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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游戏
Part 1
言秋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不远处斜靠着公车扶手低头看书的那抹身影，似乎比记忆里的要高了许多，过去瘦小清秀的脸庞，如今变得俊朗且精神。高挺的鼻梁上多了一副黑色的全框眼镜，使得整个人增添了不少的书卷气。似是不耐公车晃得太厉害，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书面。
不知道书本上面写到了什么，他突然长舒一口气，嘴角略微的一弯露出了然般的笑容。言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看最新的侦探小说，并且先主角一步猜到了凶手。
言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着他书包上的挂件笑了——限量版的柯南公仔。
原来他还是如此的迷恋那部永远也连载不完的日本动漫；亦如三年前一样，对刑侦破案这类的东西孜孜不倦。
他应该，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吧。
许是言秋的目光太过炽热，他终是察觉到了抬起头，非常精准的就看了过来，眼神犀利充满探究，像个洞察力十足的小侦探。言秋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装模作样的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然后无比郁闷的发现，她坐过站了。
今天是言秋第一次去绘画补习班报道，高中文理分班后她决定当一名辛苦的美术生，每天下午放学后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去画室学习，只是第一天就注定因为偶遇他而迟到了。
言秋稳定了下情绪，调整好了表情，拎着书包抱着画纸小心翼翼的从人群中挤向后门。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目标距离所在位置一步半，方位为左后方四十五度，目测身高一米八二，耳后1.5厘米处有一颗直径大约0.2毫米的痣。习惯用食指第二个指节轻推眼镜，左手拿书右手执笔。讨厌公交车上的肢体接触。
言秋偷偷从手机屏幕的反光里观察着他，寻找着对方眉眼间与自己记忆相似的菱角。
原来长大的不止自己一个，我们最后都会慢慢的变成另一个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印象从来都是糟糕的，怕是即便认出来了，也不愿相认吧。
公交车到站开门，她也随着人群下了车。
言秋沿着着马路往回跑，路旁的枯叶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汽车呼啸而过飘来难闻的尾气，冷风灌进眼睛里酸涩无比，她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向着公车的方向站定，直到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时间并没有让她忘记，只是经年之后不再交集的日子里，让她学会了对自己撒谎。
谷雨辰，好久不见。
Part 2
回到画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老师对于第一天就迟到的同学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屋子里相对好的写生位置都已经被挑走，言秋只好搬着凳子坐到了角落。
“言秋？”一个女生惊讶的喊了一声。
言秋扭头看去楞在当场，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会儿功夫就遇见两个熟人。
“真的是你啊。”秦念念压低了兴奋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给其他人改画的老师，搬着凳子和画架慢慢的挨了过来，“自从你突然转学我就再没见过你，算下来有三年左右了吧，大家都以为你去了别的城市，原来你还在这里。”然后后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了一眼言秋，“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转学？”
言秋在心里感叹，事情最后变成那样，除了走还能怎样？但对上秦念念关心的眼神，于是捡了个合适的理由，“父亲换了个高薪的工作，为了让我得到更好的教育，转去了国际学校。”
秦念念撇撇嘴，“那，你后来有再见到谷侦探么？你转走之后他也走了。”
周围的画面仿佛都消失了，只能听得到铅笔摩擦素描纸的沙沙声，挠的言秋心里酥酥麻麻的，想抓又抓不到。
谷侦探，是言秋给谷雨辰起的外号。
初二那年夏天，班里转来了一个古怪的男生。老师第一次带他来班级的时候，他穿着牛仔裤白球衣，头上反带着一顶灰色的棒球帽，酷酷的站在那里，在黑板上写下了非常好看的三个字——谷雨晨。
他不爱说话，也不爱听课，总是在抽屉里偷偷的翻看侦探小说，可偏偏成绩好的吓人，无论大小考试每一科目的成绩都接近满分。外形出挑的他不到一周就传遍了学校，慕名观看的女生能排满一整个走廊。他从来不理会那些爱慕的眼神，孤傲的太度更加使得谷雨晨的人气越来越旺。
那个时候的言秋也不例外，只是她发育缓慢，人小小的一只头发短短的皮肤黑黑的，就算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向往，也都被自我否定的扼杀在摇篮里了。最大胆的举动估计也就是上课无聊发呆的时候偷偷的欣赏他看书的模样，逛书店买学习资料的时候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买侦探小说，单纯的想要通过同样的书籍走进他的世界。后来实在是看不懂那些复杂的逻辑推理，就将这些书悄悄的塞进了他的抽屉，每次都趁着体育课教室里没人的时候，跟做贼一样。看着他见到书时兴奋的模样，言秋的心里就像加了蜜的柚子茶，淡淡的苦，满满的甜。
直到有一天，言秋记得那天她佯装拉肚子去医务室拿药，潜回教室塞书的时候，谷雨晨就如同柯南里的怪盗基德一样突然出现在讲台的桌子上。
“果然逮到了。”
“目标为同校同学，最可能的是同楼层或同班，女性，家境富裕，对我熟识度很高，了解我的喜好。”他盘腿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惊愕在那儿的言秋说，“我每个月平均会收到一次书，每次都是在体育课下课后，所以送书的人必定和我有着同样一份课表。这学期的课表里每周两节体育课，前三周的体育课因为窜课和月考都没了，这周三的体育课没有自由活动时间，也无人请假，所以我料定，周五的这节体育课送书的人一定会出现。于是，我在这里守株待兔。”
看着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言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虽然是件非常小的事，但他推理的每一句话都震撼着言秋的神经。她几乎忘记了被发现后的窘迫害羞，激动的脱口而出：“天哪，你真的好厉害，就像个小侦探一样。”
“对付你哪用得到推理知识，只要简单的逻辑思考就可以了。”少年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很明显的被夸奖后的得意与开心。
言秋也跟着有些得意，因为自己和他对话了，而且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有机会看见他这么生动厉害的一面，便可着劲儿的夸奖起来，“可你并没有每节体育课都翘掉，而是找了个机会最大的一节课来抓我，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他笑了，“只要是人为的都会露出蛛丝马迹，那些行为里都会隐藏着诸多马脚，然后再根据这些缩小范围进行推理，就能很快得出正确的结论。比如习惯，比如动机。”
意思是，自己的心情已经被发现了么？
言秋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可谁承想他突然说：“如果再有谁让你帮忙给我送书就不要理她了，你不用觉得拒绝人不好意思，那些乱花零花钱的幼稚女孩，没必要理会。”
言秋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用到了“家境富裕”，也难怪，那些书对于初中生来说，每一本都很昂贵。
她并不是富裕，而是用每天不吃晚饭一点点省下来的饭钱来逗他开心。
她很想辩解，可低头看看自己矮小圆润的身材以及刚才他话里对此事不屑的语气，只好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教室。
Part 3了
言秋从画室出来已经晚上十点多，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三年后谷雨晨公车上看书的侧脸，之前回忆和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无奈之下干脆爬了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箱子，在箱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本日记。微皱的日记上满满都是“谷侦探”的名字。
言秋记得很清楚，那次被抓之后她便不再送书，而是退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注视着他，然而对他的思念与憧憬却随着时间的推进累积成无数定格的画面深深刻进她的脑海里。演讲比赛他自信洪亮的声音；篮球场上挺拔矫健的身姿；英文课上纯正清晰的口音；看书时专注认真的神情。
还有一些只有她知道的小秘密。
有天晚上突然停电，大家都打开手机围在一起聊天，男生们使坏不停的讲关于停电的鬼故事，还故意突然从女生身后出现发出瘆人的叫声，这直接导致了好几个女生当场哭了出来。
多么趁机接近并安抚的好机会，男生们彼此交换眼神跃跃欲试，一直在一旁默默看书的谷雨晨难得的走到大家面前，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讲故事的那群男生，然后把脸转向女生这边。当时言秋就坐在哭泣的那个女生身边，紧张的攥着自己的手指。
“我听说最近这一片都在换电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学校，估计是突然开始更换了吧，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你们如果怕成这样，不如换个话题聊天。”
语气肯定，有理有据。
善意的解释在男生看来便成了有意的显摆，他们在女生面前丢了面子，自然语气恶劣：“就你一本正经，书呆子！”
女生拉着他们离开，徒留谷雨晨尴尬的站在原地。
言秋故意拖了半拍起身，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喃喃自语：
“我真的没有恶意。”
语气里的遗憾和难过莫名的让言秋觉得心疼，她知道那种想要走进大家却意外弄的更僵的心情，毕竟不是每个人天生就懂得察言观色。她本想停下来对他说些什么，他却已经转身回到座位看起书来。
这些细微的感触都被言秋写在日记里偷偷珍藏着，谁都不曾知道。
可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圣诞节前的那段日子，对情感懵懂的少男少女开始跃跃欲试，不知是谁起得头，同学们都心照不宣的开始筹备送给朋友或者异性的圣诞礼物，有的是贺卡，有的是苹果，更有比较大胆的男孩子准备了玫瑰花和巧克力。课间女孩子们围在一起的话题，大多也是展示自己今年的收获品。
比谁更有人气，比谁更受男生追捧。这种话题言秋通常都不参与。
可不参与不代表不在乎，言秋也给谷雨晨准备了礼物，是一个福尔摩斯钥匙链的周边，精致耐磨。她一直没想好要不要送出去，犹犹豫豫的一直拖到12月25号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刚鼓起勇气站起来，门口就进来了四五个邻班的女生，中间簇拥着一个脸红扑扑眉清目秀的女孩子。那个女孩言秋认得，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有名的校花韩雪。
韩雪手捧着一个透明罐，里面装满了纸叠的彩色星星，她娇羞的走到谷雨晨的桌旁递给他，“谷雨晨，圣诞快乐，这个送给你。”韩雪的声音软软的，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起哄的吹起了口哨。而谷雨晨一直看着桌上的书面没有任何回应，还淡定的翻了一页书，半分钟过去韩雪的脸就挂不住了，娇嗔的拽了拽他的校服。
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谷雨晨的反应，包括言秋。
只见他沉着脸合上了书，转头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韩雪的脸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但东西拿回去吧，我不太喜欢这种像动物一样被人围观的感觉。”
韩雪身边的一个女生看不下去，“你这算是什么态度！”随即引来更多的附和，“就是，怎么能对韩雪这么说话。”“拽什么啊，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有个追了韩雪很久的男生干脆冲过去拎起了谷雨晨的衣领，然后一瞬间局面就变得有些失控。
言秋着急的想要靠近点，却很不巧的被椅子绊倒，整个人哐当一声撞翻了自己的桌子摔倒了地上。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班里所有人的注意，原本放在桌上的日记和还没送出的钥匙扣被惯性甩到了人群中央。
韩雪冷着脸捡起了钥匙扣，那群女生心领神会的先言秋一步抢走了日记并大声朗读起来。
谷雨晨听着日记里少女般的描绘，不可置信的看着言秋，一时间惊讶，怀疑，恍然，纠结，犹豫，沉默，各种情绪快速交替。这些言秋都没有看见，她只是羞愤的沉浸在自己想法中，恨不得钻进地缝。
完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发现了，会把自己看成那些幼稚的女孩子，亦或者把自己看成狂热的暗恋者，然后从此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便只剩漠视。
她既难过又委屈，唯一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掉泪。不然就真正活该被人嘲笑了。
言秋不记得周围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趴在地上看着韩雪把钥匙扣仍在谷雨晨的桌子上，傲慢的看了眼自己并说了一句什么，红着脸跑走了。
后来秦念念告诉她，韩雪说：“也就这样子不起眼的女孩才会撞了邪的喜欢你这样冷血的人。”
并不是撞了邪，而是因为都是孤单的个体，才想要去靠近和照顾对方。
而他也绝非冷血，只是不懂表达，所有的好意都被曲解了。
这些话，她再没勇气说出来。
Part 4
自从那天的意外相遇后，言秋再没在公交车上看见过谷雨晨，那天的偶遇仿佛是一场幻觉，随着满城的雪花一起融化掉了。
高三的艺考生，比任何备考的学生都要忙碌。言秋在整个冬天几乎跑遍了所有艺术类大学的招生考试，背着沉重的画板和颜料箱在陌生的学校来回穿梭，露在外面的双手常常被冻得发紫。偶尔，只是偶尔，会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相似的侧脸，然后叹口气继续忙碌的日子。
言秋长高后出落的很好看，十八岁的年纪干净且美好，常常有陌生的男生在考试的时候帮她提东西，或者有那里学校的学长们主动带着她找考场安排座位，有一些还会主动要电话，或是送她到暂住的地方。
可她总是会想起自己那场结束的很仓促的暗恋。
在转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言秋都觉得某个神经搭错了线，反反复复的一直会想起那场意外。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委屈多一点，还是后悔多一点。
那天言秋路经过走廊，被韩雪气冲冲的拦住了去路。韩雪的眼睛挂着泪，“你究竟凭什么？凭什么他说我不配和你比较？他算什么，简直是混蛋！”
她可以被打被嘲笑，但不代表她可以忍受别人当着她的面说谷雨晨一个不字。
“他是侦探，不是混蛋！你们根本就不懂他的世界，不要总是背后说他坏话。自己找的痛，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喊疼？要怪就怪自己，有本事喜欢上别人，没本事让别人喜欢。”
那是言秋人生当中第一次与人争吵。
韩雪使劲的推了言秋一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侦探？看两本书就可以当警察办案了？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言秋整个撞到墙壁上，背上一阵阵的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非常坚定的说：“别人我不知道，但他一定能做到！”
“那你敢不敢跟我玩儿个游戏？”韩雪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爬上了窗户的台阶，“这里不过两三米，摔下去只会受伤不会死，你说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然后说是你推的，你说谷雨晨是信我还是信你？如果你赢了，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烦，如果我赢了，你就发誓永远不能对他表白！”
言秋脑中嗡的一声，那一闪而过的怀疑和惊恐让她不知所措。
“韩雪，你冷静一点，不要拿生命开玩笑。”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害怕。
韩雪咬着牙往窗外倾了下身子，拉着言秋的手做出被推的假象，言秋死命的想要把韩雪从窗台上拉下来，韩雪望了一眼底下围观人群中的谷雨晨，然后对着言秋说：“言秋你承认吧，你其实同样不了解他。”
韩雪话刺激了言秋的心，那仅一秒的失神，韩雪就因为惯性跌出了窗外。
楼下的同学惊恐的四散逃开，尖叫的跑去告诉老师。言秋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死命的趴在窗台上拉着韩雪的手。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言秋再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别放开啊，韩雪你千万别放手啊。”她的胳膊被韩雪的指甲划出了很深的几条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向手腕。
“言秋你是不是傻，这底下是沙堆，不到两米我跳下去一点儿伤都不会有，你为什么还要拉着我。”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谁都不想给自己喜欢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怎么讨厌我都无所谓，可是韩雪，一旦他发现是你想要陷害，你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你会后悔的！”
韩雪呆呆的看着言秋，嘲讽般的一笑，“你真是单纯，咱们三个人当中，谁后悔我都不会后悔。”
说罢便毫无预兆的松开了拉着言秋的手。
那一刻，言秋觉得一切都完了。
她恍惚中记得自己被老师从地上拉起来带去了办公室，韩雪毫发无损的坐在自己旁边，谷雨晨也被叫了进来，他沉默的听完韩雪的说辞后，对于老师的询问只是简单的回应了几句，说自己在楼下并不清楚。
言秋被父母带走的时候的时候，趴在车后座向后张望，校门外道路被积雪覆盖，白皑皑的一片。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她想到自己对韩雪说的一句话。
“自己找痛又何必喊疼，要怪就怪自己，有本事喜欢上别人，没本事让别人喜欢。”
Part 5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言秋莫名的高烧不退，恍惚之间关于谷雨晨的种种在脑中交替，她仿佛回到了初二那年夏天的运动会，谷雨晨在球场上英姿飒爽，迎着朝阳扣篮得分，自己坐在看台上捏着袖口激动地快要窒息。散场之后言秋悄悄潜进球场站在篮板下凭着记忆学着他灌篮时候的样子，突然一颗篮球慢慢滚到脚边，她疑惑的捡起来望向门口。他穿着篮球服带着腕带，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然后笑着说：“你怎么总是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他的笑容干净明亮，言秋一瞬间惊醒，汗水已经将身上的衣服打湿。她猛地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翻出秦念念的号码拨了过去。
“念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年韩雪跳上窗台说要跟我玩个游戏，看她跳下去栽赃给我，谷雨晨能否推理出真相。她输了就不再找我麻烦，我输了就永远不能表白。我当时差一点儿就把她从窗台上拉下来，可一个愣神她就滑下去了。老师当着谷雨晨的面问我为什么要推韩雪，我能怎么回答，是说出争执的原因把无辜的他卷进来，还是戳穿本可以被我救下的韩雪？如果真要追究一个人才能平息，那我宁愿那个被炮灰的人是我。”言秋哑着嗓子急切的说完这一整段话，说到最后满脸都是泪水。
电话那头的秦念念沉默了半响，极其认真的问：“言秋，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
言秋愣住，“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很想把真相说出来。三年了，是该画上句号了。”
秦念念叹了口气，“真相？你真的觉得真相是你以为的那样么？”
“什么意思？”
“在你被父母带走的第二天，谷雨晨向老师递交了一份非常详尽的‘案件分析’，那个出了名的冷血动物居然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给所有目击同学打电话求证，并且调出了当时学校的监控录像进行对比，最后逼得韩雪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然后他问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说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可你呢，从那天开始就人间蒸发了。”
言秋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到了，她突然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秦念念的时候，她问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转学。
“本来真相已经大白，可你却突然转学，于是各种版本的猜测都有，更有甚者说你根本是做贼心虚，无颜面对大家。然后谷雨晨当着全班同学面说了一句话，所有人就都沉默了。”
“他说什么？”
“他说，”秦念念转述道，“是我辜负了一个她的信任，没有在所有人都向他投去鄙夷目光的时候，站出来为她说句话。你们身为同班同学，即便不愿意相信她，也不该在她不在的时候否定她的人品。”
言秋的手背靠在滚烫的额头，哽咽的说不出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以为受到委屈的那些天里，有个人用他自己的方式真诚坦然的回应了自己。用一种更单纯更温暖的立场，替自己出了头。
言秋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积极的去面对当年的事，无论是对同学还是对谷雨晨。如果她能更自信一点，更坚定一点，不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或者不把这段懵懂的感情看得那么复杂，事情的结局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只可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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