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临门

　　你大爷啊！

　　这是我的床！

　　厉楠拽起一点黑的尾巴，蹙了蹙眉顿了片刻，还是将它狠拿轻放到了地上。唉唉唉，她果然有白莲花的潜质啊喂！

　　被扰了清梦的一点黑不气不恼的只在地上拱了拱头，也不睁眼瞧她，只将红肿的屁股冲着厉楠面前扭了扭，然后慢吞吞的挪到她的脚边，作势一趴。

　　厉楠云里雾里的一时还没瞧明白它的意思，忽然间只觉一股湿热意透过鞋面袭上她的脚面，顿时一股子臊臭味直击门面而来。她鹅蛋脸上两条月牙眉瞬间抖了又抖，嘴角抽了又抽。

　　猪尿你，你还能脱裤子再尿回去？厉楠捂脸，她做不到……

　　她僵硬的抽出脚，手指快狠准捏起它的耳朵，再也无所顾忌的拎着它走出房外，直到站在猪圈前，往垫了厚厚一层的稻草上一扔。

　　一点黑顺势跌了个猪啃泥，连滚带爬的噌的站起，在栅栏门关上前紧急停住了蹄子，仰脖鼻孔直哼哼气的瞪着厉楠。

　　“猪就该待在猪圈里才没有违和感，好吧！”厉楠拍拍手，挑衅的挑挑眉，扭头就走，月光下细长的影子反衬出她玲珑的曲线。

　　一点黑闷哼两声收回视线，瞥了眼窝在一起呼呼大睡的其他小猪，贴着栅栏脑袋靠了过去，望着万黎山的方向，久久无法闭眼。

　　脚上的尿臊味被小风吹的消散了不少，厉楠晃着脚颠颠的往屋里走。

　　堂屋里已经点亮了油灯，厉老爹已将厉楠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见厉楠进来，龇起大白牙，拎着小酒壶的手下意识的往身后藏了藏。

　　“行了，别藏了，我都看见了。二叔他们一家是不是要来？”厉楠脱了鞋袜放在一边，穿上自制的拖鞋，塔拉着踱到炕边，将熟睡的小妹唤醒。嘴上就没关门的意思：“也不知他们一家长了副什么鼻子，隔着那么远的都能闻到味，幸亏当年分家的时候，死活没让他们住隔壁，不然肯定见天的往咱家来蹭饭。”

　　“闺女，他毕竟是你二叔，我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厉楠的话不受听，可也是实话，但厉老爹毕竟身为兄长，爹娘相继去世后，照顾唯一的弟弟也成了他唯一的亲情寄托。

　　“知道了，我也就是嘴上说说，二婶哪次来我让她空手回去过，就是二叔太挺不起肚，被个老娘们管的死死的，我看不过眼。”

　　“呵呵，我就知道我闺女刀子嘴豆腐心，这酒你给热热，你二叔就好这口。”

　　厉楠不情愿的借过酒壶，心说幸好你不好这口，不然她砸锅卖铁也供不起天天这么喝。

　　厉茹打着哈欠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眼，一见满桌子饭菜，登时口水就流了出来，却忍得住规规矩矩的没上手去抓，看的厉楠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不住的大叹，自家的娃就是待人亲。

　　小妹现年六岁，天生呆呆傻傻，命薄的老娘生她那年就撒手人寰，留下得不到母爱的厉茹，不怪她爱成天缠着这个长姐如母的厉楠，而厉楠向来没什么耐心，若非厉茹长的惹人怜爱，只怕她也不会容忍厉茹的黏人。

　　等厉楠从灶房热了酒回来，就听见院子里二婶尖锐的嗓音，眉头不悦的一蹙，这一家四口人是到站了。

　　“大哥，这回村里选村长，俺可看见你的名字咧。”二婶带着欢喜劲的大嗓门一嚎，十里内但凡长耳朵的都能听见，堂屋里将热好的酒放在桌子上的厉楠，眉头再是一蹙。

　　“弟妹这话如何说起，我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啊？”厉老爹呆呆的挠挠头，一脸的不明所以。

　　“真的，大哥，我也看到了，就在村子的告示牌上挂着呢!都好几天了啊！”厉老二长的粗狂，横眉厉眼一副凶相，与故去的厉老头有八九分相像，和厉老大站在一块就不像兄弟俩，要不是厉老大的长相随娘，外人多半会以为他是哪个野汉子的种。

　　“明儿个我得瞧瞧去。”厉老爹说着话，和老二一家一起进了堂屋。

　　两个半大小子本在老二媳妇身边老老实实，可一进了堂屋，看到一桌子饭菜，贼眉鼠眼劲就上来了，又是吸口水，又是搓手，趁关注点不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还用他们的那双脏手去摸了块肥肉放进嘴里。

　　身为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厉楠向来不喜这两个堂弟，而且平时也没打过什么交道，所以从穿来的几年统共也没说过几回话，现下见他们哥俩这般，更是厌烦。但碍着自家老爹的面，憋着没发作，相比之下，越发觉得自家的孩子更可爱。

　　厉老爹却是瞧见了两侄子的小动作，赶忙招呼他们坐下，“来来，先吃饭，别饿着小子们。”

　　二婶是别村地地道道的村妇，长相普通，皮肤粗糙，大字不识一个，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吃苦。

　　小溪村不同于别村，自古就流传着百年来的习俗，村里不论男女都要学会认字，最起码要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仅凭这点，厉楠就会忍不住为小溪村的先驱们竖个大拇指，狂点一万个赞。

　　二婶闺名叫春花，姓尚，她老大不客气的最先坐在靠背凳上，拿起筷子先在嘴边舔了舔，然后从一大盘红烧肉里挑出一块最肥的放进自己嘴里，满足的嚼了两口咽下肚了，才记得夸赞两句。

　　“楠丫头的手艺真是好，赶明个儿，教教俺怎么做，回头俺也给他们爷几个做解解馋。”

　　厉楠虚了虚眼，未免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随意嗯了声，这话尚春花每回吃每回说，她说的不烦，厉楠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厉老爹倒好，不厌其烦的重复同样的嗑：“都是自家人，想吃就来，别费那麻烦了。”

　　皮肤再糙的人，脸红还是能瞧得出，厉楠才不会傻得以为那是尚春花吃饭吃热出的红晕。瞧她两眼含春的样儿，还顺杆爬的回复老爹说大哥真好。

　　呸!厉楠看不过眼，又不得拍桌子发作，只得憋着情绪专心照顾只会扒自己碗里的饭的小妹，懒得再去听他们兄弟兄媳间的废话。

　　一顿饭下来，一边是风卷残云，一边是寂静如海。

　　一边拍拍屁股，连句客气话都没说的走人。

　　另一边苦哈哈的收拾残羹冷炙。

　　怎么想怎么觉得是秋风扫落叶的悲凉附加。

　　好在她也不傻，红烧肉一多半是大肥肉，腻不死人，给他们加点胆固醇也是极好的！

　　和厉老爹一起收拾妥当，厉楠就催他去洗个澡再睡，白天又是杀猪又是灌肠的，一身味儿，厉老爹哈哈大笑，说那是男人味！

　　厉楠斜眼无语，心说，你这个笑话有点冷啊喂。

　　等厉老爹洗完，她再抱着小妹泡在浴缸里，冲洗一遍，哄着小妹先睡着，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怎么想怎么觉得好像有事没做。她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利索下地，找到被自己遗忘的鞋袜，看着其躺在阴暗角落里，恍然间她勾出一抹阴森森的嘴角弧度。

　　第二天一早，不待隔壁家的战斗鸡打鸣，厉楠就早早的起了身，在小妹粉嘟嘟的脸上啵了一口，火速的冲到猪圈处，确定一点黑是否安分守己的还在，但瞧一点黑无精打采的不搭理她，她闷声一乐，等会就该你欢腾了。

　　厉楠就是有股麻利劲，自从决心接受这个现状这个家，家里家外都亲力亲为且有模有样，几乎人人颂人人夸，却就是没一人敢来提亲。

　　单说厉楠的这个身子，也不差，脸面经过她这几年猛拍黄瓜片，细腻了不少，虽没到滑不溜丢的程度，摸上去也甚是娇嫩，五官小巧精致，算得上小家碧玉一枚，想想应该是随了无缘得见的便宜老娘，至于身材……

　　厉楠猜想八成没人登门造访的原因，大概跟她的飞机场有关。

　　去去去！厉楠挥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下意识的摸了把自己的飞机场，看来该喝点牛奶补补了。

　　农村里，一般人家都是吃两顿，厉楠可受不了，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得满足了自己这张嘴。

　　而厉家的早饭算不上有多丰盛，可比旁人家却是丰富多了，什么油条豆浆、豆腐脑咸鸭蛋、米粥咸菜……只要是她做成功的，基本每天都不会重样，不是千篇一律的稀粥加咸菜。

　　可想而知，人都吃的这么多花样=猪吃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厉家的猪肉格外香。

　　厉老爹不挑食，很好伺候，咕噜咕噜吃个七八分饱，抹个嘴早饭就算吃完，再将小女儿炕在肩头，换来厉茹手舞足蹈的嬉笑，听见女儿银铃般的笑声，心情总会莫名的高涨，扬声一喝，“闺女，咱该走了！”

　　收拾好碗筷，就没见厉楠的影子，这会儿只见院子中央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霸气的一手叉腰，一手缠着麻绳，顺着麻绳的延伸却见一个挂着铃铛的皮带项圈牢牢的套在一点黑的脖子上。

　　而一点黑死猪状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要破罐破摔了。

　　厉老爹怔怔的挪不动腿，张大着嘴愣是半天没有合上！

　　“闺女，你这，这是……？”

　　厉楠豪气万千一挺腰杆，拉了拉麻绳，“遛猪，走，咱们先去看看告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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