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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从实验室出来得时候,走廊里暗暗的,没有人,拖鞋落在瓷砖地面吧嗒吧嗒地响。头有些热热地晕。到外面发现太阳已经升得好大,额头上泌出汗,跑到树阴底下长椅坐下,唔,天气一热,就什么脑筋都不爱动,百无聊赖,好,约他们吃饭。
——小染,出来吃饭咯。
——嗯,刚好这边的报告做好,什么地方见?
——你来实验室这边好不?太晒了,记得打伞。
——呵呵,你以为我是你哪。等会就过去。
——嘟嘟。嘟嘟。夏睿昭接电话是出了名地动作迟缓。呼了好几下了还是没有人接,我有点无聊地扯着自己的裤脚随着呼声撅嘴附和着嘟声。
——甘小漯,你在做什么?呃……吓了我一跳,电话已经通了。刚扯皱痕扯得太专注了。
——咳咳,出来吃饭啦,我跟小染已经约好了。
——没空,我在外联部现在。
——出来啦,出来啦,外交有什么好玩的,吃饭啦吃饭啦。
——学姐你错了!错了!鲁本斯出任过驻外大使,歌德曾是政府顾问,还有密尔顿是克伦威尔的拉丁秘书。索福克勒斯在自己的城邦中担任过公职。现代美国的幽默家杂文家和小说家都把出任国家的外交使节当成了自己的最高心愿。突然冒出来尖利的女声,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掉。
——夏睿昭!你出不出来?我脑门黑线。
——不!回答得铿锵有力。还是女声。我惊恐地瞪着手机。这是什么女人?
——夏睿昭……出来嘛,我和小染都想你了,都两天都没有见你了啦,反正中午也是要吃饭的嘛,罩罩。我愣了下,都快三年了,我没有叫他罩罩。不要管了,我一定要把他弄出来。
——嗯,在哪里碰头?终于变成男声了。嘿,嘿。
——实验室门口。快点快点哪,小染要到了。为了和你们美味地午餐一顿,我都没吃早餐哦。现在饥肠辘辘。摸摸肚子,哇,还真是瘪的。
——学长,不要去嘛,我们是新人哪,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你是部长应该多教教我们啊。你跟我们一起午饭好不,学长……我使劲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个尖利的女声一下子温柔委屈地要命。竟然竟然在跟我们罩罩撒娇。
——罩罩,我胃好痛……你会委屈我会带哭腔。咦,头都不晕了。
——嗯,我就过来。电话搁断。
咔咔,战斗胜利。我无比惬意地倚好,等着另两路人马与我会和。
小染先到,扎起了头发,一身白色飘逸清爽。我招手她过来长椅上坐。看着她的甩得耀武扬威的马尾巴,冲她比划着,要是没有剪掉,我现在要是她的两倍长。高三的时候我就是她的两遍咯。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就是没我长……嘿,没我长。”她冲我皱鼻子,颇得意的样子。
“你……你……”我佯装非常愤怒,握着拳头向她挥舞。
“学姐,你这是在干吗?”我扭过头,看着这个站在夏睿昭身旁出声的人,唔……穿着热裤的女的。腿形不错。第一次这是。
视线顺着她爬上去定在与夏睿昭的对视里。他目光安静完全的坦然,定了好一会儿也么定出什么内容,便扭头看小染。她的视线没有与我交集,径直往夏睿昭的方向去。
莫小染喜欢夏睿昭。我突然觉得这句话好明朗。
“吃饭去吧。我是真的很饿了。”肚子在这个时候很识时务地叫起来。我拉起小染的手,掠过那个女孩子瞟了眼夏睿昭往餐厅方向走去。
一路沉默,有点尴尬。知了叫一阵停一阵,昭示着时间还在蠕动。偶尔有几丝凉风吹过,太阳依旧毒辣,大团大团落在光秃秃的土地上溅起干燥的浮土。讨厌的夏天。我看看小染,她也扭头看看我,我想我跟她一样都表情怪异。
喝完了整杯小染倒得白开水,我突然发现自己燥得已经没有一点食欲,郁郁地看着白亮白亮的菜盘,白亮白亮的菜盘上有曲折缠绵的花纹。
恨恨地瞪了眼夏睿昭,闷下头继续看菜盘和花纹。气氛依然相当不对,冷清得骇人。
小染吃得也不热情,拨着碗里一块豆腐,好象是在考虑要不要敢一点吞下这毒药。唔。宝贝。加油加油。吞下去。
夏睿昭夏睿昭,这罪魁祸首,在我看他的时候正在咬一片苦瓜,颇滋味的样子。
“我不太舒服,漯漯,我先回去了。”目瞪口呆的我,看着提着包包的小染脚步急促慌乱地走出餐厅。这是什么情况?我掉过头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眯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名字的热裤女孩。老实说我对她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她来得有点不是时候。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对她微笑。
“我去上下卫生间。”轻描淡写而又字字清晰,我想要与他谈谈。他微微地点了下头,就这么多动作。
挪开凳子慢慢起立我冲着夏睿昭用力地使眼色。他握着木筷,没有回视过来,继续没反应。
我像傻子。
热裤的那位在往他的碟里夹菜,脸上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他埋着头咀嚼得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我要上厕所。”我愤愤重复。声音极为响亮。
唔,忘记是公共场合了,引来注视无数。
小热裤错愕又困惑的眼神盯着我。夏睿昭竟然头都没有抬。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了。”我没包,多轻松,转身就走。
跑出餐厅,抬头看看头上的太阳,冒着热腾腾的气,心里的火一下就被比暗下去了,跑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沮丧颓唐。好好的一顿饭怎么吃成这样?摸出手机,想拨给小染,想想要说什么,不知道要说什么,犹豫了会,又放回兜里。胳膊撑在腿上,早知道这模样,就一个人去小吃街乱逛了。不想动,怅怅地望着路。来得人去得人,看得眼睛恍惚。
没有情绪地吹着刘海,想起去联考前要去把那引人注意长发剪掉得时候,那个大个子的发型师叔叔梳着我的头发,一会分分一会抓抓,“小姑娘,真要剪么?”
“剪掉。”我说。
就一刀剪掉了。全部发辫一刀两断。随后大个子认真地修剪,剪刀碰在颈后皮肤上冰冰凉凉的。头发落满一地。有个爆爆头的姐姐跑过来问我要不要把头发留下,用发辫可以辫一个小盒子。我说不要。碎碎的刘海戳得我眼睛生疼。
店里面一直重复放着A TEENS的FIRE FLY。我听得心情很滋润,感觉可以抓着自己的头像气球一样漂浮在天空,身体横陈。联考,颜原昊,失眠,呕吐全都拗开拗开。
高三那时候天天想要过一种日子,没有冲撞,没有差失没有任何含糊和疑惑,一切要多好就有多好,要多顺心就有多顺心,慵懒而死。我扳着手指不由轻笑出声。
“漯漯。”我对着明明晃晃的阳光抬头,看见夏睿昭,他旁边还有个人。
蓦地愣住。加了冰的玻璃杯在夏日的天气里陡然破裂。
太阳太大,我想我已经中暑了所以我眼花了。这是先兆,等会我就要轰然倒地了。好吧,我不在太阳底下坐了,我乖乖地回屋里去。我的头越来越钝重了。我乱乱地转身离开。
“漯漯,是我。”
这声音,灼灼惊人,顿住,迈开脚还是决定回去。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漯漯……”
挣开。
“漯漯……”他又抓住。
“夏睿昭你怎么这么讨厌,我们只想和你一起吃饭,你带来个女的,我们都出来了,让你跟那女的一起,好了吧,你还跟出来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转身冲着他大叫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要跟你说话!”
他的手又抓上来,僵硬固执,这次我甩不开了,“我不要跟你说话!我不要跟你说话!”声嘶力竭。
甘小漯的眼泪来得惶恐又泛滥,他表情漠然地放开了手,我蹲在路边捂着耳朵开始眼泪乱飙。
二十一岁了,我怎么能这么没有形象。二十一岁了,二十一岁了,不是说好要坦然地面对么?二十一岁我慌张得丢人。
我知道却不相信他会在这么闷热得让甘小漯想要睡到水里的大暑天里回来。
哭得心揪在一起,空气稀薄,我呼吸困难,他回来了。我所有的平静在这一刻被活生生切碎,裸裸得疼痛。
这样的太阳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说自己已经学好彪悍英勇么。这一刻灰心丧气。
就这么一刻不停,一丝不苟,一点热情不减地哭下去么?额头并贴在膝盖上,他近在咫尺。我伸手可以与他握手,我抬头可以与他说话。我甚至可以狠狠地踹他一脚。
“漯漯……不哭了,好不?”他像拍只小狗似的拍我。
“漯漯……对不起,漯漯……我回来了。”他好象拍得很顺手很亲热。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甘小漯小声哽咽,“你回来干什么?”我多么想大声地嚷,我跟你不熟,你不要碰我!流畅地发泄一次。只是我没有堆积什么痛苦,底气不足。可我现在确实难过,确实不满。
三年的时光是多少的概念,已经记不起形状的梧桐别来无恙吗?我模糊着眼睛看他,这样的凝视能算是长久的温习吗?
我开始有错觉,还是站在两边立满梧桐的灯光昏暗的路上对着月光,我无法无天地矫情着。现在我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很规矩。什么才是原由,我又夸张表演了一回。
窒息的沉默。都一样,都一样。一样的狂热,一样的疲倦,一样的文质彬彬,一样的遥远。
预演过得波澜不惊,我神情清净,眼神清澈地仰首看你三年不曾模糊过得脸庞,轻声道,知道了,你回来了。
竟然糊涂地又忘记了。多么浪费。
我立起身,转向夏睿昭,“罩罩,陪我回去好吗?”绕过颜原昊,往前走。他立在原地,我是故意的。他的气息陌生得像乌云密布,萦绕笼罩。
好的,我走。
我是故意的。
我停下来仰头对着夏睿昭轻声说。
嗯。我有点郁郁为什么他们都镇定得理所当然。
胡乱坐上了地铁,抱着膝蜷在位置上,与对面一个妆得妩媚无比的女人甚是无聊地互相打量着直到她下车我还是盯着她的位置空空无人。夏睿昭与我隔着一个位坐。中间是一个肚子微腆的中年男子,秃头,穿着藏青色的破旧拖鞋,此刻他已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报纸摊在腿上,好象他微微一动就会滑下来。从我们上车他便在这个位坐着,不知道是我们走了他的路线,还是他与我们一样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好象已经习惯把夏睿昭带在身边,斜身看他,直着身体,眼睛应该是看向窗户外面。现在想想我挺高兴他会抛下颜原昊跟上来。一直坐到下班的高峰期,车厢里塞满了人,酸涩的汗味让我渐渐产生晕车的感觉。最近的站随着人群下车,偌大的广场,人不多。看到卖水果的摊子,是一个用毛巾包着头发皮肤黝黑的婆婆。我走上去瞎摸了会挑得一个青得干净又漂亮的苹果,指指一旁站成兵马俑形状的夏睿昭,“他付钱。 ”跑开去。我发觉现在我掌握了主动权,感觉非常好。
两条腿非常沉重,这一天,我都在外面颠簸,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所以非常痛也是非常正常。
我指指石阶,冲他喏喏嘴,“坐。”
“不走了么?”他竟然开始笑。一点也不坏的样子,像日剧里面美丽又乖巧的少年。这些日子他似乎老在笑,笑得我不想笑,有点过分。
我带头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皮肤光滑的苹果,“你不知道运动描述的相对性么?在自然界中所有的物体都在不停地运动,绝对静止不动的物体是没有的咯。”
我印象颇深,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老师一个劲地教导我们,作文时要多用名人名言用精品里的文摘。不知道好不好,只是用了啊,老师多会给我很漂亮的分数,就很开心地用了起来。用着用着就觉得好象有个无比伟大的靠山在后面,什么都不用怕,只要往前冲。
心虚的时候尤其喜欢用。我背过好些定义。
“要怎么办呢?”我扭头看他,皱皱鼻子笑道,“他又回来了。你知道不?看到他的时候,我的血液都无法流动了,好象是给西伯利亚冷到不行的季风吹着了。”
“饿不?”罩罩的眼睛也是一片璀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企图的啊?”我滚动着手里的苹果,发觉我们的对话有点驴头不对马嘴,好吧,大家一起来瞎扯,青春就该游荡在这么混乱的交谈中。
“你站在讲台上,没有说话前,一张小脸苍白得很煞人,然后开始自我介绍,脸就突然有颜色了,粉扑扑的,是有点惊慌吧?挺可爱的。”
他突然伸出了手张开手指放在我的面前,“不好好吃饭,又小了一圈了。半巴掌哪。呵呵……”
“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帅哪,又有型又文化,好得很哝。”我不吝啬于赞美,何况他是的确很好的。
“可是你不爱我……”他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满脸慈祥。原来我还是逃不开这俗套的男女对话情景。
“你这个模样慈祥又可爱。知道小染喜欢罩罩吗?”好吧,我们将俗套进行到底。
“我与你一样不愿意勉强。”他看着我的苹果轻声道,“即使小染也确实很好。”
“戴予净高一的时候告诉我你……”他又在笑,我有点诧异。
咽咽口水,我狐疑着看他,说完,“她说你喜欢我。”
他开始笑得很欢畅,颇风骚。
“那时候她像个小鸡似的追着我念叨啊罩罩啊罩罩啊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漯漯。我就告诉她是了。她接着就问你要不要表白下,我告诉她我害羞就不要了。她偷偷与我嘀咕我要是撮合了你们你们分手后你要和我交往,我说好。过了些天,她垂头丧气地过来与我说,甘小漯很单纯哝,还不懂男女情爱这事情,你再等她长些年吧。”陈述完后一片沉默。
我选择一言不发,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把苹果丢到他手里,扳手指,我的关节格外灵活。
“我不会与你交往。”他站起身把苹果当篮球在手里转悠,漫不经心地吐道。
我也站起身,抿抿嘴,咧嘴笑,“我知道,我太小啦我很纯真啦,罩罩舍不得糟蹋我。”
曾经是个睡在野兽中间的孩童——我仍然爱,仍然抛洒我纯真的光,我的血,为你。这是个童话。
夏睿昭一直送我到家楼下,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就很少说话,我以为他会帮颜原昊说话。可是他没有。他温柔地说了一声晚安笑着转身离开了,小跑着背影渐渐消失。我好象回到了小时候,叮叮咚咚往楼上爬,害怕被那群孩子拽住,我一直都知道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我想跑得快些即使背后已经什么都没有。
开了门,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们各自出去公干了。没有开客厅里的灯,径直往房间走去,推开门倒在床上。房间里安静的动人。干净的月光从窗户爬起来铺在床上。我搂着颜原昊不知不觉离开前笑呵呵地送我的小熊公仔翻了几个身,眼泪掉了下来。
他回来了,所有的冷漠都是假的,我想念他。见到得那一刻我知道我那么的想念他。可是我会难过,我会绝望,我会伤心,我连站起来得勇气都没有,我没有力气看他。那个五年之前离开得一声不响的人。我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他过来等到教室的灯灭了等到没有人可以说再见了等到腿都麻了我拨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我去他的教室一个人都不剩我走十一站的路去他家楼下我伸长脖子一遍遍地叫颜原昊,叫得眼泪花花。最后有辆车从浓重的夜色中过来,有人问,你是甘小漯么,我们家原昊走了,晚上七点的航班去美国了,他叫你不要等他了。我甚至看不清与我说话的人的脸。眼泪只是往外涌,挣扎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七点钟我跳着脚在门口等他过来。我不要离开我们说好每天放学他都送我回家。我要一路上给他讲话。大人们看着我的眼泪落下来慌张了。有人摇我,天旋地转那时候。
醒来得时候睡在自己的床上。妈妈看着我,漯漯,你还小。先不要想这些事情好么。她捂住嘴转过身肩膀抖动。我缩进被窝里咬住胳膊仍旧哭得心痛。那以后的两个月,吃饭吃得会哭,上课上得会哭,走在路上也会突然定住眼泪决堤,睡觉时会坐起来哭。他依旧连个消息都没有,这个人就如同蒸发了似的。十七八岁的恋爱多大的事呀,值得她这么伤心吗?我站在门后听到爸爸低低的抽泣,他以前从来没有哭过,心都裂开了。我答应去看心理医生,星期四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医生温和地说话回答他的问题接受治疗每天吃白色的绿色的黑色的药丸抱着公仔头发盖住脸认真地睡觉。两个月后,医生说你可以去上学了。从此以后,很少再有人再与甘小漯提颜原昊,即使背后仍有人指指点点。不过好朋友们呀,不小心讲到立马慌忙捂住嘴,一个劲地说抱歉。
5年了,我看着那镜子里凌乱的卷发,它们安静乖巧地乱在甘小漯的头上,5年了,他们说得娃娃脸的甘小漯现在有小巧巴掌大的脸,那是她那时候一直期盼的,17岁的时候,开始仰着或垂着头跟颜原昊亲吻的时候,镜子里的孩子有着苍白的脸, 那好象一直没有变过。或许在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害羞地脸红了,又有谁会记得呢。
我撩起袖子,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还在。我怕让爸爸妈妈伤心,那对应该每天清爽微笑的人。所以我要忍住哭,我不要如此放肆,憋不住的时候我就用刀在自己胳膊上细细划,看细小的血珠微微地冒出来,歪着头发呆,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一个动不动就泡在泪水里的人。那不是甘小漯,不是即使一声不吭也会有自己小小快乐的甘小漯。
幸好有陌生的大学生活,离开人群一个人的生活,不需要交代被交代的生活,让这种状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有人注意你,没有人会议论你曾经是个患抑郁症的人,不认识的人每天都与你擦声而过,认识的人只是抬头一个简单的微笑。我喜欢这种陌生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感觉,甚至不会有怎样的情绪浮动。
我喜欢四点的时候坐到篮球场第四个场地的栅栏旁边,带着棒球帽,看暖和和的金色夕阳下面,一群年轻人奔跑跳跃,大声地嚷嚷,快乐时候击掌大笑。那是天气好的时候每天必有的项目。一个人倚着栅栏看,天黑的时候心情愉悦地离开。有一次被夏睿昭认出来了,他坐到旁边都没有发觉,知道被轻拍下左边的肩扭头向左看时,听到他坐在右边轻轻地笑。“怎么一个人坐到这里来啦。看我打球呀?” 我拉了拉被他拽弯的帽子,清了清嗓子,“怎么可能。”他继续笑,我继续看球场上面的人,“不是你以为得怀念。”我回头冲他咧嘴笑。
夏睿昭又伸手拽歪了我的帽子,“我去打球咯,不要偷看我哦。”歪着嘴跑开去了。“当然不了。”我没有拽正帽子,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我喜欢金灿灿的夕阳,影子随着人群的移动迅速地变幻着。没有人的路上,我会闭上眼睛偷偷走一程,一路抿着嘴乐。尽管偶尔会突然地哭起来,但是真的跟伤心越来越来远了。
5年了,我看着那镜子里凌乱的卷发,它们安静乖巧地乱在甘小漯的头上,5年了,他们说得娃娃脸的甘小漯现在有小巧巴掌大的脸,那是她那时候一直期盼的,17岁的时候,开始仰着脸或垂着头跟颜原昊亲吻的时候,镜子里的孩子有着苍白的脸, 那好象一直没有变过。满鼻子满眼的委屈却提不起恨。我相信很多事情,比如一个人的眼泪,总是有个底的。流完了以后就金刚不坏了。
事到如今,颜原昊回来了。那是甘小漯沉沉掉进梦里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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