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羽

作者: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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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追忆篇)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2)


      “璇玑……”九己点了点头,这两个字从美人的口中念出来,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九己的十指搭在一起,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狡黠的笑了:“璇不是你的姓氏吧?”

      璇玑愣了一下,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没有说话,九己就替他说,九己有一个世凡镜,从里面可以看到世间万象,所有人的生死悲欢离合。对此九己颇有些得意,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他:“你是不是前一年灭掉的那个玄明国的王子?你的姓氏应当是玄……玄玑?”

      她这么一说,璇玑更加羞愧,他显得有些难堪,诸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很紧张,手心在出汗,不停的揉着袖口,直到抬头发现九己还在盯着自己,才断断续续的开口:“是……不过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我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就可以打我弟弟?”九己笑了,璇玑被这个突变的话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摆手:“不不不……当日那公子……是您弟弟……?”

      “不信?”九己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呆书生。

      “自然是信的。”璇玑的喉结颤了颤,九己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异常单薄,看来是风餐露宿久了,这个尊贵的身子不习惯了。

      他说的还是那么紧张,只是语气中带有一丝那个小国的乡音:“您和那位公子……都是绝代芳华……在下实在是冒昧了。”

      九己伸出了手指,阻止了他语无伦次的话语:“无论我和他是绝代芳华也好,是丑陋无比也好,你打我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得找个说法。你别怪我护短,全天底下我只有他一个弟弟,若谁惹了他,我必定十倍的还回来。”

      九己将眉毛微微挑起来,算是一种警告。

      不过她知道这个璇玑不会对她说话,因为全世界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跟她说话的男人还没出生,就连天上的大帝东皇太一,见到她的时候也要在中间挡上一道帘,免得在殿前失了风度可不好。

      这个璇玑的面前没有帘曼挡着,所以他的眼睛想转开,却又转不开。只得老老实实说话。

      “实话说……那公子做的,的的确确有些不妥。”璇玑看着她,犹豫着吞吞吐吐:“毕竟与女子当众调笑,有伤风化。”

      “风化?”九己笑了,“这店的一楼是戏馆,我弟弟一没偷二没抢,邀几个美人作陪又如何?你玄明王室当初为什么丢了王座,做的不知道比我弟弟夸张几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弟弟的不是?”

      九己这话说的极刻薄,完全是故意把刀往人伤疤里戳。

      “再者说,我弟弟的事情,全天下只有我管得,你不知道我九己护短的很?”

      璇玑愣了,摇头:“不……不知道。”

      九己站了起来,对他扬着下巴:“那你如今知道了?”

      “现在……知道了。”

      九己再问他:“那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打我弟弟?”

      这么一问,璇玑的脸真红了。

      “其实……那日我在睡觉。”璇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结果,生生被他的声音吵醒了。”

      九己皱眉,不信:“楼下明明是戏馆,锣鼓声歌演声大的天去……”

      璇玑被这么一堵,显得更委屈:“他坐在二楼里侧,身后便是我的窗户。”

      他说的声音小,也防不住所有人都提着耳朵听。结果他说完,所有人都笑了出来。

      原来是苦闷的落魄公子受不了别人在他窗口炫耀,羞愤之下就将人打了。九己也跟着人笑,她的袖子掩着唇,眉梢眼角都微微的弯着,悄悄的看着他。

      璇玑被人笑的羞,又被九己这么看的怯,脸越发的红了起来。九己走向他,低声问他:“那也就是说,你也想要个女子来陪着你看戏赏花对月吟诗,是么?”

      璇玑听了,木讷的点点头。

      九己微微闭了眼,又开了,烟波微绕,万种风情:“那你觉得,我这个女子如何?”

      她这么一问,直接挽上了璇玑的手。璇玑被吓的不轻,不断的摇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姑娘你……你是个好女子,怎得做这种事。”

      “怎得不做这种事,天底下的事情,不都是我想做便做的么?”九己勾唇,擦过他肩膀时又说了一句话:“而且你怎晓得,我真的就是个女子呢?”

      九己挽着璇玑的手,昂首阔步的从店里出去,一旁的看客都呆了,不知那女子想要做什么,但大都在艳羡这穷苦书生的境遇。

      也有一旁有些闲情逸致的散客,凭着点墨水写下了一手小诗供后人凭念此事:

      红豆入釜凝翠烟,雪落檐头听人间;
      青衫也遇风月客,他年何处桃花仙?

      璇玑跟着九己走出这青岩城,上了那青岩山,这一去,便是山中一日,山外十年。

      那小屋柴扉中的几千年平淡岁月,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异客到来之后发生了些变化,四十年来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九危只是笑着念叨着不可说不可说,甚至有的事情他也不甚明了。

      恐怕只有屋头的那株桃花树,落下的职业飘在窗口的时候能看见,那桃花仙正挽着一个人的手,一杯清茶,一杯薄酒。

      璇玑被九己引入山中,自然也引入了仙鬼修道之门。九己发觉这个年轻人颇有些悟性,在自己和九危的辅佑之下,似乎也能百岁不老千岁不死,甚至羽化登仙。

      对于此,九己和九危都是颇为欢喜的。

      璇玑自然也按照九己的话好好修炼,直至他六十岁那年,看上去依旧是二十年少的模样,九己陪他下了山,两人在整个大荒漫步,从云齐到雷音,从雷音到寒雪。九己第一次觉得,人世间是如此有意思的地方,也第一次觉得,与日月同寿与天地同辉,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他们在大荒内走,九危时常跟着他们,有时也离开。他那日上了九重天去与那些仙人们喝酒,回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璇玑应当有一把剑。

      或者说,璇玑和九己应当有一对属于他们的剑。

      人世间的人们相邀两情相长,就得有一件成双成对的东西带在身上。九己与璇玑两人都是仙佛之道上的人,有一对佩剑,是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

      那么这剑,该如何做呢。

      那么就两相成映如何?一把取自不周山上的赤练石,一把取自东海底下的凝玉铁;一把用地狱中忘川水浇筑,另外一把则用天空中的碧落河浸泡。

      两把剑锻造好了之后,一把发出淡淡幽暗的紫色,另外一把,则是幽静的绿色。

      璇玑手中的,名君;九己手中的,名卿。

      这的确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礼物,无人可比。

      九己和璇玑两人如果能够就这么一直的在一起,便有可能是天底下最好的情侣,只是有些事,往往是不如意的。

      九己知道璇玑这么修炼下去,也迟早会走到老去死去的那一天,因为他只是拖还了身体衰老的时间,而并非是真的不死。她拜访了一个姓花的化外高人,那老人告诉她,璇玑成仙不难,只是他还是凡人,带着一股俗世之气,若去不掉,是万万修炼无法大成,度不了天劫了。

      “那该如何做?”九己问,“您既然知道缘由,那必定就是有办法的。”

      花老先生想了想,他的手指上皱纹满布,已经有几百岁的光景了:“是啊……我有一个法子。不过那法子极危险,我不敢用,不过您毕竟是上古妖狐,应当无妨。这样吧,你过几日来取这东西吧。”

      九己虽然好奇,也没有细问。她三日后来找这老先生,老先生只是给了她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打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清香袭来,九己有些惊喜,忙问这是何物。

      花老先生摇头,沉默许久才说道:“人为何无法修炼成仙,说到底,就是六根不净。那些道士也好,修行者也好,说是说避世不问人间,但有几人能够脱了红尘五谷的?只要有人,那便是红尘!这药,便是断了人的七情六欲,让人彻底忘了情爱之事。从此他看人,都是一副白骨,一副皮囊,他看花,就是一节枯木,一朵枝叶,他看你……便也只是一个人,对你的前尘往事,恐怕都能忘了。”

      花老先生郑重的看着她,发现她的表情凝重了下来。九己坐在一边,手中合上了那个盒子,一直在深思,并不说话。

      花老先生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眼神中全是慈悲:“这药,我轻易不敢给人,他从今日起忘了你,那是多可怕的事情。只是,我觉得对你或许无妨。”

      “对我或许无妨?”九己抬头,不知所以。

      老先生点点头,继续道:“你是狐妖。从天地混沌开始,你和你弟弟两人,凝结了天地情欲之事,生的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哪怕是石头,是朽木,恐怕也无法见了你而不可忘却。璇玑服下了这药,他或许转身即可看见你,又记得了你。那样,他就又脱了七情六欲,又能与你长相厮守,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九己听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说她想回去再斟酌,花老先生答应,让她先收下了那药物。九己回到家,那日下着微微的春雨,雾气也在期间弥漫了起来。璇玑老早就撑了伞在城门等她,却发现她一步步一步步的踩在雨里,有些失魂落魄。

      是任由他在你面前逐渐老去,你自己再守候整个地久天长,还是你赌一把世间情爱无价,赌一把他还会爱上你?

      这个抉择,九己想不通。

      但她觉得这件事情应当是要与璇玑说的,虽然说了之后,璇玑宁死也不答应。

      对他而言,让他忘了九己,这是一件比死去更为难过,也更为痛苦的事。

      “若我看你也成了一具白骨一副皮囊,那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我璇玑从生到死,都不想做那种冷冰冰的器具。”璇玑坚定的摇头,他握着九己的手,“若我断情绝爱,忘了你的所在,那是不是有一天,我将会站在九重的高台上,看着你在九重的牢狱下面,也会觉得无动于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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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那首诗的意思我做一个简单的解释吧……
    红豆入了锅中,化作了升起的炊烟;雪落在屋檐上,听见了人间的交谈。
    青衫的书生也能遇见风月美人,他年什么地方才能再遇见如此的桃花仙呢?
    好吧=。=我还是比较拙的,就这么解释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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