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琉璃白

　　后来几天，楚东皇都没有再出现，步月的伤势也养得差不多了，又能舞刀弄枪，每日鸡还没叫，他已经在院子里把一套剑法来来回回练了十多次。端无弦觉得他这么精力旺盛，不如去柴房帮橱子砍柴。
　　忧郁的时茂行变得不再那么忧郁，主要是馒头告诉他花半夏已经拿到了付国舅栽赃时家的证据不日便会垮台的好消息。
　　馒头最近迷上了烹饪，整日抱着端无弦在市集上买来的那本《渊栖王朝历代御厨烹饪秘鉴》不松手，废寝忘食的与橱子窝在厨房研究烹饪大法。
　　端无弦骨子虚，前段时间太过奔波劳累睡眠不足，终于病倒，感冒发烧又咳嗽，几天下来，被搞得十分憔悴。
　　养病的日子委实无聊，她无聊的在后院梧桐树下拴了一张吊床，捧了一本艳书窝在吊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
　　就在这本书快翻完的时候，馒头端着一碗焦糊的烤鱼来找她说：“东皇叔叔来了。”
　　端无弦眼皮子都不带抬的：“赶出去。”

　　端无弦觉得楚东皇这个人心思太深，不可亲近。柴胡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可不是，你们隐居在碧落崖可能不清楚，楚东皇这个人吧，除了长得好、武功高以外，几乎没什么优点。招惹的女人手拉手可以绕神都一圈，特别没贞操。他会对你们母女好，估计也就是看你长得绝色，即便是个人妻，也是个九州难得的绝色人妻。你要是长得稍微难看一点，估计他都懒得理你……”
　　端无弦抬手打断他的话：“我有事找花半夏，送信的鸽子在哪里？”
　　柴胡瞟了馒头一眼，吞吞吐吐道：“前两天小少爷给你洗衣服时，在兜里找到一个药瓶子，不知道是干啥用的，就拿信鸽试了试药，结果……”
　　端无弦默了默：“那十毒散可是个极品毒|药，五年才得三瓶，你也太大材小用了。”顿了顿，“不过，我们既然要与拜火教划清界限，也不好拿着人家的东西，喂了鸽子也是好事。”
　　馒头揉着不透气的假脸皮道：“我们真的不理东皇叔叔了么？”
　　端无弦冷淡的道：“真的，他可能是你杀父、不，杀爷仇人，我们不能跟仇人搞在一起。”
　　“东皇叔叔不会杀爷爷的。”
　　“你又没亲眼看见，你怎么知道。再说，就算不是他杀的，也一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不然《上古遗曲》怎么会在他那里，我又不是傻子。”
　　馒头憋着嘴，气呼呼地将她望着。
　　端无弦端详着他的脸，良久，道：“丑死了。”

　　申时一刻，端无弦吩咐柴胡修书一封给花半夏，询问付国舅一事进展如何，顺便通知他，她决定把时茂行交给柴胡，带回茶馆。反正时家的冤案很快就会被平反，时茂行没必要再跟着她东奔西走，被人追杀。
　　馒头这次倒没有再提及楚东皇的事，想必他已经对这个后爹人选死心。
　　但是步月告诉她，这主要是前日他们在凤凰城茶楼上喝茶时，发现楚东皇和紫菀美人搂搂抱抱，使馒头少年大受刺激，深以为楚东皇果然和纨绔子弟一样，是个外强中干的花花公子，不适合端无弦等已婚少妇之流。
　　端无弦想了想，发现这段话有个认知性的错误。她显然算不得已婚少妇，最多是个生过孩子的少妇。
　　步月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否则端无弦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得会歪得更厉害。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让花老板咂嘴，再严重一些，估计花老板就要打人了。
　　于是转移话题道：“唉，云想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干嘛服毒自杀，其实她可以不死吧？杀死杜流萤的又不是她，何必呢。”
　　端无弦撑着下巴，望着马车外，素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良久，才突兀地笑了一声：“她是知道了结局，才选择死。”
　　步月微微勒住缰绳，不解：“为什么？”
　　“与其活着被他恨，不如死了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自己。”她垂首抿了一口凉茶，低敛的眉目说不出的诱人，宛如盛开在黑暗中的曼珠沙华，唇瓣猩红如血，嘴角微微勾起，蛊惑人心，“她若活着，在杜伯庸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她只有死了，杜伯庸才能继续爱着她。”
　　步月叹了一声：“为了这点小事，至于么。”
　　端无弦微微扬眉，笑了一声：“是小事，也是大事。毕竟人生太无趣了啊，倘若没一个人爱着自己，会很寂寞的。”
　　马车猛然停下来，端无弦向前倾了倾身子，皱眉问跳下车的步月，“怎么了？”
　　步月看着前方，眸中有残酷的杀意掠过：“看来你不会无趣了，武林盟的杀手来陪你玩耍了。”
　　端无弦抚了抚额：“我倒宁愿寂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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