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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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学


      京城外霄云观中,老道士聚精会神地看着卦象,旁边小道士眨眨眼,一阵困倦,眼睛里突然一层泪水,他使劲压下一个大哈欠……

      老道士叹气道:“我们得离开了。”

      小道士立刻反对:“我可不想走!这里多好,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天也冷了……”

      老道士说:“卦象说我们得往西北走,命定能解你师叔之厄的人在那个方向……”

      小道士撅嘴了:“今天还有人骂我是个白吃饭的,使劲给我脸色……”

      老道士吹胡子说:“你可不就是白吃饭的?我们都在这里白吃了,不然也不会欠下这人情……”

      小道士凑过来小声说:“如果我们不还又如何?”

      老道士一瞪眼说:“你想占便宜?!那我们就要倒霉了!若是故意欠下了人情,轻则病重则命,没有好下场的……”

      小道长也不知道老道士是不是吓唬他,马上说:“好吧好吧!师父去哪里我跟着就是了。”

      次日老道士带着小道士向茅道长辞行,说要去游道。茅道长特烦这个师兄从来不说好话,听说他要走,自然不会挽留。老道士又厚着脸皮向他要了路上的盘缠和粮食,茅道长本着送瘟神的态度,一律满足,将老道士和小道士送出了观门。

      茅道长手下的道士们可没有道长的风度,几个人拿着扫帚,追着老道士和小道士扫了一路,直到把他们扫地出门,还说了些后会无期之类的话。

      小道士气不过,对老道士说:“师父,咱们不去找那个人了吧?”

      老道士生气:“你连人情都没有看清,怎么通灵?他的道士再怎么着,也无法抵过我们在这里得了好处!看看,你肩上背的是什么?只要你吃了用了,就得做出事来还这个情,别指望拿对方的错处抵消了,何况他自己并没有骂你。”

      小道士觉得理亏了,可还是犟嘴道:“早说我不通灵了,通灵干吗?这边看完还得看那边,得多累呀……”

      老道士使劲拍打小道士:“你这个懒家伙!若是不通灵,不更得勤奋?不然日后老大徒伤悲!”

      小道士说:“我觉得不会的,我跟着师父就行了……”

      老道士听了这话不知道该喜该忧,只能接着打小道士……

      他们虽然没有马车,但老道士按照方向,也不管有没有道路,穿田过野地前行,比沈汶那边总得挑着大路走的一行人也没慢多少,更何况几个人学骑马的那几天,队伍前进得格外慢。

      第一天还不到日落时,骑牲口的人就都痛苦万状了,即使是骑过马的四皇子也都直不起来腰了。

      张允铮告诉前面的人准备休息扎营,然后放慢速度,等着一脸痛苦的段增像是抱着骡子脖子般骑到自己旁边,问道:“用不用帮忙?”

      段增急道:“躲开!别吓着我的牲口!他脾气很不好!”

      张允铮切了声:“牲口还没怕呢你倒先怕了。”说完用马鞭捅了捅骡子屁股,骡子甩了下蹄子,差点把段增颠下来。段增喊:“你惹急了我,我给你下痒痒药!让你这一路满身起包!”

      后面骑在驴上的苏传雅抬头喊:“师哥!给他下!快点下!”

      张允铮勒着牲口到了苏传雅旁,说道:“下什么下?我先让你下来吧!”

      苏传雅害怕了,大喊:“小……哥,他欺负我……”

      张允铮见苏传雅小脸痛苦的表情,就下了自己骑的骡子,到苏传雅的驴子旁,一伸手,“快点儿!我正忙呢……”

      苏传雅的腿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巴不得赶快下来,见张允铮帮自己,一边踢开镫子,一边说:“谁要你帮?我自己下……”

      张允铮见他脚离了蹬,掐着苏传雅的两腋就把他抱了下来,大腿擦过鞍子,苏传雅疼得大哭:“非礼!他非礼我了!”

      众人哈哈笑,张允铮顺手在苏传雅屁股上一拍:“胡说什么?”

      苏传雅大叫,一瘸一拐地去后面找苏婉娘去了。

      其他人都纷纷下牲口,布置营地。

      不久,破烂的帷帐支起,那些骑了牲口的人们都倒地不起了。苏传雅最累,只咬了几口干粮,就睡着了。

      四皇子虽然以前会骑马,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了?这一天下来,也是大腿受损,腰背酸痛。苏婉娘知道四皇子过去根本不会受过这样的苦,现在周围的男人看着都是膀大腰圆,打手的样子,肯定不会照顾人,只好红着脸,去帮着四皇子。

      四皇子也同样窘迫,可实在无力自己去干事了。他下了牲口后,连坐都不敢坐了,只能斜躺在地。苏婉娘帮他洗漱,再将晚上吃的干粮和水端来。

      两个人都特别客气,你来我去,谢字不停。严氏对正在照顾自己的沈汶说:“你看你的那位婉娘姐姐多厉害,现在就举案齐眉了。你也不给自己制造个机会什么的?”

      沈汶抬手轻轻地点了下严氏的腰部淤血的穴位,严氏大叫了一声,众人都扭头看过来,严氏含泪说:“她也非礼我了!”严氏扮了个男装,沈汶也是个小厮的打扮,这情形很不对劲儿,大家又都笑起来。

      施和霖对段增说:“我给你开个方子……”

      段增皱着眉咬着牙说:“这荒村野外,哪儿去抓药?!我告诉你几个穴位,你帮我按按。”

      施和霖大喜:“太好了,你说吧!”

      片刻后,大家都听见段增哀叫:“别……别那么用力!”

      施和霖困惑的声音:“我没怎么用力呀!按理该用力吧?书中说痛则不通,不通则痛……”

      段增大叫:“哎呦!……别对我说这些,我都知道!……”

      施和霖高兴的声音:“这里吧?我感觉不同了!这里特别硬……”

      段增要哭了的声音:“别……我不按了!”

      施和霖说:“那怎么行?!恨病吃药,哦,那个,恨痛才按摩……”

      张允铮幸灾乐祸地过去了,说道:“我可以帮忙。”

      段增喊道:“你走开!你再招惹我,你真给你下药了!”

      张允铮坏笑了:“别不识好人心,我点个穴,你能舒服很多。”

      作为郎中,段增马上好奇地问:“你点什么穴?”

      张允铮俯身一点:“就是这里!”

      段增大喊起来:“快解开快解开!我的腿没知觉了!”

      张允铮瞪眼问:“没知觉不好吗?”

      段增说道:“当然不好!气血不通,能废了!”

      张允铮又点了一下,段增又大叫起来:“疼死我了!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张允铮得意地说:“你真娇气,比那个小哑巴还难伺候!”满意地走了。

      段增对施和霖说:“师傅,我错了……”

      施和霖兴奋地问:“是不是你不该那么对师傅我?是不是你不该离家出走?……”

      段增喘息着说:“……我该向师傅学学怎么配那些害人的药……”

      施和霖怒道:“什么叫害人的药?!多难听?!”说着狠狠地朝一个穴位上按了下去,段增嗷地叫起来。

      等营地里的鬼哭狼嚎都安静下来,沈汶溜出了小帐篷,找到了在营地外巡逻的张允铮,带了丝撒娇的腔调说:“我也想去学骑牲口。”

      张允铮心里高兴,可还是很高傲地看沈汶:“白天怎么不和别人一起学?大晚上黑灯瞎火的。”

      沈汶小声说:“看他们那么疼,我可不想在人们面前丢脸啦。”

      张允铮教训沈汶说:“你会轻功怎么能跟他们一样?用轻功稳住自己,等学会平衡了,再慢慢地坐实,不用两条腿使劲夹着找平衡。不磨破了腿,就不会疼……”

      沈汶捂脸:“哎呀!你说什么呢?……”

      张允铮也知道说的太明白了,忙几步走开,去牵了匹最矮的驴回来,然后一抬下巴,话都懒得说的样子。

      沈汶笑着说:“谢谢你啦。”张允铮特别高冷地撇了下嘴,好像他根本没为沈汶跑过腿儿。

      沈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爬上了鞍子。她闭了眼,让自己的气息沉静下来,牲口似乎也受了影响,点了下头,踱着步往前走。

      张允铮牵着驴,慢慢地走,半天没听见沈汶动静,一回头,见沈汶闭着眼,睡着了一样,张允铮以为沈汶是吓得不敢睁眼了,低声说:“我跟你拉着缰绳呢!”

      沈汶嗯了一声,张允铮觉得沈汶信任他,就也不说什么了,继续牵着驴走。

      两个人默默地走了几圈儿,沈汶睁开了眼睛说:“我来拉缰绳吧。”

      张允铮觉得自己少见地平静宽和,将缰绳递给沈汶,也去牵了匹牲口骑了,跟着沈汶遛达。

      沈汶按照张允铮说的,很快就掌握了平衡,驴又走的不快,她觉得完全可以驾驭。

      周围安静,两个人的蹄声掺杂在一起,沈汶忽然觉得很快乐,一种安心的快乐,虽然自己骑得小心翼翼,但是张允铮就这么沉默地跟着自己,这其中的温情简直如夜色般弥漫了。

      骑了一会儿,沈汶回到了营地外,从鞍上动作笨拙地下来,把缰绳递给了后面走过来的张允铮,小声说:“谢谢你了。”

      张允铮接过缰绳,停了片刻,说:“你得多练练!不然跟只小笨猪一样。”

      沈汶一下子笑了,她拉着腔儿说:“我又不属猪。”

      张允铮小声说:“怎么可能?明明是只小猪样!”

      沈汶撅嘴:“那我不骑了!”

      张允铮威胁道:“不骑就会变成大笨猪!大得比马车还大,我们没法走了……”

      沈汶吃吃笑,张允铮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段增和苏传雅?”

      沈汶笑着说:“当然比你早!”

      张允铮立眉:“怎么可能?!我在太子还是大皇子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沈汶悄声说:“那时,婉娘姐姐已经和我在一起了,自然就认识小雅了。冬狩时,那个安眠香饼,就是段郎中做的。”

      张允铮听张允铭讲过冬狩时发生的事,当时特别遗憾自己没有去。现在知道沈汶那么早就认识段增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语气恶劣地说:“狐朋狗友……不对,猪的朋友都是猪……”

      沈汶听出张允铮的酸意,在月光下对张允铮笑了,腻着声音说:“可我最好的朋友是你呀!”

      张允铮看着沈汶的笑容片刻无语,然后才说:“好吧,养几只猪也不错……”

      沈汶笑个不停,两个人回了营地。

      后面的日子就是这样,沈汶晚上去骑驴,白天坐在车里打盹。张允铮总要说些坏话,但是每天晚上都陪着她。

      等接近严氏的家乡时,学骑牲口的几个人倒都能骑了,段增和严氏能稳稳当当地骑上一天,苏传雅最小,反而学得最快,骑得最好。四皇子也重新拾起了当年的技术,甚至能快骑一段,常让段增大喊“不要显摆,别摔下来”。

      沈汶在要领上完全过关,只是该多加练习,可是她抹不开面子告诉大家,还是躲在车里,和苏婉娘作伴。

      这一行人中表现得最快乐的是苏传雅。他才十一二岁,正是青少年。由于父母早亡而过早地懂事,没有过这么快乐轻松的时光。每天一早起来,就笑得合不拢嘴,虽然一开始骑驴很痛,可后来骑得好了,他的生活里就全是欢乐了。如果这种晴朗里有任何阴影,就是他每次去找沈汶展示自己的骑艺时,那个张允铮总是板着脸在旁边,对他居高临下地冷嘲热讽,十分看不起他的样子!不过没关系,这个张允铮一看就没有什么文采,一点也不文雅,等自己长大了,当了文官,自然能把他秒杀!

      其他快乐的人,四皇子和段增该是并列第二名,不分上下。段增念叨了这么多年要出来行走,真的出来了,只觉天高地阔,跟自己想象的一样。他走在路上,如果见到路边什么干枯药草,还会从牲口上下来挖出,不久就攒了一大驮枯草一样的东西放在车顶上,弄得张允铮每次一跟他斗嘴,就威胁把这些东西给他扔了。

      四皇子表现快乐的模式很平静,只是脸上总带着微笑,说话温言和语,简直文明得不得了,特别有涵养。让苏婉娘觉得这一行人中,最需要保护的不是自己的皮实捣蛋的弟弟,而是四皇子。每天四皇子的饮食更衣,都得苏婉娘去搭把手。这里的女子中,只有苏婉娘一个人是丫鬟,所以去照顾四皇子显得理所当然。四皇子的忸怩和礼貌中,总透着种当仁不让的劲儿,让沈汶私下嫉妒得牙根痒痒的。

      离开京城渐远,食物越来越贵。京城是物流集中的所在,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丰盛的支援。好在张允铮备的干粮很可口,大家还没有在吃食上感到艰难。

      他们这行人太惹眼,所以平时都不进城镇,多在城外宿营,有时让人去城中采买物品。这天,他们正从一个城边经过,就见大路上挤满了人,他们的车队根本过不去。

      平常,路上也有许多流民,但是像这样站满了人,他们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一行人只好等在一边,玉兰就去打听。不久,玉兰跑了回来,说道:“这是百姓送别鲁太守。”

      张允铮段增施和霖和四皇子几个男子,一直站着观望,张允铮问:“看来他是个好官了?”

      玉兰点头说:“听他们说他是。尤其四年前,此地大丰收,粮价特低。这位太守亲自去拜访各城的富裕人家,让他们买粮。后来,还对下面的县令说京城三皇子建议储粮备荒,让他们说服百姓备粮。天开始旱了,这片百姓少遭了灾,都念他的好。”

      施和霖点头说:“难怪我们这一路而来,不是那么难。”

      段增问:“那他是要去升迁了?”

      四皇子点头说:“该是吧……”

      玉兰忙说:“不是不是,他被精简了……”

      四皇子皱眉:“怎么可能?一方太守,怎么能被精简?”

      玉兰小声说:“就是这么说的,说官饷不济,先精简一年……”

      张允铮笑道:“一年?!那明年就会有新官了。”

      段增也明白了,骂道:“这种骗人的玩意!”

      施和霖叹气:“你们不懂,自古都是这样的。”

      他们也不多说了,等了大半天,路上人散了,他们又上了路。

      又走了几天,他们到了严氏的祖父严敬所办严氏书院的城外。

      准备进城的人都脱了流民的服装,换上了平常的衣服,只是沈汶和严氏还是女扮男装。张允铮亲自驾着马车,带着沈汶苏婉娘苏传雅和严氏去见严氏的堂姐,四皇子骑着骡子,也跟着他们进城,想看看是不是能见到季文昭,和他下一盘棋。施和霖和段增与张允铮的人守着剩下的马车在城外等候。

      进了城门,严氏指挥着张允铮在街道上穿行,不久就到了一处宅门外,门上匾额“季宅”,木底黑字,笔力雄厚。

      严氏介绍说:“这是当初季师哥父母来送他到我祖父门下时就给他置办下的产业,这牌子是他自己写的。宅子不大,可是我的堂姐不在意。季师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现在还在我祖父的书院里研习文典,外加教书,算是个吃软饭的家伙。所以我堂姐就能在这里住着,不用去婆家伺候……你们可别告诉他们我这么说了呀!”

      众人听她这么描述闻名的季国手,都哭笑不得。

      等大家都下马下车,严氏上去叫开了门,里面的人一见她,说了几句话,就惊得大张了嘴。有小厮往里面急跑,严氏也不多说,带着沈汶等一路行去,张允铮没觉得什么不妥,可四皇子有些做贼心虚地跟在后面——这是人家后宅好不好?穿成了流民就真不守规矩了。

      进了一座宅院,里面迎出来两个婆子,行礼说:“是严五……沈二夫人来了,快请进,夫人一会儿就来。”将他们一行人让进了一间客厅,请他们坐了,还叫人上茶。

      严氏不高兴地低声对沈汶说:“我原来找堂姐,都是一路去她的屋子。她现在成亲了,就这么不方便了。季师哥真是穷讲究……”

      沈汶心说有人到侯府找你,不比这更讲究?可嘴上没说什么。

      他们等了不多时,就见两个丫鬟扶着已经显怀的季严氏进来了。沈汶上次见到她,她一直戴着帷帽,这次赶快好好看看她的容颜。只见季严氏是典型的古代美女,如月弯眉,温顺的桂圆眼,凝脂悬鼻,樱桃小嘴,见到了严氏,马上眼露焦灼,急切地问道:“妹妹怎么这样来了?夫家出了什么事了吗?”

      严氏惊喜地答非所问地说:“姐姐有喜了?我怎么不知道?”

      季严氏松口气:“看来你没出事。我给你写了信,你还没有回。”

      严氏恍然:“哦,肯定是我离开了,信才到的。”

      季严氏这才与其他几个人一一见礼,其中四皇子和苏婉娘她原来在观弈阁中见过。她知道苏婉娘是镇北侯府的人,与严氏一起来也没有什么稀奇,可其他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严氏拉过绷着脸的苏传雅,对季严氏说:“这是我的一个小朋友,我们要出远门,想把他托付给你。”

      季严氏惊讶地问:“你要出什么远门?”

      严氏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对季严氏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现在还该在庙里待着呢,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把他交给你,我们好到处去玩玩。”

      季严氏眼睛都圆了:“你又从庙里跑出来了?!你怎么进庙里了?不是因为夫家发现了你有些……那个……”

      严氏挥了下手:“他们才没有发现我疯疯癫癫呢,我是陪着我小姑进的庙,她跑出来了,我自然也跟着跑出来了。这次可不是我的事儿。”她指了下沈汶。

      沈汶只好对着季严氏干笑了一下。

      季严氏看着沈汶感慨:“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严氏忙说:“她可没我那么厉害……哦,也挺……算啦!别的就不说了,堂姐,你帮着说一声,让师哥带着这孩子进祖父的那个学堂吧。”

      季严氏问:“你怎么不去说?”

      严氏小声说:“我说了也没用啊!祖父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哪次见我不吹胡子瞪眼的?”

      季严氏笑:“其实他挺喜欢你的。”

      严氏眼睛上翻:“你可别替他说好话了!”

      季严氏忙说:“真的真的,只是你上次说要放火烧藏书楼,把他气坏了。”

      严氏说:“那是威胁!威胁你知道吗?只是说说而已,我又没做!谁让他要逼着我嫁那个胡子长到胸口的老头的!”

      季严氏说:“那哪里是老头?一甲进士,才二十三岁。”

      严氏鄙夷道:“满脑袋的抬头纹!背驮得像只大虾!比我的夫君差远了!”

      季严氏笑得捂嘴,见满屋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忙说:“你真是没变,看来你过得挺好。好吧,我就……”她还没说完,门口有人说:“你什么都先别答应!你就知道听她的!”

      季文昭满脸纠结地进来,对季严氏说:“每次她一忽悠你,你就什么都说是!我不跟你说了吗?严五的事都要问问我!”

      严氏半仰头,眼睛斜着吊眼梢看季文昭:“哎呦,娶了我堂姐,就这么对她呀?什么都不让她做主?连她要收留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也要拦着?”

      季严氏忍住笑,指着苏传雅说:“她就是想让我帮她照顾下这个孩子,她好……出去走走。”

      季文昭到门口叮嘱人:“好好看着,别让人过来。”然后关了门,转身盯着严氏,咬牙切齿地说:“镇北侯府沈二小姐发下宏誓,入庙祈雨,旱灾不过,她人不出庙,沈府二夫人随行而去。现在如果人们发现了这位沈二夫人从庙里跑出来了,镇北侯府的名声何在?!你日后的名声何在?!”

      严氏撇嘴:“你说什么呢?我现在是严大舅!你看清楚一点!妄加揣测可是要担诽谤之罪的!”

      季文昭气得脸青,指着严氏说:“你……你是在玩火!”

      严氏对季严氏说:“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他叫苏传雅,我们管他叫小哑巴。你多照顾,我一年内该回来接他。”

      季文昭一愣,皱眉思索:“苏传雅……”

      严氏对季严氏说:“我们走了,省得连累这位有名声的季师兄!”

      季严氏忙拦着说:“你说什么呀!他不过是担心你!你也知道,咱家里人还算嘴严,不会有事的。你以前干了多少事,不也没传出去?你们怎么也得吃顿饭……”

      季文昭忽然说:“我想起来了,苏传雅!是苏长廷的儿子!”他这才仔细环视屋里的人,与张允铮和四皇子匆忙见礼,看来没有认出与他下过棋的四皇子。可他见到苏婉娘,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

      苏婉娘施礼:“见过季公子。”

      季文昭明显在急速地思考,额头见汗,低声说:“你在这里……这就不是……不是……严五贪玩……”这是预谋好的行动,不是随意游玩了。

      他问苏婉娘:“你的主人呢?”

      严氏指着沈汶:“这就是沈二小姐。”

      季文昭不可思议地看沈汶:“你……你也出了庙……难道是你出了生死劫?!”

      张允铮及时说道:“是她师傅!”

      季文昭马上点头说:“那倒是可能。”四皇子也在心中认可:看来沈汶的确那个高人的亲传弟子。

      沈汶笑眯眯地行礼,季文昭回礼,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严氏打断:“没你的事!你就帮我们接下这个孩子就行了。”

      季文昭看苏传雅,点了下头,说道:“这孩子我们照顾了。”

      严氏啧一声:“这不跟我姐说的一样吗?”

      苏婉娘忙推苏传雅:“快去谢谢季公子。”

      苏传雅万分勉强地行了个礼,含着眼泪。

      季文昭知道他难受,就安慰道:“这里的学院很好,你肯定会喜欢。你都读了什么书?”

      苏传雅悲愤地开口道:“百家姓只读了一半,其他都没学过!三字经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季文昭一愣,苏婉娘气得狠狠地杵了苏传雅的脑袋一下,苏传雅下坠着嘴角说:“我才不想读书呢!我就想和泥上树,偷桃摸枣,打雀斗猫,给你们惹好多好多的麻烦!”

      季文昭哈哈笑起来,苏婉娘气得发抖,小声说:“别让我揪你的耳朵!”

      四皇子过去把眼泪成串地落下的苏传雅拉到一边,低声说:“我听说这个学院出来的学子,特别容易高中。中了进士,就能当官了。”

      苏传雅眨眨眼,不流泪了,看四皇子,低声问:“你不是在骗我吧?”

      四皇子认真地说:“当然不是,当初你指点了我,我现在只是在还你的情。”

      季文昭笑着说:“这位公子说的是真的,我的老泰山办的书院可是有名的,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每到大比之年,就是学院扬名之季。”

      苏传雅一副恹恹的样子,像是没了精神,可看着该是同意了。

      严氏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给季严氏说:“这是银子,东西都由你们给置办吧。”

      季严氏忙推脱:“那怎么行?”

      苏婉娘行礼道:“我弟弟能进书院,已是得贵夫妇的大恩。进书院本该奉上束脩,岂能让贵夫妇出资?请千万莫辞。”

      季严氏只好接了。扭头微笑着对撅着嘴的苏传雅说:“我带你去客房吧,得给你配个小厮……”

      苏传雅眼泪汪汪看苏婉娘,苏婉娘也要哭了,可使劲忍住,知道苏传雅不能跟着自己走。她将一个包裹递给苏传雅,低声说:“去吧,听话,我们事办完了就来接你。”

      苏传雅对苏婉娘低声抱怨:“你对不起我!”又到沈汶面前行了一礼,真诚地看着沈汶的眼睛说:“我哪天得中了,做了文官……”

      张允铮一瞪眼:“小孩子家,百家姓都没学完,还想得中做官,别吹牛了!”

      苏传雅气得对张允铮挥拳:“你等着!我做了状元……”

      张允铮一摆手:“去去去!先做了再说!大话谁不会讲?!”

      苏传雅也不哭了,两眼冒火,狠狠地瞪了张允铮一眼,大义凛然地对季严氏说:“我跟你走!”

      季严氏捂着嘴,忍着笑领着苏传雅出去了。

      见事情办了,严氏就毫不客气地对季文昭说:“季师兄,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口气很不尊敬。

      四皇子结巴着说:“季……季国手,其实……我……我跟你下过两盘棋……在京中观弈阁。”

      季文昭看四皇子,皱着眉头想,四皇子忙说:“我姓……”

      季文昭点头:“蒋公子!对是蒋公子,在我上次离京前我们下的棋。”

      四皇子高兴地点头,说道:“能不能,请季国手再和我下一盘?”他心中浮起了包官人的高大形象,深觉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

      严氏忙说:“那怎么成?!你们一下棋,我们天黑前就出不了城了,明天就不能趁早启程。我还急着走呢!早点到边……”沈汶咳了一下,严氏停了嘴。

      季文昭皱眉:“边什么?”

      严氏正色道:“边……卞环!我们要去的地方,你不知道!”

      季文昭喃喃着:“卞环?照你这脑子……该是个相近的词……”

      严氏大声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脑子?!怎么不说你自己的脑子?!”

      季文昭说:“卞环,边……关……你们要去边关?”

      严氏大声叹息:“都说了!卞环,是个地名!”

      季文昭摇头:“你知我过目成诵,你知道的,我定是知道的。你说的这个地方不对……”

      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他们的穿着,上下打量几个人的装束,皱着眉自语:“穿成这个样子,不像是远途,可也许是临时换的……”

      严氏瞪眼:“你还管别人怎么穿衣服?!这些都不是你的事,对我堂姐好点就行了,我们告辞了!”

      季文昭突然微笑了,特别学者,特别有礼:“诸位光临寒舍,怎么能不吃晚餐?现在天色渐晚了,匆忙出城也不好。内人方才说要留各位吃饭,这种事我一向听夫人的,请各位务必赏脸。”

      严氏不知道季文昭以前与苏婉娘接触过,自然看不出季文昭此时心中因为种种不解而产生的强烈好奇,她急着走,刚想再次推脱,季文昭严厉地说:“你过家门而不入,乃是大不孝!无论你多么心急,也要去看看父母!”见严氏稍有迟疑,季文昭紧接着说:“不然办什么事都会不顺的!”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严氏叹了口气,又看向他人。

      季文昭马上对四皇子说:“我可以与你下一盘棋。”四皇子立刻眼发亮地笑了,很殷切地看其他人。。

      张允铮想到这段时间大家颠簸,一顿好饭都没吃上,就表示同意了。沈汶听季文昭义正词严地指责严氏,也觉得严氏该见见父母,只好轻微地点了头。

      严氏见状,大声说:“好吧!但是季师兄要多备些好酒好菜!”

      季文昭说:“当然当然,定会让诸位吃饱喝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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