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之镜若

　　白水白天白芦苇，青山青树青木舟。

　　五月极热，又逢正午，浩浩宁江之上，云雾弥漫，放眼望去，只见水天相接之处有一叶青木小舟，摇摇晃晃穿行于云雾之间，如同仙家之处，又如同画中之景。

　　小舟上站着两个人，男子青衣寥落，广袖长衫；女子黄衫绿裙，眉目如画。两人比肩同立，遥视着浩浩水面，轻言细语，偶尔目光相对，便相视而笑，如此天作之合，不禁让人想起那首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句子来。

　　可是如果你仔细听——

　　女子用丝帕擦着流不完的汗，凝视着水面，眼神飘渺而伤感：“青狐狸，如果我把你扔进这水里，可不可以弄死你。”

　　男子为难地回答：“应该……不能。”

　　女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那如果脱掉你的衣服，让你躺在船上一动不动，能不能把你晒死热死。”

　　男子很诧异地看着她：“你脱吗？脱几件？”

　　女子也转头，只是面部表情略微狰狞，咬着牙说：“无聊！”

　　男子惶恐地后退一步，谦逊作揖：“哪里哪里，一般无聊，哪及得上夫人你。”

　　“你！”女子气急败坏，习惯地伸手一摸腰间，却掏了个空，神色骤然暗淡下来，脚上却是不迟疑，冲上去狠狠踩上男子的右脚。木舟本是窄小，女子这么一动，整个木舟都晃荡不稳起来，男子避之不及，在脚上承受了重重一踩之后抱住女子的双肩，用力稳住不让她冲进水中。

　　“夫人莫要心急，等我们过了宁江，便马上成亲。”男子温香软玉在怀，笑得欢欣得意。

　　女子挣开他的双臂，径直走开，默默地蹲在船尾，左手扶着小舟，右手放进江里嬉水，低垂着眉，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子不以为意，持一柄长竿，用力一划，小舟便如箭一般前行，不远处就要到岸了，附近的渔船渐渐多了起来，船夫唱着歌谣，对着渔家小调，一片祥和欢欣。男子看着渐近的对岸，熟悉的宁西城和生活安健的渔民，心里也升起一阵自豪与喜悦来。

　　“啊！”女子忽然娇呼一声，转过头来焦急地说：“孟狐狸，我的丝帕掉水里去了。”

　　孟清明，也就是那男子，转过头，看了看碧绿的水面，狐疑地问：“在哪里？”

　　女子急的眼睛发红，一指前方：“就在那里！刚沉下去不深，你快下水帮我捞起来！”

　　孟清明认真地看着女子手指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一片白绢上下沉浮，不过距离较远，却不能直接用轻功取得，只能下水去取。因此不以为意：“等下到了宁西城，再去买一片便是。”

　　女子看着他这般漠然，咬咬下唇，不再求他，自己就要往水里跳，可是脚没沾到水，便被男子拉住，说：“你不识水性，这么跳水是想寻死么，罢了，你帮我看着衣服，我下水便是。”

　　女子低下头，接过孟清明递过来的长衫，听得水花轻贱的声响，他已经游得很远。她嘴角弯起一个笑，将长衫裹着小舟上铁制的锚，沉入水中，一下便消失不见。

　　很快地，孟清明便找到丝帕游了回来，看到女子笑眯眯地站在小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心地说：“怎么办，你的衣服被鱼叼走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实在不雅，你就留在水里不要出来了。”

　　水里的男子瞪着她，脸上顿时换了几种颜色。

　　舟上的女子正气凛然地数落：“你骗我来宁西城也就罢了，还硬要在大中午赶路；大中午赶路也就罢了，还乘一艘连棚子凳子都没有的小船。你要热死本姑娘，本姑娘却以德报怨，让你呆在水里凉快凉快，我如此待你，如此菩萨心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孟清明憋出一股笑容：“那在下就多谢夫人了。”

　　女子豪气万丈地摆摆手，“大恩何必言谢，以后你千万做个好人。”

　　孟清明果真是第一次认识她。要知道，她是芳菲，静若谷的芳菲。

　　谁要是让她不舒服，她一定是要百倍千倍地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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