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

作者:品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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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 章


      最后一天假期,任青在去国贸商场的路上偶遇陈琳琳。陈琳琳跟赵妍交好,且因为赵妍的关系,一直跟任青保持距离。任青原本打声招呼就要过去,却忽然被陈琳琳拽住。陈琳琳前所未有的热情,非要邀请她一起去国贸商场下面的西餐厅聚餐。任青虽然没吃过正统的西餐,也知道绝对不是肯德基麦当劳的价位。所以虽然尴尬,仍然很坦诚地表示钱包很空,最多能买个驴肉火烧。

      陈琳琳大笑告诉她有人请客。

      结果,在座的有一大票人,有赵妍,有夏砚阳,有沈愉,有李悝,有韩铮,有张晓斌,有史东东……

      任青原本打算坐在夏砚阳对面,但是夏砚阳咬着奶茶吸管故作不经意地把原本搁在腿上的包包丢过去。

      任青讪讪地收住脚步。

      “坐这里,任青。”韩铮招招手。

      任青赶紧过去。

      服务生过来问任青要什么,任青摇摇手,赶紧道:“我不用,我在家吃过了,谢谢。”

      赵妍不屑地嗤一声。

      史东东道:“李悝请客,你客气什么?你爱吃黑椒牛排吗?”

      任青摇摇头。

      史东东霸气道:“除了黑椒牛排,其余各来一份。”

      李悝一脚把他踹出小沙发。

      李悝在任青一再推辞下,仍是替她要了一份甜品——杨枝甘露。任青吃了一口,发现里面有芒果后,悄悄放下勺子。

      任青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在度假山庄昨晚举办的篝火晚会上偶遇的。有人拿的是免费券,泡泡温泉玩玩儿丛林冒险就很满足了,有人因为不满免费券不包含喜欢的项目,索性全程自费游赏,而全程自费,要一千九百八十。而她则属于那种绝无能力自费,也没有资格和门路拿到免费券的第三世界的人。

      门口的服务生亲切有礼地招呼“欢迎光临”。赵妍回头,分明看到田藤原本要走,却在意外看到任青时,有点迟疑。

      韩铮无奈地看着睡眼惺忪的田藤,抱怨道:“哥们儿,咱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能给个好脸儿么?”

      田藤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鼻音,他踹开韩铮,找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摘掉围巾,道:“只有我家的狗会给你好脸儿,可惜几年前,你把它弄丢了。”

      任青倏地想起大年初一那夜,他靠在她肩膀上呢喃的那句——你赔我的狗!

      原来,他的狗被韩铮弄丢了。

      赵妍冷眼看着任青,任青低着头坐立不安的,田藤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带过,她浑然不觉。赵妍不甘地绞紧手指。任青到底好在哪里?平平的长相,平平的身材,平平的成绩。在座的这些女生,夏砚阳白皙,陈琳琳纤长,沈愉凹凸有致,他即便看不见她,也看不见她们么?任青,哼,最多不过是有一张差强人意的桃形脸儿,但是因为常年打断课堂,那张脸即便偶尔带着歉疚的笑,也让人生厌。

      田藤午睡起来没有胃口,跟服务生要了一个果盘。

      “玩儿的好么?”他问。

      “丛林野战不错,有激情。”韩铮答。

      赵妍喜欢高尔夫球场。沈愉喜欢水立方游泳馆。夏砚阳害羞地表示她喜欢占地颇广的温泉,泡半个小时毛孔全部打开,再去做个全身SPA。她这么说,在座的男生下意识地都去看她红扑扑的脸颊,田藤微微一笑,她双颊的红润就蔓延到了下巴。

      田藤看着任青,笑道:“你呢?你也去了?”

      任青摇摇头,眼见田藤有兴趣听她说下去的样子,她垂着眼脸,看着眼前的杨枝甘露,小声道:“我去商场的路上碰见陈琳琳,她说大家都在……”

      她其实也想有机会跟班上的同学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聚聚。哪怕她们与时俱进的话题她根本插不上嘴。

      赵妍微微起身取走田藤面前的果盘,田藤低头在口袋里翻找手机,权作不知。

      张晓斌正在切牛排,他听着赵妍咔嚓咔嚓咬水果的声音,突然笑道:“ 任青,我前天清晨看到你从派出所出来,你去派出所干什么了?”

      田藤的手指缓缓停在HOME键上。

      夏砚阳,沈愉,李悝,史东东原本正在讨论度假山庄的两日见闻,闻言争论声戛然而止,陈琳琳长指拂过长靴上的装饰皮草,缓缓笑了。

      任青极力镇定,但是极致的羞愤和惊惶仍旧从四肢百骸蔓延出来。她的脑袋变得千斤重,越想抬越重,虚热从脚底一路攀升到发根。

      韩铮问:“那你去派出所干什么了?”

      张晓斌抹抹嘴,道:“我小叔在派出所上班,他早上六点去交班,没带手机,我排行最小,得跑腿给人送过去啊。”

      他看着任青的后脑勺,状似替她解围:“你是不是也有家人在派出所上班?内勤还是外勤?”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方桌,她如果敢说有,他接下来就会说派出所的人他都认识。

      任青摇摇头,复又点点头。

      田藤态度自然地笑道:“你去派出所只看见她么?我那么不显眼?”

      “你也在?”

      田藤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道:“算了,你就当我不在。”

      “……”

      陈琳琳瞬时变得咄咄逼人。

      “田藤,你怎么可能那么早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有什么不可能?任青可能,我却不可能?”

      韩铮吸溜着杯子里的橙汁,不客气道:“我说,明明你们都看不上她,陈琳琳你居然主动带她进来……原来是鸿门宴哪。同学,有这种精力和心计,用在学习上行么?”

      赵妍冷声道:“她没长嘴么要你们两个替她圆?”

      田藤根本不搭她挑衅的话茬,韩铮正要出言讽刺,夏砚阳忽然截道:“赵妍陈琳琳你们不要太过份!张晓斌你胡说八道!”

      任青低声道:“他没有胡说。”

      张晓斌也不再伪装无辜,他直接道:“我小叔出门拿手机,跟我说刚刚放出来一个偷窃甲鱼的高中生,跟我一个学校。任青,你偷钱包我倒没什么说的,偷甲鱼?买不起就不要吃!”

      田藤隔着方桌一脚把张晓斌踹得连人带沙发翻过去,张晓斌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所有的人都起身去躲或是去拦,只有任青愣愣坐着。她看见餐厅经理和保安很快出现,大步向闹事的座位走来;看见韩铮拦着田藤,却悄悄伸脚绊倒刚刚爬起来的张晓斌;看见赵妍脸色乍青乍红,回看过来的目光恶狠狠的;看见陈琳琳扶着张晓斌眼角带泪;看见李悝一脸心疼地跟餐厅经理周旋,答应会赔偿全部损失;看见夏砚阳焦急地拉着田藤的胳膊,跟韩铮一起把他往后带;看见史东东和沈愉站在战火之外心有余悸……任青倏地起身,一把抓起商场派发的环保购物袋埋头快速往外走。

      从商场下面的餐厅到家,五千多米的距离,任青几乎是用跑的,她有经验,气喘吁吁的时候就不会哭出声音。但是眼泪是止不住的。那句“买不起就不要吃”不断在叫……

      买不起就不要吃,买不起就不要吃,买不起就不要吃……活不起是不是就去死?她又想起派出所里那个让她蹲在暖气片儿下面的片儿警,那人在清晨送她离开时说,好好想想你以后要走的路,不要走错了。

      她就像当年的任朵兰,眼前的路从来都只有一条,对或错,都只有那一条。

      任青跑进胡同看见靠墙站着的田藤。他听见脚步声,微抬眼皮,漂亮的凤眼锐利……而风华无限。

      她惊慌地捂着脸,转身迅速往回跑,跑到胡同口,自己停住。她低着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湿哒哒的手掌,慌什么呢?他曾经亲眼见过她偷的,他也见过她出租色-情光碟给未成年,也见过她众目睽睽之下跟人撕扯打架,她有什么好遮挡的?她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好遮挡的?

      她慢吞吞走回来。他依旧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动。

      任青在他面前站了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点没有半个小时前在餐厅一脚把张晓斌踹得爬不起来的脾气。

      “我、我要回家了。”任青低着头,声音微哑。

      田藤微微俯身,柔顺的墨黑衣料和白皙的锁骨形成鲜明的对比,任青小步后退,仍是被他安慰地抱在怀里……就像安慰一个考试成绩一败涂地的朋友。任青的鼻梁严丝合缝地镶在他锁骨中间微凹的地方。

      虚热再度袭来,直达发梢,任青垂在两侧的双手握紧,又放开。

      第二天再去上课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并没有用一样的眼光看她。夏砚阳悄悄告诉她,是韩铮告诉他们,她跟田藤大早上出现在派出所门口是去接他,他跟人打群架,不留神给人开了瓢儿。

      夏砚阳表情很八卦地问:“韩铮说他打架是因为你,所以你才去接他。你们关系这么好?”

      任青把脸埋在书页里,恍若未闻。好薄弱的理由,薄弱到她都找不到地方下手去圆。她的脸颊火烫,夏砚阳这刻如果打个鸡蛋上去,瞬间就能刮下一层蛋饼果腹。

      “我听说张晓斌给赵妍写过信,但是赵妍没回。啧,有没有脑子?有田藤在,赵妍怎么会回应他?!”

      “唔。”

      窗外阳光真好。

      任青疲惫地趴在课桌上。彻夜未眠地照顾病人实在太累。只是昏昏欲睡中,似乎又闻到非常清爽的男生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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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唔,也许不用到下礼拜二,两天搞定吧......如果经理不在我旁边溜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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