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的师父

　　第二十一章
　　章志卿回到公司，就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这张专辑做出来以后也不是自己的，可是它还是自己的第一张作品。章志卿仍旧愿意让它更完美一点，只是为了这是自己的第一份作品，他只想对得起自己。
　　在章志卿忙于创作的这段时间里，周伟倒是显得很闲，时不时就来到章志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转一圈，有时候还直接跑到章志卿的小房间说几句话。
　　过了一段时间，章志卿完成了整张唱片的创作，给程生看过后又改了改。程生帮着他先录了一张DEMO，随后让他拿着曲谱去找周伟。
　　“这么快就做好了？”周伟说。
　　“是啊，我这段时间就做这一件事了——周主任，你看怎么样？”
　　“这个啊，这么多我要先看看，过几天给你回复，”周伟随意翻了翻那一大沓子纸，“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辛苦了。”
　　章志卿答应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收拾了几样东西，又和程生打了招呼，看着他拿着一件复制的唱片去了总经理的办公室，这才抱着一个不轻不重的包回家去了。

　　然而周伟那里却不怎么平静。
　　章志卿刚刚离开他的办公室，他就把门从里面锁上，用内线电话叫来了一名19岁的实习生。又让自己手下的制作人员开始录制PV。
　　“不管你们现在有什么事，都给我放一放。电视台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下周三就开始投放，谁也别给我耽误了！”
　　周伟刚刚放下电话，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他一个激灵，一把将乐稿塞到柜子里锁上，这才整整衣裳，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吉闵，忙叫他进来，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然而吉闵却说：“这......这不太好吧？”
　　“这怎么不好啊！”周伟说，“你舅舅我说行，这事就一定能成！放心好了，那个姓章的小子是程生的关门弟子，差不到哪儿去！”
　　吉闵仍旧十分犹豫：“可是，这样做......”
　　“原来你担心这个啊！”周伟笑道，“这你大可放心。你舅舅和你小姨在公司里可不是吃干饭的！”

　　周伟动作的确很快，等再到周四的时候，湾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吉闵新唱片的消息。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周素娟。
　　周素娟是周伟的亲妹妹，今年33岁，几年前嫁给了湾城四大世家里的何家掌舵人何万钧，而何万钧现在已经56了。周素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既能干又有野心，人也漂亮，不然何万钧也不会让她来全权接管亚洲电视艺术公司的事务。只不过在重男轻女十分严重的湾城，亚洲电视艺术公司的职员十分瞧不上周素娟，那些难啃的老骨头对于一个女子骑在自己头上更是不满.所以在接手公司的这两年里，周素娟忙的焦头烂额，就连何万钧四处寻花觅柳都顾不上管了。所以，当坐在电视机前面的她看到那段名字似曾相识的PV时，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头上。她一夜没睡好，次日一早就把周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周素娟一把将报纸甩到周伟面前。
　　“这个啊......”周伟说，“这是我给小闵弄的啊？”
　　“别给我装傻！这明明是程生那个徒弟的！”周素娟怒道，“我刚刚来这里，脚跟还没站稳，你就先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你知不知道程生是公司里惟一的金牌作曲，是连我都惹不起的人物！你却把他徒弟的东西抢了！你可真会给我添乱！”
　　“这......这，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啊！”周伟被骂的傻了眼，“再说，我也是为了小闵啊！他毕竟是大姐惟一的骨血啊！”
　　“小闵？”周素娟怔了一下，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敢再借着小闵生事......”
　　周伟听着她话语里的寒意，立刻打了个哆嗦，不等她说完就指天发誓说：“就这一次！再没下一回了！”
　　周素娟冷冷的瞅了他一阵，看得他两腿发软。要知道，家里的两个姐妹，不知为何，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小自己许多的妹妹。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他就心虚胆寒。直到她说了声“去吧”，他才狼狈地离开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关好身后的门，这才喘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周伟走后，周素娟疲倦的靠在办公桌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儿。
　　周素娟皱着眉看了他一阵，这个男孩儿岁数不大，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模样却是真好，只是近年来受武侠风的影响，吃香的多是彪形大汉，恐怕这个男孩儿不怎么好发展。
　　“你是？”
　　“我叫章志卿。”男孩答道。
　　周素娟立刻明白这小子是来要账的了！看着他一副腼腆的样子，难怪周伟会朝他下手，这分明是柿子捡着软的捏——只是周伟目光太短浅，也不曾想想，这柿子挂在高枝上，到时候只怕非但捏不到柿子，还要自己跌个大跟头！
　　周素娟这样想着，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有什么事吗？”
　　章志卿说：“是我的唱片的事......”
　　“哦，是这件事啊！”周素娟立刻打断他，“你放心，这时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公司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章志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说：“好吧，谢谢周总了。”随后转身出了办公室，垂头丧气的来到了程生的对面。
　　程生见他这样，笑着说：“怎么，失望了？”
　　章志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还好。”
　　“‘还好’你还这么没精打采的！”程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要想不被这种规则套住，唯一的方法，就是站在别人抓不到的高度。要知道，比别人高一头，你顶多算个高个子。可是，如果你高出了别人千米万米，那么，他们就会把你当做飞天遁地的神仙！”
　　章志卿没有吭声。他只是想好好地做一个歌手，成神成仙干什么！他茫然地看着程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生见他这样，也不多话，只是让他最近散散心。“过段时间你会忙的像陀螺一样！”

　　事情最终像之前预料的那样，章志卿失去了自己的专辑，换来了在东方大学一年进修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被公司里的人看好——对于一个艺人来说，一年的冷藏，意味着事业的夭折，特别是像他这样不温不火的小明星，过去一年，基本上就没人记得他了。好多平时交好的朋友都来劝他，就连几天没见过面的楚璇也找他来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章志卿问。
　　“......”楚璇愣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一年，事业也就完了？！”
　　“如果我到时候真的过气了，你......”章志卿问，“你会不会和我一直走下去？”
　　楚璇惊讶得看着他，仿佛是看着一个怪物。但是很快，她变得十分愤怒：“做梦！”说完一甩手走了。
　　章志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可又觉得心底一片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傻子一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没有旁人或善意同情，或嘲笑鄙视的目光；没有刚刚心爱的女孩子的拒绝，没有几年来耽误的时光。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在学校的时光，伦敦难得的阳光下绿茵茵的草地，他和来自浮舟市的女朋友肩并肩坐在一棵榕树下。
　　“我又不漂亮，学习也一般，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子问。
　　“你这么一说，我也很奇怪，我怎么就看见你了呢？”章志卿那时还叫章曾恺，“你虽然身材比英国女孩苗条，但是浑身上下只有骨头，摸上去硬邦邦的，哪里像个女孩子啊？分明就是个假小子嘛!”
　　说完，他就发现对方没了声音。
　　“怎么了？”
　　女孩子一副气红了眼的样子，一声不吭地瞪着他。
　　“究竟怎么了啊？”章曾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喜欢他们那样的对吧？”女孩子恼怒地说，“那你去找她们好了！”说完，她站起来就要走。
　　章志卿忙拉住她：“傻丫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们！一个个那么大的个子，体味那么重！我怎么可能和她们在一起！”
　　女孩破涕为笑。
　　“Austin，你怎么了？”有人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这才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竟然全是泪水！他眨眨眼，觉得两眼又干又疼。
　　“没有什么。”说着，他转回自己的办公室。
　　那个女孩，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想起来她。他摸摸自己的喉咙，觉得好像有什么卡在那里，连带着往下偏左的地方也牵着线一样的疼。时至如今，他也不明白，两个人明明相爱，湾城和浮舟离得也不远，为什么那个女孩就不愿意跟着他回家呢？难道一场婚姻也不是她想要的吗？
　　章志卿将头埋在桌子上，过了许久，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稍稍擦了两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着出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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