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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境台知音谱曲渡江风潜龙遗词
五年后。。。。。。。
正德十年正月初九早晨,赣州城还在去年的寒冬中沉睡。城西北城墙下的赣州府屋顶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晒着太阳,赣州府衙朱漆大门,左右门各一只菜碟大的铜制兽头,张开口嘶牙咧嘴咬着个铜环,大门上的铜钉、兽头、门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慢慢敞开了两扇府门,温暖的阳光挤了进去,铺在厅堂地面上。
只见走出了四个人,四人没下台阶往前,而是一直往府衙右边城墙那去了。最前面头戴蓝帽国字脸两腮银色胡子的是赣州太守赵梦祥,弘治十二年三甲进士。深得弘治帝赏识,赵梦祥因仰慕宋朝理学家周敦颐,上奏表明愿到周敦颐任职种过莲花,赋过《爱莲说》的赣州府任职,皇上恩准,从弘治年间上任一直到现在,赣南一片青天白日。赵太守后面头戴黑帽,头大下巴尖,两鳃黑色长胡子的是吉州太守王守仁,弘治十二年二甲进士。是一个心学学者,对陆九渊的心学比较认同。
后面两个灰衣随从,前面圆脸的是王守仁的随从姓辛名常,怀里抱着一张被灰布包裹着的古琴。这琴长三尺六寸五,后面方脸的是赵梦祥的随从姓李名端,怀里抱着一管二尺九寸五长的箫。
刚踏上城墙,王守仁义愤地说:“赵兄,宫廷八虎为祸朝野,反对的人都没好下场,而且八虎之首刘瑾那死太监并没有死。”
赵太守讶然地问:“他没死?难道。。。。。。?”王守仁说:“对。当年小皇帝并没有处死东厂刘瑾,而是把他放在了暗处。”赵梦祥紧绷的脸一松,嘲笑道:“皇上调你来助我平盗乱的吧别理他。小皇帝性格荒诞,不知理法。我们做臣子的煞费苦心又如何?呵呵呵,”王守仁欲言又止:“。。。。。。。”
赵梦祥:“你这次调任吉州,吉州离这很近,我们两老朋友算是邻居了。是不是好多话题有得争论了。”王守仁笑着说:“呵呵呵,今日我们忘却我们的心与理、忘却他们的名与权、忘却种种…只谈音乐吧。”
展眼环顾,赣州城在章贡两江中间,两江一刚一柔,贡江直直流向赣江,章江却很委婉地在和贡江汇合前拐了几道弯,这样赣州城三面是江,城墙下江边的柳枝被江风温柔地梳理着。
王守仁看着正吐芽的柳条在风中摇曳说:“今年的柳树发芽比较往年早啊”赵梦祥也看着江边的柳树答道:“是,今年暖得较早。你来得也早。”王守仁依旧看着随风摇曳的柳枝说:“这不吉州离这近嘛,又想念故友”
两人在前笑谈着,辛常、李端两个随从在后面尾随。不一会来到八境台,只见八境台高三层,依城墙而筑于城墙上。飞檐斗拱,画梁朱柱,雄伟壮丽。王守仁从辛常手中接过古琴、赵梦祥从李端手中接过洞箫。赵梦祥对两随从说道:“你们两回府里弄点茶水来”辛常李端两个随从应声“是”,转身去了府衙。
两位太守上到第三层,看去尽览三江景色,江面上偶尔游过船只。赵说道:“王贤弟,我真是厌倦了朝堂中的那些事,方才你说忘却种种…那我们奏曲《渔樵问答》如何?忘却官场讹虞我诈。今日我们不朝天子、不友诸候。”
王太守王守仁说道:“好,不朝天子。不友诸候!”两人说完挑弦吹箫,八境台上箫琴合奏。琴轻如湖边树叶上滴落在水面上的一滴滴露水,箫声似山间缓缓流淌的小溪。一曲《渔樵问答》终了。
王守仁说:“《渔樵问答》此曲是讲渔夫与樵夫在山野的对话,谈笑千古江山人物过往。”
赵梦祥:“是啊,渔夫就是严子陵,严子陵不理光武帝刘秀。自己跑去富春江钓鱼。樵夫是朱买臣,朱买臣一边砍柴卖一边读书。汉武帝让他做了会稽太守,平定东越做了丞相长史”。
王守仁脸露微笑:“我们谁是渔谁是樵?”赵梦祥也一笑说:“我是渔,你是樵。”王守仁问“为什么?”赵梦祥说:“因为我可以像严子陵一样不理天子去钓鱼,你不能。”王守仁手往琴上一抹。响起一串流畅琴音,轻音久久才退去,方说:“是,我不能。我想在朝廷里为百姓做些事。”赵梦祥把捏着长箫长叹一声说:“你想在朝廷为百姓做事,当年我也这么想的,哎,我老了,想找个地方养老了。“
这时李端提着一锡壶热水上来了,辛常在后面提着一篮子杯具也上来了。“老爷,茶水来了”赵梦祥对两随从说:“放桌子上。”然后回头对王守仁说:“说好忘却所有,只谈音乐,哎…”
王守仁说:“赵兄,这《渔樵问答》好柔,好没气势。无法表现那种不朝天子不友诸候的气势。”
赵梦祥说:“对,要不我们以我们两的音乐学识把这曲改一改?“
王守仁说:“好,改!”
赵梦祥对李端说:“你回府里驾马车去叫华真贤弟送些纸张到八境台来。辛常,你去楼下,有事再唤你上来。”两人应声:“是”
两随从下楼后王守仁略有所思,说道:“华真?华真。听着好熟悉的名字,却想不起来。”赵说:“当年我在着手安排濂溪书院时你把一个与父母失散的小男孩送到濂溪书院。转眼五年了,这孩子长大了。”王守仁恍然地说:“噢。是那孩子。”又疑惑地说:“华真贤弟?”
赵梦祥说:“当年,我有一次去濂溪书院看书院里的孩子们,见这孩子很聪明,可是他在一群孩子中很自卑。可能由于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和与父母失散的原因吧。于是我想了很多法子让他自信。”
王守仁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于是每次去书院看他都让他叫你哥哥。赵兄,说说改曲的事吧,怎么改?”
赵梦祥辗转脚步想了想。说道:“此曲开篇以你琴作引,用《渔樵问答》的第一个音符重复九个音符。重复九个音符后停顿一下,然后琴曲由慢到快,音调渐高。我箫声伴奏,然后独奏。。。。。。。。。。。。。。。。。。。。。”赵梦祥长篇大论说了好久。两人重复练习着,修改着。箫琴之音从八境台传向四同。
由于是年初,城里街巷挺热闹的。在闹市繁杂的声音中,但见一辆马车由北向南驶过,在人群里慢了下来,在熙熙攘攘,在年初的欢笑中穿过,踏起尺来高的尘土又被马车的气流带走,驾驶马车的正是赵知州的随从李端。
“驾…驾…驾”
转眼马车到了城南,马车渐慢,停在了一个破旧房子门前。李端一拉疆绳“吁......”跳下马车喊道:“华真师傅。”边喊边走了进去。见屋里很旧,收拾得很整齐,正墙宣纸竖题“龙吟斋”落款:正德九年八月十四,龙江潜龙刘华真。微黄、雪白、洒金的纸,雕着龙凤相戏 ,梅兰竹菊等,精雕细刻的砚台;笔筒里鼠须、狼毫、羊毫、兔豪。放在货架上,看上去是卖文房四宝的。
这时走出来一个少年,一袭白衣,五官端正,年约二十。慢慢走来,不急不慢问:“李端大哥什么事?”李端有点急说道:“赵老爷叫你送些纸墨去八境台。”白衣少年回道:“好的”李端又补充说道:“老爷说常有友人在八境台临兴留墨,难免要用,拿一刀吧。”白衣少年回道:“好的”
说完拿了半刀生宣,半刀熟宣,共一刀纸,“李端大哥,把他放车上去”说完给了李端,李端接过往外面抱上的马车,这个叫刘华真的自己则各种笔墨各拿了一些,关了铺门,上了马车。
李端驾驶着马车往八境台驶去,刘华真开玩笑说:“赵大哥才高八斗,在八境台吟诗作赋,倾竹难书,不够纸墨吗?”李端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笑道:“呵呵呵,是啊,赵老爷才高八斗,文章倾竹难书,老爷说只有龙吟斋的纸方能承载他的文章,只有龙吟斋的墨才能书写出他的笔意。”
刘华真笑着说:“李学大哥刚才那一鞭马屁拍得好响,哈哈哈哈。”李端跟着大笑…
两人笑着来到城北八境台下,停下马车。李端搬下一刀纸。刘华真手拿笔墨盒。转几个弯经过孔宗翰的雕像边走上城台,见有个人,问李端:“这位是…?”未等李端回答,那人自己回答说:“小的是王知州的随从。”李端说:“是,他是王太守身边随从,叫做辛常。”
刘华真疑惑地想着:王太守是谁?但没问。向辛常抱拳打招呼道:“辛大哥你好。”辛常躬身抱拳回礼道:“不敢”
李端与刘华真上了楼。此时赵梦祥与王守仁正在商量改曲的细节,只听李端说道:“两位大人,纸墨送来了。”刘华真把东西放在桌上说:“赵兄好,”然后转身向王守仁低头抱拳、“王大人,晚生有礼。”王太守:“免了,还是像叫他赵兄一样唤我王兄吧。”
刘华真说:“晚生一介草民,不敢与太守大人称兄道弟。”王守仁笑道:“我许你称我王兄,自信一点!”刘华真不解地看向赵梦祥。
赵看了一眼李端说:“把纸搁桌上,一直抱着不累吗?”李端放下纸,赵梦祥说:“你下去陪辛常聊聊天吧。”“是”李端低声回答说完下了楼。
这时赵太守看着刘华真又看了一眼王守仁说道:“五年前是王贤弟把你送到濂溪书院的薛世书薛院长那的。”刘华真转身对王守仁感激地说:“谢王大人!”又改口说:“谢王兄!”王守仁笑了,接着赵梦祥也笑了,最后刘华真也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王守仁说:“别光笑,改曲才是正事。”刘华真问:“两位兄台不是才高八斗,诗赋倾竹难书,不够纸墨要我送来吗?改什么曲?”
赵梦祥说:“开什么玩笑?我与王贤弟说好今日忘记官场、忘记名权。来八境台探讨音乐。”王说:“是啊,我们两觉得《渔樵问答》虽是渔天与樵夫在山野谈笑古今是非,但觉得此曲太柔,没气势!我两要把它改一改,改成一曲能笑傲红尘的箫琴合奏曲。”
赵太守点头称:“是,不朝天子!不友诸候!笑傲红尘!基本改好了,只差整理一下。”
刘华真听完两人的话说道:“甚好!”赵太守在案上铺开纸,刘华真在一边磨墨说:“我也要学吹两位兄台改的曲。”赵对王说:“华真也喜欢音律的。”
王守仁看着纪真点头。刘华真发现了忙说:“兴趣广泛,样样不精。”赵梦祥说:“你制砚的工夫就很精了,回头送一方给你王兄。好歹五年不见。”刘华真说:“回头我挑一方送给王兄”
赵梦祥在案上写画着:宫、商、角、徽、羽…长线、短线…把笔往笔架一搁。一句两字说:“好了。”待字干后挂在墙上,王守仁说:“试奏如何,不如意再改。”
王守仁说完坐在案边的桌边。琴声响起了,接接箫声也响起了。时独奏、时合奏、时萧伴琴、时琴伴箫。刘华真听得入神。
此曲大气雄浑,语音绕梁。绝响疑为天上有,人间如何有此音?曲奏完了,刘华真坐着一动也不动,王赵两人看着刘话真也不出声。良久,刘话真说:“听了此曲我心生一阙《水龙吟》。说完走到案前铺上纸,提笔挥毫,写得很流畅。片刻把笔一搁,说:“好了。一直想要填的词今日填出来了。”
王赵两人走过去只见行书如龙蛇,连头接尾写道:
世间一粒尘埃,
游离辗转去何处?
悠悠大道,
狂风扫地,
红尘起舞。
几许妥协,
谁曾反抗?
大江东注。
是非对错,
世间事,
谁做主?
历史千家争鸣,
道佛儒、谁尊谁主?
夺权换代,
商周不久,
秦皇汉武。
唐过宋衰,
元亡明补,
何时止步?
待他年、广地乾坤明悟。
是众生度。
词后面落款:乙亥年正月初九龙江潜龙于八境台听妙曲填此《水龙吟》
王赵两人看了直点头。王守仁说:“好词”赵梦祥满意地赞道:“华真此词以字律表意,我两那曲以音律表意。异曲同工啊。”
刘华真在一旁说:“两位兄台的曲再改改如何?” 赵梦祥一听知道刘华真有想法,说:“贤弟请直说。” 刘华真说:“我听两位兄的曲除开头第一个音符外其他已与《渔樵问答》毫无半点相同。不如曲名也改改。”王守仁急忙说;“是该改,贤弟可有好主意?”
刘华真说:“两位兄懂诗词,定知道《水龙吟》也叫做《龙吟曲》。”王说: “你是说这曲不叫《渔樵问答》,改叫《龙吟曲》?我生于壬辰年十月三十一,赵兄生于壬辰年十月二十五。比我大七天。《龙吟曲》这名合我两属相啊。”赵梦祥微笑着说:“是,我们是壬辰年的属相是龙,但是你知道华真贤弟属什么的吗?”王说:“他不会也是属龙的吧?”赵回答道:“纪真是丙辰年十一月初七的,比你晚七天。”王守仁说:“这样说来,这曲名叫《龙吟曲》与我们三人属相相合啊。”
刘华真说:“是的。既然愚弟词与两位兄曲立意一致,曲名不如改为《龙吟曲》。且曲分五段,第一段为“潜龙”,第二段为“见龙”,第三段为“飞龙 ”,第四段为“亢龙”,第五段为“隐龙”。”以“潜龙”为开头,以“飞龙”为高。潮,以“隐龙”收尾。之间用“见龙”和“亢龙”做承接。如此,曲有高低主次。
赵梦祥和王守仁大悦,赵高兴地:“这个主意很好。” 王赵两人依照刘华真的提议曲分五段,继续修改曲谱。曲谱修改完后赵梦祥很满意。对两人说:“在阁楼里也大半天了,终于改好了。太阳也都快落山了。”边说拿着词走了出去。王太守拿着曲谱也出去了。最后刘华真跟在后面三人离开阁内走到外面的栏杆边。
这时,王守仁说:“赵兄,华真贤弟的词不错,字也不错,我留着如何?”赵梦祥说:“应该的,你们五年未见,就当这笔墨是他给你的见面礼。”说完把手中的词卷递给王太守。只是词卷长六尺。王守仁不方便接,正好这时一阵狂风吹了把那六尺长词卷刮到栏杆外面,三人在八境台三楼,离城墙墙台约四十尺,西边是章江,东边是贡江,两江在北汇成赣江,一大风一卷出去,定会落在江面葬于水中。三人眼巴巴任它在空中飘。王太守一脸惋惜,这时刘华真说:“王兄,愚弟重写一卷便是了。”说完转身进了阁楼。赵梦祥和王守仁也没再顾空中的词卷,走进阁楼里去了。
六尺长卷飘着飘着落往章江。这时一只画舫从贡江方向驶向章江方向。船头一个船夫,画舫里面三人坐着饮茶聊天,太远也听不清楚再聊什么,船慢慢驶过来。
忽听船里有一人说:"京城的小麻雀怎么比得上洪都的老鹰?”
又听一人急小声道:“别乱说话,王兄,李兄,我们三人为宁王做事,事事要小心,小心隔墙有耳。”
那人说:“养正兄,这里是江上,怎么可能有人听见?”。第三个人说:“ 王兄可别大意,过往船只说不定就从外面船边经过。”
“李兄,瞧你两胆子小得像小老鼠。”说完往船外看去。这时他看见一张五六尺长的东西落在前面十仗的江面上。忙说:“停船。停船。停船。”
“王兄,怎么?怕了?”
“不是。前面有东西。”
船慢慢停下,靠近那东西。
船上这三人商人着装了,是宁王的幕聊王沦、刘养正,李士实。不知这三人化妆成商人来赣州干什么。只见小船渐慢,围着刚才落下的东西打了几个圈船才停止,王沦一身红色锦抢在最前面,看着江面上漂着一张纸,忙说:“好像是字画,不知道值不值钱,快拿竹竿来,”刘养正一身黄色锦在王沦后面说:“如果是字画,但愿是名家之手笔,无名小辈的可不值钱。”李士实一身蓝色锦衣在最后面说:“什么值不值钱?说不定是我们此行的正事来了。”
王沦不屑地说:“这说不定是一张某个小书院学生练习的废纸被风吹到这。是什么正事,呵呵。”李士实拿来一根竹竿,刘养正抢了过来伸到水面上挑,一边说:“快趁纸张未全湿赶紧挑上来,不然湿透了全烂了。”未料伸竹竿太急,手臂撞到前面王沦差点落水。王沦眼急手快一抓竹竿没落水,惊叫到:“小心点,王爷叫你来查访良才,别良才未寻到却把王爷身边的良才我葬送到赣江了。”刘养正脸带歉意:“王兄,我们人沿江南上,赣江十八潭多险。要我说这地方穷山恶水,哪有人才可觅。我正想着把王兄推到江里,赣江的鱼吃过王兄的肉说不定就能化成龙。到时我和李兄再来寻良才就容易多了。”王沦转惊为喜道:“那你该推李兄下水啊,成化二年的进士 ,授刑部主事,迁员外郎、郎中,出任按察副使提学浙江。李兄的肉多好。”李士实听他两人说到自己也不示弱地说:“你两一文一武一起落到江里被鱼吃了以后鱼化成才文物双全才更好。”
三人说话间刘养正已把东西挑到船头,三人见是一幅字。拿到船里慢慢铺在桌子上说两位看看,王沦念道:“世间一拉尘埃,游离辗转去何处?”李士实不看内容看落款念道:“龙江潜龙是谁啊?”刘养正说:“别管这些,先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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