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好、好难受……
　　模模糊糊的水从口鼻间流出去的感觉，还有肺部火辣辣的疼痛。三浦春想睁眼但睁不开。她感受到温暖的手安抚地握着她的手，一个轻缓的声音低低地对她说“没事了”。一种柔软的触感覆盖过她的嘴唇，然后肺泡张开，充足的干燥的空气突然涌进来。
　　她咳嗽着挣扎，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张放大的少年的脸。很大很温柔的眼睛，苍白的皮肤，柔软的神情，湿淋淋的额发滴着水垂下来。不是十分英俊的类型，但那种熟悉感第一时间便在她的心里荡起波澜。我好像见过你。三浦春想说话。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的嘴唇正压在她的嘴唇上。
　　“哈咿——！！！”
　　她瞬间炸毛，情急之下抬手一拍，正拍在男孩的脸上推得他向后一仰。“十代目！”有人叫着奇怪的名字接住了男孩失去平衡的身体，三浦春定下心神，看见一个银色头发的绿眼睛少年一边扶着那个人一边愤愤地瞪着自己，而另一个高挑的黑发男孩一脸紧张地询问差点摔倒的家伙有没有事。
　　“你在干什么啊！”少女气势不是很足地质问她眼里的“登徒子”，然而迅速回应的是一个分贝并不亚于她的男声，那暴躁的语气没有遮掩地表现出其主人的愤怒：
　　“蠢女人，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十代目亲自下水救你你还做出这种事！”
　　……长得这么漂亮的家伙怎么这么炸啊……
　　三浦春恍惚间感慨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话里“下水救你”的意思。她低下头，有些迷糊地看着自己湿透了紧贴着大腿的裙子。“那、那个！”旁边两个穿着一样制服的女孩忙走过来向她解释道：“真的是阿纲刚刚救了你……我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看到你掉到水里去了不是吗……”
　　危险记忆渐渐回到了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原本去绿中是不用经过这条路的，只是今天她起得稍微早了一些，想要买並盛中附近一家面包房的蒙布朗蛋糕当早餐……在那座桥上，她因为离低矮的桥栏太近，踩到了青苔脚下一滑……
　　“好啦，她也不是故意的，隼人你也不要反应过头了，嗯？”
　　刚刚被她推开的少年借着伙伴的支撑站直身子，稍微捋了捋遮住视线的头发笑着说。上一秒几乎还要冲上来咬她的银发男孩不情不愿地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在这之前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三浦春有些难堪。湿漉漉站在风里也很冷，贴在身上的衣服也让人羞耻，她还误解了她的救命恩人。在她想开口道歉之前，那个男孩走上前把一件干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不是並盛中的学生吧？”旁边浅色头发的女孩也察觉到她的窘迫善意地挑起话题，“看校服的样子不是呢，那家住得近吗？现在回家换衣服方不方便？”
　　“我、我是三浦春，是绿中的学生……”少女磕磕巴巴地说。
　　“我叫沢田纲吉，这是笹川京子。”褐发少年简略地讲了自己和说话女孩的名字。“自我介绍以后再做吧，这种样子站在这里对身体太不好了。”他笑道，脸上还带着被巴掌按出来的红色痕迹，“外套借给你，这次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了喔。”
　　“哈咿……那个，真是非常的对不起！明明是被你救了但我还……”
　　没说完的自责被沢田纲吉突兀的动作打断：他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她湿湿的头发。
　　“没关系。”男孩的脸上浮现出兄长般的温和的光彩，“快回去吧。”
　　——包括Reborn在内，山本武和狱寺隼人，男人们的表情都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送走了三浦春和笹川京子她们，在回家换衣服还是直接去学校更衣室拿备用装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沢田纲吉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面对妈妈的担忧了。还没等狱寺隼人和自己争执，山本武已经迅速地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了浑身湿透的小首领。“别生病了。”天然少年笑着说，完全没在意另一边灼灼的目光快把自己给穿透。
　　“啊谢谢！”不得不说这件外套的确来得很及时。沢田纲吉裹紧它。而且很大。这就又涉及到不那么美好的身高问题了。Reborn又跳到他身上，把他往前推了几步，留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懊恼的狱寺隼人在后面跟山本武再次吵闹起来。“你认识那个女生。”婴儿不咸不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在你的前世她对你意义非凡？”
　　沢田纲吉沉默了片刻：“是的。”
　　“看你的表现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她——你对笹川京子并没有这么殷勤。”
　　“重新来过的人会对遗憾的事情更在意，这有什么奇怪的？”年轻的首领看着地面说，“京子，只要我不执著于她她就可以幸福了。我没什么额外能替她做的，感情这种事没办法勉强，我都已经用十多年时间证明这一点了。但我可以勉强。”
　　他停顿一下，弯起笑眼：“我本人可以勉强。”
　　“那个女生，”Reborn心里有片阴霾，“在前世她喜欢你？”
　　“我只能说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想要同样的东西。”沢田纲吉避开了这个问题，“我会给她的。”

　　因为救人耽搁了时间，还没走到更衣室，並盛的上课铃声就已经响起。沢田纲吉再三强调了他不需要人陪着换衣服，而山本武想起某些画面，于是笑眯眯地夹着狱寺隼人的脖子把他拖走了。
　　Reborn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身影，扭头对沢田纲吉说：“那是个有趣的家伙。”
　　“你说阿武吗？”沢田纲吉一边脱掉黏在身上的衬衣一边说。
　　Reborn没回他的话。他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少年裸露出的背脊，然后打开自己就近的地道跳了进去。沢田纲吉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回头才发现他的家庭教师已经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没头没脑的。”男孩皱眉咕哝，“呼——Reborn总这么随心所欲。”
　　“草食动物。”
　　下一刻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却让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噤。
　　沢田纲吉没顾上还没系扣子的衬衣和腰带解了一半的裤子，他惊讶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云雀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黑发少年就站在储物柜间廊的尽头，逆着光像一个黑色的影子。
　　倒也不是刻意的寻找，只是巡视过这个区域的时候听到了声响罢了。
　　云雀恭弥神情微妙地看着笼罩在自己视线下的瘦小的家伙，像女孩儿一样细巧的骨架上只附着薄薄的肌肉，无论是脖颈还是胳膊都脆弱得像是一把就能掐断。解开的裤子露出蓝色的内裤的边缘，还是非常土气的那种款式。那双眼睛是可能点燃火焰的吗？那种温驯的，骆驼一样的颜色，谁会想象它们变成金红的模样呢？
　　他想起六道骸那时候的那句话——“被那群愚蠢又贪婪的渡鸦寄予目光的那个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那个讨厌的凤梨头嘲笑他：“沢田纲吉——小鸟，他的存在，你察觉过吗？”
　　实际上……沢田纲吉是一个无法被察觉的Bad Code。
　　难道不是这样吗？云雀恭弥向他走近，面对着男孩茫然无知的空白脸孔。沢田纲吉的日常和他战斗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人，即使在黑曜事件之前並盛的秩序大人早已有了他是非凡的认识，他也的确没有想象到他能非凡到那种程度。
　　愠怒的心情在胸腔中酝酿，云雀恭弥走到他面前时擎出寒光凛冽的拐子。作为他被令人作呕的那个家伙嘲笑的原由，沢田纲吉无辜怯弱的表情让他生厌。“回来之后见我一面，”浮萍拐冰冷地抵在少年的颌下，“我假设你没有这个胆子忘掉我说的话。”
　　沢田纲吉举起双手：“我当然没有！但是我准备……”
　　“你的意见不在我考虑范围内。”云雀恭弥面无表情道，“就现在，跟我去接待室。”
　　他停顿，略作思考：“不。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所以。”云雀恭弥的唇角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弧，“把你的衣服穿好，现在，出去打一场吧。”

　　直到战斗开始的前一秒，沢田纲吉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向云雀恭弥说明他目前没有处在最佳状态的事实——死气之焰对于这个世界的他的身体来说还是个非常透支能量的能力，放在前世的14岁他会为此在病床上躺上两周，就算今时不同往日，他也远远没到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的地步。清晨下水救人又消耗了不少力气，再顶着一身湿迎着风走了一路，这会儿他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
　　可说不定能应付过去呢？他不太想在这些事情上和云雀恭弥纠缠——然而黑发少年向他攻来的一瞬间，沢田纲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错得离谱。勉强躲开第一下落在墙壁上敲出蛛网状裂痕的攻击，他扶着自己发胀的脑袋流下冷汗：已经病到连基本的理智也失去了么？他到底为什么会以为现在的云雀恭弥就是他可以“应付”的啊……
　　这个家伙是去了十年后也可以马上进入状态的神……
　　“云雀学长……！”
　　可惜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中就连求饶的话想出口也是不容易的。沢田纲吉咬着舌根，苦中作乐地想着这也算体会了前世云雀恭弥敌人们的抓狂吧。硬生生用前臂扛下一击，他确信自己清楚地听见了一声脆响。剧痛只持续了短暂的瞬间，再之后除了一种软软的沉重他就再也感觉不到别的了。
　　“跟昨天的你相比完全不够看。”云雀恭弥虚起眼，露出带着杀意的表情，“你在藐视我吗？”
　　明明伪装成小动物的样子生活在他的治下，却能够吸引来那种奇奇怪怪的人……可以燃烧起来，可以有那么美的样子——
　　沢田纲吉忍耐着让人眼前发黑的不适，冷汗浸透了他刚换的衣服，风吹过更加重他的头痛。“我没有。”他只能短促地辩解道，祈祷这干巴巴的说辞能取信云雀恭弥——答案是“不行”。
　　黑色的掠食者像闪电击落在他眼前，势大力沉的一击重重撞在他的肋间。沢田纲吉向后飞出去，那一刻他好像变得非常，非常轻……摔落在地上向后滑出好几米，他尚且没来得及感受周身受了多少擦伤，口中突然涌起一股滚烫。年轻的首领错愕地捂住嘴唇，然而鲜红的液体止不住地从指缝中漫出来，滴滴答答，沾染在他胸前。
　　他在下一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于是他错过了云雀恭弥骤变的神色。
　　在看见他流血的那一刻，黑发的少年的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什么，再然后，他露出了头颅几要炸裂的痛苦表情。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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