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谋面的爸爸

　　在韩良家与世隔绝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再次回到学校，周路是各种不适应。他发现他竟然开始害怕与人相处，特别是男人，只要一靠近他，他就有点心慌气短，靠的再近些，就会全身紧绷……

　　他没敢看那个孩子一眼，就让韩家帮他送人了。他害怕看了那个孩子，他作为男人的那点尊严会被击碎，在他的心里，不见就是从来没有；还有，他怕他还不够狠心，看了，就容易有羁绊，就舍不得了……

　　昏昏沉沉中，他听见过孩子嘹亮的哭声，一下一下透过耳膜，砸在他的心上，砸的他的心生疼。如果他还有力气，他想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地将他拥入怀里，亲亲他，唤他宝贝的吧……

　　上次韩良问他论文过了就该正式找工作了吧，怎么还在幼儿园看大门？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在这里，守着一群孩子，他觉得是在自愈，孩子们虽然懵懂，却给了他莫大的面对未知的勇气，在一天天相处中，他已经不怎么排斥与陌生人接触，他也想去律所找份工作的，只是时机还不成熟，他想再等等。

　　自从认出欧霸后，他的症状自愈的更是快速，他想他应该快完全好了呢～只是，这些都不好跟韩良说。

　　周路下班前，接到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印花款的衣服没货了需要补货，有个顾客预订了一件，说好了两天后过来取。

　　一年前，周路终于攒够了租一间门面房的钱，他用这份钱租了一个宽敞的门面，并装修成了略显奢华的风格来卖略显高端的女装，在做生意这条路上，命运对他还不错，度过了开张前期的萧条时期，他店里的生意就开始稳步上升，现在每天都能进账一两千，刨去成本还能剩余四五百之多。去年周妈觉得他每个月花三千块钱雇人看店挺浪费，就跟周爸商量了一下，自告奋勇地来周路店里帮忙。因为店面离着周路的学校比较远，所以一般她就一个人住在店里边，需要进货了就跟周路说一声。

　　“妈，那我明天抽时间去补货，完了直接给你送过去。”周路想了一下明天也没啥大事，跟院长请了一天假，计划着把货进了还可以再去书店逛一逛。

　　“叫上小韩一起吧，妈给你们包饺子，茴香馅儿的，你俩都爱吃。”

　　“妈，您怎么有点儿好吃的就想着韩良，我才是您亲儿子，就不能让我吃回独食。”周路“埋怨”着。

　　说实话，他不大乐意韩良老往老太太跟前凑。他最近越来越收不住那点小心思，他怕他表露过多，被老太太看出什么端倪。他可没跟老太太说过自己那些个糟心事儿，在老太太心里，他一直是那个品学兼优勤学上进的好儿子，跟别人家的儿子没两样儿。

　　“行了行了，这次不叫他了，妈只给你一个人包。”老太太也没恼，仍是乐呵呵地说话。周路是他家的老来子，也是一路撒娇卖萌长大的，儿子这个要求可不算过分。想着周路好久没过来了，她又加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妈一块给你准备着。”

　　周路将手机从右耳转移到左耳，稍微想了一下说：“我想吃的有点多……”

　　“来人了，不跟你聊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还不等周路反应，周妈特爽快地挂了电话。鉴于自家老太太风风火火的个性，被冷处理了周路也没觉得失落，他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小家伙们就该放学了，想着马上就要看到一张张天真烂漫的脸，就还挺期待的。

　　这么想着，周路就从保安室走出来，整了整保安服，在校门口固定的保安位上站定，眼角余光里看见了等在幼儿园门口的欧妈，周路又想起了刚刚欧霸露的那诡异一面，就挺无语。

　　“小周好，这是上岗了呀？”欧妈环视了一圈儿，即没看见老赵家来人接孙子，也没看见赵暖阳过来接儿子，没找着聊天对象的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刚走出保安室的周路身上。这两天孙子手里老拿着两个球玩起来不撒手，问了问说笑着说是周叔叔送的奥特蛋呢，孙子口里的周叔叔应该就是这个小周了吧，看孙子跟他那么亲，估计平时也没少照顾了孙子。

　　“欧阿姨好，上岗时间到了，”周路腼腆地一笑，“您来接小阳？”

　　“是啊，这几天他爸爸出差，可不就得我来接。”欧妈向着幼儿园里边瞅了瞅，孩子们还没从小教室出来，她转脸接着跟周路聊，“我家小阳没少麻烦你吧？他爸爸平时工作忙，孩子有时候可能就顾不上。”

　　“一点不麻烦，小阳挺乖巧的，家长晚来会儿，一个人坐着不哭也不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妈听完这句话，立马开始长吁短叹：“我孙子跟着他爸，可是遭了不少罪，哎，都怪我这个当奶奶的……”欧妈又想像祥林嫂般把她和她儿子之交的爱恨情仇讲一遍，但看了一眼站得笔挺的周路，就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自己选错了诉说对象，她咽下未说完的话，双手扯了扯买菜用的包包的带子，找补道，“人老了就是话多，你看你这还上着班呢，我就叨叨个不停了。”

　　“没事，您说我听着，一个人站着也挺无聊。”周路面上笑着，心里却有点不平静。听欧霸他妈妈的意思，欧小阳只跟着欧霸住，那他妈妈呢？

　　离婚了？不大可能。虽然时间过去这么久，他还是记得那天欧霸口口声声深情喊着的那个名字——米冉，既然爱的这么深，又怎么会轻易离婚呢？因为他？扯淡！他敢确定那天的事儿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算欧霸模糊有印象，估计也会寻思自己祸害了哪个小姑娘吧……

　　“小阳出来了，改天再聊。”

　　周路还在这里天人交战，欧妈已经迎着欧小阳走了过去。

　　“奶奶，我爸爸真出差了啊？！”欧小阳扑到欧妈怀里再一次出声确认，得到肯定答案后咯咯笑个不停。

　　“欧阿姨等一下，”欧妈领着欧小阳走了两步就被一个小老师喊住了，她转过身就看见赵州蔫蔫地被老师牵着手往前走。

　　“是这样的欧阿姨，刚才赵州他爸爸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出差了，让您帮忙把赵州领回去呢。”

　　欧小阳不大乐意，但也没有阻止奶奶牵着赵州往家走。每次爸爸不来接他，他一个人在幼儿园里就很害怕，他想赵州指定也会害怕，奶奶把他领回家，以后他就不会欺负自己了。

　　欧霸这两天买了一堆的食谱回来照做，就算他把食材配料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还是做不出来色香味俱全的东西。盯着面前的案宗，他长叹一口气，感到了一丝疲惫。

　　“头儿，快把你的饭桶盖上吧，这味儿是真不好闻。”莫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长长的尺子敲了敲欧霸的桌面，“可说好了，今天我是不会尝的！”

　　莫莉是他们这个事务所新来的小姑娘，人挺活泼，特喜欢欧霸，凡事唯欧霸是从，但当了两回试菜小白鼠后，也开始对欧霸敬而远之。

　　“真有那么难闻？”欧霸转头看了一眼保温桶，这是他昨晚尝试着做的冬瓜排骨汤，虽然比不上饭店里的，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可不咋地，跟放馊了的猪食一个味。”

　　在莫莉的注目下，欧霸默默盖上了盖子。

　　“头儿，这回承认是你做的了吧？”

　　欧霸依旧摇了摇头：“不是，楼下新开了个餐馆，免费送的，还要再送几天。”

　　“免费的？那你就不该要，闻着味儿就不对，他家请的厨师嗅觉有问题吧，这不纯砸招牌么。”莫莉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接茬说，“估计拿着这个饭桶去消保，你都可以告他们了！”

　　欧霸两眼盯着案宗不做任何反应，一定是买的那几本食谱不靠谱才害他做出来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东西，欧霸决定明天再去书店换几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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