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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了然
不二惊讶自己与手冢还能如此平静地交谈,而手冢却开始明了自己的心意。
如忍足所言,手冢是个太有目标的人,当他决定做一件事情时,便会全力以赴,所以,录他奇怪自己的心情时,便开始想为何会变成这样,最后恍然大悟。
不若普通人会考虑为什么会去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喜欢什么的不同,手冢是一个确定了目标便不会考虑太多的人。他不会考虑这件事的原因,既然已经动心,那么该想的是以后,不是为什么。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居然被不二吸引时,虽然惊讶,却仍然接受,而后便开始想怎么改善不二与他的关系。
不二对他有莫名其妙的排斥,他感觉得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并不是喜欢打退堂鼓的人,他想,他需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先与不二多多接触,明白不二为什么会排斥他,而后再下定论。
不二觉得万分古怪,手冢突然对他客气起来,而且他们见面的机会突然多了起来,只要他出门,总有机会遇到他。出于某种原因,他未与他太僵,仍是保持着疏离的礼貌,但手冢明显说话开始礼让。
不二想,是不是有人对手冢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化这么大?想想也罢,毕竟,英二与大石已经离开,小虎与迹部正火热,其它的几个弟弟都各自有事。他突然寂寞了许多,手冢肯陪他,而且还能忍受他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也不容易。而且,一想到裕太在家里观月长观月短,纵然不算讨厌他,他也宁愿偏袒手冢。
但他毕竟好奇搬家手冢与观月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只要一见面,便一个脸色更冷,一个颇不自在。手冢又不肯多说一个字,而观月对这件事只是古怪地冷笑,不二只当他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否则他们为什么不肯开口。
不二与佐伯谈及些事时,佐伯也觉得奇怪,但他一向宽容,只笑着说:“也话,手冢先生本来就是外冷内热的人,与你渐渐熟悉了,也认识了,说话便自然些了吧。”
不二仍觉得这不可解释,他执著地认为手冢另有打算。
但手冢是个十分博学的人,除却对他的性格不能忍受外,不二觉得得与他谈话是十分有趣的,正如忍足所说,手冢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毕竟,不二对学识高的人十分景仰,所以,手冢一些性格,他觉得还可以忍受。而且,谈多了,也觉得这人可能只是太内敛了,倒也不是坏人。
“首府是不是很繁华?”不二坐在湖边问一旁看书的手冢。这里成了他们时常来散步的地方。
手冢放下书,慢慢道:“任何一个国家的首府,都不会冷清,即使只是用作政治的中心,却永远吸引着经济利益。”
不二用手冢的干草无意识地编着小小的动物,抬起头来笑:“那,也包括手冢家?”
手冢认真地说:“我并不常在首府,大多时候与我表弟住在镇子上。”
不二嗯了一声,才反问:“你还有一个弟弟?”
手冢点头:“我们年纪相差比较多,我对他可能比较严格。”
不二结束手上编的东西,是一个栖息的蝴蝶,手冢拿过去看,不二却笑笑:“不单是对你弟弟罢,你对每个人都严格过头了吧?”
手冢沉吟了一下,摇摇头:“也不尽然,像有些人对我一直挑衅,我也仍未置一辞。”说着他看了眼不二。
不二心跳快一拍,他觉得手冢这句话中有别的含义,但对上手冢刻板的脸,严肃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
手冢此时仔细地端详着不二放在他手上那只草编的蝴蝶,迟疑地问:“这是送我的?”
不二站在湖边,伸展四肢,闻言回头懒懒地说:“你喜欢便收着吧,我只是无聊编来玩的。”
手冢听了,眼神闪了闪,却仍是收好,同时拿着书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不二讶异地看他,觉得天色还早,他们才没坐一会儿,但既然手冢要走,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道,这个大少爷真是难琢磨。
手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不二相处,他们相识的时间太短,钟情的时机太突然,对对方了解的太少。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不二到底喜欢什么。虽然他时常约不二出来走走,也只止于散散步,闲聊几句。他不擅长与人聊天,也不太会打开局面,这与做正经事情不同,不能开门见山。他忍耐着,不肯过早让不二知道自己的心情,他想,如果现在便告诉不二,不二恐怕会退避三舍。所以,他一直与他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以期这样可以慢慢了解。
不二怎么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他自然是比手冢要活泼外向,却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他当然要比手冢话多,但大多的时候都是忍不住想找点小赞美来夸大其词,讽刺他捉弄他。虽然没有恶意,也不利于二人拉近关系。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但手冢并不知道,只觉得他大概还是在讨厌他,便想好好地改善一个他在不二以上的印象,不二反而寻思着另拿些事情来开玩笑。结果越来越不得其道。
手冢自然还是着急,他与迹部他们是来渡假的,夏日渐过,秋天一到,他们将回首府,这一忙,定然是得过了来年春天才有闲。迹部已想好,等回去与家里人商量了,再来接佐伯,但手冢却担心一日便生变,如果不二像菊丸一样,突然对什么人有了心思,他岂不是再无希望?正因此,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沉,不二日日嘲笑他脸黑得像岩石。
这天,不二进了家,由美子招手,叫他进书房,不二好奇又有些惊恐地跟了进去。不知家姐是不是又要一日一催婚。由美子摸着桌上的小型天象仪,问:“你可知道迹部几天后会回首府与他家里人商量与佐伯的事情?”
不二莫名地点点头,小心问:“由美姐,你不舍得了?”
由美子叹气:“不舍自然是不舍,不过小贡有个好人家,我也乐意,虽然迹部这个人做事乖张,倒也行得正,对小虎也一心一意。毕竟他大家子弟,人自然傲一些,肯为小虎伏首,也算他难得。”顿了一下,秀目却是紧盯着不二:“不过,据人家说,你和手冢先生走得也很近,莫非,此次,不二家会同时走两个?”
不二笑了起来:“若真走两个,也是走岳人吧?怎么会是我呢?”深思了一下,他接着说:“我与手冢差太远,他做的想的和我完全不是一路,我也不想到这种豪门世家,应付不来。”
由美子点点头:“唉!也是,其实我还是喜欢大石那样的老实青年。”
不二忍不住头痛:“姐,我们是非常近的亲戚。”
由美撇撇嘴:“又不生小孩,怕什么!”说着,又抬头紧盯着他说:“莫非,其实你中意观月?”
“由美姐!”不二忍不住叫:“你再这样,我就离家出走了。”
“噢~~,原来,是外面有人。怎么不早说,快领回来看看。”由美子笑嘻嘻故意打岔,见不二抱头欲哭无泪方宽宏地说:“好啦好啦,开玩笑嘛。”
不二无奈地说:“姐,这种玩笑开久了,会出人命啊。”
不二想着呆在家里,总听家姐这种话,真会让自己产生早日婚嫁才是脱离苦海的想法,这么想着,他便出了家门,向剑道场走去。这些天事情也太多,好几天没向这边来了。
一时去,都是平常的几个人,不二打了招呼便向里面走去,这个剑道场是真田与幸村经营,真田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他的剑法非常好。不二自幼就和他学,后来他上了战场,不二便转向幸村学习。等三年多真田从战场上回来时,便带回了英二与切原,他们俩个都是他战友的遗孤,真田受人之托,便好好地抚养这两个人。
不二进去时,真田并不在,只有幸村一个人站在场边看着学生们练习,见不二来了,便笑着向他招手:“好几天不过来,每天忙什么?难道真和手冢看对眼了?”
不二听了这一句吃了一惊:“你也乱听他们胡说,我不过是帮手冢带带路,怎么变成看对眼了?”说着低声嘟嚷:“谁会看上一段木头?”
幸村笑出声来:“那真是他们胡说了?听你这口气也不像。”沉吟了一下看他:“其实手冢不错啊。”
不二冷笑:“天天绷着脸,好像谁都该听他指示一样,哪里不错?”
幸村讶异:“你对他印象这么差?弦一郎与他处得还不错呢。”
不二听了,有些不自在,他身边有不少人都说手冢不错,可越说他心里越不痛快。人有时便如此,认定什么事情时,任何反了说,他便觉是不太开心。但不二与幸村的关系一直不错,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与他争辩,便只是笑笑,便开始活动手脚,准备好好地打一场。
手冢站在马旁,微转过脸,一刻不离地看着不二,他站在不二家那一群人的最边上,看着佐伯与迹部话别,忍足与向日打趣,不时与裕太与慈郎说句话,却从向没向他这个方向看一眼,心中不由叹息,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
“其实,你喜欢不二吧。”一个低低地笑声传过来,他转过头去,却是幸村。但只有他一人,幸村笑着说:“弦一郎带着学生出去了,今天不能来了,不过,我们会有空的时候去打扰你的。”
手冢点点头:“我会恭迎大驾。”
幸村看向不二,向他招招手,不二也微笑地点点头,眼神掠过手冢,并未停留,已转过头去看迹部与佐伯。幸村看向手冢:“你连说都没说么?”
手冢顿了半刻,才慢慢说:“我觉得此刻还不是时候,而且,不二他,似乎很讨厌我。”
幸村轻抚着他的马淡淡地说:“不二不会讨厌任何人,他心中只有两类人,他在意的,或者不在意。如果不幸成为不在意的那一类,你就要加倍努力。”说着,顿了一下,才看着他,脸上惯有的笑容已经很淡:“或者,放弃。”
手冢看向幸村,他的笑容有时与不二很接近,这种笑容常常让人们认为他们是好说话的人。但是幸村巨事无不安排妥当,说话中柔中带刚,甚至有时让人反驳不得。而另一个,他忍不住再转过头去看不二,那个人常常不着不急地微笑着顺便将人拒之门外,他们这么久,居然连一点进展都没有。其实,他很沮丧,虽然,他知道人是时时会面对失败,但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手冢先生,准备放弃?”幸村打量他半刻才问。手冢摇摇头,想了许久才说:“我需要想相想。”幸村点点头,此时忍足过来说天气太晚了不好走,他们三人才翻身上马,不二此时方仰起头,看向手冢,慢慢向他点个头,手冢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过头一拉缰绳离开。
看他们都走了,幸村将不二拉回自己家,从柜子里拿出锡兰红茶,边泡边笑:“周助,你让手冢栽了个大跟头啊。真没看出来,你真奈得住性。”
不二茫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茶,看着他不明所以地问:“什么跟随头,我做了什么?”
幸村诧异地坐下问:“你难道不知道?”不二反问:“知道什么?”
幸村喃喃地说:“你不应该不知道吧?你这么聪明的人。”
不二啼笑皆非地看他:“幸村,你到底想说什么。”幸村打量着他半晌才说:“那根木头难得动心,原以为是根慧草,没想到居然是无意的落花。”
不二心中抓狂,脸上仍微笑:“幸村,我不知道你居然与我家由美姐有了如此深厚的交情,说话也如她般文艺。”
幸村叹气,抽出一帕方巾,掩面道:“我苦心造诣,竟被你如此鄙薄。”
不二看着手中的茶,考虑它有没有凉下来,可以让对面的人冷静一下。幸村看出他的意图,警告地说:“我身上这件衣服可是弦一郎送的。”
不二大笑:“幸村,有时候你的幽默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幸村抿口茶,淡淡地叹口气:“唉,算了,不捉弄你了,实话实说吧。”他说着,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不二:“手冢喜欢你,很久了。”
不二未想到他会说出来,入口的茶即刻变得即冰又苦且涩,他半晌,放下茶杯道:“幸村,这件事,不用再提。”
幸村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知道?”说罢又喃喃地说:“你居然是知道的。那你真的是按奈得住了!”
不二转头看向窗外,枫叶正渐渐转红,那一片片叶片,有些已极红,有些半黄半红,有些却仍是绿的,像极了人间百态的爱情。他和手冢,手冢如此冷静,如此理智,那种冷静与理智怎么明了情爱的绚烂嚣张?再不动声色也应该压不住吧,他却日复一日,如此淡然。喜欢?喜欢对不二周助是不够的。而且,他不喜欢手冢,不喜欢他那种看淡一切,井然有序的冷静。不二周助的人生,感情都不能忍耐那种过分的理智,他觉得那会让一切激情,感动,美好都渐渐沉淀、麻木,最终,不复存在。
所以,一切就如此吧。只在界线的两边,永不越过。
幸村看着不二淡淡地疏离的微笑,慢慢在心中叹气,没有说出手冢与他的谈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成长,有些相遇注定错过,有些欢喜注定悲伤,有些爱情却只是个谜。比如手冢,比如不二。他们的心如此深,深到看不清爱的浓郁,如坠雾中的爱如何收获?那只能问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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