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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我让陆瑜先走，自己来到洗手间。
会场下班时间早已过了，洗手间里只剩下我一个，我把门反锁上了。现在的我，就像一个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干涸，无力，曾因看不到出路而深深绝望过，现在终于走出这片荒芜，却只想一个人静静的，静静的呆着。
任何人都不想理，任何人都不想见。
我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晶莹剔透的水流哗啦啦冲向雪白水池。冷水拍在脸上的时候有种刺痛的冰凉，这种冰凉让人清醒，但当我一看到金黄色西方复古镜子里满脸是水的自己时，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好像在悲伤的哭泣。
暖黄色的灯光好像在人的心底铺上一层叹息的沙。
我朝镜子笑笑，镜中的凌影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反正我也从没把你当过朋友”……
“笨蛋！”我皱起眉向镜子里的自己骂道，“萧萧那种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那么趾高气扬不顾别人的感受简直就是极品！你以为跟她做朋友是什么好事么？！”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以前我们接受艺人训练的那段日子。
那时我们每天都要学两个小时的舞，再进行3000米长跑的体能训练。无论哪一种都可以让人累死。尤其是冬天，冷空气灌入嘴里，整个人难受得要命。有时我真的不想跑了，萧萧就在一旁鼓励我。我仗着我们是朋友不把这话放心上，最后萧萧越来越生气，冷冷道：“你到底跑不跑。不跑我们就绝交。你好不容易从海选中脱颖而出，比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都要幸运一百倍一千倍，如果现在不狂补基本功和体力，你以后拿什么在这个圈子混，拿什么体力做live型的歌手。你总不会想一辈子被人称为偶像花瓶吧……”
我最终还是被萧萧拖着去跑步，那么寒冷的冬天，就我们两人一左一右一红一白在跑步机上拼命跑着。有几次我都差点哭了。但是却硬是被萧萧逼着跑完。成效确实是在日后渐渐显现出来了，无论我们最初是做通告咖，在综艺节目里边跳边唱，还是成名后开大型演唱会一口气唱十二首中间只有紧张的两三分钟换衣服的时间，我们两人劲歌快舞，气都不带一点儿喘，上一刻激越的电子音快歌唱完，下一秒就可以伴随着如水的钢琴曲，来首很显功底的慢节奏抒情歌……
也因此这样，在其他一些艺人不服，觉得我们不过是海选出来的草根偶像时，公司和粉丝还是坚定的认为我们是有实力的。而我的实力……其实都是被萧萧磨出来的。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流出，像是那时冬天冷冽的寒风，又像是那时萧萧严厉逼着我训练的话语。
我狠狠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件事甩开。
似乎为了说服自己，似乎是为了“看清”萧萧的真面目，我继续对着镜子说道。
“她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毕竟我们是一个组合的，如果我功底不行，同样也会拖累到她。”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想起曾经Tim依靠公司渠道，帮我们接了一个大型战争电影的片尾曲。那段时间的演唱界，谁接名导电影的片尾曲，谁就会立刻青云直上，已经成为一条隐形惯例。因为那些名导在国内外的声势，因为他们导演的电影票房不是过亿就是口碑极好，会拥有非常不错的排档期和极大的宣传。
被他们挑中唱片尾曲，就跟被他们选中当女主角一样的幸运。
萧萧的音域广，高音超强，非常适合这种典型的大片风，但是我的音色过甜，显得不够大气，不够豪迈。那位名导听了几次demo都皱眉不已，最后直接当着我和萧萧的面，指了指萧萧：“要不，就你唱吧。”
我的脸上顿时就红辣辣的烧。有种被人否定和不要的屈辱和羞愧。
当时的我都不知道应该是悄悄退下，还是故作大方当场恭喜萧萧赞同导演的提议，这个时候旁边的萧萧却认真的开口：“我们是一个组合的。没有道理我唱，她不唱。其实我们的合声才是最棒的。真的。”
这就是萧萧的帅气和硬气。
她那番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我不唱她也不会接这首歌——即便唱了就会更红，即便对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导。
水哗啦哗啦越流越快，我一次又一次往脸上泼冷水。泼得越快，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像被人按下快播键的电影，在我脑海不停回闪不停回闪，我都不晓得原来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冰凉的水珠子顺着我的脸不断往下淌。
那些过往的回忆越多，萧萧那句“反正我也从没把你当做朋友”就越深深的在我耳边放大，把我所记得的一切都变成反讽，变成了这句话的自作多情。
我咒骂着萧萧只是骂着骂着眼泪就合着水珠一起滚了下来。
以前没发挥好现场，嗓子嘶哑没法录音，因此被嘲笑，因此被责骂，在我难过的哭得一塌糊涂时，萧萧总是会在旁边递纸巾给我，冷静的让我镇定，让我继续努力。
可是现在，我的这些泪水是因萧萧而流，可她却成了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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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为萧萧难过？”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传过一道男声。
“怎么会！”
“可你在为她哭。”
“那是水流的声音，水流的声音你懂不懂啊！”我一边猛擦眼泪，一边把水流开到最大，“我才不会为她哭！她抢了我最爱的男友！男友！”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只是在恨这一面的同时，其实是深深的害怕。
害怕“朋友”这两个字只是单方面的想当然。害怕我的友情她从来都不看重。因为不看重，所以抢好友男朋友这种事的含义也就无所谓，也就不存在担心友情破裂，从此决裂……
泪水落得更快。
对叶子澈是恨，是难过是酸楚，对萧萧……则是比单纯憎恨更复杂的感情。
哭得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眼眶发红的自己，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刚刚在洗手间外跟我说话的是……？
我吓了一跳，赶紧开门。
门外陆瑜冷着一张脸，黑色漂亮的眼珠定定看着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我的后知后觉，所以默默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抱怨。
我有点不好意思。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掏出手机看了看：“四十五分钟二十三秒。”
我被他这句话差点呛得吐血。
他的毒舌……更加含蓄了。
就在刚刚我怎么还会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不过，原来我哭了这么久。原来……他等了这么久。
见我没事了，陆瑜好像又恢复成往日那个吊儿郎当的银色恶魔，斜飞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鄙视的摇了摇头：“跟个兔子似地。”
“我、我又没有要你等我！不对，我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我一边佯装理直气壮，一边慌慌张张的再次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陆瑜眼睛眯了眯，仿佛叹了口气，重重敲了我一记。
“喂！”我正抱着头怒视他，一只修长的手递了包纸巾出现在我面前：“之前离开是买纸巾去了。你最讨厌在我面前哭吧。”
他的手和那包纸巾就停留在了半空中。
一瞬间，我思绪有点混乱。
难道，是因为担心我出事，亦或者知道我不想被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所以装作故意离开，实际上早已决定在门外陪着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眼眶又有点发酸。
“谢谢。”我吸了吸鼻子，力图不再哽咽。
“不过，”大概是见我心情平静了点，陆瑜也就淡淡开口道，“刚刚是为谁在哭？”
嗯？有些不懂他的问题。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脑袋反应很慢。
过了好半天才回想起，好像刚刚在极力否认自己是为了萧萧而哭时，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才不会为她哭！她抢了我最爱的男友啊”……
“到底是萧萧？还是叶子澈。”
陆瑜似乎有点不耐我的迟钝，直接问道。
其实，叶子澈早已不是我所爱之人了。
或许是发现他跟萧萧交往的那一刻，我对他的感情就已蒙尘，或许是他在我家外面等了一整晚的那个时候，我对他惩罚更多的，是他的背叛他的隐瞒。
“这很重要吗？”我故意左顾而言他。
我拉不下脸说这些。
“好啦，我们回去吧。”
我正要出来，没想到站在门旁的陆瑜却突然伸手一挡，冷冷挑了挑眉。
“对我很重要。”
他这几个字在空气里响起，却像是一圈一圈涟漪回荡在我的心里，泛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我的心突然跳慢了半天。
直觉这句话有些……有些奇怪。
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对他重要？为什么对他重要？但是又觉得今天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我的脑袋已经明显不够用，应该、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摇了摇头，决定还是直白问出来好了。
“如果是萧萧，会怎样？”
陆瑜覆盖在长长睫毛下的眼睛眨了一下：“以后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除了我之外，不让其他人欺负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却如同一股暖流把我的心温暖的包裹住了。
我破涕而笑。
眼角的泪水也带上了一点淡淡的感动。
“……那如果是叶子澈呢？”我低着头提起这个名字。
陆瑜半天没有反应，就像是之前我说了萧萧抢了我最爱的人之后，跟那时一样再也没有说话。
我有点惴惴不安的抬起头。
而下一秒——陆瑜那张俊美的脸迅速在我面前放大。
他好像故意等着此刻一样，迅速靠近，伸出胳膊一把把我搂住，我立刻就落入一个宽厚迷人的胸膛，陆瑜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迷人气息充斥在我身边。
这、这这……
“这跟叶子澈有什么关系？”
我挣扎开来，情不自禁的瞪大眼睛，又想直视又不好意思看着他。
“忘掉他了吗？”陆瑜问道，像个狡猾的恶魔，声音低沉醉人得犹如波尔多红酒。
我整个人都呆了。
陆瑜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慢慢渗入我的肌肤。
“忘记了吗？”陆瑜再次狡猾的问道。
大有只要我不说“忘记”，他就会紧紧搂住我不放一样。
我脸红心跳。
就在我差点要说“够了够了，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突然“啊——”的一声又是尖叫又含着惊喜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
“凌影SAMA！我是你的粉！他他他……他是你男友么？！”
“Oh，shit！”旁边陆瑜低低咒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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