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云雀学长——
　　这不是个适合让那家伙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声音，影像，那个人颈窝里浅淡的香味——没有比“他”更让人分心的事物了。
　　云雀恭弥从浅眠中睁开眼睛，放空了一会儿，视线转向隔着茶色玻璃的车窗外。Vongola专车在司机娴熟的驾驶下平稳又迅速地前进着，然而即便以这样的速度掠过窗外的一路景色，也不妨碍他意识到那些光景已是如此明媚灿烂。
　　……是春天啊。
　　活泼的春风在树的枝桠间穿过，粉色与白色的花被剥了下来。它们纷纷扬扬地飘向花园水池的中心，然后那道轨迹映在男人黢黑冷淡的眼里。

　　走在总部铺陈着厚重地毯的长廊上，Vongola云守先生本就轻缓如猎食者的脚步愈发悄没声息。往来的工作人员如果专注于手头的事情，往往便只能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片刻察觉到他……尽管客观来说他的存在感鲜明到过分。15岁的云雀恭弥是美丽的——然后十年过去，“学长呀，”在过去的某个时刻，随着年岁增长，显露出意大利血统之中油嘴滑舌天赋的Vongola十代首领调笑说，“大概是我们Vongola王冠上的明珠吧。”
　　云雀恭弥见过那顶王冠——当然，Vongola首领本人可没有无聊到制造那种东西的地步——似乎是来自一个远东组织的馈赠。那造型十分精巧，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纯金冠座上，为了迎合有着日本血统的首领的喜好，雕琢着繁复的樱花纹络。那个人口中的“明珠”镶嵌在花瓣簇拥的花蕊位置——出于而今组织中人心照不宣的特殊原因，云守先生并不介意被首领如此形容。事实上，他介意的是那珠子并不只有“一个”。
　　无论他们的自尊是否愿意接受，沢田纲吉拥有太多珍贵的“珠子”，这是现实。
　　“比预计的回来得早嘛，云雀。”
　　不知道这几年吃了些什么，现下身高几乎接近标准门框的男人端着杯水从右边的拐角走出来，与他照面时微微有些惊讶。同样是黑发却总是剪得短扎扎，永远带笑的眼睛和嘴唇，让这家伙即使有着无人可及的成熟的本质，在很多时候依然显得比他们中任何一个更像个少年人。
　　云雀恭弥挑眉，止住脚步：“你在这里干什么。”
　　“唔。”山本武抿了口杯沿，弯起笑眼，“这是明知故问啊。”
　　说着话，他扭头看了看就在一段直线距离外的首领办公室。
　　Vongola的云守先生和雨守先生关系说不上坏，至少远比云雾之间融洽——在外人看来。当然如果以云雾的关系作为“不和”的基准，那么云雀恭弥对除了六道骸以外的任何人或许都称得上春风化雨般温柔。这不是真相。起码云雀恭弥自己知道，往前追溯很久，从他们都还只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时起，山本武和他之间就一直存在一种潜在“对峙”的状态。他们并不仇视或者轻视彼此，但涉及到沢田纲吉……
　　“让开。”飞扬的眼眸傲慢地向挡在道路中央的障碍投去目光，“闲逛的话去其他地方。”
　　山本武轻笑一声才慢半拍让出被自己拦住的通道，然后云雀恭弥走过，十数年如一日的，他不会将余光施舍给任何角落。
　　直到那个脊梁可能折都折不断的挺拔身影走出很远，雨守先生才忍不住略显挫败地叹了口气：“原来这是要留出傍晚时间的理由吗……”
　　回忆温柔地微笑着拒绝了自己出行邀请的首领，他望向云雀恭弥背影的眼神微微深沉下来：“嘛嘛……是幸运儿呀。”

　　“十代目，那么我就先退下了。”
　　“……对隼人来说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啊，那个！十代……”
　　在紧闭的办公室门扉前捕捉到门内的声音，云雀恭弥抬手敲门的动作停顿，下一刻他直接推开了那扇门。狱寺隼人出现在他视线里的瞬间还没有完全敛去面上柔和的神情，也许在很多愚蠢的男男女女眼中Vongola岚之守护者的这种模样称得上漂亮，出于一种阴暗的情绪，云雀恭弥也仅仅觉得那张脸令人厌烦。站在狱寺隼人对面的沢田纲吉微微歪着身子，探出脑袋来看未经允许擅自进入首领办公室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即使身着正式的西装也散发着素淡和风气息的黑发男人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扫视过年轻首领握在身前银发青年手腕上的手指，然后游移地飘向一边——沢田纲吉浅浅呼出一口气。
　　狱寺隼人在转向强硬地侵入气氛的家伙时，笑容慢慢地消失掉，只是仍然被沢田纲吉握着手的现实让他脸上明显的血色无法消去。“十代目。”他稍稍低下头轻声叫道，后一秒他的首领松开手。沢田纲吉笑着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不过注视着眼前人的视线流露出无奈与复杂。左右手大人习惯性替首领整理了衣领和袖口，然后他转身走向门外。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云雀恭弥听见细微的引线燃起的滋滋声。他瞥着狱寺隼人插在口袋中手的形状，看着他做一个按灭的动作。
　　压抑本性的家伙在食物链里也是被吞吃的存在啊——微妙的讽意漫溢在深色的眼瞳里——就算占尽天时地利，你赢不了。
　　狱寺隼人垂下眼睛。
　　——把“赢”当成唯一目标的家伙们，才真是天真过头了吧。

　　“这次的任务很辛苦吧？”沢田纲吉睁着圆润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虽然没多少需要付诸武力的地方……”
　　说到这里首领轻轻笑了两声，“啊，对学长来说，能够用武力解决的大概才不算辛苦。”
　　云雀恭弥有点不爽地看着自顾自笑起来的小动物。他时常怀疑沢田纲吉对少年时期他的目中无人残念深重，才在轻飘飘的浮云触手可及的如今热衷于对他说些轻佻的玩笑话。那张十四岁时候青涩得要命的脸蛋现在就连无辜的模样都泄露着狡黠，当然对Vongola十代首领知之甚少的外人们从来看不出这一点。
　　“无所谓。”这是关于是否辛苦的问题的回答。云雀恭弥慢条斯理地开口，“本质都是些无聊的事情。”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气道：“就是这种原因，所以辛苦你了。”
　　“我一直没有想让你做你不感兴趣的事，学长……”
　　从学校毕业了很多年依然被保留的独特的称呼像一条锁链。存在于他们之间，在云雀恭弥的胸腔里一直以来培植着奇妙的饱胀感。投射进室内的阳光开始变得鲜艳但暗，那些光芒给沢田纲吉的瞳仁染上颜色——云雀恭弥的手快过意识掩盖住他眼前那双湿润的眼睛，褐发青年细密的眼睫乖巧地扫过他的掌心，痒意沿着皮肤的纹络向指尖蔓延。
　　他不想看见那种颜色。沢田纲吉眼中温驯的褐色在傍晚阳光的映照之下会显露出金红，仿佛燃烧着来自强大Vongola十代首领的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他并非对这个人的战斗状态缺乏欲望，但那种金红色的确会让沢田纲吉显得更像另外的人——那个永生的死者，可以预见在百年之后将永远拥有他最后血脉的男人。那家伙给沢田纲吉留下罪恶的血，然而却能够安然地期待在未来和最珍贵的宝物一起长眠。
　　云雀恭弥不是会想“未来将会怎样”的类型。所谓永远，所谓轮回……因为被那个偏执狂精神病（也就是六道骸）总是挂在嘴边的缘故，云守先生对此深恶痛绝。
　　但是沢田纲吉，这个人让所有人都变得贪婪而愚蠢。
　　想要他的目光。想要他的心。想要他。想要他的现世。想要他的生生世世。
　　“学长。”
　　眼前浅粉色泽的嘴唇开合着。
　　黑发男人低下头，贴着年轻首领的侧颈，在他疑惑地伸手试图挪开盖在眼睛上的手掌时深深吸气。
　　——愚蠢而贪婪。
　　沢田纲吉停止了尝试。他任由他的云之守护者轻轻地遮盖他的视线，轻轻地揽住他的腰身，他靠在他的颈窝规律地呼吸，微凉的鼻尖亲昵地磨蹭脖颈温暖细嫩的皮肤。沢田纲吉缓慢地抬起手摸索，他想碰碰身前人的脸以示安抚——然后他抚过了衬衣领上露出的修长的脖颈，细碎的发茬，柔软的耳朵，在他碰到云雀恭弥的脸颊之前男人忽然偏过头咬住他的手指。
　　温软的舌尖在指节上一卷而过。
　　“墨水味。”
　　那个冷淡的声音发出波澜不惊的抱怨。
　　沢田纲吉失笑：“我也没有请你吃吧，学长啊……”
　　“你该请我吃的。”云雀恭弥说。
　　就一会儿的工夫，窗外苟延残喘的阳光淡去了。他撤掉覆盖在首领脸上的手，于是沢田纲吉湿润的眼睛对上他。是他喜欢的暖褐色。像骆驼一样。虽然狡猾得不得了。云雀恭弥眯起眼。但是很漂亮，很可爱，也很温柔。“我可不记得我该请你吃什么……”褐发青年眨动着眼睛，“我答应过什么吗？”
　　“没有。”云雀恭弥说，“但是你拒绝过什么？”
　　他停顿片刻，“我也好，那些闲杂人等和疯子也好。”他的拇指擦过那双柔润的嘴唇，“既然你是那么慷慨的天空——”
　　云雀恭弥亲吻下去：“那再慷慨一点也可以吧。”
　　……
　　“我说，”少年形态的门外顾问面无表情地坐在休息室窗台上，“我怎么不记得你原本的日程上有‘回並盛看樱花和访问母校’。”
　　“下个月是云雀学长的生日呀。”沢田纲吉低头阅读着新送来的文件，“但是不知道下个月又会有什么麻烦事，等到那时候花期也过了。难得清闲，学长也很少有什么愿望——”
　　Reborn“啧”了一声：“那家伙也开始耍手段吗……”
　　沢田纲吉没听清楚：“Reborn？你说什么？”
　　“没什么。”门外顾问的少年音兴趣缺缺，“只是说春天真无聊罢了。”

　　=======春日局·END=======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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