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远渡重洋

　　公爵撤军，西蒙家族前来支援。彭格列和托里其战役形式逆转。G和科扎特与门外顾问的队伍汇合，打破封锁冲进了托里其本部，门外顾问首领阿诺德将托里其首领当场击杀。

　　“你回来了。”

　　依然是在清扫战场的时候几方人马才得以说上话。
　　阿诺德用平静的语调对卡特说了这样一句话。

　　男人铂金色的头发上有凝固的血迹，难得狼狈的男人表情依然冷淡，他眼中的戾气还未散去，一如依然弥漫在战场上空的硝烟一般。
　　门外顾问被围困多时，损失惨重。阿诺德个人战斗力卓绝，但他到底只是一个人。

　　卡特没法从这个情绪内敛的男人脸上看出悲伤，但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多少给人孤单的感觉。
　　“是的，我回来了。”
　　卡特最终简单的回答了这样一句。

　　塔尔波制作的指环从港口运来，一枚枚整齐地嵌在包裹着天鹅绒的海绵垫子上，整整装满了一个手提箱，塔尔波和阿尔法特没有跟着一起来，他们的研究还没成功。
　　这些指环似乎来得有些迟，彭格列的战争已经结束，托里其覆灭。但这些指环依然有它的用处。

　　西蒙家族的首领带着家族精锐前来支援彭格列，本部空虚，受到了小家族联盟的攻击。

　　“我猜到了，离开前有所准备。”科扎特苦笑着向乔托辞行。

　　彭格列家族当然不会让给予了他们帮助的西蒙家族就这样独自回去。彭格列遭难西蒙毫不犹豫地前来帮忙，现在西蒙出事，于情于礼彭格列都应当出一份力。

　　暗杀部队首领斯佩多主动请缨：“让我和塞弗诺亚去吧。”
　　在和托里其的战斗中，暗杀部队出现在正面战场上，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神秘性。现在其他部队都在忙着清扫战场等等的善后事宜，暗杀部队前去也是合适的。

　　况且，斯佩多需要一个发泄口。

　　乔托坐镇本部，但作为首领，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他队伍的情况。
　　卡特没回来时，G在战斗中凶狠得让自己人都感到害怕。
　　托里其本部中，阿诺德的最后一击直接让托里其首领身首分离。

　　每个人的残忍都是有原因的。

　　金发首领目送西蒙和斯佩多离开，等他们的队伍走出视线，乔托脸上的笑意落了下去。

　　暗杀部队队长战绩斐然，但他手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因为在这场战争中展现出的残忍的作风被众人知晓。

　　从暗处走到明面，塞弗诺亚的行为加剧了彭格列在他人心目中形象的改变。

　　“托里其家族的死亡人数是他们总人数的八成。”统计数据是卡特所擅长的，只是手中的不再是财务报表，“其中，有三成是暗杀部队——”卡特选择了不太合适，但不会出错的词，“——完成的，这其中超过一半由塞弗诺亚个人完成。”

　　托里其成员只剩下两成还活着，多半还是伤残。这样的结果让彭格列受到了许多家族的声讨——不必要的杀戮，彭格列已经失去了它的仁慈与包容，不再值得敬仰。

　　面对指责，乔托以强硬的态度回应——彭格列没有做错，是托里其挑衅在先。

　　“在高层干部遇袭死亡之后，当家族本部暴露在敌人炮口之下，请问各位，你们会想着要对敌人仁慈吗？”

　　乔托的强势没能让怀着各种目的的指责偃旗息鼓，各家族不断地找新的借口新的理由抨击彭格列。

　　蓝宝恼火的把手里的笔掷了出去：“直接让他们闭嘴不行吗？！”
　　爱哭的少年被乔托指派为前锋，从战场上下来后也染上了一身硝烟味。
　　乔托疲惫地闭了闭眼：“那样就不是我所知道的彭格列了。”

　　彭格列和托里其的战斗打破了西西里的平衡状态，各家族间矛盾的导火索已经被点燃，火药桶的爆炸只是时间问题。
　　仁慈与宽容无法在这样的局势中存活。

　　但，失去了仁慈与宽容的彭格列，就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彭格列了。

　　“我无法想象乔托指挥着我们去吞并一个又一个小家族。”卡特说。
　　“但如果不这样，彭格列总有一天会被超越，然后被吞并。”G回答。

　　花园里，G靠着树坐着，卡特枕着他的腿躺在草坪上。
　　耳边是夏虫鸣叫，夜空中繁星明亮，视野一角是资料楼坍塌后的残骸。
　　卡特闭上眼睛：“我同样无法想象这种情况。”

　　“随乔托喜欢吧。”G说出了颇不负责的一句话。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一开始是初期和乔托意见有分歧时的妥协。但到后来，这句类似抱怨的话里却满满都是信任。

　　随你喜欢，因为你是首领。你做决定，我们服从。

　　西蒙家族早有准备，彭格列暗杀部队协助，小家族联盟的攻击在西蒙·科扎特赶回本部的那一刻就不再是威胁了。

　　塞弗诺亚调回彭格列本部，负责重新组建暗杀部队——已经在正面战场上露面的暗杀部队成员不再适合进行暗杀任务了。

　　暗杀部队的成员都是精锐，召集的对象必然是家族中富有经验的老成员。蓄着长发的年轻男人在各个部门间活动，面对组建了彭格列的高层们，他恭敬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盛气凌人。
　　如果从好的方面看，我们可以说他年少气盛，血气方刚。
　　然而锋芒毕露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况且——
　　朝利雨月察觉到：“他尊敬斯佩多胜过于乔托。”

　　“我有个疑惑。”神父纳克尔察觉到另一个问题，“新的暗杀部队由塞弗诺亚召集，看现在的状态也将由他直接负责。塞弗诺亚的名声已经传遍西西里，他不可能再带队执行暗杀任务，也就是说他无法再担任暗杀部队的队长一职，以他现有的名声和他在对托里其战役中的贡献，他必然得往上升——暗杀部队队长上面，只剩暗杀部队的首领了……那么，斯佩多呢？”

　　卡特不抱什么希望的提议：“可以让他来本部。”
　　彭格列管理层人员一直不够用，自卫队规模越来越大，成员越来越多，朝利和G两个人就快要忙不过来了。
　　但如同阿诺德不会离开门外顾问，斯佩多离开暗杀部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再者自卫队的总指挥是G，朝利在职务上要比G稍低一些，东方人对此并不介意，他身上还兼有别的任务。但如果斯佩多进入本部，作为前暗杀部队的最高指挥，他不可能居于G之下，那么必然得从G手上分出权利，本部自卫队被一切为二，容易产生各种矛盾。

　　至于暗杀部队，它严密的结构注定了不可能为塞弗诺亚新增一个职位。

　　G抱着双臂下呈现出抗拒的姿态：“我不赞成塞弗诺亚进入本部。”
　　塞弗诺亚需要人员，打交道最多的自然是G。红发男人在部下中人缘不错，很多被划分到暗杀部队的成员向他抱怨塞弗诺亚的作风太过强硬。
　　他们抱怨的目的不外乎想从暗杀部队调回，G只能安慰他们暗杀部队的待遇比本部好不少，让他们去适应那里的风格。

　　G不认为进入本部后塞弗诺亚会改变他的做法，作为自卫队的总指挥，他在识人方面很有经验。如果塞弗诺亚进入本部，能安排给他的职位自然也是自卫队的队长之类，G必然得纠正他的做法。但这纠正从一定程度上看就是在否定斯佩多。

　　阿诺德淡淡的将视线投向金发首领：“乔托。”
　　一切都看他怎么决定。

　　由晚祷事件开始，从自卫队，到家族，最后又回到晚祷事件时的那句口号——截取每个单词的首字母——Mafia，这个词成了对各个家族的统称，西方国家将这个词翻译为“黑手党”。

　　托里其拉开了黑手党间征战的序幕。

　　如果想要继续生存，彭格列家族必须做出改变。每个人都看得出，一旦改变，他们将和他们的初衷越来越远。这改变也可以称为发展，顺应时势改变目标没有任何不对。

　　一切，都看乔托怎么决定。

　　乔托苦笑，没有回答。

　　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的蓝宝打破了沉默：“这场会议本身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除了斯佩多，所有彭格列指环的持有者都参加了这次会议，包括不合群的阿诺德。

　　乔托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中产生空旷的回响。
　　“这次的会议就到这里吧，辛苦大家了。”

　　所有人都默契放任塞弗诺亚在本部的行动，强势的男人渐渐也吸引了一批追随者。彭格列的高层们不承认塞弗诺亚，他们在等斯佩多回来，在最终不得不的决断之前，拖延着时间，纪念他们所熟悉的，所爱着的彭格列。

　　斯佩多没能及时回来。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公爵向西蒙家族出兵。

　　消息传来，塞弗诺亚立刻请缨前往支援，乔托同意了。
　　他带去的是尚未正式成为暗杀部队成员，但已经在他手中训练了一段时间的成员，以及本部自卫队中，自愿跟塞弗诺亚去支援的成员。

　　G批准这些人离开时心情复杂。
　　斯佩多在西蒙处帮忙，为彻底扼杀小家族联盟的反扑，他滞留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中，塞弗诺亚在本部拥有了一批拥护者，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是——

　　“有些不对劲，乔托。”
　　“我知道。”乔托低声回答了一句。金发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表情凝重，他垂着视线思考着什么，良久后他抬起头：“G，召集其他所有守护者，支援西蒙家族。”
　　他说：“从斯佩多顾及不到的地方。”

　　G动作顿了下，深深地看着乔托：“这种话，你得亲口对他们说。”
　　乔托闭上眼：“我明白。”

　　起于不信任的，男人间的密谋，卡特毫不知情。等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六名守护者从斯佩多手中保护了西蒙家族，按乔托的安排将他们送走，留下了西蒙家族全灭的假象。

　　一切都走到了尽头。

　　当满身伤痕的斯佩多踉跄着跪倒在自己面前，乔托内心是一片漆黑的空旷，寂静的连回声都不曾响起，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

　　“难道真的要等着斯佩多对彭格列的家族成员动手吗？”
　　“不。我们所坚守的信念已经无法在这个时代生存了。”
　　“我们建立了彭格列家族，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是时候该离开了。

　　彭格列将走向哪儿，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了。

　　门外顾问首领阿诺德留把他的指环留在了办公桌上，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卡特将轮船工厂留给了彭格列，带走了生意中经营起的人脉。

　　没人再为塞弗诺亚的职位操心了，在斯佩多的支持下，他成为了彭格列的第二代首领。

　　彭格列一世的守护者除了斯佩多之外全部跟着乔托离开，有人说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无法接受曾经部下的领导，也有人说塞弗诺亚确实不如乔托有领袖的风范。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包括彭格列指环在内各项事宜的交接有序进行，离开的人准备去日本定居，在前往日本之前，他们先去了罗马。

　　在神父纳克尔的主持下，在卡特夫人的见证下，在朋友们的祝福下，G和佩丝·卡特举行了婚礼。

　　他们也向斯佩多和二代首领发去了婚礼请帖，但谁都知道，他不会来。
　　男人以公事繁忙推辞，他随信送来了礼物。珍贵的珠宝闪烁着美轮美奂的光泽，它们的珍贵并不在于价值，而在于斯佩多始终，仍然，记得他们曾经的友谊。

　　婚礼后一个月，一行人踏上了日本的土地，卡特将她的母亲也带了过来。
　　他们入乡随俗的给自己起了日本名字，卡特从西方带来的技术与人脉在远东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带来的财富足够他们安享天年。

　　“我终于有用了回。”卡特这样对G说，“我是说，看上去比你们都有用的有用。”

　　到达日本的第二年，卡特生下了她和G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他们给她取名瓦莱丽。
　　第五年，他们又迎来儿子哈维。

　　他们处于一个改革的时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多年后，卡特夫人安详离世，她的女儿，如今已冠上“狱寺”这个日本姓氏的德国女性，和她的西西里丈夫一起，带着儿女，将卡特夫人的骨灰送回德国，埋在家族墓园中，她的丈夫已经在那里等了她许多年。

　　时间冲淡了一切，佩丝·卡特受到了堂兄的热情招待，不曾宣诸于口的仇恨在时间的长河中融化成感怀。

　　佩丝·卡特和G的一对儿女都已经长大，拥有西方血液却在东方长大的他们对所见的一切都非常好奇，于是卡特和G带他们去了罗马，他们外祖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和西西里同处一个国度的地方。

　　在罗马，瓦莱丽邂逅了她的爱情。

　　一开始不过是通信，后来突然有一天，冒失的年轻人居然从意大利跑到了日本，他甚至不会日语！

　　“我的上帝啊，绝不觉得他很像年轻时的乔托？”卡特拉着丈夫的胳膊，扬着头震惊的问。

　　G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金发绅士佯装气愤地反驳：“年轻时？我还不老！”

　　瓦莱丽最终决定跟年轻人去罗马，做父母的没有阻挠，卡特和家族再次联系起来，女儿在罗马也不算全无依靠。

　　然而当母亲的终究是割舍不下，她将从父亲那儿继承的戒指套在了女儿手上。
　　但瓦莱丽拒绝了：“这个留给哈维。”
　　她请求：“妈妈，我可以把你的鞭子带走吗？”

　　若干年后，日本掀起向西方学习的风潮，哈维也去了西方，目的地是他姐姐所在的罗马。
　　他给父母写信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过的很幸福。

　　“加百罗涅的人对她都很友善，对我也极热情。”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对了妈妈，我在罗马偶然遇到一名穿着体面，举止高尚的夫人，她看见你给的戒指后失声痛哭，您认识她吗？”

　　学习轮船构造的哈维有结实的素描基础，他随信附上了一张画像。

　　卡特细细辨认：“是珍妮，”她问丈夫，“该怎么和他说？”

　　“都告诉他吧。”G回答，“那是他父辈们，我们的荣耀。”

　　他们的故事以平静的姿态一代代流传下去，他们用汗水与鲜血浇灌出来的花朵历经百年依然鲜艳。

　　几个世纪之后，他们的子孙，再次因“彭格列”这个名字聚集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