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未磨(GL)

　　我叫花欺。
　　叶鸢说，我是被她捡来的。在一丛开的正艳曼珠沙华里。
　　镜谷里的人说我是不祥之人。所以才会在那从被称作死界唯一的花朵旁出现。
　　而那丛曼珠沙华，也在叶鸢把我帮走的那天晚上，所有的花瓣，辗转成泥。所有叶子一夜之间覆盖了花茎。
　　只见叶子不见花，再见花时叶已逝。
　　说这话的时候，叶鸢的眼睛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踮起脚尖，却依然追随不到她眼神所在的远方。
　　十年的光阴，比水流得更快。我站在镜谷的山崖上，恍然间听到了一朵花开的声音。
　　十年一次的绽放，算不算晚？
　　回头看到叶鸢的眼睛，有紫色的浅淡的光。
　　几乎没有遮拦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叶鸢。
　　几乎是话出口的一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有血流下。
　　那么狠心么？狠心到不给我任何继续下去的理由。
　　镜谷的每个弟子，成年时都必须取回他们的神器。叶鸢背对着我，只留下那个残忍的背影，我闭上眼睛，想象她的眼睛里有我要的眷恋。
　　烬晓。半月期限。
　　直到现在，我都想知道，如果当时的叶鸢知道，这是当时的自己用全部去爱她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会不会回头？会不会多说几句话？会不会告诉我烬晓是伤敌七分而伤己五分的致命神器？
　　蓝色的条纹绘上苍老的城门。我的答案终将被揭晓。
　　两颊施脂，朱唇丹红，黛眉轻描，纤腰惑主。
　　我要的，只是他手中的烬晓，只是想让叶鸢为我而心动，而非君王的爱。
　　苍王比我想象中的昏庸要好得多。烬晓从不离身。可笑的是，他手中的神器，却不是老苍王口中所述的家传，而是杀尽了彼岸门的一百八十几口人，得到的可耻的战利品。
　　长袖善舞，夜夜笙箫，我甚至不知道这些日子多久才算尽头。
　　***
　　绮罗国·菡萏宫·寒庭
　　月影婆娑。
　　看似静谧的楼宇下，掩藏不住的是千百年来积蓄的戾气。
　　宫娥贵妃。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泡影。
　　手指无意间落在筝上，发出“嗡”的响声。
　　清越。
　　指尖轻轻滑过琴弦。
　　一曲墨殇流泻而出。
　　“醉初醒，酒幔青。
　　雀空啼，人消瘦
　　烟尘末，漫熙舟
　　惟心君不知。”
　　叶鸢，我以为执行任务的时候能把你忘记，却不知，你的名字已刻入我心底。
　　手指抚上脸颊，感触到那湿冷的温度。
　　远处突然传来水声。
　　然非池中被竹篙划过，还不知这里竟也会有人来到。
　　“久仰，莲妃的琴艺果然不同凡响。”
　　侧畔。
　　于是就看见了那人的容貌，手指无意识的猛然用力，只见立刻渗出暗红色的血来。滴在棕黑色的清越上。红色的血迹在年久的木料上染开。
　　竟与叶鸢如此相似。
　　浅绿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我，心里没有由来的一痛。
　　“莲妃当心！”
　　心里松懈了下来。他不是叶鸢。叶鸢，是从不顾忌我的伤的。
　　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敢问阁下何以光临区区菡萏宫……”抬头，咽下没有来的伤悲。
　　“在下绮罗神官渊默。”只见那人白衣袂袂，神情淡漠，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光芒。
　　不意间抬了抬眼，却看到了那人的眼神。那时野兽看到猎物是才会有的光芒。
　　***
　　自那以后，渊默便时常来。有时我甚至会想若是永远都这样该多好。
　　尽管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可言。
　　渐渐的，我读懂了他眸子里的含义。
　　那像是爱慕。却又哀凄。如同透过我看见另一个他深爱着的人。
　　***
　　渊默眸子里的感情，我越来越看不清。
　　深深的爱慕和哀伤混杂在一起。
　　渊默，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了？
　　只是那神色一天比一天深，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终将因我当初的不予答复，走上与命运覆辙的路途。
　　无可挽回。那便是在劫难逃。蓦的，已是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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