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常春藤

　　我望着眼前的美女，还没来得及回答，盖伦出现了。

　　他向美女微笑：“我把细胞准备好了，来看看吧。”

　　他们转身离去之际，盖伦说：“噢， hi, 冬冬。”

　　剩下我傻捧着杯子站在原地。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象从悬崖跳下。

　　我一直往下坠，没有人把我接住，心里的那份失重无法承受。

　　接下来几天盖伦都很忙，没有功夫闲话。

　　直到一天我碰到他和博士后敏琦在休息室聊天。

　　敏琦说：“那天到实验室找你的女孩是谁啊？”

　　“她是我的女朋友，叫米雪儿。”

　　好像有人拿了个垒球棒捶在了我的胸口，我呼吸不到氧气。

　　“啊是这样！ 从实招来吧，是什么时候怎么和她认识的？她干什么的？”做博士后的好处就是可以倚老卖老。

　　仿佛在看一个交通事故，明知结局不会好，但是我没有扭头走开的勇气。我站在门外继续听。

　　“是我去西部找博士后时我的一个朋友介绍的。米雪儿在读音乐理论。”

　　“所以你现在经常去西部看她啊？对了，找博士后找得怎么样了？”

　　“找好了，准备答辩后马上搬去那里。”

　　“什么时候答辩？”

　　“已经订好时间了，六个月零四天以后。”盖伦的脸上满是希望和喜悦。

　　“那恭喜你了！ 女朋友很漂亮呢。”他们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

　　我再一次呆站着。

　　他已经有新女朋友一阵子了，他要答辩了，他要搬到西海岸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从不跟我讲，我要知道还得托别人的福。

　　难道我和他的关系还比不上普通同事吗？

　　他新的选择还是比我高，比我苗条，比我漂亮，比我温柔，身体比我完整。

　　每一个胡思乱想象堆在骆驼背上的稻草，渐渐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我无从对盖伦追究。

　　祸不单行，我的智慧齿发作了。

　　把它们拔出来后，我的脸肿得大了一倍。

　　明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明知我和他要保持距离，我的脚还是不自觉地挪到了他的工作台边去诉苦。

　　盖伦看见我：“嘿，冬冬。 近来可好？”

　　他的轻松更加衬托我的坏心情。

　　“我吃不下东西。”

　　“哦。”他扭头继续看电脑。

　　就这样被打发掉，我不甘心：“你知道有多疼吗？”我要他的一句安慰，就一句。

　　“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别太夸张了。”他轻笑着再次逐客。

　　“你又没有拔过智慧齿，你怎么知道有多疼？”

　　“是是，我不知道。”

　　我越发来劲：“我看，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他两手在胸前交叉着看我，一副“你要我说什么你才肯走”的样子，说：“好，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打赌你不知道我患过癌症吧？”

　　他的眼睛微微张大，好，我引起你的注意了。

　　我继续说：“对，我没死，活过来了。还有，我打赌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吧？”

　　他瞪着我：“我当然知道。”

　　“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知道很久了。”他挥挥手，表示小事一桩。

　　“你知道？你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你要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可说的？”他反问，比我还理直气壮。

　　我望着他，眼泪开始不停地流下，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站起来，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扶着桌子：“你想干嘛？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好，我现在成了荒谬了。”我狠狠点头。

　　“我没有那样说！看，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愚蠢了－－”

　　“我现在又是愚蠢了！”

　　“你再这样，不错，是太荒谬太愚蠢了！”

　　“我——”我喘着气哭，不能成句。

　　他一摔头：“真不知道你想干嘛！”走了。

　　后来怎么回家，怎么睡着觉和第二天起来上班，我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在不停地哭。只记得浑身彻骨的疼，仿佛有人把我撕成了两半。疼。

　　我放音乐来掩盖自己的哭声。

　　鬼使神差的，我拿出了叶德娴的CD：

　　“远远近近里城市高高低低间
　　沿路断断折折哪有终站
　　跌跌碰碰里投进声声色色间
　　谁伴你看长夜变蓝。。。
　　。。。你我似醉了无法清清楚楚讲
　　同属你你我我爱的感受
　　世界太冷了谁会伸出一双手
　　围住你再营造暖流。。。“

　　我崩溃了，跑去找世英。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着找她了。上一次是在我做第一次肿瘤切除手术前，我哀哀地对着她哭，说自己很害怕。

　　深夜的路上，我独自一人爬着山坡，眼前一片朦胧，呼出的气马上变成白雾。

　　世英的室友开门看见我满脸的泪水，马上打电话把还在做实验的世英叫回来。

　　世英回来时我缩成一团坐在她房间的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说：“你别哭，到底怎么啦？”

　　我断断续续地说了。

　　世英说：“我就知道迟早会出事的。 只有他毕业搬走，或者你跟他表白，才会有个了结。拖了这么久也没听你说什么，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唉。”

　　我对她说：“我很怕，前面的路很黑很暗，我不知道怎么走下去，我这辈子都要一个人走下去怎么办？”

　　“不要想太多了啊，先什么都不要想了。”世英就这样一直坐在地板上陪着我，直到我终于哭累了回家。

　　想了几天后，我决定事情不能这样结束。

　　于是我去找盖伦：“你有五分钟吗？ 我想和你谈谈。”

　　他点点头：“现在吧。”

　　在我们度过了很多快乐时光的休息室坐定，我平静地说：“我只想要你知道，你前些时候说的话很伤我的心。”

　　他微笑着缩缩肩膀，卖乖：“噢，我道歉。”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突然变得面无表情，欲说还休，呼地站起来：“我不能和你继续谈了。”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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