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风太拿着巨大的排名之书，像小动物一样看着沢田纲吉。
　　他觉得阿纲哥有点心事。即使身处在热烈又紧张的游戏氛围中，男孩的心思其实并没有放在游戏上。到现在为止只做了非常简单的几个排名，类似于每个人身上的魅力点排行一二三，有些稀奇古怪的地方确实让所有人都感到纠结有趣，不过这样的气氛好像没有感染到沢田纲吉。
　　——顺带一提，尽管是这么年幼的Vongola十代候选人，在战力领导力等等的排行榜上位置却都十分惊人。这有点超出风太的想象，毕竟只看外表的话沢田纲吉明明是过分温柔无害的存在……但对这种结果小首领本人似乎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像是写着“啊啊，果然如此”。
　　他只是像个成熟大人望着孩子玩闹般注视着眼前喧闹的一切，带着笑，却无动于衷。
　　风太有点想要沢田纲吉参与其中的欲望，想要他也能够体会到一点点乐趣——说是出于孩子想向在意的人炫耀自身能力的理由也无所谓，事实上他总觉得褐发少年置身事外的样子让人有些心酸。
　　阿纲哥是年轻人。风太举起排名之书遮住自己的脸。跟Reborn先生可不一样。
　　“不如来做一份爱的排行榜吧？”
　　在狱寺隼人得到自己的左右手排名在大气层之外的残酷事实，接着蹲到墙角去画圈圈后，碧昂琪笑得颇为意外深长地说出一个提议。
　　“把谁爱谁这种事都弄清楚~”
　　原本吵闹的室内突然诡异地静了一下。然而紧跟着，少年们的眼里都泛起了兴味的热度。他们望向沢田纲吉——褐发少年愣愣，耸了耸肩：“排吧，风太不觉得困难的话，我没有意见。”
　　他稍稍感兴趣地往前凑了凑：“其实我也有点想知道呢。”
　　嗯？这是阿纲哥感兴趣的部分？风太小小地激动起来，很正式地把排名之书铺在了面前。“先要知道谁的呢？”小孩眨巴着眼睛看着沢田纲吉，“阿纲哥想知道谁的呢？”
　　“想知道……”暖褐色的眼瞳转啊转着，目光扫过狱寺隼人，山本武，然后又若无其事转开视线。沢田纲吉最后若有所思地看定了坐在一旁一脸无辜的Reborn，他没说什么，却让风太额上不自觉地滑落一滴冷汗。
　　哈，哈……倒不是排不出来啊不过阿纲哥你有考虑过我的生命安全吗……
　　少年的眼睛突然又移开：“不如从提建议的碧昂琪开始？”
　　松了口气的风太脆脆地回答道：“好的！”
　　……
　　“这雨看起来还会下一段时间呢。”
　　沢田纲吉撩开窗帘看看窗外阴沉灰暗的天色，纤细连绵的水线斜斜地粘黏到明净的玻璃上，水滴顺从地滑落到窗台聚起小小的水泊。
　　他离开窗户边坐到床沿开始穿上袜子。Reborn坐在自己的吊床上端着咖啡杯，看着少年的动作，“这样你下午还是要出门？我看你很讨厌这样的天气。”
　　他顿了一顿，又拉长声调调侃：“虽然是这样的天气避免了你暴露出一些……你不想暴露的东西。”
　　这说的是前天的事。经过了碧昂琪狱寺隼人山本武等等不痛不痒的排名暖场——夹杂一些诸如“未知生物”的滑稽答案——之后，风太在围观者的殷切期待下做着关于沢田纲吉所爱的排名。结果一场不合时宜的阴雨干扰了他的排名能力，导致他最后只得出了“沢田纲吉最爱列恩”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沢田纲吉眼睛盯着脚尖笑道：“这么说就有点想当然了啊Reborn。”
　　婴儿喝了一口咖啡：“怎么？”
　　“谁说我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呢？”男孩双手一撑站起来，“到了现在这种境况，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最爱什么……”
　　“我只是有点害怕我不会爱了。”
　　握着杯柄的细小手指紧了紧。Reborn看着面前人的脸，事实上沢田纲吉依然是很平静的模样，说着这种话，他好像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我是去见小春，这样你要和我一起吗？”他整理好衣着转头望着Reborn。
　　能不能带人去你应该问女方。黑衣婴儿被这毫无情商可言的问题惊到，深深感到未来Vongola十代首领的情感发展前途无亮。
　　不过他没有说话，跳到了沢田纲吉的肩膀上。

　　“阿纲、阿纲先生——”
　　坐在窗明几净的饮品店里女孩紧张地拿出叠得整齐的校服外套和包装精致的点心盒子。沢田纲吉接过来，鼻尖漂浮着柔和的洗剂的清香味。“你费心了。”少年说道。
　　三浦春摇了摇头：“你救了我的命呀。”
　　年轻的首领笑道：“我也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嘛。”
　　少女看见他的笑容，似乎发了一会儿愣。Reborn坐在沢田纲吉旁边看着自己的Espresso，感觉气氛有点往奇怪的方向去了，于是刻意地咳了一声。三浦春回过神脸颊忽然变得通红。“哈咿……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是、但是……”少女捏着自己的裙摆，鬓边的发丝有些乱，粘在脸上，“以后可以和阿纲先生做朋友吗？”
　　“可以一起学习……啊玩什么的……”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下去。
　　沢田纲吉微微一呆。因为是前世太熟悉的人所以这一世他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亲昵，倒是忽略了在眼下的三浦春眼里他们之间也就是救人者和被救者的关系。“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他弯起眼睛，语气颇为温和，“想做什么都可以来找我们的喔，隼人阿武，京子她们应该也很高兴和你做朋友的。”
　　“啊，啊是！”三浦春抿着嘴唇，笑得十分可爱，“谢谢阿纲先生！”

　　回家的路上，沢田纲吉跟Reborn之间的交流不多。这种情况很少见，大多数时候Reborn总是以一种挖掘的态度和他谈论他自己，或者仅仅只是嘲弄地评价他的某些行为。少年为这样少有的静默感到些不自在，他静静地看着伞面上滑坠的帘幕般的水珠，揣测着Reborn反常的心情，直到终于听见小婴儿提问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
　　“你对那些女性。”
　　Reborn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诡异地迟疑了一下，“笹川京子，三浦春……你对她们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沢田纲吉的头脑空白了片刻，然后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清楚。”他说，口气平静，“但我想不是爱情。”
　　“三浦春也就算了。”Reborn开口道，“对笹川京子也完全没有？”
　　“我不知道我对她现在的感情应该叫什么，但是我爱过，所以我知道不爱是什么感觉……她于我而言是特殊的，这一点我要承认，可我不爱她了。”
　　褐发少年咬了咬下唇，“如果一个人花十几年的时间去意识到一个人永远不能属于自己的事实，一部分是对方的原因，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那什么人还会爱下去呢？”
　　有的是这样的人啊。
　　这句话突然冲到嘴边了。Reborn费力地把莫名其妙的念头按回去。“对方的原因我不想知道，”他盯着沢田纲吉的眼睛，“你的那部分原因是什么？”
　　“我是Vongola的首领。”
　　男孩突兀地站定在雨里，水流哗哗的声音在伞面上淌过。
　　“我不能选她做我的结婚对象……按照长老们的意见，这样我的婚姻将会对Vongola毫无帮助。所以我退缩了，因为我也想起来，我不该让她面对‘Vongola首领夫人’会遇到的危险和无聊的场合，她只是个正常的女孩子，而我的生活……不正常。”
　　“我不正常。”
　　Reborn的唇角明显地下撇了。
　　这意味着他的心情现在十分不愉快。
　　“我不知道前世的我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童声异常严厉地说道，“为什么你总是说一些听起来毫无自我的话？”
　　沢田纲吉有些诧异地重复道：“毫无自我？”这可真是个新奇的说法。
　　“我可不是Vongola的成员，难道是我告诉你一切以Vongola的利益优先？”Reborn捏了捏眉间，“如果你的人生理想就是做最好的黑手党首领并以此为傲，那当然什么事都没有。我可以理解，人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做出任何选择都很正常。但是把‘为家族奉献一切’，‘一切为家族考虑’作为你死板的人生信条？在你明显更想要其他东西的前提之下？这可不像是我会教育出来的学生。”
　　“至于成为你的伴侣需要面对的有多困难。”婴儿说，“这种事情你需要征询你在意的某人的想法吧？她有没有勇气，她愿不愿意坚持，那是她的事。你不应该自顾自地决定一切，然后把一无所知的人单方面抛弃掉。”
　　“沢田纲吉，你，现在告诉我，如果不去想怎样对Vongola更有利，不去想你正不正常——你对笹川京子的感觉是什么？”
　　Reborn停顿了一下，说出有点情绪微妙的话：“你可以把她当做婚姻对象追求，如果你喜欢，没有人会阻拦你。”
　　沢田纲吉看着他，无言以对了好大一会儿。
　　“你说得对。”少年承认道，“但我说的也是真的，我不爱京子了。”
　　婴儿咳了咳，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种仿佛来自外部的奇怪的满意感。
　　“我会重新考虑我的想法，但这不会影响我现在的判断。”沢田纲吉重新迈开脚步，“也许我未来会再爱上什么人吧，也许还是京子，也许是其他的谁谁……那时候我会试着听从我的内心的。”

　　一直走到了家门前，年轻的首领才完全消化刚刚Reborn表达的中心思想。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肩上的小婴儿一眼。
　　这家伙……连温情都这么粗暴。忍不住轻笑，他摇摇头，回想着Reborn斥责的话语，却不由得微微地出神。
　　明明一开始他不想做所谓十代首领的。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那么在意那个地方和自己到底配不配那个位置了呢？是因为已经站到了那种高度，从而畏惧失败后更残酷的嘲弄和欺凌吗？毕竟与那个黑色的世界相比，被幼稚的不良少年占据的校园都显得温柔可亲极了。
　　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变成那样呢？那是他想要的吗？那是在意他的人想要的吗？
　　可能，太过执着于Vongola，真的是他的错误……
　　而就在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从Reborn那里，茧状的列恩悠悠地飘了起来。
　　——羽化。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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