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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
第二天的项目推荐会可以说是圆满。
等到招待客户的晚宴结束,客人陆续离场,商业公司的老总把自己的下属招呼在一起,笑嘻嘻的宣布待会儿由他请客,所有人移师新天地。
众人欢呼的时候,何谨言躲在一边皱眉,她昨晚上被光怪陆离的梦境缠绕,上半夜没睡安稳,临近四点的时候直接是惊醒了,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天空泛起鱼肚白,睡意来袭,却又不敢再睡了。
早上一杯咖啡撑了四个小时,中午又一杯咖啡撑到晚宴,宴席上再喝了点酒,这会儿人简直是乏得不了。刚才她巴巴的盼着老总宣布了解散就立马回家睡觉,哪想事与愿违,可这儿要说不去未免扫了自家上司的兴致,再说又是刚刚进公司,各方面都该收敛一些才好。想来想去,最后只好安慰自己,明天要是实在不想起来,干脆就照着顾宁远的法子请病假,也窝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算了。
一番心理建设下来,何谨言才慢半拍的跟着其他人欢呼了一声,只是那违心的欢喜,多少有点提不起劲,调子也是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留心听一下,倒有些像是在喝倒彩。
顾宁远不知何时踱到她身边,小声问她:“怎么,不想去?”
“嗯,累得慌。”瞄了一眼周围的人,何谨言放低声音说:“不想去也得去,打工的就是这点不好,总要因他人的帷幄而奔忙。”
认识的时间久了,顾宁远是习惯了她偶尔哲学家似的抱怨,拍了拍她的肩:“今晚还是去吧,明天来不来随你,你也清楚我昨天肯定不是什么上吐下泻。”
“嗯,明白。只怕明天生病的人还不少。”笑了一下,何谨言又说:“猜你就是星期天晚上喝大了,昨儿早上是调着闹钟请的假吧?”
“嗯。八点半准时请的假。”顾宁远摸出一支烟:“闹钟响了不下五回我才睁开眼睛。徐舟也不知道是发得什么疯,都三点了还死拽着我不让走,弄得我到了五点才躺在床上。”
看见有人过来,何谨言用胳膊肘捅了捅顾宁远:“走吧,别等人来叫了。”
包厢里很是热闹。一拨人划拳喝酒,另一拨人围着在一起干杯聊天,还有一拨人绕着老总打转,老总唱歌,他们就拍手叫好,老总口渴,他们就斟酒陪喝,而顾宁远就是老总身边的那群人之一。
何谨言默默坐在包厢的一角休息,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正闭着眼睛呢,顾宁远却拿起话筒叫她,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音响里传出来,何谨言睁开眼一时有些茫然:“啊?怎么了?”
“许总让你和我唱首歌来听。”顾宁远把话筒递给她,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别坐在一边,许总刚才还问你呢。”
你们这么多人伺候他,他能注意到我才有鬼。知道顾宁远也是好心,估计是想帮着自己在许总面前讨个好,何谨言心里所想的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来。
大学的时候,顾宁远和何谨言同为校园十大歌手。两个人同系,顾宁远比何谨言要高一级。
整个大学四年,何谨言从没有参加过一次老乡会的活动,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每次看见贴在告示栏里的聚会时间和地点都是一晃即过,她对这样的聚会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不曾留心。
说起来还是那场校园歌唱比赛才让她和顾宁远熟稔起来。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在后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顾宁远一问之下才晓得自己在这所学校里居然还有一个同乡的小师妹,于是细聊,结果倒好,他们还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顾宁远高中时的好兄弟徐舟,第一年没考上又留了一年复读,正好降到了何谨言的班上。
比赛过了几天,顾宁远打电话约何谨言吃饭,何谨言也没有推脱。这样你请我,我又回请你的时候多了,等过了两年顾宁远毕业回家 ,两人俨然已经成了老朋友,联系也就再没有断过。
四个月前何谨言从上一家公司辞职离开,走的时候也没找好下家,隔了一个月,还是顾宁远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商业公司正在招聘熟悉娱乐业态的招商主管,让她投个简历试试。结果她这简历一投,没过几天就接到面试的通知,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那边的初试通过,待到商业公司这边的复式,许总问起她认不认识和她一个学校毕业的顾宁远,何谨言略加思索,然后平静的说不认识。
就这样和顾宁远成了同事。最初的一个星期,他们还在人前装出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后来何谨言与公司所有人都熟悉了,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她和顾宁远是否更为熟悉了。再后来,两个人还在聊天中上演了一出校友相认记,这下倒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理当要比旁人更熟悉一些了。
顾宁远点了一首《你最珍贵》。方才开口唱了没几句,包厢里的人就都安静下来听他们唱歌。虽不是专业的歌手,可十佳歌手的殊荣,到底还是从上百人中间决出来的,更何况,这首老歌顾宁远和何谨言一路从大学唱到工作,但凡有他们一起在KTV里聚会的场合,就有人起哄要他们同唱这首歌。所以,虽然是第一次在新同事面前开口唱歌,何谨言倒是一点都不扭捏,间奏的时候看着顾宁远笑笑,还觉得今天两个人配合倒是挺好的。
听的人自然也觉得很好,一曲结束,掌声响起。许总还在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顾宁远拉着何谨言给众人鞠躬致谢,又把话筒递给了许总:“这一首是您点的《鸿雁》。”
刚才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何谨言这才发现想要不动声色的再缩回角落里去休息,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刚放下话筒就有人招呼她过去一块喝酒,她倒是想拒绝,可又怎么能拒绝。
暗叹一口气,面上挂了笑凑进人堆里,刚坐下就人笑着说:“你们的歌唱得我们都不好意开口了,我可得提醒你们一下啊,集团公司可是明令禁止同一子公司的员工互相恋爱的。”
何谨言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另外的人插嘴:“顾宁远的那些女朋友们你见得还少么,哪一个是何谨言这样的。”
闻言,何谨言佯作生气问:“什么叫我这样的,我很差么?”
那人赶紧赔笑:“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顾宁远的女朋友们换得倒是勤快,但是每一个都是一眼看上去就身经百战的玩家,哪里像你这样出尘如仙。”
何谨言挑了挑眉,笑道:“还出尘如仙呢,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变着法说我不是人吧。”
有人接茬:“还真别说,你们那歌唱的还真不是我们普通人的水准,膜拜了。”
说话间,那人就端起了酒杯,何谨言也找了干净杯子倒了一杯酒,与人干杯。
既然已经开了个头,自然就是一杯接着一杯,等何谨言把这包厢里的人都敬完了,差不多也是半打啤酒下肚了。感觉到头晕,脸上发热,何谨言知道再喝下去怕是就该彻底醉了。
醉了以后的何谨言话尤其多。基本上属于不过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然而她很是清楚语言的力量,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稍不留神,就射出飞刀无数,不仅容易刺伤旁人,也容易给旁人留下刺伤自己的武器以及机会。
所以一般情况下,何谨言不会让自己喝醉,若是实在想要买醉,她也只会在熟人面前才肆无忌惮的放开来,毕竟大家知根知底,很少有谁会真正的介怀。
于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喝到这会儿,何谨言就想要躲了。正准备借口去厕所,放在桌上的手机极其配合的响起来,说了一声抱歉,何谨言拿起手机出了包厢,站在亮堂堂的走廊上靠着墙,才用心看了手机屏幕一眼,这一眼刺得她心底一凉,方才的微醺算是彻底消散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苏城。
第一个电话何谨言犹豫着没有接,不一会儿苏城又打来第二电话,何谨言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到底还是手指一划,接了。
“喂。”
“睡了么?”电话那边苏城轻声细语的问。
“睡了。”何谨言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
“真睡了?”苏城显然是不相信。
“你就说什么事儿吧。”何谨言有些无奈的道。
偏偏这时候,顾宁远也拿着电话出来了,看见何谨言还跟她打了个招呼,就站在一边讲电话。
何谨言也晓得自己这边的声响肯定是收进电话了。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苏城意味不明的笑声:“我看你不仅是还没睡,你是还没回家吧。”
又来了,又来了。记起了昨天在苏城办公室里被他一再揭穿的不愉快的经历,顿时,何谨言就觉得头疼得厉害,刚想说我回不回家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苏城却将话锋一转,柔声道:“在庆祝么?喝酒了么?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沉吟良久,何谨言才从震惊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来接我像什么话,这包厢里的怕是有不下三分之一人都知道你。”
“也没有那么多,不过你们许总确实是认识我的。”
“知道你要来”
“就这么怕我去接你?是我见不得人啊?还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啊?”
深吸一口气,何谨言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又没掐掉电话,转念想起什么就又沉下声问了一遍:“你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就是坐在电脑前看我们在阳朔拍的照片,想起你来了,所以提醒你一下,别忘了明天的晚餐。”
“我记得,再见。”
挂了电话,何谨言刚一转头,就被近在眼前的顾宁远吓了一跳:“你站我旁边做什么?”
“谁要来接你啊?”
“你不认识的。”
顾宁远眯起了眼睛:“这包厢里不下三分之一的人都认识的一个人我却不认识,那你说说他叫什么?”
何谨言盯着顾宁远 ,少顷,推开他大步回到了包厢。顾宁远跟在她后面进来,又坐在她旁边说:“何谨言你跑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偷偷摸摸的谈恋爱,而且还是和某个客户。”
本来就被苏城搅得心中烦躁,顾宁远又在一边追问,何谨言只觉陷在一团乱麻里遍寻不着头绪,低吼了一声,对着顾宁远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现在还是单身。”又伸出一根手指: “第二,我即使谈恋爱也没必要一定要向你汇报。”再伸出一根手指:“第三,公司只禁止员工之间谈恋爱。”
顾宁远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看了她一会儿,留下一声叹息,便回到了许总周围那拨人里。何谨言重新坐回包厢的角落,抱着手,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直到包厢里的热闹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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