[剑三花羊花]过客

　　一

　　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花间斜卧在枯木枝干上，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酒坛子，他伸手随意捡起一坛，刚放至嘴边，却见一个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仅有的几丝光线。

　　花间的提着酒坛的手一颤，坛中的酒“哗啦”一声倒了他一脸。

　　他也不恼，悠然地直起身子，将酒坛往地下一扔，抬头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蓝白色道袍，背负长剑，阴暗的光色使他的表情显模糊不清，但那广袖长衫在清风下凸显出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花间抹了把脸上的酒，笑道：“原来是纯阳宫的紫霞道长，不知道长有何贵干？”

　　紫霞拱拱手：“在下数日前与师妹途经长安，未料到长安城内爆发瘟疫，师妹不慎被感染，病情严重，长安城内大夫皆说无能为力，听闻有万花谷弟子在附近，特请先生前去。”

　　花间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那可真是不巧，我虽为万花弟子，习的却是花间游心法，对于医术也不过知晓几分，若遇上这瘟疫，只怕我也束手无策。”

　　见紫霞沉下面色，花间又道：“不过谷中自有弟子专修离经易道心法，万花谷离长安不远，若我修书一份，谷中必会遣弟子前来，左右不过一两日路程，不知道长等不等得了？”

　　紫霞沉吟片刻，抱拳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道长不必多礼，万花谷历来与纯阳宫交好，眼下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救死扶伤，亦是万花谷职责。”花间说罢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伸手又举起一坛酒，在胸前晃了晃，“道长可是想与我共饮几杯？”

　　“在下还要回去照顾师妹，只怕不能久留。”

　　“那便不送了。”

　　花间望着紫霞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将坛中酒一饮而尽。

　　二

　　第二日，离经便风尘仆仆地赶赴了长安。

　　瘟疫并不难治，不过有几味药却十分难寻，紫霞向离经问得那几味药的生长之地和外形特色，便匆匆出门寻找。而采药这种累人又容易弄脏衣衫的活，花间自然无意同往，便留下来照看小道姑。

　　“不过一场瘟疫，竟能请得动你出谷。”

　　离经望着望着花间那张辨不出真意的脸，道：“若非是你修书前来，我又何必跑这一趟。”

　　花间挑挑眉：“那还要感谢师弟给我这么大个面子。”

　　离经摇头不语。

　　喂了副缓解病情的药，小道姑的高烧略微有些退下去了，只是依旧神志不清。离经将小道姑的被角捻实，又试了试小道姑的温度，确定没有大碍后，方轻掩了木门出去。

　　此时花间已经蹲坐在台阶前，闻得离经出门，却并不回头，只是眯眼望向并不强烈的阳光。

　　“你何时回万花谷？”

　　“玩够了自然回去。”

　　“江湖险恶，不比万花谷清净，为何不回谷？”

　　花间回头笑了笑：“你久居谷中，鲜少踏足江湖，未曾经历过江湖险恶，却拿这话劝我，不觉得单薄了么？”

　　离经也笑了笑，确实觉得用这话来劝在江湖沉浮几年的花间显得可笑了，但他也不甚在意。万花谷众多弟子中，他与花间师兄感情甚笃，只是花间不耐谷中拘束，早些年便出谷历练，而他却厌烦江湖俗事，隐居谷中。

　　他对花间的本领十分信任，但江湖毕竟是江湖，其中惊险又非是外人可以知晓，是以每次遇上花间，离经便劝其回谷。

　　虽然没有一次成功。

　　花间却也已经习惯离经的劝告，起身问道：“此地可有酒？”

　　“喝酒伤身。”见花间上扬的眉角微微皱起，离经轻笑一声，“不过有我在，多喝几杯也是无妨。”

　　“唔……”

　　三

　　紫霞回来得很快，那时花间刚宿醉醒来，捂着额头将离经送来的醒酒汤喝光。

　　离经将紫霞寻来的药草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差错后便离开了房间。

　　待头疼稍微渐轻，花间摇晃着脑袋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瞥向紫霞。

　　紫霞依旧一派淡然，蓝白色道袍上纤尘未染，仿佛昨夜连夜上山采药的并非是他，令花间不由隐隐生出几分妒忌。

　　这般飘然出尘的人物，只怕将世间的大好男儿全比了下去，好在他是修道之人，世人皆知修道之人寡清寡欲，否则哪还有其他男人的活路。

　　“以离经的医术，他说没问题，便是真的没问题，你的小师妹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紫霞面上微露诧异，似是惊讶于花间突然开口：“多谢先生，日后先生若有事求助，在下在所不辞。”

　　“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我师弟才是。”

　　“两位大恩，自然没齿难忘。”

　　“纯阳宫门下弟子果然无趣。”花间挑了挑眉，推门出去，“若真要谢，待你师妹后，劳烦道长将离经送回万花谷。最近江湖不甚太平，以他的身手，不可不放心。”

　　紫霞微微皱了皱眉：“你要离开了？”

　　“我在长安待得也够久了，若非遇上你，只怕现下已经到了扬州了。”当然，若继续在此逗留，他那师弟只怕又要劝他回谷。

　　万花谷虽然安宁，但毕竟苦闷，这些年他逍遥惯了，回谷后哪里忍受得了，当然他身为万花谷弟子，与谷中的联系一直不曾断过，否则这次怎能这么快联络到离经。

　　看花间去意已决，紫霞也不多留，拱手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花间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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