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梧桐的影子映进车窗的时候淡淡的。
　　车子开得很平稳，午后微醺的阳光让人不知不觉地就醉下去，陷进睡神的魔咒。困倦，疲劳，这一切都坠在沢田纲吉半阖的眼帘上。
　　他转过头，坐在他身边的黑发青年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像梧桐的影子。
　　云雀恭弥的侧面像一幅嵌进古老金属框架的静物画，紧抿的唇线，纤长的睫羽，凛冽的眼，纯粹东方式的秀气，然而那样柔和的轮廓会因为其人自身的气质显得锐气逼人。
　　恭弥。
　　褐发青年的眼垂下来，伴随着轻柔呼唤的声音他的头向身边靠过去。
　　坚硬的，平稳的肩膀。
　　那样支撑着他。疲惫的□□，疲惫的精神。
　　05:15，沢田纲吉翻身坐起。
　　他恍惚地，回想着脑海中闪现的，前世的云雀恭弥。
　　不能，不可以，绝对，无法失去。

　　“九代目在哥拉·莫斯卡里。”
　　Reborn没对这件事情表现出多少惊讶，沢田家光在意大利收集到的情报已经分毫不差地转送到他的手里，猜测出事情的真相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你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我。”他在意的是另外的事，问出这样的问题时小婴儿面对着眼前少年的神情出乎意料地严肃，“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哥拉·莫斯卡是依靠吸取人的生命能量支持行动的反人道武器。”
　　褐发少年迎视着Reborn的目光，并没有任何退缩。
　　“但是如果不投入战斗的话，它所消耗的能量是相当有限的。”
　　“一开始就解救九代目的话，等于从根本上戳破了Xanxus的阴谋。而Xanxus势必不会束手待毙——谋害九代目的罪名足以送他下地狱了。Xanxus会选择掀起叛乱......这一点Reborn你总不会有疑问吧。”
　　黑衣小婴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现在只需要按照Xanxus编写的剧本走，打上几场我笃定不会有人伤亡的比赛，然后放弃与哥拉·莫斯卡的战斗——将只消耗了很少能量的九代目解救出来——大空战，给他戴上指环的机会，让他意识到他是被排斥的这个事实......趁着他惊讶的时候把他们解决掉。”流畅而完整的设计步骤，被沢田纲吉简洁明了的叙述勾勒出来，“最少的牺牲，没有硝烟流血，我找不到比这个更有效率的方案了。”
　　“Varia一旦叛乱，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吧。”
　　少年垂眼，“而且，真的完全撕破脸的话......Varia最后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把Xanxus逼上不能回头的绝路，大概也不是九代目想要看到的事啊。”

　　Reborn定定地看着沢田纲吉，良久，才开口道：“你总是，有你自己的考量。”
　　“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还是让人很不爽啊。”
　　“很不爽吗？为什么？”少年看起来是真的对这个评价感到好奇，他收了收手指，眼带疑惑地问。Reborn不会听不出来这是最好方案，觉得不爽的话，难道是因为这样完全理智到冷血的思维让他失望了？
　　情绪低落了片刻，沢田纲吉却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他机械般冷静的决定感到心凉，唯一支持他的人也一定会是Reborn。
　　——因为教会他这么做的人，本身就是Reborn啊。
　　因为你没有告诉我。
　　Reborn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口。沢田纲吉想得没错，Reborn是绝对不会因为他抛弃感性的思考而对他感到失望的人。黑衣小婴儿一直以来纠结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他不能知道沢田纲吉所有的事。
　　作为一名家庭教师，还有什么比眼前就摆着一个几乎完美的成品，却不知道全部的制作流程更让人觉得抑郁的呢。
　　不过还是算了。
　　Reborn压了压帽檐。何必跟另外时空的自己争这样的一时之气。
　　现在要雕琢眼前少年未来人生的人，可是我啊。

　　夜晚很快到来。
　　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事情是......当云雀恭弥都出现在场地的时候，沢田纲吉却没有来。
　　“哇哦，你们是在这里群聚么？”
　　黑发少年眼神轻蔑地扫过狱寺隼人、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几人。没看到沢田纲吉，这让他稍微有些不舒服，耐心自然也是成比例地下降了。
　　“那家伙没到场？”
　　蹲坐在Xanxus旁边贝尔转过脸疑惑地对着列维说。
　　“临阵......”想要用临阵脱逃的由头来嘲讽一番，才开了个头列维就不得不卡壳了。沢田纲吉？逃跑？经过这几天来他们的观察以及现在沢田纲吉一方三场胜局在手的稳定局势，那个人怎么看也不是会逃避的人啊。
　　Xanxus没有说话，望着场下，他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打败这个东西就可以了？”
　　进入场地，云雀恭弥上下打量了对面的哥拉·莫斯卡不过几秒钟，旋即便露出无聊的表情转头向一边的切尔贝罗确认起目的。切尔贝罗在这样随心所欲的表现之前也不禁默然了，粉色长发的女人们只是僵硬地给予了黑发少年“是”的答复，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场地，宣告战斗开始。
　　然而在“开始”指令发出的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瞬间袭进所有旁观者的耳膜。烟尘散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却是一副让人瞠目结舌的场景。
　　哥拉·莫斯卡已然轰然倒地，而云雀恭弥站在倒地的对手旁边，漫不经心地，甩动了一下自己的武器。
　　“咔哒”是指环合二为一的声响，黑发少年在一片寂静中随手抛动了几下云之指环，最后规规矩矩地把指环套到了自己的手上。狱寺隼人在场下看得清楚——右手中指，给他自己和十代目带来了无数麻烦的一个位置——但他还就只能憋屈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雀恭弥......谁敢八卦这家伙啊喂！他根本就不可能怕麻烦吧！
　　连打场指环战都是这么狂拽酷霸简直逆天到让人泪流满面了好吗！
　　......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最后还意外输掉了的岚之指环战，狱寺隼人表示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咬一会手绢。
　　照顾队友——不云雀恭弥才不会承认这种东西呢——的情绪当然不在黑发少年的考虑范围之内，搞定了指环之后云雀恭弥顺理成章地露出了“前菜还不够看正餐你到底什么时候上”的战斗饕餮的表情。“喂，好了吧，快点下来。”少年平静的口吻多少居然有些对待耍无赖小孩的感觉，“坐在那里的家伙。”
　　旁观者们调整视角看见云雀恭弥口中的“那个家伙”时，再次集体沉默了。
　　连还沉浸在刚刚瞬杀的震惊余韵中没完全回过神来的贝尔和列维都在刹那回神的同时额头上悄悄滑下了三滴冷汗。
　　——这个世界上，跟Xanxus这么说话的人，至今为止大概也就这么一个了吧。
　　“今天要是不能咬杀你这个猴子山上的大王，我怎么能回去呢？”
　　紧接着，第二击嘴炮袭来。
　　旁观者表示，云雀恭弥果然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嘴上功夫，都堪称並盛之王。

　　“不给哥拉·莫斯卡进入战斗状态的机会，一击必杀是你告诉云雀恭弥的？”
　　没在旁观席位上现身的沢田纲吉和Reborn事实上并没有呆在看不见对战的地方，教学楼死角，坦然隐没在阴影中的二人就姿态上着实也不能用“躲避”这种略显狼狈的词汇来形容。Reborn看着黑发少年干脆利落结束的战斗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从迪诺的反馈中总结，对于云雀恭弥强悍的实力早有预料，而沢田纲吉当然更不会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他甚至敢于直接嘱咐云雀恭弥“一击必杀”。
　　“怎么能用‘告诉’这种说法。”褐发少年笑笑，“在云雀学长面前不放低姿态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话啊。是我‘请求’他，做到一击必杀。”
　　“顺便还告诉他哥拉·莫斯卡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可以’的话，看在我的‘生命’的份上，‘尽量’不要‘过度’损伤......”
　　Reborn默了，好一会儿，小婴儿感慨地点点头：“你还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
　　沢田纲吉苦笑起来。
　　这也就是牵绊不够的坏处了。如果是前世的云雀恭弥......

　　“恭弥，两点钟方向，三人，两击，直接击毙。”褐发青年摆弄着手中黑色的枪械，细密的睫羽下流露出暖色的冷光，“拜托了。”
　　黑发青年不语，只是略微颔首。褪去沾染了烟尘脏乱的西服外套，浅堇色单薄的衬衣贴附出其下野兽般优雅而矫健的体魄。跳车，跃进，舒展，银光在手中去而复返，带起血光一片。他回到褐发青年的身边，指尖蹭过面颊上温热的血，修罗般的存在，却对着他身边的那个他所认可的人笑意温存。
　　不能，不可以，绝对，无法失去。

　　Xanxus没被云雀恭弥的挑衅激怒，但他终究也是有了反应。
　　他懒散地站起身，仿佛沉睡的狮虎终于有了微末的巡视领地的兴趣。切尔贝罗眼见场面又要失控，慌忙冲着猩红眼眸的男人恳求般劝阻道：“指环战已经结束了，再启战端是不合规矩的......Xanxus大人您应该......”
　　“放心吧，我没打算破坏规则。”
　　这样的话从Xanxus的嘴里说出来无端透着一股黑色幽默的味道，刚刚还在说着绝对不会破坏规则的人下一刻就轻身跳进了战斗场地，落在云雀恭弥的面前。“我只是脚滑了一下而已。”唇角勾起狂妄的笑意，他强调道。
　　黑发少年盯着他，片刻，也微微地笑起来。弧度不算夸张，然而其中傲慢骄矜的意味竟然一点也不输于人。
　　“我想也是。”他淡淡地，圆了这拙劣的借口。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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