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作者:Erythromyc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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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退为进


      Chapter 19

      早上起床后宋昱衾打理好自己,然后煮了杯热牛奶放到床边。时薇睁眼后就看到他穿着黑色衣服,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

      她拉了拉被子,问道,“Is that skinny milk”

      宋昱衾头都没有回,“Full cream, 2% fat.”

      时薇喝了口牛奶,裹着毯子坐起来,“你去哪里?”

      “早上有meeting,你可以再睡一下。”

      “呃,没有衣服穿……”

      “Stanley刚才送来了几件衣服和手机,你喜欢的话今天也可以去买。”

      Stanley办事时薇是放心的,“我真想去看看公公今天的样子……” 他该有多么抓狂。

      宋昱衾无语,系好领带好拿起靠在镜子边上的手杖,“你自己找点活动,要回上海的话让Stanley订票。”

      “仲有咩交代阿宋生???” 她拖着长音从床上起来。

      “冇惹事就得。”

      话音刚落,宋昱衾就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抱住。时薇赤着脚从后面揽住他,脚趾轻巧的踩在他的黑色皮鞋上,然后绕到正面。

      “昨天流了血,今天不要用假肢了吧。”

      时薇身上未着衣衫,凌乱的丝发垂在肩膀上,她抬头仰望,双手勾住他的肩膀。

      身上增加负重,宋昱衾踉跄着往旁边退了几步,靠在门框上,“今天见的都是前辈,要体面一点。”

      “可以用轮椅,减少些摩擦。”

      他用左手握住时薇的手,“怎么突然这么体贴?”

      嫣然一笑,她踩回地毯,伸手帮他理了理西服前襟,“因为你是我的战场,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的战场也没了。”

      紧张的心情突然沉静下来,宋昱衾发现如果时薇嘴里流出的是甜腻的情话,他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习惯性板起脸,稳了稳手中的手杖,“Clara,战争结束的时候,你也就不再需要战场了。”

      看着宋昱衾下楼出门,助理帮他打开车门,再自己坐进去,时薇猛的摁住遥控器,将窗帘阖上。

      她窝在被子里给苏青拨了电话,响了第N声才有人接起。对方有气无力,一早已经在清迈租好嘟嘟车,陪着客户自助游。听了时薇讲述这两日的事情,苏青哀叹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时薇,你可以说自己不爱他,但你不能否认对他已经有了感情。”

      “十三点,我又没有Stockholm syndrome。”

      “不不,你病的更严重。”

      苏青见她不回答,也不再问。

      “不说了,清迈太阳太毒,我还在三轮机车上,你让我缓缓,回国约你。”末了,她补充一句,“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用再下三烂的手法我都不会鄙视你的。”

      挂了电话,时薇低头看着自己腿上和胳膊上的淤青,想起了宋昱衾。下三烂的手法么,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而已,还能再怎么无耻。

      ######################################################

      宋氏近期最大的地产动作不外乎在英国Canary Wharf发展了数百亿港元的综合地产项目,其中有超过三千个住宅单位,和写字楼,商场,以及酒店。而在内地,抛售陆家嘴的产业让很多人以为宋家有心套现,长线并不看好。

      宋坤同宋昱衾去了市委,偏偏让陈继坤跟分公司的负责人去谈投诉问题。Anderson holding在朝阳区买地建别墅区,这是宋坤第一次放权给陈继坤,让他独立做项目。楼盘取名万和公馆,分三期建成,历时两年半,是安德森集团在北京第二个住宅产业。邻近交楼时,数名业主投诉发展商交楼方式不符合程序,房子偷工减料,房屋严重货不对辨,与宣传资料相差甚远。

      陈继坤越想越气,与高层会面的机会留给大儿子,却把自己发配到这种地方。安德森北京分部的经理看到陈继坤来,像看到救世主一般。

      “陈先生,你可来了,情况比之前还严重。”

      陈继坤看着屋内的业主们,低声问,“有多少业主投诉?”

      “两百多个,他们还说要去□□办和市政府投诉,被我压下来了。” 经理擦了擦汗,满面愁容。

      这个项目从最初开始跟的就是陈继坤,如果出了纰漏,他第一个遭殃。

      “你先去跟业主谈,每平米价格给他们点让步。”

      “咱们做得低密度别墅区,能买得起的人并不缺钱阿。”

      陈继坤想也不想,“多让步一点,款额我来批。”

      经理也不好再多说,既然香港总部的负责人都发话了,他们打工仔只能照办。

      #################################################################

      宋坤与宋昱衾在见过与宋家交情颇好的部门领导后,当着秦琛和秦殊的面翻了脸。

      “你个死衰仔,系唔系想激死你老豆我?你为左条女同我反面?” 宋坤当真上火了,已经顾不得旁人,开始讲广东话。

      “SHG你话事,但系同边个结婚系我嘅选择,唔关你事。” 宋昱衾也不示弱。

      “你地结婚以来,我都冇为难过佢同埋佢屋企人,仁至义尽。宜家你话唔关我事,好,你好嘢。但系你记住,江山系我双手打番黎,我钟意给边个就给边个。”

      “我冇所谓,反正仲有曦仔同埋陈继坤帮手,几好阿。”

      宋坤点了支雪茄坐回沙发,秦琛咳了几下,“在北京吵架,讲什么白话……”

      秦殊拍了拍他肩膀,“跟伯父有什么话不好说?”

      “就是,父子俩嘛……”

      “女人的事情上他已经吃过一次亏,现在又是不知悔改……Winston,每一件错事都系一个指示,唔好发生多一次。”

      宋昱衾慢慢抬头,“系我自己拣嘅,我唔会后悔。”

      “时间唔可以返转头,都冇得改变,你自己拣吧。”

      “既然系噉,我辞职,走先了。”

      说完宋昱衾拄着手杖起身,宋坤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不拦着。秦琛使了个眼色,秦殊便一溜烟跟在宋昱衾屁股后面出了门。

      “阿衾是成年人啦,让他自己选择。”

      宋坤跌坐回沙发,连手里的雪茄也让他失了兴致。

      “我是预备将整个宋氏交给他的,现在他却跟我说为了个女人,可以什么都不要!”他脸上带着‘这小子是玩我吧’的表情,似是不能理解。

      秦琛笑了,他的话完全是在气头上,宋氏集团怎么可能平静交接,在宋家的儿子们恶斗一场分出胜负前,公司只能在宋坤手里。
      ###############################

      秦殊陪着宋昱衾上了车子,对方将自己脖子间的领带扯下来扔在一旁,眼神冷的可以。

      “别告诉我你跟你爸闹翻真是因为时薇。”

      他瞥了眼秦殊,“算是吧,我不能总任他摆布。”

      “大概是觉得时家实在难以承担,他总要平衡各方实力。” 秦殊倒是可以理解宋坤。

      宋昱衾皱起眉头,继而说道,“其实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爸从来没想过交出公司。” 外人一直觉得宋坤在选继承人,可势均力敌的战争只会消磨大家的时间,哪有人会等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再开始打仗。

      秦殊一愣,这个可能性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大概是目光总被几个小动作频繁的人吸引,高高在上看着一切的宋坤却没能引起他的在意。

      “伯父这么摆布你们……”

      “宋家人都很硬颈,所以很难搞。”

      秦殊伸了个懒腰,斜靠在后座上,“还是我们家好,能继承的只有老一辈的革命精神。所以我爸对我没有要求,吃饱喝好娶了媳妇,人生足矣。”

      秦家对他没有要求,安安生生做好公子哥儿已是功劳一件。

      宋昱衾心里非常清楚明白,在宋坤的阴影之下,他永远难出头。

      “你头上是前天那些人打的?” 他看着宋昱衾额头那条ok绷,想笑却不敢笑。

      “恩。”

      “时薇现在肯定对你服服帖帖吧?”

      宋昱衾抿着嘴唇不答话,因为他猜中了。

      ############################################
      宋昱衾下午就回了东直门,秦殊则回了南池子看自家老爷子。右腿疼得他话都不想多说,大概被时薇说中,他不应该用假肢。从公文包里翻出药盒,拨出一颗OxyContin放到嘴里。

      Stanley在副驾驶接了个电话,低声应了几句,转过身说,“宋生,大宋生的电话,说……”

      “讲!”

      “说既然您辞职了,以后司机就不给您安排了。还有……Joanna和我,也被重新安排去别的部门。 ”

      宋昱衾气结,这么小儿科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

      时薇前两年在澳洲买了匹马,重新取名叫Ultimate,今天刚好是它在香港跑马场比赛的日子。她穿着宋昱衾的衬衫,倒了杯红酒,坐在地毯上看直播。骑师刚刚和马匹们冲出来,宋昱衾便刷开电子钥匙进门了。

      “今天这么早?” 时薇半跪在地毯上,手里还有零食。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步子也比昨天蹒跚许多。扔下文件包,宋昱衾靠在玄关,原本偶尔发生的腰部的阵痛也变成频繁的刺痛,此刻连弯腰脱鞋都办不到。

      见他面色不佳,时薇放下酒杯和食物走过去,“我没惹你吧?”

      她的样子乖的像个学生,宋昱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最近太累了。”

      他不是最近才累,是一直很累。时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好像很自然就想到。

      “累到鞋都脱不下来?”

      宋昱衾有些尴尬,他们虽然夫妻俩年,同房无数次,但静谧之下面对面的安静交流很少。

      脸上尚可勉强一笑,握着手杖颤抖的右手却出卖了他。宋昱衾试着弯腰,时薇却突然抱住他,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帮你。”

      宋昱衾今天穿的黑色系带的berluti,她蹲下身子一一解开鞋带,帮他脱下左脚的鞋子,然后抬头露出笑容,“宋先生,你不用这么紧张吧,你又不是潘金莲……”

      脑海里闪过早川在电影里的镜头,他竟然真觉得轻松稍许。

      右脚是没有生命感僵硬的肢体,虽然价格不菲手感尚可,但还是无法与原装的相比。

      摆好鞋子,时薇扶着宋昱衾坐进轮椅,他回房换衣服,她则瞄了眼电视,比赛已经跑完。狠狠骂了句damn,心疼已经蒸发的费用。名驹本来就要千万,其后还有飞机运输费,保险费,检查费,医疗费等等,绝对不比养人便宜。

      “怎么,钱烧完了?”

      “不想说了,一个赛季我已经花过百万。扔到河里我还能听个响声呢,现在什么都没有。” 时薇撅嘴,将热水递给他。

      宋昱衾换了居家服躺进被子里,背部稍觉得少点压力,“以前我有几匹马参加过打吡大赛,开始还认真训练,后来就玩票了。我在香港有马房,你想省点钱的话可以让它住过去。”

      马主多数都是去打交际票的,真正能拿到奖金取得名次的并不多,也不是主要目的。

      “这个可以再议,我好奇的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I resigned.”

      “What” 她以为自己听错。

      “你没听错……”

      时薇转身点了Jo Malone英国珍珠和小苍兰味道的香烛,然后又回原位趴好,用胳膊撑着头看他。

      “口头请辞?”

      “恩,也许明天会有书面文件,司机同助理都已经被收走了……”

      她转了转眼珠,“反正你还是股东。”

      “恩,你唔使擔心……”

      宋昱衾睡着了,时薇帮他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其实锁住一个男人的心又有几难呢,温柔就足够了。

      ########################################

      宋坤其实并非真的跟宋昱衾置气,毕竟是他的亲生仔,从小看到大。他额头上的ok绷自己一早注意到,问他怎么搞得他也只回答没什么,不小心之类的。直到稍后逼问了秦殊,才知道那日在后海的事。

      随着年岁增长,很多事情开始力不从心起来。比如今天与大儿子的骂战,他甩手不干了,自己也不能把他怎样。想到这里,宋坤拿起电话拨给谢美琴,对方正在跟别家的太太们打麻雀,对老公的话自然没有那么上心。

      不巧的是今天宋坤在气头上,他换了强硬的语气,“把宋逸曦给我叫回来,下周五之前我要看到他人。”

      谢美琴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这么急?”

      “佢系我宋坤个仔,返屋企有咩问题?老豆教仔有咩问题?”

      听他开始爆白话,谢美琴知道宋坤有了火气,“好好好,你消消气,没人拦着你,我算下时差打给他。”

      挂断电话,宋坤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窗外有北京CBD的夜景,也有自己不复年轻的模样。在放手与不放手之间宋坤选择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时至今日也无法做出决断。或许他就是喜欢掌控多过于一切的人,摆布别人的人生能满足他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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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JJ是不是最近查很严??如果是的话停更阿怕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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