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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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粮


      沈汶说过年后要开始画武器图了,张允铮元宵节后就每夜都拉着张允铭去那个院落看看,可一直等到了正月二十一的晚上,沈汶才又到了那个院落。

      他们到时,屋里已经亮了灯,沈汶现在常来常往,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了。

      自从和苏婉娘谈过后,沈汶想通了许多事情。她过去太专注于谋划,完全忽视了生活本身。现在猛然觉得,她回来了,不该仅仅是为了报仇,若是将全部身心都放在报复太子上,可太浪费了大好的生命了。她也该好好地活一次:善待自己的亲人,放弃前一世的狭隘,感激生活给予的一切,尽量品味生活的多彩。

      她这次先到了这里,在灯台边拿起火石点了灯。她记得张允铮说过,这里看门的是一对老夫妇,平时根本不会到后面来,所以她特别自由自在。

      屋子里有近一个月没人,家具上也没有灰,但是沈汶无聊,还是拿起竖在八宝架旁的掸子信手掸着,也算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家务事。

      也许是选的家具是上好的木材,这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清香气息,沈汶和张允铮在这里做了迷城的模型,当时紧张而专注,现在回头看,才知道时间过得真快。两个人过年这段时间没见面,沈汶听到院子有声音,猜想大概是张允铮他们,一时竟然非常高兴。

      张允铮一推门,门栓着,他拍了一下门,沈汶在里面腻着声音问:“谁呀?”

      张允铮恶声道:“还能有谁?!”

      沈汶过来开了门,对两个人甜笑:“你们来啦……”

      听了沈汶的腔调,张允铭和张允铮都打了个寒战,张允铮气道:“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好吧,这个人脾气太坏……可自己是谁?怎么能改变他?人家父母都给他起名“允铮”,听来是“允许争执”,自己凭什么容不下他?也别指摘他了,只有接受……沈汶于是笑眯眯地拖着腔儿说:“我就是这么说话的呀……”就见张允铮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那目光像一把极亮的利剑,笔直地刺入了她的笑容,让她突感羞愧。沈汶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瞬间明白了张允铮的意思: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容忍!他不需要她的敷衍!

      沈汶一挺胸,马上把小细眼睛瞪圆,看了回去,大声说:“……怎么了?!”此话一出,沈汶顿觉轻松!张允铮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需她虚与委蛇的人。在他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可以百分百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因为这恰恰是他要求的真实。

      张允铭笑起来:“你又变脸了!”可张允铮似乎很满意,鼻子朝天一哼,看也不看沈汶地与张允铭进了屋。沈汶证实了自己方才的判断:这个家伙傲慢而自信,霸道地苛求最本质的反馈,他不接受任何虚假。

      沈汶笑了,忽然觉得张允铮是个很不错的人,自己过去烦他,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总想让他顺从自己吧。一旦放弃了自己内心的索求,世界就突然变得海阔天空了。张允铮即使对她而言是个过客,也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张允铮了。他能允许别人做真实的自己,用他自己的肆无忌惮激发了别人的无拘无束,难怪张允铭说他这个弟弟心地善良什么的……

      她像是头一次认识张允铮一样,眨着眼睛打量张允铮。张允铮剑眉英目,眉头微蹙,唇角却似微翘,眼神认真而执着,整个人焕发着少年人纯正的阳刚之气……沈汶感慨,如果不是她有千年的知识,张允铮要远比她聪明而敏锐,认真而能干……

      张允铭看到沈汶投向张允铮的目光,就指着沈汶手里的掸子说:“哇,沈二小姐竟然会掸灰呀。”

      沈汶对他挥了挥掸子:“我还会打人手板呢!张大公子是不是要试一试?”

      张允铮听他们两个谈笑,一皱眉坐到椅子上,马上把四皇子的事先说了:“在观弈阁,四皇子说苏婉娘的美貌之声大概会传到宫里去。”

      张允铭说:“哦,我这些天也听说元宵节那夜镇北侯府的一个女子美色惊人,让众人追堵围观。”

      沈汶放下掸子拍了拍手,说道:“婉娘姐姐回来只说街上好多人围着她们看,她们就赶快回来了。她真是太谦虚了。”苏婉娘还后悔了半天穿了新衣服露出了脸,大概因为没见到四皇子,倒是让别人看去了。这些天苏婉娘的头发又把脸盖了大半。

      张允铭问:“你不会让她进宫吧?”

      沈汶瞥他一眼:“这还用说吗?当然不会了。”

      张允铮得意的样子:“我就知道!那你怎么办?”

      沈汶挥手:“很简单。让太子帮着制止就行了。”

      张允铭和张允铮都愕然,张允铭问:“怎么制止?”

      沈汶笑着说:“我不说过了吗?对付太子那个人,只说几句话就行了。他怕的东西太多,会很听话。”

      张允铭皱眉道:“那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可不是个胆小的人。”

      沈汶说:“许多人就是因为胆小才变成阴险毒辣的。”

      张允铭想了想,笑了一下,点头说:“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就是因为胆小怕事,才百般计较地保护自己,唯恐自己受到伤害。”

      沈汶说:“其实怕是没有用的,越怕的,往往越会来。”

      张允铭不高兴了:“这还没出正月,你能不能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沈汶小声地问:“迷信的张大公子,你是怕日后的北戎吗?”

      张允铮嘿嘿一笑说:“那倒未必,他大概是怕娶四公主。”

      张允铭对张允铮皱眉:“你又想打架了?!”

      沈汶哈哈笑起来,指着张允铭说:“你的确是怕娶四公主!”

      张允铭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男不和女斗,我倒是不怕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可对付个女的,后面还有太子那么个小人,我心里真没谱。”

      张允铮有些惊讶:“你这个大骗子竟然也有没谱的时候?”

      张允铭有些消沉:“你不明白,女子耍起赖来,可太多样了!比如,向你走过来的时候,突然裙子撕开了,周围都是她的人,说是你对她动手动脚了。或者,你在水边,她‘噗通’落水里了,就是不说是你推的,也在你面前落了水。你救还是不救?不救,对公主见死不救,罪莫大焉。救,呵呵,她就是你老婆了。再比如,你身上被塞了样东西,或者根本没塞,正走着,这东西就掉在你身边了,这东西是公主的私己之物,让你百口莫辩!还比如,你正走着,她从后面一下子冲过来,把你扑倒在地上,或者摔在你身边……”

      张允铮嫌弃地看张允铭:“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允铭翻眼睛:“要知己知彼明白吗?况且,这可不是简单女子要嫁人的事,这是要入主我平远侯府的意思。我若是错一步,我们家就失了名声。”

      沈汶笑着说:“万变不离其宗,世界上的阴谋诡计就那么几大类。女人想嫁给男人的伎俩,更没几样。”

      张允铭有些不肯定地说:“你说说有哪几类?”

      沈汶对张允铭扳手指:“第一,生米做成熟饭,就是用个春00药呀什么的,向你献身。第二,栽赃诬陷,就是说你把她怎么怎么了。第三,人言可畏,就是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有事了;第四,亲情难挡,就是动员了你家里人来强迫你,或者强迫了你家里人,来逼你就范,或者对你说,你不娶她,家里人就别活了;第五,威逼利诱,就是不从了她,你死路一条;从了她,你高官厚禄。第六,寻死觅活,就是要在你们府门前上吊。第七……”

      张允铮对沈汶皱眉:“够了!你也知道得太多了!”

      沈汶对他一哼:“你怕什么?我知道也不会用的。我很骄傲!不是我的,我才不要呢!”因为与苏婉娘说过这事,沈汶显得很清高。

      张允铮生气地看沈汶,低声说:“猪!”

      沈汶不解地眨眼:“这跟猪有什么关系?”

      张允铭怕他们两个又开始交换词句,打断道:“这的确跟猪没关系!我家里的人她动不了,不用管那些,春00药什么的还好防范,就是这个栽赃诬陷,比较难防。”

      沈汶食指点着自己下巴说:“现在男女有别,要想栽赃诬陷的话,也得有人证才行,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记住,什么时候你要去的地方四公主也去,你就得小心了。”

      张允铭眯了眼睛,沈汶对他假笑。张允铭微笑着问沈汶道:“看来你是有了破解之法?”

      沈汶挑起一边细眉毛:“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张允铭心说反正我已经把你三哥想娶我妹妹的事告诉我父亲了,我不用使坏了,就连声说:“不会忘不会忘,你说吧。”

      沈汶说道:“这事,最容易的,就是李代桃僵!到时候,有四公主的地方,就要有五公主。”

      张允铭的脸有点红,不敢看沈汶了,张允铮一推他:“别这么假惺惺的,你心里正偷偷乐呢!”他看沈汶,“快接着说,还有呢?”

      沈汶说:“再有,就是祸水东引。你要找个能替你的人。如果想找他们不能杀的人,就找长乐侯府里的适龄公子,但是不能你出面来找,以免露了痕迹。日后,他们若是敢真的向你本人下手……”

      张允铮接口说:“谁下手,谁就是替死鬼!”他的语气里有种不容辩驳的严厉,沈汶看了眼张允铮,知道他的心性,只能叹气道:“大概会是这样的吧。”

      张允铭细细地捉摸着沈汶的话,缓慢地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要找你三哥帮我。”不能让那小子闲着。

      沈汶马上又堆起笑容:“那是可以的。”只要他最后能娶了你妹妹,帮帮你有什么?

      张允铮烦躁地问沈汶:“我们不是打了火罗了吗?他怎么不来求娶四公主?”

      要是过去,沈汶肯定对张允铮翻个白眼什么的,借机向张允铮射一冷箭,现在只笑着说:“哪儿有那么快?大冬天的,谁这时候出来?怎么也得到夏天吧。而且,就是火罗求娶了,四公主也不见得嫁。”

      张允铭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汶说:“哪个皇帝轻易嫁自己的亲女儿?历朝和番的大多女子都是宫女或者贵戚之女。有几个真的公主,也是寡妇或者嫁不去的。我梦里五公主嫁了,那是因为有太子的谋划,皇后做主,五公主又是个软绵的性子,就知道哭。现在,就是皇后废了,四公主到皇帝面前一吵一闹,皇帝大概就得让人替了她。”

      张允铮不快地说:“那我们打了火罗也没干成什么事。”

      沈汶眼波对张允铮一横:“什么没干成事?我们不让五公主和番了呀。”

      张允铮只觉得沈汶今天的脾气格外好,横自己的那一眼一点儿都没带着敌意,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温情。他咳了一声,很正经地说:“我们跟着太子的人有消息了。”沈汶果然专心地看他,张允铮心中喜悦,继续说道:“他们这些时间一直跟着几个太子的幕僚,发现一个去联系了几家车马行,与其中的两家议了价,时间是三月下旬,往北边运货。还有一个,与家人说他三月底要出去给太子办事,大概得半年才回来。另外,兵器库的管事,最近与太子的人喝了好几次酒。”

      沈汶点头说:“那该是三月底了,土匪都准备好了吗?”

      张允铭说:“已经练了大半年的兵了,梁湖的船也备下了。”

      沈汶说:“劫下的粮食要运往酒窖,那边有接应吗?”

      张允铭回答说:“车马什么的都有了。宋夫子年关前回来了一次,说酒窖已经建成,第一批酒已经出来了。周围为了装酒建的瓦窑,也烧出了酒缸酒罐酒坛什么的。严家二夫人他们回去过年,正月过了他们回来,会继续制酒。”

      沈汶说:“这样就好。太子他们第一次运送粮谷,应是没有多少防备,直接去抢了就是了。就是注意别太专业,千万不要露出是军士的身手,让人觉得是真的土匪才好。”

      张允铭说:“宋夫子说有些人以前就是土匪出身,这次就让他们来出面。”

      沈汶说:“尽量少伤人命,一定要是群心存怯意的土匪,碰巧抢了东西。记住,要特别特别笨!”

      张允铮拧着眉头:“你光想装笨了,劫不到怎么办?”

      沈汶淡淡地一笑:“劫不到就烧了它!绝不让他们把粮食运往北戎。”

      张允铮想了想,突然展开眉头,说道:“好,这样,反而容易了。”

      张允铭也点着头说:“的确是。”

      沈汶知道两个人都懂了,就说:“该画图了。”

      张允铮起身说:“进密室。”

      张允铭也忙起来:“一起去。”

      张允铮知道在哥哥面前不能和沈汶两个人闷在密室里,就领头进了密室,点了灯,沈汶跟着进去,张允铭吹熄了屋里的灯,也进了密室。

      狭小的密室挤进来三个人,立刻很窄小了。沈汶和张允铮几乎是肩并肩站在书案边,张允铭站在对面。沈汶铺开一张纸,张允铮对张允铭说:“别光看着,研墨!”

      张允铭嘴里说:“喂,你怎么这么不尊敬兄长?”可是砚台就在他鼻子下面,只好开始研墨。

      知道张允铮会再画一遍,沈汶画得很潦草:“这里的弧形要三十度,这里要一百三十五度……呃,我们得找个风水的罗盘,上面有刻度,或者做个半圆仪。”

      张允铮说:“我见我娘就有个风水罗盘,我下回带来……”

      张允铭说:“那是娘的镇宅之宝呢,你可得对娘说一声。”

      张允铮对张允铭挥手:“去去,你别管,我一说娘就会给我……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图上一点。

      沈汶回答:“这里两条木头要这么嵌合上才行……我给你画个细图……先把木头割成这样……另一块是这样……”……

      张允铭看着两个人一问一答,觉得灰常灰常不顺眼!过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道:“沈二小姐先画出来,然后再一起讲行不行?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专心在这里画。”

      张允铮不高兴:“干吗?我现在弄明白了,白天就能画一部分,不用等到她画完……”

      张允铭坚持:“不行!我想和你下棋了!”

      张允铮睁大眼:“你怎么突然想下棋了?”

      张允铭固执地说:“我就想了!那次四皇子不想和我下棋,我感到很失望!我要和你下棋!”

      张允铮摇头说:“可我现在不想下棋。”

      张允铭使出杀手锏:“那我不管!过去我多少次不想,你都强迫我下。现在轮到你了!”他不无苦涩地想起过去是张允铮缠着自己要下棋,谁能想到现在峰回路转,自己也有今天!

      沈汶也知道张允铭的意思,就点头说:“我先画着,你们去外面吧,也帮着看看门呢。”

      张允铮满脸不高兴地对张允铭说:“好吧,就一盘!”跟过去张允铭对他的回答一样。

      张允铭暗道“报应”,拉着张允铮出密室说:“一盘就一盘!我可不怕你!”照张允铮的性子,这一盘得下大半夜!沈汶肯定中间就得走。

      两个人到了外屋,重新点灯,摆开了棋盘。

      张允铭问张允铮:“四皇子找你下棋,你是不是又使出了缠人大法?”

      张允铮说:“什么叫缠人?那叫认真!虽败犹荣,你都不会。”

      张允铭哼道:“那叫死缠烂打。”

      张允铮说:“谁想听你的?我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两个人开始下棋,一边下一边斗嘴,沈汶现在知道这是两个人的相处之道,有着外人无法体会的亲密,也不放在心上,渐渐地,沉入自己的思绪……几乎只有片刻,就听门口张允铮说:“四更了。”

      沈汶猛地醒过神来,放下笔,见张允铮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不解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张允铮过来洗笔,说:“我赢了!才半个时辰!”

      张允铭大声说:“我让着你的!”

      张允铮扭头说:“才没有!你自己不专心。”把沈汶的草图折了放好。

      张允铭回答:“那不就是让着你吗?”……

      沈汶摇着手说:“再会再会啦!”不理这两兄弟,出门回家了。

      张允铮收拾了密室出来,看了眼门口,说道:“总不好好告辞,没礼貌!”又看了下张允铭手边散乱的棋盘,“你懒呀?不会收拾吗?”

      张允铭想到方才张允铮能那么全神贯注,看来没被沈二小姐分了心,就轻松地说:“收拾什么?下次还得用呢。”

      张允铮过来收拾棋盘:“那也得先收好!”

      张允铭一甩手:“我要干重要的事。那劫粮的事我去办,可是我得向你借几个人。”

      张允铮把棋具放到架子上,回答说:“别想了!上次事儿是你办的,这次我去!”

      张允铭怀疑地看张允铮:“你行吗?小孩子家……”

      张允铮一拳打过去,张允铭大叫:“你怎么不说‘想打架’?!真没品!”

      两个人打打闹闹间,吹了灯,一起回府了。

      沈汶回去对苏婉娘低声说了有关她美貌的威胁,两个人商议了次日的演出,才睡了。

      第二天,沈汶起床后去了趟沈湘的院子,没有见到练武的沈湘,可是与几个丫鬟聊了两句,说了些元宵节那夜街上的拥挤。

      回到院子,见“王志家的”和几个丫鬟都在,沈汶就大惊小怪地对苏婉娘说:“婉娘姐姐,你听说了吗?那天晚上你在街上,好多人都看见你了,说你长得太美了,能进宫当娘娘呢!”

      苏婉娘不好意思地说:“小姐这是说什么呢?皇宫也是那么好进的?”

      沈汶大声地说:“当然啦!现在皇上没有皇后,怎么着也得选个皇后吧?婉娘姐姐说不定能当皇后呢!”

      苏婉娘忙摇手说:“我是犯官之女,怎么可能当皇后呢?”

      沈汶皱眉:“犯官之女就不能进宫了吗?”

      苏婉娘叹气:“我那年没有陪你进宫就是因为这事。”

      沈汶语气天真地说:“可婉娘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只要让皇上看一眼,皇上也许就喜欢婉娘姐姐了。然后把婉娘姐姐父亲的案子查查,说不定,婉娘姐姐就不是犯官之女了,就可以进宫了。”

      苏婉娘笑着说:“真要是那样,我可忘不了小姐你的。”

      沈汶拍手:“当然啦,婉娘姐姐如果进了宫,我可要去找婉娘姐姐玩!”

      “王志家的”听得嫉恨万分:同样是丫鬟,苏婉娘还是青楼里出来的,现在竟然想进宫?!做梦吧!

      两日后,沈汶和苏婉娘之间的对话被传达到了东宫。

      ----------------------------------

      其实四皇子这次对太子的预料并不完全正确,太子最近的心思不在美女上,而是在初荣的身上。

      他那次见过初荣后,把东宫里里外外地走遍了,可再也没见到初荣。最后,一个幕僚找到了宫女的花名册,才查到初荣。她是一个已经进宫十年的女子,二十五,到了可以被放出宫去的年纪。那次太子见到她正是她要出宫的前一天。大概是替代当时生病的一个宫女,临时让她去为太子撩一下宫辇的帘子。次日,她就离开了。名册上的地址是在北方几百里之外。

      太子于是又让一个幕僚到初荣的家乡去找她,看看她成亲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把她带回京城。

      太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费这么多周折,初荣是他所见过的相貌最不出众的女子,面容小巧的太子妃都比她漂亮。而且,两个人的接触连一分钟都不到,太子就固执地想再见她一面。时间过去了多少个月,这个念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了,就像是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开始长根了。

      又过了三个月,那个幕僚回来说找到了初荣家里,她的父母刚刚为她定了亲事,是给人做填房。听了太子的要求,就又退了亲,让初荣跟着幕僚回了京城。那个幕僚为初荣找了一处民宅,安置下来了。

      人到了京城,太子又开始患得患失:毕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再见自己是不是会失望?若是处不好,再把人送回去,这么折腾一顿,会不会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初荣家里把亲都退了,女儿又回去了,会不会来闹?自己在宫外纳个女子,传出去,吕氏会不会不满?……

      最后,太子决定,如果不喜欢,就肯定是初荣当初蒙骗了自己的感情!让人把初荣毒死,对她家里人只说是在京城病死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会发现。自己这么多个月心中对她念念不忘,用情之深胜过了所有的女子,就是杀了她,也没有亏待她。

      没了后顾之忧,太子借着一个出宫的机会,到了初荣住的小院。一见初荣,太子就知道自己把初荣接来没有做错。

      初荣迎接出来,在院子里对太子微微地笑着行了一个礼,眼角又显出了一条细细的皱纹。可她的笑容的确如他记忆中的那样温和良善,没有夹杂着任何企图。

      太子摆了下手,示意别的人都留在屋外,自己进了屋。

      屋子里家具简单,桌椅上没有任何雕刻,桌子旁边有一个绣架,上面是正绣了半截的一幅俗气的花枝,看着该是迎春之类的。

      太子坐下,初荣没有像以往所有的女子那样过来对他甜言蜜语地献媚,只是去给他倒了茶水,也不说什么,笑着放在了他的手边。

      太子忽然觉得非常累,一时也懒得言语,对着绣架使了个眼神,初荣顺从地坐下,继续绣她的花。

      两个人进了屋,就没有说一句话,太子默默地喝着茶,有些发呆地看初荣专心地绣花。初荣的嘴角翘着,好像一直含着笑容。她的身后,墙壁上挂着幅平常人家的年画,一个大胖小子骑在一条红色的大鱼上。窗户上糊着粗糙的纸,已经泛了黄,屋子里,光线柔和……蓦然间,一阵热意涌上了太子的眼眶,他使劲咽了几口吐沫,才制止住了自己的悲哀。

      等到喝完了茶,太子站起来,初荣抬头看,将针插入绷子,也起身。太子没有说话,不等她行礼,就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院子,上了车回宫。他像是睡了一好觉一样,浑身舒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让他不上床,就感到如此欢心。他决定日后有空就到初荣这里坐坐,看她绣绣花,喝杯茶,就行了。

      他刚一回宫,幕僚就把镇北侯府的消息告诉给了他:“苏婉娘元宵夜去灯市,民众见其貌美,都围观不散,一时街道堵塞,苏婉娘绝色之名一夜传遍京城,许多人都说她该进宫。苏婉娘和沈二小姐也听到了这个传言,她们都很高兴。苏婉娘有些担心自己是犯官之女,沈二小姐说如果让皇上能见苏婉娘一面,也许就因其美貌,为她查其父之案,洗清名誉,好纳进宫里……”

      太子打断道:“绝对不可!”

      一名幕僚低声说:“吾等明白。”她的父亲苏长廷之案,会牵扯到太子。若是让皇帝知道太子那么早就往户部安插人,还是重要的金部位置,皇帝会怎么想?这事千万不能传到皇帝耳朵里!

      太子说道:“找人去与父皇身边的孙公公打个招呼。”

      有人忙应了,太子问道:“运粮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一人回答:“车马行等都联系好了,三月二十八,各地所筹之粮谷和铁器会在离京城三百里外的郓城汇集,再从那里装上粮车往北运。只是……”

      太子皱眉:“只是什么?!”

      幕僚叹气:“铁器没什么,可现今正是灾年,又值冬春青黄不接之时,各地都要开仓放粮。原来说好给我们的粮食,要么不给了,要么只给了一小半。如今粮价比之火罗来时,已经涨了几十倍不止,若是出钱买,恐是要许多银两。吾等原来想这批筹上二十万斤粮谷,可到手不足十万斤,加上铁器,四十多辆骡车就都运走了。与北戎商定的每年三十万斤,肯定是筹不齐了。”

      太子说道:“这里干旱,他们那里难道就有雨?肯定也是灾年,粮食必然更加稀罕。有粮食就不错了!你们跟着去的人好好对他们解释一下,告诉他们这些粮食都是千辛万苦筹来的,别以为来得容易!”

      幕僚又说道:“虽是商旅,但是现在各地闹饥荒,盗匪频现,还是要有护卫随行才行。”

      太子不耐烦地摆手:“荒年大家就不运货了?去请一家镖局,这种事不该由本宫来操心!”

      幕僚马上说:“是。”没有再与太子多谈细节。

      又过了几日,正在书房里翻阅奏章的皇帝忽然问身边的孙公公道:“听说元宵夜万人空巷,围观镇北侯府的一个美貌的丫鬟?”

      孙公公忙说:“容奴婢去打听一下。”

      次日,孙公公小声对皇帝说:“其实,那天是镇北侯的大女儿与两个丫鬟走在街上。那个沈大小姐一身红色戎装,被称为‘将门虎女’引起众人注目,被人围观,拥挤在一起,可也没有万人之说。镇北侯府不喜人们谈论大小姐,就放出了口风说大家都在看一个丫鬟的容貌。”

      皇帝点头,就没有再追问这件事。他也不相信一个丫鬟能有多美的容貌:如果她真的好看,这个丫鬟早就被收房了,哪里还能继续当个丫鬟?

      太子知道了,放下了心。可又想到,以前见过苏婉娘,那时她还未长开,就已初绽美貌,想必现在更是绝色。等到沈二小姐及笄时,自己做个圈套,把她纳入府中,她的丫鬟自然也逃不掉。苏婉娘多美的颜色,也必落入自己的掌中。有了这个打算,太子再三吩咐人,不仅不能传播苏婉娘的美貌之谈,还要将这些流言蜚语尽快遮掩掉,省得再引起皇帝的注意。

      四皇子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多月,宫中果然没有任何有关苏婉娘美貌的传言,皇上和太子都没有表现出对苏婉娘的兴趣。元宵之夜众人的围观,好像没有发生一样,这件事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谈论。

      四皇子怎么也想不出镇北侯府的幕后之人能用什么方式做到了这一点,他甚至以为苏婉娘就是运气好,糊里糊涂地躲过了一劫,他私心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欠了对方一个很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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