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烟雾散尽，沢田纲吉睁开眼，身下是一种软绵绵的质感。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那张单人床上面。黑衣婴儿从半空中掉下来，稳稳地站在床沿。
　　这可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处境。褐发少年挑眉看着身下被弄得凌乱的床单被褥，作为支撑的手掌稍微后移，指尖便触上一团柔软的布料，他勾动手指把那团布拎起来......事实上那是一条内裤。
　　跟他还在十年后的时候狱寺隼人或者巴吉尔每次给他准备的款式一样。
　　Reborn在感觉到自己脚下床垫柔软的瞬间脸色就已经黑了，看到沢田纲吉手里提着的事物时那种表情更是难以形容。少年环视四周，并不意外地看见了散落在床周边的零零散散的衣物——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内衣他分不清楚就算了，那件无比眼熟的黑色西装外套肯定是属于成人Reborn的。
　　“呃......我只是想，他们回去会很尴尬吧？”
　　沉默了半天沢田纲吉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神色平静地说着。这样的反应平淡得不正常，Reborn抛开心底的复杂情绪疑惑地看向翻身下床开始收拾起床铺的褐发少年，沢田纲吉一言不发地从床上把整张床单卷起来。
　　在那张安静的侧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武，你今天还是去看纲吉啊？”
　　才敲过放课铃没多久，收拾着书包的黑发少年听见身边同学的询问声，恍惚间愣了一愣，慢了半拍才微笑着回答道：“是啊！”
　　“狱寺同学是不是也去？”
　　又是停顿，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地蜷起来，“嗯，隼人也会去。”
　　“嘛，毕竟你们关系最好啦。纲吉也是，平常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啊，怎么一感冒就拖那么久......难怪父母都说平常不生病的人病起来才凶呢。”
　　问话的少年没关注山本武言语上的小小迟钝，他凑近黑发少年，脸上笑得有几分暧昧地小声问：“诶诶，我说，该不会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吧。”
　　山本武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似乎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就是那个啦！”少年憋得有点急，“你总知道之前的情侣戒那个事吧！”
　　棕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冷光，山本武的唇不明显地下撇了一点弧度，“知道——那都是误会，不是说清楚了的么。”
　　“说是这样说啦，你们三个人关系好我们也都知道的......但是不是很奇怪吗，纲吉一生病请假不来学校狱寺同学就翘课一翘半个月，你关心纲吉每天去看就已经很殷勤了，狱寺同学却完全表现得像是围绕着纲吉生活一样......就算好朋友也太亲昵了吧。”
　　莫名的烦躁。
　　山本武知道並盛校园里流传着的那些八卦从未平息过——关于他，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之间关系的猜测。半个月之前他从来没有把那些好笑的流言放在心上过，在他看来，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之间只是好朋友，有了出身的牵绊所以显得更加亲密那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他跟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的关系也仅仅只是好朋友而已，也许是因为一起经历过互托性命的战斗而呈现出太过牢不可分的状态以至于引得人遐想，但那无法改变他们关系的纯粹。
　　然而现在的他却再也不能那么想。
　　他已经知道，狱寺隼人对沢田纲吉怀着的感情。
　　他也已经知道，每每在自己心中鼓噪的，面对着沢田纲吉时产生的异样情绪，到底是什么。
　　“我跟他们相处了那么久，连我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你们这些家伙，八卦最好有个度。”
　　山本武背上书包，抿了抿嘴唇，神情冷峻地说道。
　　“不要瞎猜......不然阿纲和隼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同学有些尴尬的表情，语气微妙地说：“我也不喜欢听到这些东西。”
　　就算是事实也不想听。
　　不，或许可以说，因为是事实，所以才不想听。

　　出了校门走了没多久，山本武就在路边小巷的路灯杆下看见靠着墙像是在等他的银发少年。他的脚步下意识地放慢，棕色的瞳对上那双冷艳的碧色的眼，复杂的心绪就那样慢慢地顺着脊梁攀附上来。
　　即使是他，在某种程度上站着与狱寺隼人微妙对立的立场，也不能否认银发少年的确有着无以伦比的光彩。散乱在脑后的银色头发扎成小辫，半隐在阴影中雕塑般苍白冷硬的精致面孔，繁乱的饰物挂件装饰着的，漂亮的弹钢琴的修长手指，就算夹着无法与优雅搭边的烟卷，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迷蒙的烟雾缭绕着，隐于其后的剔透眼眸愈显绮丽。
　　“喂，棒球笨蛋。”
　　狱寺隼人离开倚靠的墙壁，抬手，指间的一点火光划过圆润的弧线坠落到不远处被踢瘪的铁皮垃圾桶里。他拍了拍裤子上蹭上的灰尘，扬扬下颌，低声道。
　　“昨天晚上是最后一个梦......你也知道了吧。”
　　沉默。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山本武过了很久才开口：“是。”
　　“如果......每一个在十年后参与了那些事情的现在的人，都能够得到十年后的记忆。”银发少年蹙起眉，“其他人的想法我先不想管，你是，怎么想的呢？”
　　少年碧色的眼毫无掩饰地直直地透过面前人的眼仿佛要刺透五脏六腑，那种一旦涉及到沢田纲吉便会爆发出的刀锋般的锐利令人窒息。而山本武忽然感到内里一阵轻松，以至于接下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他感到轻快无比：“我的想法？”
　　“我喜欢阿纲，我会争取——就是这样。”
　　哪怕我知道我面对的是怎样胶着的前路......但是争取胜利本来就是竞技精神吧。
　　热爱着竞技运动的我，又怎么会畏惧挑战呢？
　　“隼人，就算你对阿纲是最特别的，我也不会向你认输。”

　　喜欢——争取。
　　当银发少年和黑发少年的身影都消失在遥远的转角处，才有人如同轻盈的黑猫一样从阴影中飘然落地。
　　云雀恭弥挑起眼，晶莹的眼中黑色里倒映着漫天的清透。丝丝缕缕的白色云线在浅色的天空上纵横粘连，散漫，不羁，那是甚至可以说得上恣意的种种情态。
　　原来这半个月来......每天打扰着他的睡眠的东西，是那些所谓的，十年后的记忆？
　　沢田纲吉请病假的事情他当然知晓，出于说不清的心思私下探望，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他也是见过的。更加成熟的褐发青年并没有完全脱去少年时期的影子——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少年的沢田纲吉就已经足够成熟了的缘故——但是那种在时光中蜕变出的更为明显的吸引力还是让他的青年和少年版本有了极大的不同。
　　他还记得他坐到沢田宅二楼的窗台上看见那个人的那一天，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从埋首的书本上移开目光抬眼冲他微笑的那个场景。午后的阳光从敞开的窗口由他的背后投射，一点点光线轻轻地映亮沢田纲吉四分之一的面庞。
　　“啊啊，是恭弥啊。”
　　恭弥——那么自然而亲昵的。
　　只要想到那时的感觉云雀恭弥仍然会感到不自在。陌生的情绪侵袭着他，这让他少有地感觉茫然。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也无法向任何人描述的情感。
　　那种情感同时在每天晚上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更加浓烈。
　　如果那是来自十年之后的记忆，那么就是说明十年后的他对沢田纲吉也怀着跟现在的他一样的心情了？
　　而按照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说法......那种感觉就是喜欢？
　　他，喜欢，沢田纲吉？
　　“啧，放过那么多家伙，让他们十年后还出现在眼前碍眼，你真的是我吗？”
　　低下头，云雀恭弥对着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十年后的自己发出了轻声的嘲笑。
　　我喜欢的东西就应该是我的。
　　我喜欢的东西，只能是我的。
　　沢田纲吉......

　　“十代目——！”
　　“阿纲！你终于回来了！”
　　打开门首先迎来的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褐发少年愣了愣，笑起来，轻轻地拍拍山本武的后背。狱寺隼人一脸嫌弃地把黑发少年从沢田纲吉身上扒下来，拽着褐发少年的手腕开心地说着：“虽然十年后的十代目还是很神武但是......”
　　目光掠过出现在沢田纲吉身后的Reborn，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笑容不约而同稍微收敛了起来。
　　察觉到面前好友们不明显的敌意，意识到什么原因的沢田纲吉看看Reborn，暗叹一口气。“进来坐吧，等下一起吃晚饭怎样？”突然想起了什么，褐发少年有点疑惑地发问道：“隼人，阿武......你们好像知道我今天会变回来啊？”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都默了。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银发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沢田纲吉蓦然变得有些惊的目光，低声说：
　　“十代目，那个，关于你在十年后的事情......”
　　“这半个月以来我们每天晚上都能梦到。”
　　山本武接过话头，望着褐发少年，语含深意地说道。
　　“十年后的我们的心情......现在的我们也都已经感受过了。”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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