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索香）

　　【大海，能把人整个吞下去，

　　（一）

　　他死了，异常简单的。

　　游泳，暴风雨，大浪。

　　然后，

　　他死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山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一年。确实有点久了，可对于一个远远在外游学，又几乎不再与国内联系的人来说，也许没有在学成回国的那一刻才知道就是好事。

　　可是，并说不上难过，至少，没有多痛苦。

　　他靠在窗边，白色的烟雾在肺里游过一阵才从嘴里吐出。有点辣，只是微微的。窗外正是太阳落下的时候，绯红色搅合着紫罗兰，像是乱成一团的调色盘。

　　而那边，是夜里吧。

　　他决定要出国留学的事情并没有和那个人说过，因为不是特别亲近的关系，到现在为止，那个人也不过是一团乱麻一样纠缠在脑子里，抓不着头绪，不知道如果真的算起来，他是个什么角色。

　　每天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在一个班里的原因，他们俩个的脾气不和，没有什么更深的缘故，只不过是看不惯而已。绿藻色的头发，一点也不善良的笑容，耳际水滴形状的装饰。一切的一切，让人烦燥不已。

　　他把烟从嘴里拿下，然后让手垂在窗外，烟灰一振就掉了下去，还没碰到地面就被风给吹走。

　　灰飞烟灭。

　　吵嘴，打架。每天每天，几乎一见面就开始。

　　然后到后来，

　　他们□□。

　　连这也没有什么更深的理由，只不是烦燥，于是就发生了，好像这样就能浇灭一样。

　　但接着，

　　更烦燥了。

　　用力再深吸一口，随着呼出的烟将烟头弹向空中。

　　他走了，因为受不了这种能把人给点着的无名的烦闷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一切都定了下来，学校之间的交涉、签证、飞机票。

　　在一个和现在一样的落日的时候，飞机降落在这里。那时候的他看着眼睛陌生的一切，也许才有点不舍，不知道是对谁，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已经到了。

　　学校的生活意外的平静，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之后，就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除去身边的人以外什么都是一样的，也因此，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一点点的不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是真心觉得这里很好，没有人和他吵，没有人会带给他苦闷感。

　　唯一让人觉得不满意的事今天才出现——这是个海滨城市，那里都能看见海。

　　大浪，偶尔还有，暴风雨。

　　（二）

　　回家了。

　　因为那种从他走了之后就没有了的烦燥感，在听到那个人的死讯之后，又再出现。

　　他想至少，要回来再看看。

　　于是，
　　坟墓。

　　很干净，一块只有他名字的石碑前，有两朵紫红的花。

　　是了，好像就是去年的今天，他死的那天。

　　山治拿出火机，缓缓的点上一根烟。白雾从他口中呼出，打在平滑的墓碑上，支离破碎的散开。他一眼也不看，只是让目光越过坟墓看着远方的太阳。

　　又是落日。

　　他们的第一次，有种被什么给附体了的飘浮感，可是热烈。在漆黑的屋子里，简直像是要把对方整个吃下去。谁也没有后悔，更不如说，有种本来就是这样的怪异的适应。

　　可是争吵从来也没有停止过，他和那个人也和以前一样，不怀疑自己讨厌对方这个事实。

　　再然后，

　　他走了，

　　那个人死了。

　　他终于低下头看这个坟墓，固执的眼神能把那个人刺目的名字穿出一个洞。

　　（三）

　　大海。

　　啊……就是这里……

　　他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赤着脚停在闪着光的白色的沙滩上。浪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却怎么也到达不了他站着的地方。

　　鼻子里充盈着一股腥咸味，有一点像，鲜血的味道。

　　为什么呢？在阴天里游泳。

　　就算是试着去想也想不出来，他不了解那个人，从来都不。白痴的性格，又有坚韧的固执。不达目的死不休。坚强，比他要坚强。

　　所以，

　　为什么呢？

　　没让自己活着回来。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他放下手，闭上眼睛。一阵狂风吹了过来，他觉得有一种压力迎面扑来，打到他的脚踝，用力向海的方向拉。

　　一次，
　　两次。

　　就和那个人一样，偏执。

　　所以，

　　为什么呢？

　　死了……

　　不只是自己，还有，死亡前最后一刻，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某个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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