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妖

作者:西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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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云栖踏雪


      一个茶盏扔在了一个奴才头上,血顺着额头滴在他手上,小奴才瑟瑟发抖的接着自己的血,他可不敢污了公主的地毯。

      白漪华冷着一张脸吞了口气,厉声呵斥:“本宫就是让你们这样伺候公主的吗?日上三竿了,还不侍候公主起?”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原因只是长乐公主赖床不起,地上就跪了一地的奴才。

      “知罪?我看你是口知心不知。”白漪华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拉出去,杖毙。”

      眼睁睁看着那奴才哭着被拖了下去,地上跪着的奴才并不惊奇,玉衡宫里死个奴才早已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跪在最后的桓谨之惊诧的抬头看着白漪华,她双唇一碰说的轻松,这是一条人命,岂能如此儿戏。他想去求情,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总得要试一试。

      还未等他起身,床上的阿挽伸着懒腰,淡若轻风的说道:“烦死人了,我起就是了,母妃老是在我宫里杀人,我这宫里的奴才又快叫母妃杀光了。”

      白漪华督了她一眼,淡淡的喝茶,“那就再换一批。”

      多么轻巧的几个字啊,阿挽视线挪到桓谨之身上,眼中流过一瞬不明所意的笑,叫少年心头一颤,她竟然替他说了求情的话。

      阿挽转眼看着白漪华埋怨道:“母妃双唇一碰就是一条人命,说的可真轻松。”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小孩子你又懂什么!”白漪华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反驳,依着往日里她也只是冷冷看一下罢了。

      奴才们伺候公主穿衣,阿挽打着哈欠,玩弄着一枚只有一半的玲珑,玉佩通体碧绿,腹中央一滴血色泪珠,传说是上古神物‘滴血玲珑’,是她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看着白漪华在她的宫里喝来喝去,她只觉得聒噪,“玉衡宫已经更换了多少奴才了,母妃心里可有个数?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母妃就喊打喊杀,父皇来了也是如此,你们也知道我是小孩子,成日在小孩子面前杀人,母妃以为对我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你说什么?”白漪华忽地从凳子上弹起来,瞪大眼仿若是看着一个另类一样的直视着阿挽。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沉默了良久,“一会跟我出去。”白漪华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玉衡宫。

      阿挽看着白漪华走远,从床上跳下来蹲在桓谨之面前,抬头看他,“我做的怎么样?”

      桓谨之微愕,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免了一场罚,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没反应,阿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噘嘴,“原是你不满意,真是无趣。”

      趣?什么是趣?原来她只是当成一场游戏,一条人命抵一场游戏?桓谨之心底里恼恨不已,突然抬起头,挺直腰板,“公主最后不还是没有救了他吗,这场游戏一点也不尽兴!”

      扑通屋子里刚起来的奴才又跪了下去,所有人都生怕牵连到自己,阿挽摆摆手叫他们都出去。。

      她挤着眉头,很是失落地说道:“你说的对,母妃终究还是杀了他,我的反抗对于母妃来说亦不痛不痒,我没有留下他,我输了。”

      桓谨之骇在原地,他盯着眼前苦恼不已的小姑娘,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入宫这几日发现阿挽的一言一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被错误的方法教坏了的孩子,这个宫里上上下下没有人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做错了又会付出什么代价,她一概不知。

      他愕然地看着几个宫女当着他的面把她脱的光溜溜的,然后又当着他的面穿好衣裳,拉着她常常带在身边的那个叫叶凝的小丫头跑出去。

      他如鲠在喉,没有人告诉她,何为隐私吗?没有人告诉她男女有别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小就看尽杀虐,所有人只教会了她人命如蚁,整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性格扭曲才怪。

      马车一路颠簸,阿挽被带到了一所大楼外,门口有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拉扯着过路的男人,非要拽进去喝一杯酒才罢。

      阿挽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哪儿,牌匾上写的‘千秀坊’又是什么地方,总之来了这里就会有一个大姐姐给她做按|摩,每次她都能睡着。

      斑斓多彩的轻纱后莺莺燕燕,花花柳柳,个个身姿玲珑,柳眉媚眼,嫣然一笑,勾心勾魄。墙上的佛像被挪开了,身后是个很矮的洞,阿挽被抱着下去。

      这里阴暗潮湿,里面的人各个凶神恶煞的,不是拿着带血的刀就是拿着锋利的剑。

      阿挽开始害怕了,她拽了拽抱着她的那个女子的衣裳,“这是哪儿?”

      那女子身上很香,模样长得极美,头顶带了一朵大红花,开口便是呢喃软语,魅不可言,“小公主别害怕,咱们这就到了,你母妃给你看一样东西,看过了试过了,姐姐再给你做抚触,好不好?”

      阿挽机械般的点点头,忽而听见有人在哭,不对,是在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白漪华下巴一抬,那女子就把阿挽放了进去,锁起来。

      “你为什么关门啊,你关门做什么?”被推进房里的阿挽拍打紧闭的门。

      “哎呀,好舒服。”一声呻·吟引得阿挽回头。

      是从屏风后传过来的,她试探着往里走,过了屏风看到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躺在地毯上,男子像疯了一样啃咬着女子,女子不但不怕疼,还很开心一样。

      惊讶之余,突然那女子抬眸盯上了阿挽,那眼神像一条毒蛇,对着她吐着信子,阿挽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蛇要咬她,她得赶紧跑,可是腿动不了,身体都动不了,连眼睛都闭不上了。

      蛇身在地上爬着,马上就要过来了,越来越近,阿挽想哭,可是喊不出声音,干巴巴的只流眼泪,突然美人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的头咬了过来。

      “救命!”一声嘶喊,阿挽摔倒在地,冰凉的地面刺痛小小的身体,她没有死?在摸到地上粘稠的未知物后,她才慢慢睁开眼,映入眼睛的是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阿挽吓得蜷缩着腿后退,吓得的吞咽唾沫,四肢无力,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脖子上插了一根银簪,瞪着一双眼睛直视着她,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张着嘴满嘴的血,满地的血。

      宫里虽然经常死人,但她从未亲眼见过,阿挽吓得哭喊,自己满身满手都是血……她哭喊着求母妃带她走。

      适才的女子用脚勾起一层薄薄的衣裳,捏起那根带血的簪子用舌尖舔了舔,她站在阿挽面前,俯视着她,“小殿下可是害怕?这于你而言不应该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吗,你若是还害怕,我就再杀一个给你看可好?”

      阿挽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瑟瑟发抖:“不,不,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女子蹲在阿挽身后,强行扭着她的脑袋逼迫她瞪着地上的死人,娇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才那男人要非礼我,你说他该不该死?”

      阿挽盯着地上的男人,就盯着那双眼睛,良久,久到阿挽没了直觉,没了恐惧,冷的全然像一块石头,木然道出“该死”二字。

      只听得身后甚是诡异的女子笑声,阿挽还未反应过来,猛地瞪大了双眼,后颈火灼的疼痛刺醒了她,她哭着喊叫,双手想胡乱拍打,而四肢早已经被人死死按住。

      后颈的痛在肆意的叫嚣着,她疼的连喘口气都是疼的,鼻尖闻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剧痛、恐惧深深包围着她,空间快速缩小,压抑的她快要窒息了,最终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疼的受不了,在无声的哭泣中昏死过去。

      阿挽眼中的香室变成了阴暗的暗牢,香床变成了焚着火焰的刑具,白漪华就坐在椅子上,适才的女子衣衫整齐,地上并没有死人,一切都是他们制造的幻象,从一进来开始阿挽就被抱着她的那个女人施了幻术。

      四个女子放下了石板上的阿挽,白漪华起身,“千秋花,拿毯子来。”

      “刻上这个印记,到死都属于罗刹门,就是成了鬼,不管做没做过恶都要归拢在恶鬼厉鬼中,她的命运也紧紧的与恶栓在了一起,从此以后她的整个人生都毁了,夫人您这样做,不会后悔吗?”抱着阿挽来的那个女人叫千秋花,是千秀坊表面的主人,是白漪华的心腹,实则一只修炼了一千多年的蝴蝶妖。

      她早在火烙烫在阿挽皮肤之前就转过了头,她也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白漪华抱着昏死的阿挽,将她包裹在毯子里,看着那一片被火燎熟了的皮肉,早已经悄悄红了眼睛,“我是为她好,多情多烦恼,无情自逍遥。只要她做到无情无欲,心如铁石,长大以后就不会被男人欺负,没有感情的人,才不会有弱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苦心。”

      柔荑在伤口上轻轻一抚,那一块烂掉的血肉竟消失不见,替代她的是一块青紫。

      千秋花又问:“那殿下脖子上的这块青紫若被人看去,怎么办?”

      白漪华道:“找几个奴才当替死鬼,就说他们没有看好公主,从马上掉下来摔伤的。”

      千秋花冷吸一口气,“那夫人还要把公主丢到马厩里去吗?”

      白漪华一顿,看了看怀里的女孩,“总之我不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得让人先报她失踪引起一场慌乱,才更逼真。”

      千秋花惊愕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哪里像一个母亲,分明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毒妇。她心中冷笑,人言妖可恶,不知人歹毒。

      马车上白漪华轻轻抚着阿挽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她叹了口气,“阿娘一心培养你,将你当做男孩子养,就是盼望你长大以后能做男人做的事,阿娘也能跟着你享福。”

      一滴泪落在女孩儿的脸上,白漪华擦了泪轻声说道:“不是阿娘狠心,阿娘有自己的苦衷,做这些事都是别无他法。我常年使用媚药,这副身体已经不能再孕,若是阿挽是个皇子,阿娘就省了大半的心,可偏偏你是个女儿……便让我恨不打一处来。”

      说罢,她冷冷别过脸去,甚是嫌弃的将阿挽丢给身旁的姑姑莫怜。

      莫怜是白漪华的奶娘,一直跟着她,她身上也有罗刹门的烙印,自然与白漪华是一条心。

      莫怜抱紧了阿挽,苦笑一声,“长乐公主长得可真像夫人小时候,黑漆漆的眼睛,樱桃小嘴,水灵灵的,眉间又有一颗红痣,难得的有福相,以后一定会有好福气,夫人看看公主长得多好看啊。”

      白漪华听言,看了一眼阿挽,冷哼一声,“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丫头!敬文帝宠我是一时的,我原以为只要生个皇子,母凭子贵就能在后宫站住脚,谁知偏偏是个丫头,出生那日还出现了那样的怪异之象,你以为君上没有记在心上吗,他清楚的很,不然在我生下阿挽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进过我的宫门。”

      白漪华气恨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若非我使媚药迷惑,让他离不开我,这会子不知道我已经死在哪个冷宫里了。”

      她侧目嘲讽地看着阿挽,咯咯笑了起来,“母凭子贵?这丫头分明就是女凭母贵,白白跟着我捞了四年的圣宠,这才高了其他公主一节。”

      白漪华本就生的花容月貌、软玉温香的绝色佳人,只因为生了阿挽被冷落了两年。

      阿挽出生的那两年大兴多个地区大旱,好多地方滴雨不下,连宫里御花园的百花都枯死了,飞禽走兽只要从她的宫殿上方路过必死无疑。

      为白漪华接生的稳婆和太医,当天夜里稀里糊涂就睡死了,那一天死了十多个宫女太监,至今死因不明。

      这种怪异现象分明就是招惹了妖魔临世,敬文帝差一点就决定要杀了她,司天监的大司命夜问天象却说阿挽生出时手握‘滴血玲珑’本就稀罕,她的星象显示前身非仙既神,万万不可杀。

      直到两年后,阿挽才会开口说话,奇怪的是自打她开口说话,大兴王朝风调雨顺、年登岁稔,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这才重获君上喜爱。

      莫怜有话却说不出口,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她突然问:“夫人将小少爷……”

      “住口!”白漪华突然大喝一声,吓得莫怜不敢再吱声。

      良久白漪华露出阴狠的目光,切齿道:“接他入宫自然是报复,我将他培养成人,再叫他长大后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唯有杀了他姓桓的一家,才能解了这负心之仇!”

      白漪华入宫之前与自己的表哥有个一段情,这段情不被表姑妈认可,强行分离了他们,她的表哥令娶她人为妻,而那个时候白漪华已经怀有身孕,被逐出了白家,若非莫怜一直劝着,白漪华定不会生下他。

      今时今日她的观念已经扭曲了,莫怜望着自己主子脸上的狞笑,无奈的摇摇头,她低眸注视着怀里昏睡的孩子,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是母亲哄孩子睡觉一样,每一下都很轻柔。

      她知道,从此以后,阿挽再也体会不到母亲的温暖,她再也不需要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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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黄泉开客栈
    完结古耽《我在黄泉开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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