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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铺天盖地的寒风挟带着目之所及的大片雪花扑面而来,打到脸上冰凉刺骨。而弦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似乎站成了一个雪人,雪花落在他的眉毛和睫毛上,变成了冰晶,他也不肯伸手去拂一拂。
棠铭站在他身后,一袭白衣被风吹得胡乱飞舞,显得倒有些孤寂和决绝的美丽。棠铭伸手掐了一个诀,却被弦策不动声色的抵挡了回来——他甚至并没有伸手。
“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弦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棠铭的心也不禁抖了一下。弦策曾经在二百年前孤身手执一把剑就冲进与魔族的战斗中,杀的魔族几万兵众铩羽而归。那时他伤的很重,却仍然云淡风轻的朝她微笑,仿佛方才只是去下了一盘棋忘了时辰一般,有些懊悔的说,“我该早些回来的,我答应了你要陪你去看千年一次的四瓣雪花。”
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弦策,就连棠铭也没有见过。
棠铭皱皱眉,忍住要滴下来的眼泪,却没能拦住那眼泪粘在睫毛上,成为亮晶晶的一点点冰晶。然而弦策并未回头,却仿佛已经知晓一切。他轻声如许,温柔的一如过去的数百年岁月中一般,“棠铭,你晓得的,我最不愿意让你哭。”
棠铭伸手环住弦策的腰,头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然而这一次,她却并未感受到从前那般的安心与温暖。棠铭心很疼,但是她知道她怨不得别人,这是她自己亲手葬送掉的。
已经有多久了呢,两百年了。
这两百年在凡人眼中很长,然而在他们眼中却短如一瞬。也许是在结尾处回首时,总是不知足于那些岁月和日子的戛然而止。
两百年前,棠铭只有三百岁,而弦策已经五百岁了。棠铭的母亲牵着她,匍匐在王的面前,脸上都是崇拜的狂热神色。那时候站立在王的身边的,就是仅仅五百岁,却已经让整个仙界侧目,魔界闻风丧胆的神了。
棠铭还记得,弦策英挺的鼻梁,微皱的眉毛,和淡淡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的目光。身后别着的一把长剑长过肩头,他同别人不一样,他就算年轻,也带着一股英挺而充满杀气的气质。
满皇城的女子们,有多少实在内心爱慕着弦策的,她们时常在弦策练剑时躲在樱花树下偷偷的看他。也总是在王召见弦策时,暗自在帷幕后为他的低沉嗓音心醉。
弦策是令所有人爱慕的男子,就连棠铭也不能例外。
然而有一点例外的是,弦策待棠铭是与众不同的。
回忆像是樱花树下飘落的花瓣,美是美极,却无法捉摸,就像一场梦,回忆和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弦策回头,露出那张棠铭看了几百年也不曾厌倦的脸,甚至每次看到,心中都有一把小手,将心紧紧攥一下再攥一下。弦策看了一眼棠铭,笑的仿佛筋疲力尽一般。
“棠铭,我心中为你找了千万个理由,但是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归根结底,你就只是不爱我而已。”
棠铭怔怔的,透过风雪想要看清楚弦策的脸,弦策的脸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以看清,眼睛里像是被填入了一大把的红色一样,与黑搅在一起,变成浓稠的笼盖视野的暗红的汁液。
棠铭努力的睁大眼睛,只是想最后的看一眼这个世上风姿无匹的男人。然而她只看到模糊的弦策的脸。
弦策看着她,笑的很疲倦。他说:“我不怪你。”
棠铭心中仿佛被一把匕首搅动,搅的五脏六腑都碎了。
“只是我不爱你了。”
“你我,就此诀别,生生世世,我都不愿再见你。”
弦策伸出手,举在空中,他身后堆积的雪花和空中飘散的雪花突然开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的凝聚凝聚,最后变成了一把丈余的冰剑。风中呼啸的声音如同鬼魅,天地间,都震荡着哀叹不息的风声。
九天之上的雪雁来回盘旋,悲鸣不止,弦策伸手将自己与冰剑笼罩在一个透明的天蓝色罩子里。无数雪雁低头俯冲,撞向罩子,却被撞得头破血流,那殷红的献血顺着罩子流淌下来,染红了周围的冰雪。
棠铭的脸隐在风帽中,她像初见他一样笑的天真无邪,干净纯粹。她从来都是这样,无论犯下了多大的错,弦策只要看见她的笑,就只能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说一声,“真拿你没办法。”
如今是最后一次了。
“弦策哥哥。”
“你的法术真厉害,您能教教我么?”
弦策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那时,那个怯懦天真的女孩,手里攥着自己的裙子,歪着头叫他。
“弦策哥哥。”
“弦策哥哥。”
···
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弦策将手无力的垂下来,身后的冰剑毫无预兆的洞穿了他的身体,汩汩的热血顺着他的白色长袍留下来。他身上的蓝色光罩也突然碎裂,施术的主人要死了,连光罩也不肯再陪着他。
棠铭冲过去抱住他,伸出手指抚遍他的脸庞,尽管她早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弦策的眼睛,缓慢的合上,毫无留恋的就这样走了。
棠铭挑着眉毛,心满意足的笑,“你别害怕,我马上就去陪你。”
棠铭伸手掐了同样的诀,那贯穿弦策的冰剑突然向前进了两尺,嗤的一声,穿破了棠铭的胸膛。棠铭俯下身子来,紧紧贴着弦策的脸。
请你不要害怕。
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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