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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周末就是好，不用把时间串成一条线儿连轴转，周路躺在床上舒服的要死。昨晚写论文写到凌晨一点半，好累啊，但也挺充实的，他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中间没有出那么些个事儿，现在的他已经工作一年多的时间了吧，而不是还要挤在一群学弟学妹的队伍里拼死拼活地挤时间赶论文。
就这么一瞬间，他有点儿怨恨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活得潇洒快活的始作俑者欧霸。
等他的肚子大到无法遮掩后，他才决定回家。就算死，也要和家人在一起，他绝望地想。那时候，坐在回乡的火车上他哭了一路。他才十八岁，还没开始享受人生还没有花尽心思去孝敬父母，老天就想要以这种不堪的方式收走他的生命，他觉得不公平，一点儿都不公平。
“嘿，帅哥，失恋了吗？哭得这么伤心！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韩良。那时候的韩良也还是个学生，一头桀骜不驯的黄发，将浑身的痞气张扬地淋漓尽致。
如果换作以前，他会离得这种人远远的，因为他是乖孩子好学生，他不会给自己制造堕落的机会。可是现在，他得了绝症了，他就要死了，于是他宽和地对着韩良摇了摇头，以作回应。
“那是为什么？你看你都哭出眼屎了。”
周路下意识就去揉眼睛。
韩良抬手握住周路的手腕，哈哈笑着往下拉，
“我说着玩儿呢你还真信，你丫太可爱了。”
“你有什么事吗，你的座位貌似不在这边。”周路压下瞬间涌起的恼意，甩开韩良的手，垮下脸来毫不客气的说。先不说恶作剧有多无聊，就他一个大男人被别人说成可爱，他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的。
“哈～”韩良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看着柔弱无害的小绵羊也会发威呢，他上上下下盯了周路好一会儿，直到周路又要想发火时候，才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家世代行医哎。”
世代行医？周路眼里透着防备，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你能治我的病？”说出这话的时候，周路觉得他的手在抖。他一直没敢去医院，他害怕医生会给他下死亡通牒：周同学，你最多还能活十天……那才是他最受不住的。
救命稻草出现的时候，他想要抓住，即使，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不靠谱。
“治不了。”在周路充满希望的目光里，韩良摇了摇头。
周路心下死灰一片，他愤恨地盯着韩良，眼泪涌出眼眶，既然治不了，又干嘛给他那一瞬间的希望，耍着人玩吗？
“你这又不是病，当然治不了，”看周路哭成这样，韩良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又伸手在周路眼前晃了晃，“哎，太脆弱了吧，又哭了？”
“你大爷的！”
“好好好，我大爷我大爷。”韩良决定偃旗息鼓委曲求全。都说怀孕的女人情绪阴晴不定，原来怀孕的男人也是一样的？！
“不是病？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周路急切地问道。
“这真不是病，”韩良停顿了一下，斟酌词汇，想用哪个词更合适，不会让对面的人惊讶到怀疑人生，“你肚子里面长了个娃。”
“啥？”
“娃。”韩良将重音压在唯一一个字上，并在周路眯起的视线里，点了点头。
“放屁！”周路压低声音怒吼，“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亏他还想着遇见神医了，原来他妈的就是一疯子。男人肚里长娃，你胡说八道呢吧！
“别用看蛇精病的眼神看着我，你确实是……”在周路的怒视下，韩良说话声音越来越低，竟然有点没底气。
做医生就是这点不好，遇上讳疾忌医的病人或家属，就容易被他们怨恨，好像他们得的病都是医生给他们安排上的，轻则怒视，重则打骂的，怪不容易…
“不信你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嘛，当然，如果你不怕被报道的全世界都知道的话。”
周路悄悄将手伸向肚子，但也只是轻触了一下后便瞬间收回：怀孕？生孩子？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这么玄幻了……
“那，我要下车了，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你想明白了就联系我，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联系我，”韩良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纸笔，唰唰写了几个数字将纸塞到了云游天外的周路手里，“我家世代行医哎，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都见过你这样的啦，一点都不奇怪，你不要太有压力。”
……
这次回家周路显得心事重重，周妈以为儿子是学习累着了，就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犒劳儿子：红烧肉、炖排骨、炸黄花、闷肘子……周路别说吃，光闻味儿就吐了个天翻地覆。
周妈很是心疼。
“你看你这胃被你折腾成啥样了，我怀你那会儿也没见吐成这样。”周妈替儿子顺了顺背，拿了杯水让儿子漱口。
周路也算是周家老来子，周妈怀他那会儿属于高龄孕妇，没少遭罪，就拿孕吐来说，也是从初期吐到六月尾。以前周妈经常会拿这说事，好让儿子记得自己的苦，以后好好孝顺自己。
但此刻听妈妈随意这么一说，周路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他忽然想起韩良在火车上压低声音说的那句话：你肚子里长了一个娃……
“妈，你怀我的时候，还有什么反应啊？心慌？胸闷？”周路将水杯攥在手里把玩，状似不经意的问。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杯子里的水面上，漾起一圈圈纹路。
“是啊，好长一段时间憋得喘不上气儿，走两步就累得不行……”周妈把那时候折磨自己的症状一条条往外列，周路的心就跟着一直沉一直沉，最后他烦躁地起身打断了周妈的回忆：“妈，我困了，去睡会儿。”
“好好，妈把被子给你收进去铺好。”
周路还是没敢去医院，之前是怕医生会给他下死亡通牒，现在则是怕进去了出不来，会被所谓专家当怪物关押了。
茫然无措中，他找到了韩良。
“什么，你没有伴侣？！”周路一见到韩良，就请他帮忙弄掉肚子里的孩子，韩良建议他跟他的爱人商量，毕竟男人怀孕率低的令人揪心。就算拥有这种体质，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有机会受孕生子的。
“是。”周路肯定地回道。
韩良沉默了一会，觉得周路可能是和他的爱人有了不愉快，但也没有追问，就又换了个问题，“那你家人呢，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
“你看啊，我现在也还是学生，还没这个本事，我爷爷我爸爸他们的医术能做到，但他们都是信佛之人，不忍也不会杀生的。”韩良说完，看着对面周路的脸色渐渐苍白，也有点不忍心。
“那我该怎么办？”周路将脸埋在手心里开始呜咽。他才十六岁，没有家人在身边，他就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还是跟家人商量一下吧，毕竟就算真打算不要这个孩子，费用也会不低的。”
跟家人商量？然后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周家出了个怪物，出了个会怀孕的男人么？！那怎么行呢！
周路休学了。
他最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理由搞笑的令人心疼：他找不着那个让他怀孕的男人，而且他没有人脉也没有钱支撑昂贵的手术费用……简单的理由，决定了一个小生命的命运。
周路把自己“寄养”在了韩良家，韩良善良的家人同意他把所有花费都打欠条，等这件事儿了了，他回归正常生活后再慢慢攒钱来还欠下的钱和人情。
……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周路有那么点怅然若失。他仰躺着盯着天花板一时还回不了神，总觉得自己还活在那段时间里，每天挺着大肚子抱怨老天的不公平。
他曾经还想过，如果遇见那个男人，他说不定会拿把刀子把他杀了……现在遇见了，竟然没有了当初那股子怨气。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远而人家又不知情所以他也越来越淡漠，也可能是因为韩老爷子每天对他进行的佛学教育起了关键作用，老爷子经常念叨：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预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幸亏门铃叮铃铃响起，要不然他又陷进过往里阴郁很久。周路长舒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穿好拖鞋去开门。
对于韩良，又是谁欠了谁的呢？
“呦呵，这一大堆是情*趣*跳*蛋？”对着周路摆放在客厅里的奥特蛋，韩良换好拖鞋的瞬间，挑眉说道。
周路直觉脑门儿疼。
“那是小孩子的玩具，奥特蛋。”
“What？”韩良拿起一个把玩，研究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没童趣，拿这么一个球也能玩半天。”
周路相当无语。到底是谁没有童趣啊，那是奥特蛋，小孩子非常喜欢的玩具周边，才不是那样摔来甩去的玩！
反正已经起床了，周路也不打算重新趴回去，他越过还在摔打奥特蛋的某人，直接进厨房给自己做饭吃。
“哎，我也没吃呢，给我整口。”
“刚下班吗，这么晚了还没吃？”周路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挺足。
“我说的是还没吃午饭，你把我午饭一块做出来吧。”
……
周路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十点半……
“红烧肉，蛤蜊汤？”想了想觉得挺腻味的，在韩良发声前，他又加了句，”再加个香菇油菜？”
“行！”韩良回答地特敞亮。
开始做饭前，周路还是没忍住出声：“你已经摔坏两个了。那个真不是拿来摔的，你沿着缝隙把奥特曼的胳膊腿转出来，拼装一下玩。”
“哦哦，”韩良答应着，手上动作不停，过了一小会，就传来他特开心的笑声：“原来这么玩儿啊，真有意思。”
周路叹了口气，习惯性无视。
自从工作后，在陌生人面前，韩良绝对走精英范儿的，不苟言笑一派严肃，身上的凛冽之气总能让人望而却步，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他还是一副蠢萌劲头，经常间歇性抽风，搞得大家无言以对，真真的不是人格分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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