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坠落

作者:胡家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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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因懦弱而失去你


      握着病房的门把,我站在原地,举步不前,来之前就觉得我应该来,来看一眼这个被病魔折磨的女孩,不带同情,不带情仇,单纯只是来一场平等的相见。

      但,爱情总没有那么伟大,特别是当我发现我已经失去拥有的,却想贪恋更多的时候。

      所以,我犹豫了。

      “惟惟。”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我惊喜地转身,是他。

      然而范禹的脸上没有同样的喜悦,他只是淡淡地说:“婕瑛在休息,你别进去了。”

      我低头,不想让他察觉到刚刚一瞬间升起的失落感,说:“好,那我们谈谈吧。”

      他没有应声,我望见他倒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转了身,朝着与病房背离的方向走去,越来越远,仿佛我再不追上去,这辈子都追不上了。

      五分钟后,我和他站立在住院部前的池塘边。

      这是我们之间少有的沉默,以前我们在一起,总会找到挑起话题的机会,就算没什么可说了,还是会有很美好的回忆。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合租的屋里看电影,是一部非常经典的美国老剧《卡萨布兰卡》,在经典背景曲《时光流逝》的旋律中,我突然来兴致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他盯着屏幕问:“什么?”

      我说:“我们好像好久没有吵架了,要不吵一下?”

      他表情嫌弃地拉开和我的距离说:“你脑子坏掉了?吵什么吵?”

      我不爽地说:“你脑子才坏掉了呢,我吵我快乐怎么了?”

      他掩面说:“天啊,把这女人收了吧,再这样下去,我的三观全黑了!”

      我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你有三观吗?你只能观赏我一个人!”

      他偷笑说:“对,观你,所以家里一没电我就得报人口失踪,因为你太黑了,哈哈哈……”

      “你还笑,混蛋,我让你笑我黑……”

      我被戳中致命点,恼羞成怒地满屋子追着他打,在那之前我跟着老妈去了一趟夏威夷,回来后便黑了一圈,范禹就一直拿这个当他的饭后娱乐点,每次都要挑逗我到怒火中烧才罢休。

      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想起来总是美好的。

      似乎过了好几个世纪那么久,我才找到我的声音,我问:“她还好吗?”

      他没有转过头看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安慰的谎言,也许不需要谎言来安慰了。

      我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和她订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一直没出声的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口说道:“是或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我对上他的眼睛,没有退缩,只是语气有点急促:“重要,对于我来说,这很重要。”

      他沉默了几秒,随之将视线撇开,说:“这是我欠她的,也是她该得的。”

      “那你是在还债。”不是疑问句,我只是想肯定,他是在还情债,不是真的不想爱下去了。

      他最后转身,朝着远离我的方向走去,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他说:“惟惟,我不欠你的。”

      我明白,他说的是,惟惟,我不欠你的,所以我不用还你,我们之间还是结束了。

      停在原地,我张了张嘴,直到他走远,有句话还是在嘴边消失了,那一句话是:但我施瑾惟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完。

      花园里,八月的微风轻轻吹拂着池塘边的柳枝,水里的鲤鱼在自由自在地游动,仿佛与人世间隔绝开来,是另一片我们触及不到的天地。

      “原来我认识的那个活得比谁都潇洒的施瑾惟也是有眼泪的。”身后传来白芨戏谑的声音。

      我抬头,想把此刻的脆弱藏回去,该死的,这小子真是无处不在。

      白芨却把一张蓝色的手帕递到我跟前,语气认真地说:“不要逼自己了,你以为所有人都会乐意见到你很坚强的模样吗?有时候适当的示弱不是懦弱,是依靠,也是信任。”

      我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擦掉刚落下的泪水。他说得对,伤心难过的时候流泪不是一种示弱,但我的自尊心不想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变得狼狈。

      于是在我把帕子扔回给他时,嘴里还是说:“得了吧你,这么有哲理的话,你绝对说不出来,是不是经常上天涯论坛调戏妹纸抄袭来的?”

      “哼。”他不屑地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这是在电视剧《隔壁村有个林姑娘》里抄来的。”

      我笑了,继续挑剔他说:“白医生,医院是你家开的吗?你怎么这么游手好闲?”

      他捂住胸口委屈说:“人家特意翘班出来安慰失恋的你,你居然用完就这样打发掉人家,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一拳抡过去:“少废话,我家老头还没有回来吧?”

      上次从白芨的公寓出来后我就一直住在酒店,虽然知道我爸这几天去了美国开医学研讨会,我还是没有回家,因为半年前去中东之前,我还是和家里闹僵了,就连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妈妈也表达了极度的不赞同,我想这应该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做出的最不能让两老接受的决定吧。

      白芨坏笑说:“怎么?怕了?我看,也就只有施叔叔能制得住你了。”

      我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说:“NO!我是怕我家老头,怕他太啰嗦,但他的啰嗦什么时候能制得住我?能制得住我的那个人……现在已经不想再管我了。”

      说完,我就将视线移到刚刚那个人走掉的方向,也许只是幻觉,我觉得我瞟到了白芨收起戏虐笑容的一瞬间失落表情,然而,等我再回头看时,他还是那副我看了十九年依旧觉得无比欠扁的坏笑。

      是啊,十九年了,原来我认识他这么久了。

      认识他的那年,便是我七岁被寄居到新加坡的时候,在白家的客厅里。

      “爸爸,她是谁啊?”八岁的白芨睁着一双浅蓝色眼睛指着我问白函叔叔。

      白函叔叔摸着他的头,拉近我和他的距离说:“这是施叔叔家的小公主,你的小惟妹妹,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我听闻,还未等白芨开口,便用稚嫩的语气抢先说:“白叔叔,我不是小公主,小惟长大要当像黑猫警长一样的人,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哈哈哈……”白叔叔笑声朗朗,说:“小惟真是个勇敢的孩子,长大以后是想当一名警察吗?但是就算是警察也是女孩子,还是要哥哥照顾的。”他慈祥地摸了摸我的两根小辫子。

      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想了片刻之后,心里还是坚持觉得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什么哥哥的照顾,再说,眼前的这个哥哥长得弱爆的感觉,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除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能引起我的好奇之外。

      等白叔叔走远,我问他:“喂,你的眼睛为什么是浅蓝色的?你是日本人吗?”因为那时看的日本漫画里的人物的眼睛也有的是蓝色的。

      他不高兴地说:“你真没礼貌,我不叫喂,我也不是日本人,我的眼睛是浅蓝色是因为我妈妈是德国人,我是中德混血儿。”

      “哦。”我似懂非懂,又问他:“你长得这么弱,需不需要我保护你啊?”

      他恼羞成怒地吼:“我才不需要,谁长得弱了?你才长得弱,你全家都长得弱!”

      我刚想反驳他我们全家都很□□,但他没让我开口就转身准备远离我,结果不小心绊到了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掉了下来,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白芨被花瓶砸到了猪蹄,正吃痛地抱腿坐在地上。

      我不忍直视地用双手蒙上了双眼,那可是前阵子外公买给我爸再转送给白叔叔的那个价值上万的堆花兰蓝釉底白花瓶啊!

      “发生什么事了?”白叔叔和Lina阿姨听到声音后赶来,看到现场的惨状后有点面面相觑。

      我摊开双手说:“叔叔阿姨,我可什么都没干哦。”

      话毕,便瞧见白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发誓,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反抗的神情,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之后的十九年间,在他发展成花花公子的过程中,他只是用一副假装很坏的坏笑来掩饰他对我的不爽。

      据他自己的描述,他这么花心,除了是本性之外,还因为他想证明他掠艳三千,唯独对我不感兴趣,相信这世上也不会有其他男人会看上我这种既暴力又傲娇的女生了。

      而我认为这也算是他口头上的一种反抗。

      不过,我也渐渐了解到,他真的不弱,一个弱的人,怎么可能会一面把我家老头征服得女婿非他不行一面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被发现呢?

      我也曾经想过,如果他没有那么花心,真的喜欢上我了,我会不会喜欢他呢?

      然而,想了这么多年,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因为我遇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更适合我的人,不,应该是唯一适合的人。

      无论如何,我必须承认的一个事实是,白芨,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尽管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在我家老头跟前表现得那么出色,即使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现在我才发现我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比我想象得还要多,就像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会想当黑猫警长那样的人,长大后却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这一切都不像以前那个风风火火走天涯海角的自己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改变,也许我需要时间。

      时间不是用来冲淡一切的,而是让我们去找到我们所要的一切的答案。

      回来D市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没有回电视台,可以说这次的休假可能是彻底休下去了。

      我成长的这一路,充满太多反对和抱怨的声音,从前我一直觉得只要是我想去做的,哪怕是最危险的,唯有做过我才不会枉此生,才不会给自己悔恨的机会。但现在,我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以及很多事情的轻重问题。

      这一天,我躺在酒店的床上发呆,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我和范禹的未来不被丢失,放在床头的手机嘹亮地响了起来。

      “喂。”我随手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接了起来。

      “施小惟,你好啊!回来几天了都不找我,快给我死过来,取悦我,不然有你好看!”井小檬发怒的娃娃音从话筒里传来。

      这世上有一种声音就是这样,即使它包含了不爽的情绪,还是那么的可爱动听。

      我说:“好啊,你在哪?你老公呢?”

      她说:“哼,你那么关心我老公干嘛?虽然我看上的男人是很不错,但我告诉你不准打他的主意,不然我把你变成广式腊肉做饭给楼下阿旺吃。”

      我摸了摸鼻子说:“孩子他妈要注意胎教,你这么残暴对孩子的未来不好吧,你在家吗?”

      她切了一声说:“我的儿子我当然教得好,对啊,我在家,做广式腊肉饭。”

      我:“……”这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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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木有人发现白芨这个名字的出处?作者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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