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

作者:小雨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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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炭


      燕舞寒苦思了几日,仍是没有结果,表面看来,那阵法似乎是按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和天罡北斗掺杂排列的,可不知为何偏在第七步上出了岔子。既不得解,心里憋闷,燕舞寒推开窗户,拿支架支住了。外面绿意盎然,那叶子嫩的能掐出水来,漫天飘起轻絮,又是春天了。

      她支着颐,倚在撑起的窗前,远远看见一个姑娘,背了包袱急匆匆的向这边赶来。燕舞寒紧盯着那女子,待她走近了,霍的起身,脸上表情复杂,急忙出门去接,才走到门口,那女子已然进来了,一见燕舞寒出来,立刻屈膝行礼。“飘然……真的是你!”燕舞寒惊喜道,双手忙扶起她来,又道:“你怎么来了?难道山庄出了什么事情!”飘然似是疲惫至极,一脸菜色,有气无力的道:“小姐无须忧心,山庄一切都好,是这次小姐出门太久,飘然越等就越心焦,实在担心小姐没人服侍,所以才赶了来!”燕舞寒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要你大老远跑到这边来服侍!”

      两人回到房里,飘然直喝了两大碗茶,才略略透过点气来,脸上也有了些些红晕。不待见过众人,飘然就忙着打开包袱,把带来的东西一一见告。燕舞寒倒觉得好笑,道:“你忙什么,赶这些路不累么?还不先去休息!”飘然一拍胸口,也笑道:“如今见了小姐,自然是不累的!”又低头把燕舞寒的衣衫用品分类挑出。只听“啪”的一声,那包袱中突然掉出一物。燕舞寒见是本旧册子,弯腰拾起,口中笑道:“你是越发仔细了,出个门还带着黄历不成?”

      随手翻过来看,燕舞寒立时呆住,那册子面上赫然书着四字——布阵精要。翻开几页,书中果然都是燕无咎用符号及暗语标注了的。这些符号,燕舞寒自小就是熟识,只是兴趣缺缺,不曾对此用功,早丢开了,如今乍一见了,倍觉亲切,又是近几日朝思慕想的宝典,心中自是狂喜,可又猜不透为何飘然偏偏会在此时带了这本书来。见飘然仍在整理,似未察觉,燕舞寒心念一转,压下惊喜疑虑之意,平静问道:“这书是哪里来的?”

      飘然不经意的抬一下头,笑道:“那是年里收拾屋子,见它在箱子底下压着,我瞧象是老庄主的手迹。记得小姐也曾提起过这书,随手就搁到了包袱里,不想收拾衣服竟连它也带了来!”燕舞寒略一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真巧,我正要用它呢。”

      飘然叠好衣物,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道:“这一路上赶的急了,倒觉得身子酸软,小姐若无甚吩咐,飘然想先去歇歇。”燕舞寒合上那书,微笑道:“这客栈是南宫世家开的,房间倒有许多,我叫小二给你挑一间去。”飘然讶道:“那世子他……”燕舞寒道:“他也在此处。”

      飘然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却见燕舞寒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连忙收住了,心中也有了几分尴尬,只讷讷的道:“小姐有南宫世子照顾着,自然是好的……”燕舞寒一笑,把那本书随手放在桌上,道:“南宫灏受了伤,如今竟是我在照顾他。”飘然俏颜微变,忍不住惊道:“啊!他怎会受伤,伤在哪里,可厉害么!”说罢,脸上却飞了红霞,忙转身去打开了门,又道:“世子那么好的身手,想不到也会受伤……”燕舞寒轻叹道:“若不是为了救我脱险,他也不会挨刀子了。”飘然抓着门框的手一下缩紧了,燕舞寒又道::“幸好不是伤在要害,休养几日也就好了。”飘然才慢慢迈出门去,低声道:“那就好。”回身看看燕舞寒,道:“小姐也会遇险么?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招惹小姐!”燕舞寒抿嘴笑了笑,道:“人在江湖,一招不慎就会遇险,这倒也平常。”

      燕舞寒正要去找人安排房间,飘然顺手带过门,瞧见那本布阵精要摊在桌上,便冲燕舞寒喊道:“小姐可要把书收藏起来么?”燕舞寒回首道:“我回来还看,何必收起来,放那儿就好。”飘然无奈只得关了房门,解释道:“我是想那是老庄主的遗物,小姐又喜欢,倘若被人盗去倒不好了。”燕舞寒笑道:“谁会去偷本旧书?况且……这是爹爹用暗语所写,如今天下除了我之外再无人可懂,即便真是偷去了也是无用的废物,又有何可担心!”飘然点头不答,自随燕舞寒寻了房间住下不提。

      南宫灏门外,飘然远远见到燕舞寒回了自己屋子,方从暗地走出,抬手整了整衣衫,捋顺了头发,才要敲门,却又觉的不妥。正犹豫间,可巧小二来送热水,飘然忙接过了,说要自己送进去。那小二正忙着,见她这样,岂有不高兴的。于是随口嘱咐了几句,还忙自己的去了。飘然提了水壶,轻轻敲了敲门,听得里面道:“进来罢!”

      屋内整洁素雅,一如其主。南宫灏半躺在床上,手捧书卷看的正入神。听见有人进来,只当是小二,头也未抬,吩咐道:“茶凉了,续些水罢。”飘然也不出声,依言添了水。待了半晌,南宫灏方又道:“还有事么?”抬头看过去,只见一穿淡黄衣衫的美貌女子靠桌盈盈而立,眉眼间虽尽见疲累之色,却满含笑意,正望着自己。

      “哎呦!”南宫灏低呼一声,“飘然,怎么是你!”连忙翻身下地,匆忙间待要站起,却又触动伤处,忍不住用手去捂了一下,扶着床重又坐下。飘然走过来道:“公子好生躺着,飘然才到,倒是打扰公子休养了。”南宫灏笑道:“倘若知道是你,刚才哪敢劳动!倒是我失礼了。”飘然垂了臻首,道:“我不过是个丫头,做这些事情本就是应该的……”南宫灏正色道:“你与燕姑娘情同姐妹,谁又把你当丫鬟看了!”飘然一笑,也不言语。南宫灏又道:“你这次是……”飘然道:“我担心小姐出来久了,没人服侍,才过来了……没想到却又见到公子……”南宫灏颔首道:“你家小姐有你这么忠心的丫鬟倒是她的福气了!”飘然面色微变,嘴角轻轻一撇,道:“不过尽本份罢了。”

      又寒暄了几句,飘然实在累极,方辞了南宫灏,自回房去。路过走廊,恰巧遇到成于风从外面回来,两人目光相接,成于风侧身避到一边,飘然低头去了。

      却说翟蒙与萧萧两人这日乐的清闲,一大早就上街去逛,在摊子上吃罢午饭,正商量着今日要去六和塔玩,才走了几步,就见一少女急急从旁边的医馆冲出,撞到萧萧身上。萧萧一闪身,那女子脚下一绊摔在地上。翟蒙才道:“这是怎么走路……”却见那女子竟是翠儿,脸上隐有泪痕。萧萧也认了出来,忙扶她站起,翟蒙瞧瞧旁边的医馆,问道:“做什么这么急,是谁病了?”翠儿见是翟蒙,带着哭腔道:“翟公子,我家小姐晕过去了,我来寻大夫,可他们说过会儿才得空去……”话还未说完,翟蒙已拉着翠儿向北跑去,口中道:“快带我去看看!”萧萧楞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翟蒙几乎是撞开了门,只见小若侧趴在床上,脸如白纸,气若游丝,轻轻扶起来喊了两声,也没反应。翟蒙着急问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萧萧也才赶到,手扶门框,努力调匀了呼吸,听得翠儿道:“小姐染了风寒,今日咳嗽不止,突然就厥了过去……”萧萧忙对翟蒙道:“翟大哥,你快从她后心输些功力进去!”自己又坐到小若旁边,在她心口附近轻揉,不多时,小若咳了几声,吐了一口痰出来,这才呼吸顺畅,脸上也现出红晕,悠悠醒转过来。

      翟蒙惊喜,看着萧萧道:“你也懂治病么!”萧萧笑道:“看多了,倒也知道一二。她这是让痰憋住了,刚才很是凶险,这下吐了出来就没事了。”小若睁开眼睛,看见翟蒙轻揽着自己,不由悲从中来,哭道:“蒙哥哥,我只道再见不到你了……”一时伏在翟蒙身上哭个不住。翟蒙只得轻轻拍了拍她,柔声安慰。萧萧眼睛转开,低头出来,倒觉自己在房中似是多余。翟蒙想要招呼,却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等哄得小若睡了,才悄悄出来。

      萧萧正在外面嘱咐翠儿平日要留心的地方,见翟蒙出来,微微笑道:“她没事了罢。”翟蒙道:“才睡着了。”又问了问翠儿,方知小若的夫婿柳志明因公事繁忙已然几日未曾归家,不禁气道:“倒底是何事如此忙碌,自己妻子病成这样,竟也不闻不问!”翠儿也不敢多语,萧萧岔开道:“大夫也该快来了,等开了方子吃上几付药就好了,倒不必担心。”自拉了翟蒙告辞出来。走了半天,两人一时无语,还是翟蒙先道:“萧萧……刚才……你别介意,我瞧她那样,心里实在不好受……”萧萧哦了一声,笑道:“翟大哥说哪里话来,现在还跟萧萧见外,我可是那种小气的人么!”翟蒙方舒了口气,始觉如释重负。

      两人回了客栈,见到飘然自也欢喜。尤其萧萧,最是喜聚不喜散,飘然待她又好,自然更加亲热。

      众人叙话,深夜方散。飘然自陪着燕舞寒回房,服侍她梳洗卸妆。飘然拿了把小巧玉梳,一下下的给燕舞寒梳着,那头发轻软如缎,光可鉴人,几乎握不到手中。燕舞寒靠在椅上,微笑道:“还是你来了好,我这头发好久也没好好梳理过了。”飘然巧手一挽,盘了几圈,只拿一条丝带松松系住了,方道:“小姐丽质天生,真是梳什么发式都好看,这寻常的慵妆髻,小姐梳了倒别有一番风味了。”燕舞寒轻扯了纱衣站起,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还跟我说这个,若是我披头散发的出去,还不是照样吓死了人?”飘然一笑,去给她铺了被褥,才要伺候她歇下。燕舞寒道:“今夜就陪我住一晚可好?咱们也很久没说过话了……”飘然道:“小姐吩咐,敢不从命?”燕舞寒徉怒道:“你若再跟我这么着,看我不真端出小姐的架子来折腾你!”飘然扑哧一笑,忙又去抱了套铺盖来放到床上,吹熄了火烛宽衣躺下。

      燕舞寒侧了身子,轻轻的道:“飘然,你还记得以前么?”飘然只低低恩了一声,燕舞寒又道:“那时候爹爹才过世不久,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你也是这么陪着我的,待我就象亲姐妹一般。若没你在身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得身边传来微微的鼾声,燕舞寒不禁笑道:“这丫头,睡的倒快,哪里就累成这个样子了!”只得拉好被子翻身睡了。黑暗中,飘然紧闭的双目中,滑落出一串眼泪,无声的落在枕头上。

      翌日,南宫灏的腿伤已有起色,下地走路也不碍事。于是一早就来到燕舞寒房中,说了会话,燕舞寒就捧了那本精要坐到窗边翻看。南宫灏跟飘然说着话,眼睛却老是转到燕舞寒处。燕舞寒听他们说笑的厉害,抬了下眼,正巧看到南宫灏看着自己,目光灼灼,燕舞寒忙又盯着书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书,也不理南宫灏,信步走出屋子去。

      春光明媚,碧空如洗。街边有两个小孩在拼七巧板,燕舞寒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想理出头绪来,却又找不到线头何在。旁边的两个小孩却又吵了起来,一个道:“应该是这么放!”另一个道:“我这么摆又有什么不对了!”争执不下,竟跑到燕舞寒处,道:“姐姐是大人,倒给我们评评这道理!”不由分说,拉了燕舞寒到近前。

      燕舞寒笑着蹲下看那七巧拼板,那孩子小手去拼,口中道:“他非说只有这样摆才合理,可姐姐你瞧,把这个反过来,再从这里接上不也一样么!”燕舞寒一个激灵,眼前登时闪过那井中密道的布局来,反过来……接上……难道……竟是这样!当下犹如醍醐贯顶,喃喃自语道:“哎呦!可不就是如此!”那孩子见她如此说,立时得意的对同伴道:“瞧我说的没错吧!”

      燕舞寒不再理会,匆匆赶回房间,不发一言,蘸了墨铺开纸就画,手竟是哆嗦的,深吸了几口气,稳下神来,提笔纵横交错就在纸上布起阵来。南宫灏与飘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都是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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