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连生答应一声，便将玉宇剑法使了出来。
　　乐斋看罢，频频点头：“果然是剑舞，而不是一般的剑术。我看你出剑转承起合，身姿轻盈而沉稳不足，剑气挥洒却不够雄浑矫健，没有剑术对战时‘刺剑如钢钉’的凌厉，应是秉承公孙大娘剑舞心得而创立的一套剑法。”
　　连生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它叫玉宇剑法，剑招都取自苏轼的词作《明月几时有》。”
　　乐斋道：“那便是了。你这把剑年头久远，古朴拙重，虽是文剑，但世间想得到它的人也不少，你可要小心收藏，不要轻易示人。”
　　连生点头称是。乐斋又道：“这套剑法，原本是极妙的。现今天下大乱，你若想以此保身，今后练习时，便可专注在沉稳、浑厚上，必有进益。我师兄智圆法师可教过你禅武拳术？”
　　连生道：“教过几套，只是不知名号。”
　　乐斋又让连生一一打来，告诉他所学的分别是：罗汉拳、五战拳、六合拳、般若掌和太乙剑掌式。乐斋道：“最后这套太乙掌式，其实就是一套剑术，今后你可以化掌为剑，加以练习，再与玉宇剑法相互参详，便能悟出‘身轻如燕剑如虹，气随意动双足沉’的道理。”
　　连生心中大喜，自此后每日要乐斋教他习拳练剑，进益多矣。有时回想起在周府斋沐堂挨打，连生心想：若当时便懂得罗汉拳、五战拳的制敌之道，应该不会那么狼狈。
　　元宵既过，慈济医馆开张，来的多是腹胀食滞的小儿患者。乐斋见连生学医颇有心得，偶尔也让他开方，连生自然是药到病除，乐斋很是满意。
　　半月无话，转眼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由于去年大旱，今年中州各地的祈福求雨活动操办得声势浩大。果然，天应民心，定阳一带，二月二当天阴有小雨，接着淅淅沥沥，下了二十多天。朝廷龙心大悦，改年号为“顺”，是为靖顺元年。
　　这日天气转晴，春阳初暖。大约巳时时分，有一驾马车停在慈济医馆门口，车上跳下一个男人。乐斋认得，是年前来医馆为妻子报孕喜的郑利民。郑利民一见乐斋，上前道：“我妻曹氏蒙乐大夫调理，去年九月有孕，妊娠已七个月，近日她腹痛胎动不止，内人叮嘱我早些来请乐大夫，辛苦您帮忙看看，以求母子平安。”
　　乐斋心道：“曹氏求子不易，孕妇又身兼两命，大意不得。”随即答应下来，向华掌柜说明情况，便和连生一起赶往鼓庄郑家。
　　鼓庄与定阳县相隔六十多里地，更靠近滁州。雨后道路泥泞，走得不快，约莫四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宅第停下。郑利民道：“乐大夫，我们到了。”
　　连生下得车来，见郑府门牌高立，上有黑木錾金“郑邸”二字，门前两座石狮子，气势轩昂。门楼一副对联：“契古风流春不老；怀人天气日初长。”连生心道：好大的气派！进了院门，是一处壁照，左右分行，便是几百坪的大院子，院里收拾的干净齐整，虽是春寒时节，仍有鲜花绿乔，四周布置。正厅大门挂着一块大匾，上书錾金“文安”两字，一看落款，连生吓了一跳，竟是前朝皇帝御笔，还盖了一方朱红御印。
　　郑利民带着乐斋两人，从正厅侧面的回廊绕过，便见一处大花园，堆石成山，流水蜿蜒，小桥亭台有四五处之多。正行着，迎面走来几个丫鬟，其中一个道：“九儿，果盘、点心送去宇成少爷房里，要款待客人。小青，这几柄如意是夫人叮嘱送去宗主那里的，可仔细些。”
　　“知道了，芸姐。”几位丫鬟应声，各自离去。
　　穿过花园又行了两刻钟，便是郑利民的住处，紧挨着好几排房子，应该是郑府家丁、护卫、丫头、佣人的住处，比起周府规模大了不知几倍。郑利民的住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颇为整洁，日用器具一应俱全。
　　郑利民的妻子曹氏正靠躺在床上，见乐斋到了，招呼道：“乐大夫，有劳了。”
　　乐斋顾不得喝茶休息，先问曹氏病情缘由。曹氏道：“最近府里事忙，我帮着厨房洗米、备菜，休息不足，便感觉胎儿在腹内躁动不安，经常夜不能寐或夜半惊醒，头昏乏力。”
　　乐斋见曹氏面色浮红，苔薄腻，心中已有判断，此为血虚有热，不能养胎，肝郁化火，心君被扰，胆失宁谧所致。当治以清热除烦，养血安胎之方。想到这里，便命连生写了方子，叮嘱道：“胎儿渐大，倍食母气，儿有余而母不足。此剂先服四剂，养血安胎，调补母气，即便不能停息胎动，也能在胎儿早产时，增加母子平安的机会。”
　　郑利民夫妇连声称谢，赶紧生火煎药。这时有一衣着华贵的后生进门，郑利民见了急忙过来施礼：“宇青少爷，您怎么来了？”
　　郑宇青道：“我听说小婶不舒服，便过来看看。曹婶也真是的，怀孕七个月了，早该告假休息，今后可不必去，我已安排九儿去了。你就好生休息，替利民叔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曹氏道：“多谢宇青少爷，我原想着郑府武考是三年一次的大事，府里客人也多了，加上身子一向没什么问题，便大意了。”
　　郑宇青道：“话虽如此，可你们得喜不易，千万别怠慢着。”郑宇青看见乐斋、连生两人正在帮忙煎药，便上前拱手道：“这两位就是慈济医馆的大夫吧？宇青有个不情之请，看两位大夫能否在府里多留几日，待曹婶身子顺当了，再回定阳吧？”
　　乐斋寻思，曹氏宫缩规律，临盆估计就在这几日，便答应道：“也好，我心里估摸着，这两天可能会有喜讯。”
　　郑宇青喜道：“那我便安排一间客房，你们但有需要，就让利民叔来找我。要得空了，西边梅园花开的甚好，你们不妨去赏赏花。”
　　连生听得心动，也抱拳谢谢道：“好啊，多谢宇青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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