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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
南宫灏才进了花厅,一眼瞧见南宫夫人亲自来迎,忙凑上前去跪下请安道:“儿子来看母亲了!”被南宫夫人一把拽了起来,“快让娘瞧瞧!”南宫夫人道,“这会子才来,让我好生挂念!”眼睛里滚下珠泪,忙又用手绢拭了。南宫灏揽了母亲的肩膀道:“原是要早来的,半路遇上点事情耽搁了,儿子给娘赔不是!”南宫夫人道:“现下来了就好,这回不许急着走,多陪娘住些日子。你遇见了何事,能说给娘听么?”南宫灏略略说了大概,又道:“我先带她去家里找秦叔叔看了,说是中了截心掌,开了药需要静养。我想若是静养唯有娘这里最好,就冒冒失失的带了来,娘不怪我吧!”南宫夫人道:“做的很对,原该如此。那姑娘在哪,快带我去瞧瞧!”南宫灏忙止住了,“她才服了药,正睡着呢,改日再见吧!”南宫夫人只得罢了,又吩咐了两个稳重丫鬟过去照顾。
南宫灏笑道:“娘的气色越发好了,比上次我来又美了许多!”南宫夫人道:“就会逗我开心,娘都老了。说到美貌哪及得上……是了,我一高兴倒忘了说,舞儿来了,现在东边暖阁坐着呢。”南宫灏喜道:“燕姑娘来了,那我去看看她!”说着要走,南宫夫人忙道:“且先住下,我有话说!”南宫灏回身道:“娘不一道去么?”南宫夫人道:“她不是一人来的。”南宫灏笑道:“那定是飘然也跟了来!”南宫夫人道:“她是跟她的未婚夫婿一道来的!”南宫灏一惊,倒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出声。南宫夫人轻轻的道:“灏儿,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舞儿虽好,可缘份不能强求,你也别太难过了。”南宫灏道:“娘这是说哪里话来,燕姑娘有了归宿,我也很高兴……”他咬了咬嘴唇,又对南宫夫人勉强笑道:“那我也得去一趟,礼数总不能废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南宫夫人只在背后暗暗叹气。
南宫灏到了暖阁,一咬牙掀了帘子进去。燕舞寒款款站起,道:“世子好,燕舞寒有礼了。”南宫灏抱了抱拳道:“燕姑娘来了,快请坐吧。”一时无语,转眼看见翟蒙拿了个花瓶在看,立时惊喜道:“是翟兄么!可还记得小弟!”翟蒙心中叫苦,只得硬了头皮裂嘴笑道:“原来是南宫兄,幸会幸会啊!” 心道:还是给认了出来,还幸会呢,早知如此,打死也不来了。南宫灏道:“你怎会来此,竟没听母亲提起。”燕舞寒冷冷的道:“他便是我的未婚夫婿,夫人没说么?”南宫灏呆呆看了看燕舞寒,又望着翟蒙,脸色变的煞白,半天道:“原来如此!很好,很好!”
翟蒙恨恨看了一眼燕舞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燕舞寒只装没看见,自坐了喝茶,三人无话。待了会儿,南宫灏道:“忘了给两位道喜,不知是什么时候定下的?”翟蒙讷讷的说不出话,燕舞寒接道:“他来山庄寻医,过阵子就托了媒人来提亲,我瞧他人品尚可,就应下了。”翟蒙皱眉,直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能发作,只得道:“燕姑娘温柔贤惠,宜室宜家,翟某实在高攀了!”只这些话实在是从翟蒙牙缝里挤出来的。燕舞寒一乐,忙低头喝了口茶掩住。南宫灏却未看出二人异常,自己也难掩落魄之色,道:“翟兄风雅清朗,自是能得燕姑娘垂青。你我许久未见,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晚上,南宫夫人在花厅摆了家宴,正是正月十四,月光柔柔的撒了一地。南宫夫人不住聊些江湖趣闻,可三人仍旧无话可说,都只默默低头吃菜。天晚露寒,南宫夫人也待不久,因道:“你们只管喝酒,我身子虚,先去睡了。”燕舞寒道:“我送夫人回房。”南宫夫人点点头,扶了燕舞寒离开。南宫灏与翟蒙重新坐下,两人闷头喝了会儿酒,南宫灏道:“那日与翟兄虽是萍水相逢,但交浅言深。如今相见原该痛快喝酒聊天,怎的翟兄反不发一言?倒教小弟心中不安。”翟蒙道:“今日前来此处,万不知道竟是兄台家的别院,与燕姑娘之事也是……”南宫灏忙打断道:“好好的提她作甚。若你是因此觉得心中不安,那是多虑了。我虽很是仰慕燕姑娘,却是因为她能医家母之病,平日与她并无甚交往。翟兄人品超然,自是燕姑娘的良配。”翟蒙道:“南宫兄这话说的差了,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样。将来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到时候小弟再行赔罪!”说罢自己先干为敬。南宫灏喝了酒,心里也奇怪翟蒙说话之意,却不好再问。
萧萧被安置在西厢房中,喝了专配的药,出了身汗,倒觉得身子轻快许多。睡醒后,后心疼的也差了,挣扎着要起身。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丫鬟,忙过来扶着萧萧,在她背后又垫了个枕头,道:“姑娘醒了,可觉得好些,要吃点儿东西么?”萧萧靠着枕头,轻轻擦了头上的汗珠,道:“多谢了,倒还不饿。这是哪里,南宫公子呢?”那丫鬟道:“这里是南宫世家的别院听风小筑,公子正陪客人喝酒呢。可要通知他么?”萧萧道:“不必,就说我睡着就好。我没什么事,天晚了,你也快去歇着吧!”那丫鬟倒了茶来,放到床边桌上,道:“夫人吩咐了要好好照顾姑娘,只别见外才好。我就在外间,有事可尽管吩咐!”说罢退下。
萧萧伸手拿出怀中布包,打开来瞧,见是一枚小小玉印,通体呈淡橙色,顶端雕了条龙,昂首瞪目,张牙舞爪,蜿蜒盘旋,十分精细。印底用阴文深深刻了四个篆体小字:“藏龙现形”,并未有曾盖过印墨的痕迹。萧萧拿着印看了半天,心道:原来那些人找的就是这个东西,却看不出有甚特异之处,不过既是师兄托付,须得好好保管。重新用布紧紧包好,严严藏在怀中。又想起端木锦和封羽来,南宫灏只说冷月宫的人没捉到他们,却也不知现下究竟人在何处,不由的很是担心,直到了四更天才慢慢睡着。
却说燕舞寒扶了南宫夫人回到房里,南宫夫人拉着燕舞寒的手叹道:“我原指望咱们能成一家人,现下却成了妄想。”燕舞寒道:“夫人若不嫌弃,就收舞儿做干女儿可好?”南宫夫人笑道:“若能如此自是最好,我原本就想要个女孩儿,正是求之不得!”燕舞寒立时盈盈拜倒,“舞儿拜见母亲!”南宫夫人忙道:“好孩子,快起来!”南宫夫人揽了燕舞寒并肩坐下,喜不自禁。
燕舞寒道:“女儿想问干娘一句话,可能据实相告么?”南宫夫人笑道:“那是自然,你尽管问就是!”燕舞寒缓缓的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江湖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大事,为何当日四大武林高手退隐的退隐,失踪的失踪?我爹爹后来也被人给害了!”南宫夫人一楞,没想到她竟问起这事,听得燕舞寒说燕无咎乃是为人所害,自也一惊,却长叹一口气道:“世间的事原本就难说清,况且陈年旧事,早就忘了,何必再提?”燕舞寒跪下道:“此事关系我爹爹的死因,怎可不查?干娘若是心疼女儿,还请见告!”南宫夫人忙拉起她道:“快别如此!容我想想成么?今日晚了,我也乏得很,你先去吧!”燕舞寒只得先告辞离开。
南宫夫人却是一夜未曾睡好,第二日因是十五,小筑中也挂了彩灯取个热闹。早上吃了汤圆,南宫夫人说头疼回房休息,燕舞寒不敢再迫,于是到厨房细细熬了一碗滋补羹汤送去。到了中午,天上零零星星的下起小雪。江南温暖之乡,极少见到下雪,人人都很兴奋。翟蒙靠在窗前,想起家中父母此时定是围炉而坐,还不知如何想念自己,心中一酸,眼中直想流下泪来。南宫灏掀了门帘进来,道:“外面下了雪珠儿,今日翟兄陪小弟说说话可使得?”翟蒙忙打叠精神,欣然答应。南宫灏热了酒跟翟蒙小酌,两人脾气毕竟相投,虽然心中尚有芥蒂,但也聊的十分尽兴。
燕舞寒见南宫夫人精神不济,知道是昨夜之故,心中也感不安,自是不能再追问那事。反是南宫夫人安慰道:“那件事情隔的时间久了,我也要好好想想,你莫忧心!”燕舞寒道:“叫干娘费心,只是此仇舞儿必须要报,实在不知如何去查,还请您多担待些!”
傍晚,南宫夫人想起今日十五,萧萧却一人在房中养病,便吩咐做了几样精致小点亲自送了过去。丫鬟打着帘子让进南宫夫人来,萧萧才要起身见礼,南宫夫人忙轻轻按下她,道:“快别这样,你伤还没好,我也不在乎这些虚礼。”一面抬眼看看萧萧,心中却猛然一惊,手上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萧萧道:“夫人您怎么了……”南宫夫人忙收摄心魂,道:“我没什么要紧,就是看你长的实在是象一位故人,倒晃了神。”萧萧笑道:“定是萧萧相貌平常,让夫人弄混了。”南宫夫人又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萧萧道:“我叫萧萧!”南宫夫人口中喃喃道:“萧……你居然也是姓萧……”眼睛突然一亮,抓住萧萧的手腕道:“那你的父母是谁?他们……他们可还好么?”萧萧手腕被抓的生疼,咧了咧嘴道:“我是个孤儿,师父捡到我时,天上正下着雨,因此随口给我起名字叫做萧萧。”南宫夫人慢慢松开了手,叹道:“许是我多心了,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认识的那位故人竟也姓萧。不过,即便无甚关联,我瞧你面善,心里也喜欢的紧。这里还有个姑娘,也是很好,改日你大好了再去见吧。”
南宫夫人跟萧萧说了会儿话,又软语安慰了几句,方才去了。萧萧心中很是温暖,却也羡慕南宫灏有个如此美丽温柔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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