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谋面的爸爸

　　虽然和欧霸分道扬镳很长一段时间了，周璐还是觉得之前被他碰过的手麻麻木木的疼，他忍着这份不适推开服装店的门，在周妈抬头的瞬间扬起一抹笑。

　　回家的感觉真好。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只要回到亲人的身边，瞬间就会觉得无比心安，徜徉在心底的只有浓浓的温情，所有的伤心与难过都被这份温情给涤荡了个干净。

　　周路对着柜台后边抬起头来的周妈笑着说我回来了。虽然这里不是真正的家，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妈妈在这儿呢。

　　“脸色这么难看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周妈从小柜台后边走到周路跟前抬手摸了摸周路的额头，“没发烧啊。”

　　“没事儿，妈，有点儿晕车。”周路轻轻握住周妈那双被岁月磨粗的手掌，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我想妈妈了。”

　　“臭小子，那平时让你过来你还推三阻四呢。”周妈抽回手帮周路把衣领整了整。儿子伤心了，她这做妈妈的当然感觉得到，但是她却没有去刨根问底。儿子不说总有不说的理由，等他想说了，妈妈一直在这儿呢。

　　“我平时很忙的。”周路弯腰捡起脚边的背包，借着理货的间隙将眼里的湿意眨落。本来忍忍就能过去的事儿，在妈妈面前，竟然忍不下去了，脆弱的像个孩子般很想很想扑到妈妈怀里去大哭一场。

　　怪没出息的！

　　“再忙连看亲妈的时间都没有吗？”刚才还有一笔帐没对起来，看着儿子在一边忙活，周妈嗔怪一声后又回到柜台后边继续写写算算。人老了脑子就是不好使，丢三落四不说，就连最简单的几个数字都整不明白了。

　　“妈，你不是说包饺子吗，那面和好了没？”

　　“就等着你和面呢，”周妈活动了一下胳膊跟，冲周路笑了一下，“胳膊疼，不想动。”

　　真疼还是假疼，娘俩心里门儿清。以前韩良偶尔会厚着脸皮来蹭饭，吃了一两次后再来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为什么？因为每次来他都会给周妈揉揉这儿按按那儿，美其名曰强身健体，做点苦力抵饭钱。

　　“一会儿我给您揉揉？”

　　“不要你揉，等小韩来了让他给我揉，”周妈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你都跟着人小韩学了那么多次了，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让你揉一次，我胳膊还得多疼三天。”

　　周路很想说是你每次都嚷嚷着重点重点的……鉴于老妈现在心情有点儿不爽，他忍了忍没说，站起来就走到后边的小屋子里和面去了。

　　“妈，你过来帮我把毛衣脱了，太热了。”后边的小屋面积不大，因为点着煤炉，周路和了一小会儿面就热的不行，他伸着两只沾满面的手探出头来喊周妈帮忙。周妈干脆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专心致志为儿子服务。

　　“妈，你快点，你手好冰啊，”感觉到妈妈把毛衣给他拽到背上就不动了，周路往后退了退打算从毛衣里边钻出来。他刚一动，周妈的巴掌就如雨点儿落在了他的背上，啪啪啪，带着深仇大恨似得，疼得他大声嚎叫，“疼死了，妈，你干嘛啊，轻点儿！”

　　“疼？你还知道疼啊，你肚子上开个这么长的口子怎么不知道疼呢！你这不省心的孩子，你什么时候在自己肚子上划拉那么一道口子，啊，你说你什么时候划的！”周妈一边哭一边拍打周路，看着周路肚子上的那条长长的疤痕，又心疼的下不去手。

　　好长一条疤，得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她这个做妈妈的竟然不知道！

　　周路在她妈妈开口质问的那一刻就定住了，任周妈的巴掌拍的再怎么用力再怎么响，他也没有躲一下。他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呢？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诸事不顺呢！

　　“你，是不是卖肾？”周妈停下拍打，慢慢摸上了周路肚子上的那条疤，“这儿是肾的位置吧，你真把肾给卖啦？！”

　　“没有。”周路讪笑着说。

　　“你还笑！”周妈又拍了周路一巴掌，“没有？那你说说这条疤是怎么回事，你这熊孩子胆子这么大，这样的事还想瞒着你妈？”

　　因为周路一直保持着被毛衣套着头的姿势，所以他看不见周妈脸上既伤心又心疼的表情，周妈也看不到他眼里掉落的大颗泪珠。

　　“就……就是，”周路狠狠咬住嘴唇借以压制住喉咙里马上就要涌出来的哭声，他往后退了几步从毛衣里钻出来，把卷起来的衬衣理了理后抱住了周妈，“去年的时候阑尾炎犯了，挺小的毛病，就没跟你和爸爸说。”

　　“阑尾炎？那也是在身上动刀子，你竟然一声不吭，”周妈抹了抹眼泪，想了想又在周路身上拍了一巴掌，“你吓死妈妈算了！”

　　“这不是好好的么。”

　　“那是你命大，菩萨保佑着呢。”

　　“好了妈，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再有动刀子的事儿我一定立马告诉您！”

　　周妈立马怒了，恨不能对着儿子拳打脚踢，“你还想有下一次？你直接先给你妈一刀子算了！”

　　在周妈的怒视下，周路乖乖地朝着地面吐了两口口水，大声念了三遍童言无忌才算了事。

　　因为这个插曲，周妈也没了包饺子的心情，她把周路和了一半的面推到一边，直接把饺子馅儿炒了拌饭吃，并且刚吃完饭，周路就被他赶了出来，理由是妈妈伤心了，现在不想看见他。

　　周路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服装店。

　　怪只能怪他不小心，竟然忘了肚子上还有个那么明显的罪证。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盯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周路又开始神游。等他回过神来时，手机铃声正响的欢快，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却欢快不起来。

　　欧霸找他什么事儿？

　　“喂，欧先生。”

　　“小保安吗，现在方便说话吗？”

　　欧霸略带忧伤的嗓音吓了周路一个机灵，他为什么这么问呢，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他按压下差点跳出喉咙的心脏，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有事儿？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吧，”欧霸抓了抓头发，也挺无奈，“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一本食谱吗，我打算照着做个红烧茄子，但是上面说等油七分热的时候放入葱姜蒜爆炒，那个七分热是多热？”

　　……

　　周路就如被吹到最大的气球本来屏气凝神等着爆炸那一刻的到来却被人突然放了气儿般浑身没了力气，他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说，百度一下吧欧先生，我也说不清楚，然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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