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回清宫

作者:9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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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不悔不愧


      如今胤禛对他的好,允禩自然能感觉得出来,只是那么多年兄弟,允禩总觉得自己不了解胤禛,胤禛做的很多事他都无法理解,就如这一世的种种,允禩虽然面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想不通。
      雨后初晴,天空很是湛蓝,锦欢说允禩没大碍了,睡得太久也不好,最好适当走动,于是胤禛陪着允禩出门走了走,其实也不是出门,只是在客栈的小院子里走了走。
      看着如今女儿身的胤禛,允禩还是觉得很不能理解,胤禛怎么就能接受了呢,若是他的话,定然是要不甘的,“四哥,你……你是如何接受如今这身份的……”
      “什么意思?”顿了下步子,胤禛疑惑的看了允禩一眼。
      允禩觉得这话有些不好开口,但既然已经问了,他还是想要得到答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我的话很难接受……我不甘心……”
      “没什么接受不接受,事实如此,与其去想愿不愿意,甘不甘心,那还不如好好经营,男也好,女也罢,不都是我?”挑了下眉,胤禛微微一笑,他怎么会不明白允禩的意思,如今这样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倒不是说他喜欢自己如今这身份,只是胤禛过于理智,不管位于任何处境,最先想到的都是摆脱困境和之后的出路,而不是心有不甘,“我不会去想那么多,一开始我只是想要暂时留下保住永璋和永璇,为自己的子孙做点事,后来我知道皇上不是弘历,便策划着废了皇帝,再后来发现那皇帝成了玄烨,想着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所以决定离开,只是我没想到会有了永珺,永珺出生后,却又因为玄烨而留下了,一切都是我自己所选所愿,没什么甘心不甘心,又有什么好抱怨,自己的生活自己过,自己想要的路自己选,计较那么多干嘛。”
      “自己的生活自己过,自己想要的路自己选……是我看不透啊……”自嘲的笑了笑,允禩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真一直都是他看不透啊,“四哥,那永珺……你怎么能接受呢……”
      “弘昼说的?哼,那小子皮痒了。”冷哼一声,胤禛倒没有生气,只是想着回去后该折腾折腾弘昼出口恶气,“你想问什么,为什么留下永珺?呵,一开始我就决定留下他了,不管怎说他是嫡子,弘历子嗣原本就少,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忿……可我还是会留下他。”
      一开始胤禛是想过留下永珺的,虽然矛盾,虽然那会儿心里不忿,可是胤禛知道,无论如何纠结,最后他还是会留下那个孩子,那些挣扎只是想发泄一下不忿罢了,可是偏偏康熙说出让他落了那孩子的话,因着那份震动,或者说是感到,所以胤禛的那不忿才消失了,才心甘情愿的留下了那孩子,不过如今允禩问起,胤禛却觉得没有细说的必要,所以只是说了个大概。
      眸光闪了一下,允禩握紧了左手,若是他的话,大概是忍不下来的吧,更何况胤禛怀上永珺还是因为……看了胤禛一眼,允禩微微低着头,“那你会怀上永珺那夜……你不恨?”
      “我有什么好恨的?”撇了撇嘴,当时胤禛确实觉得是莫大的耻辱,不过也没有什么滔天的恨意,“那时……只是觉得或许是上天在惩罚我吧,谁让我满手血腥呢。”
      上天的惩罚?四哥是觉得当年做错了?看着胤禛,允禩忍不住问道,“四哥你后悔了?还是说你在怀疑自己做错了?”
      “笑话,有什么值得我后悔,有什么值得我怀疑,我爱新觉罗胤禛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更不会怀疑自己。”冷笑一声,胤禛对于允禩的问题觉得是莫名其妙,一贯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坚毅和自信,“我是皇子,想要帝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皇位;我是皇帝,是大清的主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还是那句话,我上不愧于列祖列宗,下不愧于黎民百姓,所以我为何要后悔?又有什么可怀疑?”
      “那四哥你为何……”胤禛的话,让允禩有些糊涂了,既然不后悔,不认为做错了,那为何又会觉得会有上天的惩罚呢?不是做了错事、悔事的人才会担心老天惩罚吗?
      “我是觉得那是老天的惩罚,但那并不代表我认为我做错了,并不代表我后悔了,不管初衷如何,杀人就是杀人,没那么多的掩饰与逃避,我也不屑于逃避,更不屑于自诩圣人,我就是我,敢作我也敢当。”抬头看着一望无云的天际,胤禛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平和,“我会那么说,不是后悔,也不是怀疑,只是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也做不到绝对的无情,即便知道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即便知道那一切都是为了大清,即便知道我自己没有错,可我也无法不对自己手上的血腥在意,没有人能眼也不眨的做到杀人如麻,如果可以,我也并不想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四哥……”胤禛的话,无疑给了允禩极大的震撼,当初对于他害过的人,也只是认为那是应该的,成王败寇而已,可如今胤禛这番话,允禩才发现胤禛比他看得更透,也更仁慈。
      所谓的仁慈,并非一味的放过别人,而是怀着一颗悲悯的心来看待一切,佛祖宣扬善意宽容,但是佛家同样有地狱惩罚那些罪恶之人,仁慈不是善心的放纵,而是公正的审判。
      正如那彼岸花,分明是四种天花之一,诸天都可随意降落的花,传言见到的人可以断离恶业,最是纯洁仁善,偏偏自愿投入地狱,徘徊于黄泉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
      “八弟,你想说什么?不甘不愿又能怎样,与其如此,不如做自己该做的,选自己该选的,仅此而已。”对于允禩的不甘心,胤禛仍然是嗤之以鼻,“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只是人活在世,活的是自己,何必去管别人的眼光?虽说人言可畏,可是八弟,你我都是皇室中人,做不到普通人的良善,做不到名士英雄的流芳百世,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手上要沾染血腥和黑暗,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在意别人的非议。”
      “是我看不透……”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允禩勾起唇角,带出一抹忧伤的笑。
      这么多年,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在意并执着的东西,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不是你看不透,是你的心思太重了,凡事总想着面面俱到,所以总是犹豫太多、顾忌太多。”这些日子的相处,胤禛到也看明白了允禩,当年允禩做下种种,并非只是为了拉拢朝臣,也是为了不被人指点,所以才会活得那么累,“允禩,得失得失,有得有失,有得到就要有所失去,没有绝对得到而不失去的事存在,一切都是看你如何抉择。”
      “有得有失……”低声重复着胤禛的话,允禩不自觉的伸出了右手,筹划了那么多,争斗了那么久,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他不是输给了别人,他是输给了自己,因为鱼和熊掌他都想要,可又顾及不了,结果才落得个鱼游熊跑,什么也没得到。
      “允禩,你好好想想,差不多就回去歇着,我先走了。”拍了下允禩的肩膀,胤禛知道自己的话对允禩造成了影响,之后允禩需要的是想通而非开解,所以胤禛不想继续留下来打扰允禩。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坎,别人只能适当开解,却无法帮着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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