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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售
在河口村生活的几年，桃花几乎没听人说见过蛇。如今听闻，却是在猛蛇攻击最为猛烈的秋季。
既然赶上了，就没有错失良机的道理。
桃花握紧半身高的粗树枝，小心谨慎的走在草丛间，双眼聚精会神的一处处扫荡。
忽地，一阵草丛耸动之音传来，桃花当机立断的锁定方位，弯腰捡起一颗石子朝着动乱的杂草内就是一扔。
一条手腕粗壮的草莽，火速对准桃花所在之地奔来，半昂着头颅，血红的芯子在闭合的蛇口内来回吞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张开大口就要咬住桃花的腿腕之上。
桃花眼疾手快，比蟒蛇的快上不止一倍，只见她高抬紧握树枝的手臂，对准蛇身三寸之处就是一打，堪堪在它咬上腿肚子之前，啪叽一声，倒下，再没了动静。
她嘴角一勾，抓起蛇尾拎上了几圈，但听软骨碎裂声后，扔进了竹篮里，用空菜盆一盖。如此轻轻松松就抓住了一条草莽。动作麻利熟练之态，仿佛做了不下数百次。
这时候的蛇最为肥美，取出蛇胆可以售予药铺，蛇身可以卖于酒楼，简直是一举两得，一点不浪费啊。
想到自己可以积攒出真正意义上的小金库，桃花几乎心花怒放的手舞足蹈起来，得意忘形的差点仰天长啸。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闷闷的自己大笑了几下无声的笑意之后，神色一定，疾步往家奔去。
她要趁着家里都没有人之前，把蛇处理干净藏好，等有机会去了城镇也好脱手换钱。
桃花马不停蹄的跑回家，去了灶房取出菜刀将其蛇的内胆取出，用油纸包好，放进一个小空罐子。将近三尺长的蛇身处理干净，依旧用油纸包好封存，点燃了几根香草，掩盖住屋子的血腥味，不多时便消散一空。幸亏现在是秋季，若是夏季没两天就臭了。
即便如此，她也要尽快去趟城里才行。
仿佛是老天有意为之，在铁柱成亲前的三天，赵猎户的媳妇田氏前来借桃花，想叫她帮帮忙。
孙氏是亲家姐姐，不好指使帮忙。桃花是小辈，就不同了。
孙氏没有回绝，无可厚非的小事，帮帮也可，何况也不是外人，索性就点头应允了。在桃花出门前还叮嘱她多帮衬一些，别偷懒，免得落得旁人口实。
桃花脆生生的回应，说绝不会丢娘家脸面，这才兴致冲冲的去了赵猎户家，若不是孙氏的视线未曾挪开，她恨不能脚踩风火轮而去。
她摸了摸藏在腰间的蛇，越接近赵猎户家，越心喜若狂。一进了门，不等她开口央求，赵敏先提出让她陪着进城一事。
“未来小舅母，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俺正好也想进城啊。”桃花激动的擒住了赵敏的双手，声色颤抖。
赵慧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像从来没进过城似的，比俺没进过城的还要高兴。”
“咱们道上再细说。”赵敏翻手拍了拍桃花的小手，将床上一早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肩上。三个女子，由桃花引路匆匆忙忙的往离河口村最近的镇子上赶，也就是赵猎户帮忙杀猪的屠户家所在的镇子，不然田氏也不会放任三个孩子独自前往，必然要陪同一起的。
赵敏脚下速度不减，呼吸却很平稳，说出的话没有丝毫停顿，身子骨硬朗的程度显然是自小就跟着赵猎户练过。“桃花，你可能应该已经知道，俺爹前两天经你爹的介绍已经去了屠户家，每天俺爹回来都会带张猪皮，现在就在赶制了。你心思巧，你说过俺做的衣衫或许能卖上价钱，这几天俺连夜缝制出了几件小娃娃的衣衫，想赶着俺成亲前买出去一些，你看看。”
赵敏说着就从包袱里抽出事先就打算给桃花看的衣衫。
桃花的脚步顿住，接过衣衫，仔细看了看处理的针脚，和颜色搭配，点点头，“未来小舅母，你这拼接的颜色很是搭配，除去针线的本钱，应该可以换些银钱。”
有了桃花这句话，赵敏就想更坚定了信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收回衣衫，塞进包袱里。“如此便好，俺们姐妹从没出过山村，更没见过什么世面，到时麻烦桃花帮俺说说。”
桃花重重的点头，“那是一定的，未来小舅母，你放心吧。等回来时咱们再讨些碎布回来。”
赵敏心思略微一沉，沉吟道：“只怕等俺嫁给你小舅舅后，这些活计就做不得了。”
桃花却笑了，“俺小舅舅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跟他私底下好好说说，他一定会帮你的。”
赵敏眼中一亮，“你说真的”
连赵慧的神色都跟着为之闪亮了起来，等着桃花的回答。
“你跟他说准没错。”桃花坦言说道，依她对铁柱这些年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然也不会辛苦下力为赵敏家开出一亩荒地，填到彩礼当中。
赵敏心中大定，未来婆婆如何她还无从了解。而且媒婆的话按照老话，向来只能听信三分，另七分就要自己去摸索了。要不是怕自己出嫁之后，不能再帮衬家里的活计，这才在成亲前熬夜做这些东西。
赵慧大呼口气，直道，太好了。她的针线活可不如家姐呢。
一路上，桃花将自己己对铁柱了解，事无巨细统统告诉了赵敏，当然春桃那个事被她深深埋下，没提。
赵敏心中异动，细心听着，任由妹妹在一边问来问去，对铁柱的了解越加深厚。
如此一路走来话音不断，三人很快就走到了青城镇。
今天不是大集，索性桃花的目标也不是集市，三人先去了赵猎户所在的猪肉铺子，桃花借口要去买些东西，让她们二人在此等她一会，她便直奔药铺而去。
青城镇，一年前，桃花来过一次，那时十里还在上学，百里种地。张丰收捕鱼太多，一人看顾不来，才有桃花陪着张丰收一起来这个镇子卖鱼的机会。
尽管时隔了一年，可桃花还是记住了商业街铺子的所在位置，其中药铺的具体方位。
桃花无暇转悠，直接走到百草堂门口，整理了下仪容，挂上甜美的笑意，就走了进去。
桃花虽在农家出身，可她前生那十五年所培养出的气质并没有被岁月所磨灭，举手投足间，颇有点大家风范。尽管穿着朴素，可那双精光的眼睛确实无法被掩埋。
十五六岁的小学徒，一身灰衣，他正在柜台前计算着夫子药方上的药剂，生怕错称了一分，导致药效出现差错。以至于桃花的出现并没有看见。
桃花扫了眼，柜台前的学徒，又看了眼台面上放着一张张堆成小山的草药，想吐口的话，咽了回去。耐心的等着这个学徒称好一剂药。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学徒抹了把额上的汗，小心包好搭配好的草药，这才松了口气，抬起眼帘，对上了桃花笑意盈盈的面容，脸上顿时就是一热，红晕迅速染上双颊。
“你，你……”小学徒张口结舌，一时找不到了舌头。
桃花嬉笑一声，脆生道：“小哥哥，俺有一副蛇胆，不知贵堂可收吗”
“等、等，我，我去找先生。”小学徒逃命似的跑进内堂，惹的在身后的桃花又是一阵轻笑。
不一会，内堂的布帘掀开，走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一身白衣，体态高瘦，一缕稀薄的胡须在下颚处轻飘飘的，眼神看似浑浊不清，可却透着一股睿智之光。
“小姑娘，你的蛇胆可否给我一看”中年男子声音略沉，隐隐的有一种身为医者独有的气质。
桃花闻言，也不怕他以大欺小就此讹下她的蛇胆，爽快的把油纸包着的蛇胆从腰间拿了出来。
中年男子接过，并未放在眼前细看，而是垂下眼眸，目光一扫，面无表情的徐徐开口：“小姑娘既有蛇胆，不知蛇身是否也有”
桃花心思一转，当即取出蛇身，递了过去，心想如果，能一起卖了，也省了她再费遍口舌。
中年男子略微沉下眼色，眸光在桃花身上扫了一眼，心中对她这份胆量产生了细微的赞赏。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没有大人的陪同下敢只身一人来卖这蛇胆蛇身，胆识可见一斑。若是遇到黑店……
中年男子收回心神，继续说道：“我都要了。我与你二两纹银。”
桃花想也没想，干脆道：“多谢先生，俺卖了。”
中年男子风平浪静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点点头，直接从袖里拿出两块碎银，扔了过去。
桃花动作麻利的接着，背过身，藏在内衣腰间，再转过身时，已是满面红光。她拍了拍腰间，底气立马油然而生，前途霎时一片光明起来，就连眼前的男子，都格外顺眼。
她一时忘形，江湖做派的双手抱拳，“多谢先生，我告辞了。”雀跃的夺门而出，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用了京城的口吻辞别。
中年男子这会而彻底露出嘴角的笑纹，看着桃花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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