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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楔子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夜辰被绑在柱子上，家奴忙着在他身边堆放柴火时，小侯爷举着火把笑得格外狰狞:“你到底从不从？”
夜辰做了这辈子最有骨气的事情，他气壮山河地唾了小侯爷一口。
小侯爷气得跳脚，把火把扔进了柴火堆，在那头如同发疯的野狗一样咆哮:“你这个贱奴，老娘要烧死你。”
夜辰在熊熊火光中邪魅一笑，死也不会从了你这个麻木不仁的黄脸婆，二十年后我又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幸运的是，他无需再等二十年，那夜月黑风高，恰好是个杀人越货成仙穿越的好时机，遥远的天幕中十三颗星星在他咽气的一刻连成一线，夜辰的灵魂幸运地搭乘上千载难遇的“穿越号”，华丽丽地落在另一个时空。
哦，忘了说，他从前所在的凉国，是个女尊国度。
一、
再度见到夜辰时，我和廖小飞刚拿下一个金额不小的合同，为了纪念在刚才那场谈判活动中他唱白脸我唱-红脸的默契合作，我们激动地当街来了一个兄弟式的熊抱，那句“晚上我们应该去吃大餐庆祝一下”还没说完，我就看见了夜辰。
他站在十几米之外，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全身上下散发出“我是精英”的浓浓气质，显然他也看到了我，但是面上没有半分遇见旧友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悲伤，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廖小飞一巴掌拍在我的肩上，吼了一句：“晚上去我请你去匪记餐厅。”
我对那家餐厅垂涎已久，无奈一直囊中羞涩，此时一听有人请客，条件反射地点了头，说了一个“好”字，等我再抬起头，夜辰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开，后面跟着同样精英打扮的秘书，一辆极其骚包的车停在他们面前，秘书小跑几步为他打开车门，他就那样视若无物地绝尘而去。
我着实有些悲伤，一是因为四年不见，街头偶遇我们竟然上演了相逢不相识的场面；二是因为他那辆车的骚包和昂贵程度，我一年的工资也买不起一个轮胎，这让我的仇富心理空前膨胀。
在我意图诅咒万恶的资本家和抱怨贫富差距时，廖小飞又拍了拍我的肩，“知道那是谁吗？”
“当然知道。”我回答得咬牙切齿，“JK集团的总裁。”
“不错，不错。”廖小飞褒奖我的见识，并对我恶狠狠的表情表示赞赏，“做销售这一行，对着客户的背影就要有种要吃掉他的凶狠劲，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他又道：“要是能拿下JK集团这个大客户，我就天天请你去匪记餐厅吃饭，一直吃到提起匪记你就想吐为止。”
他满面憧憬的表情，似乎看到大笔的提成扑面而来，还有我蹲在墙角吐个不停的样子，我心里不爽，直接抡起手中的文件袋朝他身上打去，只说了一个字：“切！”
廖小飞比我大两岁，长得人模狗样，是销售部第五小组的组长，说起来算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是半点领导的样子都没有，经常请我们吃饭唱歌。他对所有潜在客户都了如指掌，可惜JK集团是一块又香又硬的骨头，连舌灿莲花的销售总监亲身上阵都啃不下来，更何况廖小飞。
有位销售大师曾说，人人都可以做销售员，既然如此，专业的和非专业的又有什么差别？那我高考时选市场营销这个专业，一定是脑子进了水。如今我的职位说得好听一点叫客户经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小业务员，这个行业，底薪低，压力大，老板在每月的销售会议上叫嚣着谁谁的业绩不达标，下个月再没突破就卷铺盖走人。
几天后，廖小飞从总监办公室出来，走到我面前带着贼兮兮的笑，我看他一眼:“难道你被哪个不长眼的女人看上了？”
“你才是个不长眼。”廖小飞依旧笑着，“谢总监说，以后JK集团就给我们组。”
我道：“飞哥，你大展雄风的时刻到了。”
“谢总监把这个客户划给了你，听说是对方不知道从得来的小道消息，说你这个人相当负责，所以想和你谈。”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林姗姗，我看好你哦。”
我马上想到那高达百分之十八的提成，两眼放光:“好，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他们拿下。”
“对，”廖小飞握拳，“就算付出你的全部，你也要把他们拿下。”
“全部？”我默了两秒，艰难问道：“难道我要对他们的总裁用美人计？”
廖小飞递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先不说你是不是美人，难道你不知道，韩少伟是个GAY？”
这个公开的秘密我自然知道，韩少伟是夜辰的官方名字，过去的一年我偶尔在娱乐小报上看到过。他喜欢男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极为讨厌女人，特助秘书清一色全是男人，连被女人触碰一下似乎都觉得恶心，去年当红女星Susan作为嘉宾参加JK集团的新产品发布会，发布会结束时拉了一下韩大总裁的手，没想到韩少伟立即拿出纸巾当着众人面一脸嫌弃地擦了半天，Susan脸都丢到了北极，被娱乐小报的记者笑话了好几个版面。
这么大的一只金龟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GAY，不知道多少女人的心碎成了玻璃渣渣。
看来，美人计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哎，不晓得看在熟人的面子上，韩少伟会不会给我一个单子。好歹我当初也救过他，又辛辛苦苦给他当导师，就算不叫感情也能称作人情。
那是四年前的事，我把他从河里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掰开他的嘴，给他做了个人工呼吸。天可怜见，我的初吻就这样华丽丽地奉献了出去。
等把他救醒，我发现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这个长得十分帅气的男人失忆了，我不得不把他暂时带回自己租住的小屋。当晚他狼吞虎咽之后对我说了实话，他是借尸还魂，原名叫夜辰。
我当即敲着桌子道：“借尸还魂是什么东西？用时尚一点的词好不好，这叫穿越。”
我亲眼见证了穿越界的不败真理--凡是穿越者必定男俊女俏。那时，我只用了两分钟就接受了他是穿越人士的事实，兴奋得两眼放光，跟饿狼看着肉一样。随后，我用做兼职存起来的钱给他买衣服，拿着字典教他认字，跟他说家用电器怎么使用，告诉他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要走斑马线……那时的我简直是圣母在世，满腔热情地希望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都教给他。
而他的智商高得实在令人羡慕，几乎是过目不忘，很快就掌握了这个社会的生活准则。
四年河东，四年河西，彼时我是意气风华志向远大的大学生，而他，是个怯怯懦懦一无所知的穿越男；此时，他是风光无限金光闪闪的总裁，而我，是看人脸色累死累活的小业务员。
二、
我整理好JK集团的资料，便联络了对方的一名高级秘书，那头说话十分客气，音色也非常好听，都说声如其人，我料想他一定是个帅哥。
秘书定了个时间叫我过去先谈谈，我喜出望外，去之前好好打扮了一番，蹬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豪情万丈地奔向JK集团总部大楼。果不其然，那秘书长得十分英俊，说话也是温文尔雅:“这个采购计划韩总要亲自和你谈，不过他的日程表安排得很紧，开完会后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林经理待会最好拣重要的话说。”
我点了头，跟着他乘电梯上了顶楼的总裁办，等了一会瞥到不少人从会议室出来，韩少伟正好侧对着我，边走边和部下说着公事，我只好静静地站在远处继续等待。
一个大波美女朝他走去，那腰细得跟水蛇似的，我嫉妒得差点流出口水来。她上前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韩少伟，韩少伟驻足，翻了翻文件，赞了一声：“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美女盈盈一笑，离开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胸部擦过他的手臂，不经意的性感最撩人。
韩少伟的脊背变得僵直，过了一会，我听到他不悦的声音:“辞掉她。”
话虽然是对着他的特助说的，对象也不是我，我的心肝却剧烈地颤了颤，只觉得毛骨悚然。美女说不定不是故意的，再说怎么看占便宜的也是他，他却轻飘飘地砸了别人的饭碗，实在是匪夷所思。想当初他哪里有这么多臭毛病，我对着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别说碰他，就是用指甲在他身上掐出几个指印，他也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还温言细语跟我赔笑。
果真人一有了钱，性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待会谈合同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万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被人说吃他豆腐是小事，合同泡汤了那才是要命的事。
“韩总，林经理来了。”帅哥秘书在旁边说了一句，及时将我的思绪拉回。
韩少伟也转过身来，面上表情高深莫测，非我一个小业务员能看得明白。他既然不喜欢被女人触碰，我便不用跟他握手，出于礼貌，浅浅地朝他点头:“韩总，你好。”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你好。”
我们像普通的商务人士一样问好，再稀疏平常不过，我却被他那一身纯手工西服晃得眼花。
他又道：“来我办公室。”
我们在他办公室的沙发区坐下，明明以前是熟人，现在却要装作不认识，一时竟然找不到话说。不过，销售最忌讳冷场，若是气氛不能活跃起来，谁会掏钱买你的东西？我连忙冲着他笑，“韩总，让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
他的睫毛微颤，声音极轻极淡:“嗯。”
我从文件袋里拿出产品手册，价格折扣表，服务计划手册，一件一件递给他，开始跟他详细解说，这一说就说了近二十分钟，而他，除了“嗯”了两声，再无别的反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是在发呆，就是在梦游。
我说得嘴都干了:“韩总，你觉得怎样？”
“啊？”他似乎才回过神来，见我正期盼地看着他，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你要喝水吗？”
原来刚才我滔滔不绝说话，纯粹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如果他还是以前的夜辰，我一定赏他一个爆栗；可是他已经不是了，他是JK集团的韩大总裁，我只能对他微笑:“不用。”
他却依然执着，站起身时抱歉地说了一声:“忘了给你倒水。”
他亲自出了办公室，不一会端了茶壶放在我面前的小茶几上，摆上茶杯作势要给我倒水，我着实有种受宠若惊的恐慌:“韩总，我来，我来……”
我慌忙站起身，却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十厘米的细高跟鞋，鞋跟一歪，我身子跟着一斜，若不是我反应快及时拽住旁边的支撑物，只怕要摔得十分惨烈。
可等我彻底反应过来，我还是情愿摔得惨烈点。
我拉住的是韩少伟的手，整个身子极其暧昧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吐纳在我的头顶。
完了，我碰他了，甚至还抱住了他，我像遇见了鬼一样惊恐，急忙推开他后退几步:“对不起，韩总，这是个意外……”
虽然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他，但他面色已经变得难看，扭过头一副纠结的样子。
我仿佛看到合同长着小翅膀扑哧扑哧飞走了，提成也化成泡影，我十分着急，语无伦次意图挽回:“我一点都不想碰到你，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没有半分企图……”
他的面色愈发难看，连声音都冷了下来:“一点都没有？”
“没有。”我信誓旦旦道，打死我也不会说我对他有那么点企图，为了增强话语的信服力，我又道：“虽然你是人中龙凤，但……但我有男朋友了，你，你上回都看到了。所以，韩总，我对你绝对没想法……”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再黑下去就和锅灰一个颜色，他甚至都不想看见我，微微撇开脸，默了很久，他看着茶几上的茶壶和水杯，轻声问：“你还喝水吗？”
如果我说“喝”，他大概会说“喝完就走吧”；如果我说“不喝”，他应该会说“既然没别的事，那今天就到这”，这种情况我不是没有遇到过，心里难免失落，可他似乎还等着我回答，我只能敛起一个微笑:“谢谢韩总好意，我不渴。”
他嘴角动了动，还不待他的逐客令说出口，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看表，见半个小时已过，我不愿意被人赶出门，识趣道：“既然韩总有事，那我先告辞，改天继续谈。”
我给他留了产品手册和名片，便告辞离开，而他忙着去接电话。
三、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他为何讨厌女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曾说过，穿越前他所在的社会是女尊男卑，女人因为能够孕育生命，被认为是神灵的化身，政权都掌握在女人手中；而男人，被认为粗鄙愚笨，毫无地位可言，只能从事脏活累活。
我猜他穿越之前一定受过女人虐待，留下了深深的心里阴影，才会导致现在避女人如洪水猛兽。
我想起今天他的频频走神和心不在焉，忽然顿悟，也许他根本不想见我。如今他过得风光无比，名字也早已不是夜辰，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也只有我知道，我的存在简直就是扒开他的伤疤重现那份鲜血淋漓。
若换了我是他，说不定要把对方杀人灭口。看来我的合同和提成彻底没了希望，果然我没有发财的命。
两天后的晚上，我关了灯上床睡觉，快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我本不打算接，可那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我拿过手机，压住心中的不悦:“喂？”
那头的声音略显低沉:“你出来一下，我在西阳路98号……”
他报了一串地名，我根本没听明白，问：“你谁啊？”
“我是夜辰。”
我花了七十八块钱打车，穿越大半个城市见到了他:“什么事？”
他不说话，只带着我往前走，左拐右拐，后来又进了一条没有灯的小巷，那巷子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脚步声还有我“砰砰”的心跳声，心头警铃大作：不好，他果然要杀人灭口。
我紧盯着他的背影，放慢脚步和他拉开距离，寻思着他待会要是拿出刀，我就立即折身回跑高呼“救命”，对了，不能叫“救命”，叫“非礼”才行，不然有人听见也不会来救我。
他果然停下步伐，侧过身，我正准备拔腿就跑时，他却说：“到了。这条路虽然偏僻，但是更近。”
“啊？”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里有家咖啡厅。”他指着不远处道。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边的树影中有一幢仿古小楼，不远处是湖，荷花的香味浮动在空气中，我疑惑：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把我从床上叫醒难道就是为了请我喝咖啡？
他又道：“待会你别激动。”
我激动什么？除非他给我一个几百万的合同。
这家咖啡厅位置十分隐蔽，但生意挺好，我扫了一圈周围，被角落里的一对男女吸引住目光，那不是廖小飞吗？我瞬间激动无比，这厮竟然谈恋爱了，还来这里装小资。我明天上班一定要在公司大肆宣扬，不好好宰他一顿，怎么对得起这个组长？
“你别激动。”韩少伟再一次提醒我。
“这怎么能不激动？”我随口回道，又看了一眼韩少伟忧国忧民的神色，忽然想到，难道他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其实是叫我来抓奸？
我之前亲口跟他说廖小飞是我男朋友，那现在我是抓还是不抓？如果抓，那我明天一定会被廖小飞拍死；如果不抓，那我就得承认我那天在撒谎。
我正陷入两难时，廖小飞和他女朋友已经结了帐朝大门口走来，快走到跟前他才看到我，明显也是意外：“你怎么也在这？”
我能说我是被韩大总裁叫来抓奸的吗？你一副意外的表情，搞得真像奸情暴露一样，大不了就是请组内的同事吃顿饭而已。
廖小飞的女朋友扯了一下他的手：“她是谁？”
我讪笑：“我……我是……”
“她是他女朋友。”韩少伟替我答道，又安慰我：“我只是偶然碰见他们才叫你来看。珊珊，你别激动。”
我真的不激动，可有人激动了，“啪”的一声过后，廖小飞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她女朋友义愤填膺指着他：“廖小飞，你这个贱男，竟然敢脚踏两只船，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我……”
她女朋友骂了一通，拎着包气呼呼地走了，廖小飞愣在原地，好像被打懵了。等他回过神，黑着脸对着我咬牙切齿道：“林珊珊，我明天再找你算账。”
他急匆匆去追他女朋友，我知道我惨了，明天上班他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韩少伟和我面面相觑，我却觉得他眉宇间全是幸灾乐祸，果不其然，他开口就问：“你喝咖啡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离开了咖啡厅。
四、
第二天上班时，我顶着廖小飞的高气压战战兢兢地解释了原因，他磨着森森白牙：“既然你们关系都好到了一起抓奸的地步，那你现在去把JK集团的合同签下来。”
我就那样被他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公司，外面烈日炎炎，而我抱着一堆资料看着茫茫车流不知道何去何从，简直是形同丧家之犬。
想当初我也有一个发财的机会，那年的暑假还没过完，韩家人找上了门，他们对我照顾失忆的韩少伟十分感谢，问我想要什么，我推辞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如果你们真要感谢，就把他这段时间的花销双倍还给我。”
如果我当时能认出他们开的车是限量版劳斯莱斯，我绝对不会说双倍，最少要百倍，不，应该是千倍，那我现在就是百万富翁，而不是顶着烈日在外头拉业务的客户经理。
心中的懊悔让我十分不爽，更为不爽的是，我又想起当年夜辰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劳斯莱斯，后来他又去了国外，现在当上了总裁，而那个曾经对我百依百顺的夜辰，已经一去不复返。
为了防止自己生出憎恶社会的心理，我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去找他，最起码，他得给我一个合同。
我直奔JK集团总部，找了个简单的理由混过一楼大堂的保安，但顶楼的前台就没那么好骗，非要先打电话进去确认，然后对着我满脸不屑地笑：“秘书说韩总今天没有预约你。”
这不是间接地告诉我韩少伟在办公室吗？我就跟他耗上了，掏出手机找到昨晚的那个手机号码拨了出去，嗲着嗓子道：“少伟，是我。”
那头愣了一愣：“你是林珊珊？”
“昨晚那么晚来找我，现在难道你要跟我装不认识，我好伤心哦。”我用港台腔继续发嗲，如愿以偿看到前台美眉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我在你办公室外面哦，门口有人不让我进去找你。”
“我马上出来。”
他在前台美眉惊恐的目光中把我接进了他的办公室，进门之前不忘交待秘书：“把待会的会议取消，再端壶茶进来。”
我小口喝着上好的龙井，他在旁边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扭扭捏捏道：“这世上好男人还有很多，失恋也没什么。”
我差点被水呛到，敢情他以为我昨晚受打击太大，所以今天有点失常。我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装可怜：“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现在失恋了，你应该安慰我。”
他竟然流露出几分窃喜，“好，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会。”他立即道，又放低了声音，夹带着几许温柔：“什么都可以。”
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双眼放光：“那我们谈一谈合同的事吧。”
一提到钱，他就满面痛心疾首，刚才的慷慨化作了青烟，“你就只想谈合同？”
“你是我的客户，我们不谈合同还能谈什么？”我直入主题，“我再跟你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服务情况。”
我刚说完，小腿肌肉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一下子叫出声，“哎哟！”
“怎么了？”
“小腿抽筋。”我痛得五官变形。
他慌了，蹲下身拉直我的腿，并向上抬起以图减轻我的疼痛。
抽筋虽然疼，但来得快也去得快，过了一会，我缓过来：“没事了。”
他帮我轻轻揉着小腿肌肉，口上叮嘱道：“记得以前你偶尔也会抽筋，我看书上说要多补钙。”
我今天穿了一条及膝裙，而他蹲在地上正认真地帮我揉着腿，我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不是讨厌触碰女人吗？”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不自然道：“是有点讨厌。”
“不过，”他又低低地补充，“你不一样。”
我怒了：“就算我胸小一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好不好？”我生气时说话就不客气，“你到底买不买我们公司的产品？不买我就不和你耗时间了。”
“买。”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我怎么会让你觉得为难？”
五、
我这个人实在实诚，见他爽快，我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公司最低价。回去后被廖小飞嘲笑：“你们俩是抓奸抓出革命感情来了，这个价钱，你的提成少得可怜，能拿百分之一就不错了。”
我干笑了两声，朋友一场，我真不想拿他的太多钱。
我拿着拟好的合同去找韩少伟签字盖章，这么低的价钱他竟然还犹犹豫豫，我说：“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坑你？”
“不是。”他正准备签字，又抬头问：“合同签好后，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有事你可以找我，或者找客服。”
他放下了笔：“珊珊，你帮我个忙，我就签字打款。”
竟然还跟我讲条件，我看在合同的份上，问他：“什么事？”
“周末有个私人聚会，我没有女伴。”
“为什么是我？”
“别人我会觉得很排斥。”
他再三保证聚会后就把签好字的合同给我，并送我一套漂亮的礼服，我才答应下来。
他送给我的长裙十分漂亮，而他自己，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大热的天，纽扣竟然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还和以前的习惯一样。记得他说过，凉国民风保守，男女都捂得严严实实，随便露肉是不检点的表现。虽然来了这么久，他骨子里依然保守，绝对不在公众场合穿短袖。
我的心情莫名变好，至少，我看到当年的夜辰还在。
聚会上来了很多商界名人，韩少伟也没有拉我的手，但总和我并肩走在一起，有人问起，他就说“这是林珊珊，我的，朋友。”
喂，你为什么要着重强调朋友两个字？搞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像是女朋友一样。
我想起韩少伟是个GAY，也许外界的压力太大，他需要带一个女人来转移舆论视线，不承认也不否认，混淆视听，让别人去猜去。
“少伟。”迎面走来一对中年夫妇。
“爸爸。”韩少伟带我走了过去，介绍道：“这是珊珊，妈妈应该见过，她以前救过我。”
韩母我在四年前的确见过，她找到韩少伟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富婆和普通母亲没什么两样。此时，他们微微愣了一下，还说客气地说了一声：“你好。”
“伯父伯母好。”我礼貌回道。
韩母问：“不知这位小姐在哪里高就？”
我说：“诚致科技。”
韩母刨根问底，“什么职位？”
“客户经理。”
她一定认为我是勾搭她儿子意图嫁入豪门的狐狸精，果不其然，她微微皱了皱眉，要不是这里人多，也许她就爆发了。我对她视而不见，只想着我的合同，虽然提成不多，但也够我几个月的生活费。
他们没有继续问我问题，我躲到角落里狂吃甜点，韩少伟坐在我身边装出一副宠溺的笑。
这次聚会带来了两个影响，一是我拿到了JK集团的合同，他们也爽快地打了合同款；二是，有人猜测我是韩少伟的女朋友。
我想，我肯定会有麻烦的。
果不其然，几天后我下班从写字楼刚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住了我，我连忙捂紧自己的包，他们却示意不远处的汽车：“林小姐，我家夫人想请你吃饭。”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场鸿门宴，而且会充满狗血。
豪门母亲拆散鸳鸯的戏码马上就要上演，为了让我从韩少伟身边离开，韩母待会一定会拿支票砸我，或者鼻孔朝天道：“林小姐开个价吧。”
我在车上认真地想，我是应该要呢，还是要呢？
四年前我失去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和JK的合同我又没拿到多少提成，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发财的机会从指间溜走，如果她扔支票给我，我就用最温和的声音对她说：“请你在后面再添一个零。”
哈哈哈，这次聚会我果然赚大了。
到了酒店，韩母笑意吟吟地拉过我的手，点了一桌子的菜：“来，多吃点。”
我撒开蹄子狂吃，无视她那张笑面虎的脸，等到吃得差不多时，她终于忍不住了：“珊珊，吃好了吗？”
我笑：“吃得很好。”
“那我们谈谈正事。”
“伯母，你请讲。”我心里在叫嚣，就让支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不紧不慢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门当户对……”
来了，门当户对啊，一个词拍死多少鸳鸯，我却兴奋起来，应该不出五句话，她就跟我提支票的事。我侧耳聆听，却听她道：“韩家多做了点生意，说起来算是普通的生意人，听说你母亲是中学教师，那你也是书香世家，我们两家算起来正好是门当户对……”
她究竟在说什么？是她表错了意还是我幻听？
她继续道：“我就喜欢你这样自食其力的小年轻，连客户经理都做得来，说明你各方面都不差，和我们家少伟正合适。”
我满脸莫名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作为豪门太太，棒打鸳鸯才是你的本职工作。
我僵硬地笑，示意桌上的残羹剩饭：“伯母，你不觉得我吃得太多吗？”
她还在笑：“吃得多才好，说明能生养。”
我继续引导：“你不觉得我家里太穷了？”
她笑眯眯道：“年轻人穷怕什么？再说，我家有钱。”
“我只是本科毕业，学历不高。”
“本科好啊，再说你还是重点本科。”她竟然拉着我的手，如邻家大妈一样笑得极为和蔼，“珊珊，以后，少伟就交给你了。”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六、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乱逛，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刚才我跟韩母告辞后，先去了一趟卫生间，等我出来她还没有走，听到她在打电话：“灰姑娘就灰姑娘，至少是个女人，只要少伟能给我娶个女人，我就知足了。”
女人你妹！怪不得对我那么热情，原来她也知道韩少伟是个GAY，是想让我把他掰直，还是准备用我还掩人耳目？
我在大街上独自惆怅，一辆骚包的汽车在身边停下，车门被打开，韩少伟出来了，“珊珊，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阴阳怪气道：“我哪敢劳烦韩大总裁？”
“叫我夜辰。”他说，“这个时间打车不好打，还是我送你。”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用，我要散步减肥。”
“你不胖。”他低声道，跟着我一起散步，边走边问：“听说我妈妈找过你。”
“嗯，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暮色中韩少伟笑得很好看：“她说她很喜欢你。”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是个GAY啊，守点本分好不好？又帅又有钱，还在外面乱朝女人放电，很容易让人误解知不知道？
我懒得跟他废话，他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和我肩并肩朝前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亲昵又怪异。我却莫名觉得烦躁，看到不远处的冰淇淋小店排了很长的队伍，指挥道：“我想吃冰淇淋，你去帮我买。”
他很高兴地点头，我看着他小跑过去的背影，忽然又想起四年前他对我百依百顺的样子，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去吃便宜的排挡，去动物园玩耍，如果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GAY，那该多好！至少不会让自己陷下去。
我百无聊赖踢着路上的石子，一抬头又看到熟人，廖小飞抱着一束红玫瑰，似乎在等人。
我跑过去：“飞哥，等你女朋友啊？”
“是啊。她在加班，我等她一会。”他把玫瑰递给我，“你看好看吗？”
“好看。”
“好看你就多看一会，反正也没男人送花给你。”
这男人真欠扁，我撅起嘴将他的手推开：“我才不稀罕，红玫瑰最俗……”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毫不客气插在我和廖小飞中间，我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韩少伟满脸敌意看着廖小飞，又扭过头对我道：“珊珊，你不要再信他，他不是个好人。”
我一脸莫名：“什么啊？飞哥人很好，他也很照顾我。”
他急了：“他脚踏两条船，你那天都看到了。”
我皱眉：“那天是误会。”
“不是误会，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他几乎是恳求道，“珊珊，你不要再喜欢他，也决不能原谅他。”
呃，他究竟在说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我拽入怀中，一口亲在我的脸颊，然后对着廖小飞耀武扬威，“这朵鲜花已经有牛粪了，你不要再来纠缠她。”
我和抱着玫瑰花的廖小飞，同时处于石化状态。
韩少伟突然拉起我跑起来，风声呼呼，他把我的手握得紧紧，而手心相握的地方，已经渗出了汗。
我们一直跑回他之前停车的地方，我被他塞进汽车，他上了司机位置，快速踩油门。
等我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开了很远。
汽车停在了北面的天然湖边，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几次嘴唇微动，但还是没说出话来。
我开了口：“你是不是以为廖小飞准备送花给我，请我原谅他？”
他一说话就着急：“珊珊，你不要再喜欢他，要是你喜欢玫瑰花，我也可以买很多送给你。”
我的心砰砰跳：“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他被呛了一下，慌忙辩解，“没有，我不喜欢男人。我，我只喜欢你。”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喜欢你，从四年前开始。你救醒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了，看见你就像看到了天上的仙女。后来你又对我那么好，什么都教我，而且，而且……”
他脸上浮出浅浅红晕，我觉得天旋地转，不甘心地问他：“而且什么？”
“你亲过我，还，还看过我的身体。”他的声音很低，“在我没穿越前，只有夫妻之间才能那样。”
什么叫我看过你的身体？最多就是你洗澡之后穿了条短裤没穿上衣的样子，说得好像我把你吃干净一样。我忍不住问他：“那你四年前为什么不说？”
“那时你说你将来要嫁给大公司的总裁，要天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可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这个社会和我以前呆的地方不同，男人必须能干，所以我不敢说。”他轻轻叹息，“韩家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走了，我想等我当到总裁就去找你。去年我接手了JK集团，去原来你所在的大学找你时，才发现你毕业了。”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道：“现在我当上了总裁，爸爸妈妈也非常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你既然不是GAY，为什么会讨厌女人触碰？”
“我比较保守，只能，”他边说边用余光瞟我，“只能给自己喜欢的人碰。”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那以后是不是只有我能碰？”
他点了点头。
到底是穿越而来，虽然他很快适应了这个社会，但骨子里很多观念没有改变，我看着他最上面一颗扣子紧紧扣着的衬衫，不怕死地伸出魔爪过去帮他过去解了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我乐呵问道：“那，是不是也只有我能看？”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嗯。”
我得寸进尺，准备去摸一下他的胸肌时，他一把反扣住我的手，将我压在副驾驶位置上，温热的唇舌覆过来，将我的双唇含在其中，张狂地舔舐，我欲出声他的舌头却趁势钻进来，含住我的小舌不断吮吸。
他的胸膛紧紧压着我，一双大手在我腰上游移，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有灼电的感觉在全身游走，也许那就是幸福。
尾声、
都说JK集团的总裁不喜欢女人，结婚的时候他挽着新娘笑得春花乱颤，八卦的男人道：“谁说他不喜欢女人，是你们魅力不够。”
有不服气的女人道：“一定是个变性的人妖。”
这话传入我的耳朵，我大笑，哼！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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