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之凤穿牡丹

　　疑窦心中起，嫌隙暗中生

　　一进宫门，彩霁与樱桃就迎了上来：“小主回来了，怎么去了这多时候？我们还以为太后留您用膳了呢。”
　　彩云神秘地眨眨眼睛：“何止是留小主用膳啊，太后她老人家对我们小主那真是百般器重啊！”
　　我瞪了一眼彩云：“别瞎说，”又转向彩霁：“印儿呢？”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还不让我们跟着，按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出去了。。。”我一边向宫中走去，一边心里暗自思索，印儿会去哪里呢？在这宫中她无亲无故，不会是今天醒来，想起昨夜的情景，心中羞愧，想做傻事。。。我越想越着急，转身往外走。众人都愣住了：“小主，您这是去哪儿啊？”
　　正在此时，宫门开了，印儿走了进来，神色如常，并无丝毫羞赧之色，看到我，也没有惊慌失措，或两颊绯红。甚至连以前的冷漠都没有，只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彩霁迎了上去：“小姐，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急死了。”
　　印儿和煦地笑笑：“我只是看着外面天气好出去走走，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望向印儿，印儿只是对我一笑，几近礼节的微笑，让我的心中一寒。
　　“小主，午膳备好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回头，筱月正站在背后，目光似两把利剑，直刺入我的眼中。
　　如往常一样，宫中的人围坐在一起用膳，却仿佛被一种微妙的气氛笼罩着。樱桃说了几个笑话，其他人只是应和着笑了两声，此后便不再接话，一顿饭吃的噤若寒蝉。我偷眼看向印儿，她只是静静吃着碗中的白饭，似若有所思，是疏离的，外界仿佛无法到达她的心里。
　　待宫人散了，我将彩云彩霁遣去拿绣活儿的花样儿，房间只余我与印儿，印儿拿着针线低头专注地绣着。我清了清嗓子，在寂静的宫中显得格外突兀：“你绣的“凤穿牡丹”荷包，我都贴身带着，今天却不见了。昨晚。。。你见了没？”其实那个荷包此时就系在襦裙之上，语毕，我掩饰地喝茶，几乎不敢抬头看她的反应。
　　“一个荷包而已。。。丢了也不要紧，我再秀一个便是。”印儿轻声回答，却掷地有声。“小主也不必在意昨晚，印儿昨晚可能是发烧烧糊涂了，今天早上起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记不得发生了什么。若是冲撞了小主，还请小主谅解。”
　　我诧异地望向印儿，她的眼睛平静得像深邃的湖水，无波无痕，似乎昨晚的一切，真的在她的记忆之外。望着我的目光也好不躲闪，如果说筱月的目光如同利剑，那么印儿的目光就似寒刃，看似温和却最冰冷。我不相信她不记得昨晚，若是真的忘记了，都没有现在这样让我难受。装作没发生过，是最彻底的拒绝，无法争辩的拒绝。而昨天的亲密，只是我最不齿的阴谋，是药的促发，是最卑微的恳求。
　　印儿甚至轻轻笑了一下：“小主这些年与印儿交好，是印儿有福，印儿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总觉得与小主同住毕竟不方便，耽误了小主伺候皇上，今天早些时候已经让樱桃收拾了东西，搬过去跟她同住。”
　　我走到印儿身边，想要拉她的手，她一惊，躲开的瞬间，她的手碰触到了我的。那一瞬，她眼中的平静泛起了波澜，脸颊上透出了绯红。
　　正在这时，门开了，筱月端着两个小盅走了进来，对着我请了个安：“太后差人送来的红豆桂花羹，我看分量大，就分了两份。”我点点头，筱月将羹汤分别放在我与印儿面前。
　　我打开盖碗，浓稠软糯的羹汤散发出暖暖的香甜气味，闻起来便可想象入口即化的美妙口感。我刚要舀一口放入口中，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太后虽说有时会送写吃的给各宫嫔妃，但在晴宁宫中一般都会交给小顺子或者彩云，因为他二人待人和善，绝不会给冷冰冰的筱月。我又想起筱月看着印儿时的凌厉目光，心里道一声不好，抬眼一看，印儿正要将汤匙放入口中。”
　　“印儿不要吃！”只听一声尖叫，似乎不是我自己发出的一般，我飞快地站起身来，迅而不及掩耳地打翻了印儿手中的羹汤。瓷质的小盅在地上摔得粉碎，粘稠的米与红豆混成一片。
　　印儿愣住了，一脸狐疑地看着我，而筱月也愣住了，只是她的眼中瞬间显出了明了，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义父、母亲、皇上、太后、瑾妃、筱月，这些人的面孔在我的脑海中打转，我忽然觉得无法面对这座金雕玉琢的牢笼，连印儿，也无法让我平静下来。我冲出了寝宫，跨过了晴宁宫的宫门，一直朝湖边跑去。
　　望着层层碧波，我的心才平静了一些，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十年了，我却在这个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崩溃了。我的理智知道我应该去挽回皇上的心，去怀上龙种，夺得后位，而我的心却让我放下这一切，与印儿远走高飞。我望向青绿色的湖心，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游戏，没有获胜的一方，只有扭曲的感情。
　　“你以为，我在红豆羹中下了毒？”身后传来了筱月的声音。
　　我强忍着心绪，没有回头：“我不能不防。”
　　“防人不如防己，小姐，你不能忘了老爷的事业。”
　　“印儿她，不会阻碍义父的计划。”
　　“我当然知道。”筱月转到我的面前，神色如往常一般，平静冷漠：“唯一能阻碍老爷计划的，只有小姐。”
　　“当上皇后也是我的目标，这是为了我的母亲，我的族人，你认为我会阻碍义父么？”
　　筱月摇摇头：“我不懂情爱之事，但也能看出小姐对印儿，与对他人不同。老爷救过我娘，我娘当时被歹人□□，幸得老爷收留，才能体面地存活至今。而我，只不过是个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人，是老爷给了我性命，我终生都将效忠老爷。忠便是我能感到的唯一感情。”
　　我心中有些松动，怪不得筱月心甘情愿像工具一样苟活，原来。。。
　　“你是你娘被□□。。。？”我看着筱月，没有说完。
　　筱月点点头：“所以，我一直觉得，这天下的男女私情都是脏的，见不得人的。我看出小姐对印儿姑娘情深意重，是那瓶春药。。。我本不想交给小姐，只是，我不能忤逆老爷的意思。”
　　我怀疑筱月是否知道我把那瓶春药用在了什么地方。
　　“这么说，你没有对印儿下毒？”
　　筱月摇头：“我的命是老爷给的，我忠于老爷，却不会伤害小姐，我知道如果我真的伤害了胡印儿，对老爷的计划无益。但有一件事，小姐不可不知。”
　　“什么？”
　　“今天印儿出门之后，我便偷偷跟在她的后边，小姐想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印儿又不是囚犯，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筱月没有理会我的拒绝，接着说：“她去了钟祥宫。”
　　“印儿与钟祥宫的小主是旧时好友，去钟祥宫有什么奇怪的？”
　　筱月的脸上几乎泛起了一丝类似冷笑的神情：“她来晴宁宫多日了，小姐去钟祥宫的时候她从来都借口不去，自从她来了，那个孙美人也从来没登过门，小姐你不觉得奇怪么？今天小姐刚一出门，她就进了钟祥宫的门，小姐即使偏袒她，也应该察觉出异样吧？”
　　我的心中一惊，起了迷雾一般的疑惑，印儿去找玲珑，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为何不能堂而皇之的去拜访，反而是等我出门后再去，还不让任何人跟着。更奇怪的是，为何在今天，在我们云雨过后？
　　“姐姐在这做什么呢？眉头紧皱的，莫非是下人得罪了你？”正当我发呆之时，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是玲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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