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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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7


      媒人们迅速地往返,落实了必要的手续,两家定了日子。相比之下,杨氏觉得这场婚礼该是最省心的,对方是个远方子侄,沈汶嫁过去就是图个轻松,不要弄得张扬。
      沈汶根本没把婚礼放在心上,她想尽快去南方,开始造船,还要沿海北上,找到那个洪二,把他拉进来……什么嫁妆什么聘礼,到时候不都得留下来?有李家真金白银的支持就行了。所以她特别支持杨氏,要求一切从简。
      平远侯也想着赶快办了事,张允铮好带着人去开辟海岛。他这辈子心性多疑,如果没有一个后退之地,总觉得不踏实。他希望这婚事别惹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新帝的,最好到时候去轿子把人抬入府中,如平民家庭一样过得去就行了。
      平远侯把张允铭张允铮张允钊都叫入了书房,对他们说:“现在这种情形,允铮先不能入家谱。”如果是平远侯次子娶亲,可就不能是这么小的规模了。既然要张允铮离开,也不该认这个儿子,否则就多了麻烦。
      张允铭搂了下张允铮的肩膀说:“没事!我知道他是谁,家谱什么的,过几年再添上就是。”
      张允铮说:“我无所谓。可是……”他扭头对张允钊说:“你小子得叫我二哥!懂吗?!”
      张允钊暗翻了下眼睛,在父亲面前,不好说什么,行了一礼说:“二哥。”
      平远侯很满意地看着三个儿子:“你们日后要互相帮助,谁都不要忘了……”
      三个人几乎同时抬眼看天,张允钊说:“爹!我们都是大人了!”
      平远侯怒目:“滚!什么大人?看着还是小崽子!”
      平远侯把家谱的事儿说开了,就去找李氏。张允铮的婚事近了,李氏有些不高兴。她对张允铮跳过自己选了媳妇,心里总有些别扭,即使对方是救命恩人,情感上怎么也亲不起来。婚事不大办,她只觉得对不起张允铮,倒没觉得亏待了沈二小姐。聘为妻,奔为妾,她固执地对沈二小姐存着一丝不满。
      平远侯深知李氏的心态,劝解道:“你别这么计较,他们成亲后很快就会离开,一去至少几年,眼不见心不烦……”
      李氏要哭了:“他们要走?我的儿,才住了几天就要走?!这是怎么了?!”
      平远侯也不能细说,只好说:“不还有大郎和媳妇吗?我看允钊那小子也大了,你可以给他看看人家。”
      李氏握拳道:“这次我得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着!”
      张允铭刚刚与五公主举行了个大型婚礼,很怕张允铮心中不平衡,就拉着张允铮出门喝酒,转弯抹角地问张允铮需要什么东西。张允铮其实想给沈汶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以平远侯次子的身份迎娶沈二小姐,可是新帝对他们的了解让沈汶紧张,张允铮也知道这事不能胡闹。新帝旁观了沈汶的手段,如果大操大办沈二小姐的婚事了,弄不好被新帝看成是张扬和挑衅,再好脾气的皇帝,大概也不会不往心里去。
      听张允铭问他,张允铮毫不客气地说:“我要的东西多了,首先就是得问问我们找的那些工匠,有没有愿意和我们出海的。他们现在该是从燕城回来了吧?我们一去海岛,就要修路建房,需要人。她说了,那个岛可大了,一开始,可用分地来吸引人才,日后,可以让人参加城建,来换取田地。……”
      张允铭听着张允铮滔滔不绝地讲去海岛的计划,羡慕地叹了口气。
      因为不想大办这次婚礼,平远侯府只备了一个院子,三四桌酒席,准备到时款待一下家里的人。外边来参加这个名义是张家“远方”子侄婚礼的,只有张允铮的师傅逍遥公。他与平远侯一起回京,到了京城外面,见有众多百姓欢迎,就没跟着进城,自己去游荡了。他回江南见了李老官人,给李老官人报了胜利的消息,还向李老官人反复吹嘘自己在严氏酒窖喝到的醇香无比的酒,把李老官人说得酒虫大动,也想尝尝。他就请逍遥公去找严三官人,看看能不能合建酒窖,李家餐馆酒家遍布南北,该能打动对方。
      逍遥公打算参加完了张允铮的婚礼,就往严氏书院那边去,可是他刚到京不久,就赶上了皇帝借着大婚过后,再次大肆嘉赏抗击北戎有功的人士,这次,还包括了女眷。严家一门三子,都得到了封赐,严大官人以著书立说,鼓励抗敌得文华阁大学士之衔,严二官人因在燕城参与保城之战,严三官人因献酒窖都获了功名,新镇北侯沈毅之妻柳氏,次子之妻严氏,镇北侯军师季文昭季严氏,和严家两位夫人或因协助夫君保家卫国,或因贞淑守德而被赐凤冠霞帔。
      许多人认为这是新帝对严氏一门支持自己的回报,也是对镇北侯府善待苏皇后的奖励。有朝臣认为新帝赏赐太过!这样显得新帝一点都不强硬,日后很难掌握朝臣。可谁知,这还不算完,就在张允铮和沈汶成婚前的三天,新帝下旨,封沈二小姐为“慧心县主”,以她为民祈福,为父兄伸冤,机智过人,当受皇家礼遇。还封本无侯位的张家远房子侄张允铮为“建功侯”,以嘉赏他率百人设伏,力挫北戎西北大军之功!同时宣布,皇帝和皇后将亲自参加张二公子和沈二小姐的婚礼。
      一时间,京城愕然。沈二小姐虽然去了庙里两次,还到宫里去喊了冤,但怎么也不到被封“县主”的份儿!这肯定是苏皇后强迫新帝干的!新婚伊始,苏皇后就开始吹枕边风了!为了让这位沈二小姐的夫君有个名号,竟然连平远侯的一个远房子侄都封了侯!新帝也太拉拢平远侯了!而且,皇帝皇后还要亲自去观礼?张二公子只是平远侯的一个远方亲戚好不好?!
      苏传雅凭着去见苏婉娘的借口,跑入皇宫找到御书房,要见新帝,新帝正等着来京参加了他的婚礼还没有离开的季文昭来下棋,就让苏传雅进来了。苏传雅进来一见温和地对他微笑着的新帝,一时悲从中来,哇哇大哭:“我要当文官!我要当文官呀!”
      新帝洞察了他破碎的小心灵,安慰道:“你还太年轻了。沈二小姐成亲后要离开京城,与夫君去南边。你在严氏书院好好学,中举后……”因为你是外戚,大概够呛……
      苏传雅泪眼宣誓:“她成了亲我也要跟着她!”
      新帝立刻决定,一定要继续督促苏传雅在科举中奋斗,他若中了,赶快给他一个官,千万不能让他跟着沈家二小姐跑了。他很深沉地摇头:“那样太不潇洒了,怎么能追着跑?得端着架子才行……”
      苏传雅立刻说:“当初你就是追着我姐来着!”
      新帝按太阳穴:“你去跟你姐说,我头疼了,让她给我准备些天麻汤。”
      苏传雅说:“这事还用得着我去说?”
      新帝说:“当然,这是机密!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你快去!”
      苏传雅未得所愿地走了。
      季文昭不久就到了,两个人见了礼,时间可贵,马上就开始下棋,边下棋,边谈事,说起新帝给沈二小姐的册封,季文昭笑道:“沈二小姐得了这封号,也不见得会留下来。”
      新帝淡然地说:“不留就不留吧,他们一个是慧心县主,一个是建功侯,走遍天涯海角,他们发现的地方,管理的地方,都是我朝之土。”
      季文昭哈哈笑起来:“你算计她,小心她去找苏娘子告状。”
      新帝不解地挑眉:“她告我什么?我赐了她门第?封了她夫君侯位?我欺负了她?”
      季文昭点头:“你欺负了!”
      新帝终于一笑:“那她也没办法。”
      沈汶果然在房中叹气:“我就知道他有副花花肠子!婉娘姐姐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不及她过多感慨,杨氏就带着三个儿媳妇惊慌地来找沈汶:“汶儿呀!皇帝和皇后要观礼呀!你的嫁妆!你的嫁衣!”
      嫁妆比沈湘少许多不说,沈汶最懒得做针线,可是嫁衣却非得新娘自己绣制。沈汶哪里耐烦绣?只用红色锦缎的料子缝了。若是平常是婚礼也能蒙混过关,现在帝后要来,自然也有别人同行,再穿这么简陋的嫁衣就不好了,更何况沈汶还被封成了个县主!
      沈汶撅着嘴说:“那又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
      杨氏对同来的柳氏严氏和新婚的张氏说:“你们听听,这可怎么好?怎么办呀!”
      柳氏小心地说:“要不,我们帮着妹妹……”
      严氏忙摆手:“我可不行!我绣得没比她好多少。”
      张允锦笑着说:“这嫁衣要她自己绣才好,是妹妹要嫁给张二公子,又不是别人……”
      听了这话,沈汶也不让别人帮忙了,就厚着脸皮,只穿自己做的衣服,让别人说去吧。
      皇帝赐封沈二小姐县主,正是在沈汶添妆的前夜,匆忙间,也没有多少人能赶去给沈二小姐添妆,只能急忙去参加婚礼,以接近帝后。
      所以沈汶的添妆礼,还算清静,到了新婚之日,两府就挤得满满的了。
      苏皇后一大早就到了镇北侯府,一定要看沈汶梳理上轿。两个人坐在沈汶的闺房中,沈汶让别人先在外面等着,自己跟苏婉娘说几句悄悄话。
      她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了,心中伤感,两个人拉了手,有些泪汪汪的。
      沈汶问苏婉娘:“你高兴吗?”
      苏婉娘含羞地点了下头。
      沈汶叹气:“新帝可不简单哪。”
      苏婉娘笑:“你也知道他,爱下棋,走一步要想好几步,累死了。”
      沈汶使劲拉了下苏婉娘的手:“你现在护着他啦!”
      苏婉娘叹气:“他很可怜,哪儿都去不了,每天都要早起。”她有些难过地看沈汶:“你一定要走吗?”
      沈汶点头:“这是我这辈子要干的一件事,想好了的,怎么也得去做才行,不然让季国手看不起。”
      苏婉娘哭了:“那我们就见不到面了,大妹妹、张家妹妹都要走……”
      沈汶也流泪了,她一成亲,沈湘就要随三皇子去西北,张允锦会与沈卓一同随行,自己再一走,京城就只有五公主和苏婉娘了。
      沈汶拉着苏婉娘的手说:“我走之前经常去看你。”
      苏婉娘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我给你个牌子,你一定要常来看我……”可是然后呢?两个人大约同时想到此,对着哭起来。

      老侯爷看着来迎亲的张二公子,再次涌起一种似曾相见的熟悉感。他皱眉沉思,一旁的沈坚见状,忙用其他事情来打岔,扰乱了老侯爷的思绪。
      平远侯真觉得这是新帝又一次给他下绊,府中那些皇家的家具和大瓷瓶还没有整理好,就涌入了好几百来观礼的人。随着皇宫御驾的到达,来的人就越多了。人们觉得这真是一场古怪的婚礼,按照富贵荣华,根本无法和前面的四场婚礼相比,新郎新娘的衣着都特别朴素,但是皇后乘车,与镇北侯的四子沈强陪送了新娘一路,皇帝坐了宾客首席,半朝文武都来观了礼,真是一点都不低调!
      李氏在措手不及的忙乱中极为郁闷——这简直是露了家丑,让众人看到如此富裕的平远侯府,却办了这么个简陋的婚礼!
      月季在一片混乱中,蹭到了站在新帝身后的丁内侍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丁内侍一回头,见是月季,差点哭了。月季见皇帝坐在前面,不好说话,就往丁内侍手里塞了一个小包,又溜走了。
      三拜之后,新婚夫妇入了洞房,平远侯府的宴席都快摆出了院落,城中李氏的各个酒家来回奔跑运送酒菜,皇帝与新郎官、三皇子、沈二公子、沈三公子、张大公子等人杯晃交错,喝得大醉,被张大公子和沈二公子抬回到了车上,皇后和沈强照顾着,张大公子带着人送他们回宫。
      丁内侍等到服侍新帝睡了,才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打开了月季给的小包,里面是许多黑色棕色的小粒,该是花籽。他们一起守皇陵时,月季一次说看到许多山花,丁内侍少见地插过一句:“我喜欢花。”想来月季记住了。
      丁内侍小心地把花籽分成了几份,准备种在自己屋子的前面,这样每次出门开窗,都能看见。只是不知道都是什么花,有没有那种能越长越高大,活几十年的,能让自己看一辈子……
      深夜了,张允铮才满身酒气地回到新房的院子里。他去洗了个澡,只披着件外衣,进了洞房的门。
      沈汶见张允铮胸膛半露,一想到要干的事,就变得很紧张,坐在床沿结巴着:“你醉了吧?……先睡觉吧……”别做那事……
      张允铮笑了:“我特别喜欢你这么说!”猛地扑了过来。
      沈汶大叫:“灯还没灭……”
      张允铮反手一掌:“这还不容易?”
      黑暗里,沈汶惊叫:“你……你慢点儿……”
      张允铮说:“好,慢点儿……”
      沈汶哭了:“你……撒谎……”
      张允铮喘息的声音:“哪里有?这就是慢了……快的是这样……”
      沈汶大叫起来……
      沈汶成婚回门后,沈湘与三皇子,沈卓夫妇就要往三皇子的西北领地去了。为了给他们送别,张允铭包下了李氏的欢饮阁。男人们一起把酒话别,女子们也有一桌,五公主和沈汶,现在的张二夫人,还有严氏都在席间。
      宴饮中间,三皇子起身推开窗户,对沈坚感慨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看着火罗入的京吗?”
      张允铭张允铮和沈卓也走到窗口处,一时都沉默了片刻。
      阁外一阵车马声,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去,却是丁内侍打头下了车,后面下来了便衣的新帝和苏皇后。众人忙下了楼,纷纷行礼不迭,三皇子对新帝说:“昨天我不是进宫了吗?你怎么还出来?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怎么成?”
      新帝看了眼往楼上去的苏皇后的背影,小声地对三皇子说:“你弟妹昨天哭了一宿,我不来不成呀。”
      三皇子使劲想,没想起沈湘是不是哭过,只好说:“来了也好,我们一起喝几杯!”
      新帝点头说:“太好了!可惜没有那严氏酒窖的酒,那真不错!”
      三皇子对沈坚说:“我这些天总听见严氏的酒,是你夫人家的?”
      沈坚忙说:“不是不是。”
      新帝叹了声气,沈坚忙说:“但是我夫人可以帮着弄些来。”
      新帝点头说:“那就好,来了就给丁内侍吧,别告诉皇后,她不喜我喝酒。”几个人笑起来,只有沈坚的笑容有些假——谁信?
      沈湘见到苏婉娘还是流泪了,两个人哭诉了些以前的事,其他人自然陪着哭,等到分手时,女子们的眼睛都肿了。
      沈湘和张允锦行礼向苏婉娘五公主和沈汶严氏作别,苏婉娘哽咽着说:“你们一定要回来,我们要再这么聚聚。”
      大家都称是,两边不舍地分别了,谁也不知道,这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这么相聚。
      不久,天气入秋了,沈汶和张允铮,沈坚和严氏就离开了京城。他们走得很悄然,沈汶和严氏都是女扮男装,骑马与张允铮沈坚往东南沿海而去。马队都离开了,沈汶向苏皇后告别的信才送入了皇宫。
      苏皇后读信后痛哭失声,让新帝哄了一晚上。
      安乐侯上书,要归隐田园,并请求让自己的儿媳去与儿子镇北侯相聚。
      朝臣们都纷纷反对,说不和祖制,只有叶侍郎说该照顾天理人伦。新帝竟然就听了叶侍郎的话,允镇北侯夫人柳氏携子北上,常住燕城。
      曾经威名显赫的镇北侯府分崩离析,老侯爷和杨氏回了乡间,长子沈毅和夫人守在燕城。因无战事,沈毅十五年后请求解甲归田,得到皇帝批准后,他带着夫人柳氏和五个儿子,回故里侍奉双亲。乡间岁月平淡,他的几个儿子很闹腾,沈毅就在老侯爷去世后,举家去了海岛。
      沈毅离开后,沈家军名称不再,从此为朝廷燕北野战驻军。
      沈大小姐和沈三夫妇与三皇子在西北生根了。
      次子沈坚夫妇与平远侯府的张二夫妇,上岛后实施了新奇的政经措施。
      从此,有关慧心县主和建功侯的动态,总被皇帝关注着。朝官很快就察觉了皇帝的喜好,各种消息被及时传递入宫:
      建功侯未领岛主之衔,沈二官人为岛督。岛民多为沈家军退位将士,以百人为一居,推举伍长为官,形同军制。……
      海岛发现了金矿,岛陆之间贸易往来频繁。……
      岛上道路宽直,房屋整齐,许多商家已经过去开了生意。……
      海岛气候宜人,稻米可双熟,粮食富裕。……
      岛上港口处有炮台,试炮之时,声振寰宇……
      “陛下!建功侯有不轨之心哪!”
      “陛下,如此沃土,该收为国有!”
      “去的人回来说,那里无人领会陛下旨意,都听岛督之言,陛下,这就是造反哪!”
      “卧榻之侧……”
      文帝暗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当今要务,是要减少流民。” 文帝看向叶相:“叶卿以为如何?”
      我能以为什么?您昨天耳提面命,让我准备了一大篇东西……叶相开口道:“臣以为,该鼓励商家,雇佣流民,整理农桑……”
      “陛下,我中华自古重农轻商,皆因商人所为不和天道。商人逐利欺心,不可委以重任!”
      叶相反驳:“何止商人有逐利之心,官宦也有逐利之心,人心好私,不能免俗。关键的要以制度拘束,不让其泛滥。以往虽不重商,可官商勾结,盘剥乡里,照样为非作歹。现如今,关键是要整肃规矩,以合法利润鼓励商家,以获民生福祉,为何不可?”
      有人马上说:“非也!事关道义,不可儿戏!古人云……”
      文帝坐在帝座上,眼睛瞟着日晷上的阴影,似是在听,似是在想,众朝臣使出浑身解数,大声激辩,都想得到新帝的注意,谁也不知道文帝正想着自己书房中写了一半的《权谋论》章节,构思着词句……
      等到叶相费尽口舌,终于将人们说服了大半时,文帝就说采纳叶相之言,让大家退朝了。他也不乘宫辇,随着丁内侍漫步走回自己的宫殿。隔墙外,传来人们的谈话声,皇家书院正在筹备中,文帝想到不久的将来,书院建成,藏书至少该有百万,他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随时可以借书,心情大好,将朝堂上的口水仗忘在了脑后。
      还没走到他的宫门,他就闻到一阵花香,还隐约有食物的香气。文帝问丁内侍:“这是什么花?很好闻。”
      丁内侍支吾着:“在下……也不知道……”那些月季给的花籽,他并不知道名字,现在多长得很好。也许是因为总侍弄这些花,今日午休时,他打了个盹,还梦见了月季。在梦里,月季划着独木舟,在海上……放猪!他在梦中大胆地喊了一声“月季”,而后就醒了,心说这肯定是个梦!
      遥远的海岛边,月季正在海面上带着他的猪群往海岸上去,他很懒,不想干什么开荒垦田,修路筑桥,或者去野外勘探之类的事,就玩儿一样把猪带到海里洗个澡。蓝色的海面,白色的海滩,海风柔暖。他隐约听见有人喊了自己一声,左右看了看,嘟囔着:“小丁子,我没忘,又给你找了许多花籽,明天我就让人给你带去……”
      张允铮和沈汶站在沙滩上的礁石上,远远地看着月季的独木舟。张允铮摇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猪会在海里游泳。”
      沈汶笑起来:“属猪的人该懂猪的呀。”
      张允铮斜眼看沈汶:“不是猪,自然不懂。”
      沈汶感觉到危险,离开些说:“你真太谦虚了,不能忘本呀……”没说完,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半山上他们简易的竹舍。张允铮自然追了一路,也许因为他不满自己还是没有沈汶跑得快,一进屋,就化身饿虎,报复了沈汶对他的攻击……
      文帝走入宫门,穿着半旧衣服的苏婉娘迎了出来,笑着说:“今天你回来晚了,快吃饭,不然你晚上又熬夜写文,明早就起不来了。”
      文帝问:“我想好要写的了,有好多,我明天能不能装病?”
      苏婉娘说:“不能。”
      文帝叹气:“你总这么说,就不能同意我一次?”
      苏婉娘笑着说:“我知道我若是同意,你就真不去上朝了,那大家还不把我骂死?”
      文帝说:“哪里会?你骂回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婉娘使劲掐文帝的胳膊:“什么不是大事?从此君王不早朝不是大事?你别想偷懒……”
      文帝叫屈:“我只是想写完我的书,怎么能算是偷懒?娘子冤枉我呀!我一身两职,是天下最勤快的人了。”
      苏婉娘心软了,放开文帝说:“好吧好吧,明天就请一天假吧,睡觉比什么都重要。”
      文帝高兴了:“知我者,娘子也。”
      当夜,文帝奋笔疾书,子夜后才睡觉。苏皇后不让人叫起,说文帝不舒服,不能上朝,还不让御医进院为文帝诊脉,直拖到午时文帝醒了,说自己没事,御医无功而返 。宫内起居注上写下了前后经过,苏皇后被人抨击恃宠而骄,干扰朝政,因文帝软弱,不了了之。
      以愚人为笔名的《权谋论》出版时,正是季文昭成为宰相的时候。这本书总结了古往今来的种种权力斗争的策略,用一个个史例,展示了权力争夺中的黑暗,矛头直指皇权。叶家书馆承印了此书,受到了朝官们的大力抨击,都说这是借古讽今,想对今上不利,该将此书列为禁书,查封叶氏书馆。
      按理说,季相应该抓着这个机会,好好打击叶相,但是他在朝堂上竟然为此书辩护,人们都觉得他肯定也是读了那本书,活学活用,为自己搏名。毕竟禁一本书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不如取得对方的好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一登相位,就给了大家一个宽容对手的好印象,他可真够狡猾的!
      所以,史书对季文昭的评价,一直是毁誉参半,有人说他天赋奇才,改革了官制,剔除了原来制度中的腐败和臃肿,用律法及民众之监视规范官吏的行为,开了一代先河……也有人说他弄权欺主,趁着文帝黯弱无能,依靠恩师的支持,经营起了自己的权力网络,成为权相,势力倾天,将祖传的皇权统治彻底颠覆了,把朝廷变成了民众的仆从,真的对不起列祖列宗……
      人们对文帝的看法,开始时多充满同情。文帝以残疾之身登基,一开始就底气不足。如果不依靠严氏,就得依靠吕氏。他娶了极妒的一个皇后,以各种赏赐讨好朝中的武将文臣,后来又摊上了一个权相……
      但是大家都不得不承认,文帝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且不说他本来根本没有可能当皇帝,天上掉馅饼,三皇子推辞国玺,愣把他推上了帝位,就说他登位后,就传来了镇北侯大败北戎的消息。那一仗惊天动地,将吐谷可汗三十年经营的军力一举消灭,给了北疆长久的和平。弃了江山的三皇子挺进西北,开拓了大片畜牧之地,国家再也不短缺战马了。另外,文帝登位前,国家曾经历了多年灾荒,许多豪门大族覆没,其中有很多是听从了戾太子的政见,没有积蓄下粮食。戾太子自毁长城,等到文帝登位,权力争斗只集中在了几家,容易平衡掌握。文帝登基后,又连年丰收,民众富足,有利新皇巩固地位。加上他听从了叶相的建议,打破了过去重农轻商之念,大大提高商户的地位,得到商家的配合,使商业迅速发达起来,各色商铺商品层出不穷。他后来重用沈强张允钊等重法轻权之人,严惩贪官污吏,予民平安,让人们深觉本朝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昌盛,对文帝的赞誉自然年年提升……
      直到许久后,人们才知道许多叶相和季相的建言,他们制定的政策条例,都是与文帝事先商量好了才说出来的,文帝只不过不想站在前面,迎接可能的批评。他一直躲在后面,推着别人在前面打仗,自己则每天下朝,看看书,写写文,和小孩子们玩玩,再与皇后遛遛弯……最可恶的,他写了长篇巨著《权谋论》,表示他对人们之间的斗心眼都一清二楚,却一直装不懂。幸亏许多朝臣过世时都不知道这个事实,不然非愤而自杀不可。
      相对于文帝,有关沈二小姐的评价就更加复杂。有人说,她是朵白莲花,三次入庙祈福,为旱灾,为水灾,为战事,次次都得到了上天的回应,免去了祸事。也有人说,她为人愚钝,从小口不择言,得罪了当朝权势,以至先皇下令抄杀她的家。还有人说,她闺名有亏,戾太子曾出言要纳她入东宫,她还曾抛头露面去皇宫为父兄申辩。另有人说,这是个深不可测的女子,沈家军和平远侯的义兵当年大败北戎,都与她的指点分不开,所以皇帝才会册封她县主,与苏皇后参加了她的婚礼。当然,有人说那是因为苏皇后与她有闺蜜之情,强迫文帝干的……
      世说纷纭,莫衷一是,只是大家都知道,建功侯与文慧县主伉俪情深,一同去了海岛建立起了一个富饶繁盛之地不说,还相携远航数次,带回了无数异地珍宝和传说,建功侯张允铮写的《海外风物志》,记录了异域的政事人情,风景乡俗,乃至食品小吃,此书风及中原,引发了人们向往异域的热潮,据说还被皇家所喜,把皇帝的一个皇子引诱得一定要出海远行……
      星移物转,大江东去。多少年之后,这些人物早就泯没在了时光的冲洗中。就是历史因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也无人能晓。
      《权谋论》和《海外风物志》被传了下来,一个被称为中华第一本对自身政治体系的逆向反思之作,一个因以一个新奇的视角,记录了海外同期的人文,被目为可贵的历史文献,连建功侯在后记中所书的“献给爱妻沈氏”之语,都被忠实地翻译成多种文字,用于本国和他国的历史研究,并被人演绎出了许多浪漫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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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哇!终于写完了!一年多!
    首先要谢谢张瑞大大,我刚开始写时,把初稿给她看,满篇的错别字,情节缓慢,人物性格不定……她总回答说:“快写!快写!我等着看……”她还在我的稿子中留下了大段的评注,让我一起床,不洗漱,就先去电脑前读她的反馈。这样,我才有勇气往下写。同样,我要感谢那些一直追文给我留言打分鼓励我的大大们!没有你们的坚持,我也无法完成。多谢了!多谢了!
    写完这文我得休息一段时间,下次发文会告诉大家的!祝各位看文的人,快乐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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