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笑

作者: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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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头绪



      “没有了。但我听乔先生说他的那个司机曾因为拐卖人口入狱过。”
      “……”
      “兰姐,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这些,我……不想看你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告诉我,好吗?”
      女人此时还在震惊之中尚未走出,本是担忧立秋,却转到自己身上。往事一件一件历历在目,这样冬天的夜晚,的确容易让人回忆起不好的事。兰颖望了眼立秋,可不是么?这么多年,竟是这个人陪自己走过来的,就好像……亲人一般。

      “我有个弟弟,叫兰俊……”女人欲言又止。

      立秋在等。这样的话要启齿不会是件简单的事。

      “他小我九岁。我家在一个很封闭的古镇,祖父是个很传统的人,重男轻女。小俊出生后我失去了很多东西。”兰颖突然笑出声,“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但我觉得都是小俊的错,所以对他很不好。我高考那年,考得很好,但祖父不让读了,他要把家里所有的经济资源都留给小俊。我便和祖父理论,说他封建顽固,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吵架,父亲气得不行,拿了大棍子要打我,我便逃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了河边。”
      兰颖深吸口气:
      “那天天气很闷很沉,总觉得要下雷雨。我跑出去后,不久小俊就跟了过来,想跟我说话又不敢,又担心我,就没话找话说想坐船,我自然不理他,他只好自己去划,小心翼翼地求我在岸边等他。之后我一直坐在岸边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雨浇回了神,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女人声音哽咽起来,“袜子还漂在水面。”

      立秋不说话,想了想,开口,“兰姐,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见你弟弟落水对吧。”
      “什么意思?”女人抬头。
      “兰姐,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弟弟没死的话,”立秋顿了顿,“其实只是我的猜想,那天,那个司机看见你的表情很奇怪,也很激动,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把自己的秘密对一个不熟悉的人说,可是他却跟我说了。兰姐……我是说,你……你应该就是他口中那个他对不起的人。”
      “……”
      立秋想了想,接着说道,“你弟弟应该没死。”
      这句话无异于亘古的雷霆,女人霎时愣在当场。良久,开口:
      “我要见那个司机。”

      仓库内并不昏暗,林笑却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魔……鬼。
      “以后,像今天桥下的那种事,你要是想做,就尽管去做,如果你有胆子的话。”
      林笑嘴里塞满了布块,身体被死死地摁住,根本无法挣扎分毫。事实上挣扎也于事无补,他有在乎的东西,所以他怕,他没有胆子反抗。少年美丽的眼睑半垂下,额上是不停地冒出的冷汗。看着仓库里胡乱堆着的杂物,无声地惨笑,这些东西不正像自己的生活一样吗?一样的乱七八糟。
      尽管已经心如死灰,衣襟被撩起来时,林笑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只本能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好……可怕。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热浪,少年只觉得自己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盈满了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要!不要!
      心里在恐惧,在求饶,嘴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啸天不可能放过他,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忍一忍,只要一会儿就好,只要……一会儿。
      “知道吗,人就和狗一样是贱骨头。你得时不时地踢他几脚,它才知道,哪个地方是主人不喜欢的。”男人的语速很慢,将手放在少年颤抖着的身体上,清开腰部的衣物。
      “身体的痛苦能帮助记忆,这个道理你该认真体会一下。”
      “唔唔……”使劲咬着嘴里的布块,控制不住地摇起头来——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感觉到那个烧红的东西凑过来,越来越近。林笑再也忍不住,拼命挣扎起来。可是即使是这样绝望的挣扎,在三个人的压制下,也只能显得可怜而无谓。
      烧红的烙铁没有一丝阻挡地印在了少年苍白的皮肤上。而那个可怜的人儿却连叫的权利都没有,塞满布块的嘴巴只能发出模糊的“唔唔”声,满是雾气的眼睛已经睁到最大,里面的痛楚与绝望即使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也会观之心寒。
      而李啸天却毫不动容,他已经疯了,在看到林笑和孟凡博接吻的瞬间就已经疯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已经痛苦到扭曲的脸,并不急着将烙铁拿开,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要等,等属于他的印记烙上去,让林笑一辈子也无法逃离。
      整个仓库的时间像是静止了,林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慢慢变冷凝滞的声音。
      李啸天等待着,看着少年的挣扎越来越弱,终于缓缓将烙铁拿开。看着少年腰上狰狞的“李”字,眼里有残忍的满足。
      而熬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少年也终于晕过去,不省人事。

      不算大的茶餐厅此时人不多,所以并不吵闹,但要面前的人打开话匣子似乎也不太容易。
      面前有些朝族人特征的中年人五官端正,看得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人。但此时,脸上却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似乎是过早地老去了。事实上,在仔细打量兰颖之后,中年人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偏厚的嘴唇翕动着,有些艰难地开口:
      “兰小姐,我这一辈子错的太多,坐了七年牢,也没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您说。”兰颖面前的茶已经不太热,却一口没动。
      “慈溪镇……”尹先生顿了顿,似在下决心,“八年前我去过慈溪镇。”
      女人的眼光突然变得悠远起来。
      慈溪镇,那个她长大的地方。典型的江南古镇,时间在那里像是停滞了,经济落后却秀丽古朴。那个雨中还夹着稻香的夜晚,背着破旧背包的女孩走的义无反顾,多少年了呢?八年了,竟是八年中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兰颖突然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我当时欠了赌债,要债的提了刀就守在我家门口,骂骂咧咧还砸东西,老婆受不了了带着儿子躲到了娘家。”中年人小声地开口,“我走投无路,同乡中有拐孩子的,一个孩子能挣七八万。我起了邪念,一路往南,在慈溪镇待了大半个月……”
      “看中了小俊?”兰颖敏感地捕捉到什么,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是的。”姓尹的司机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衣服,“接着说。”
      “当时只有男孩能卖出好价钱,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娃娃价钱更好……”中年人痛苦地皱眉,开口愈发艰难,“我一直等了大半个月,才等到机会下手。”
      “家里的大人都看着他,所以您没有机会。那天我心情不好,他是怕我难过,跟着我跑出来的。”
      中年人听兰颖说完,缓缓开口,“河里的袜子是我扔的,我想让你们以为孩子死了,这样我能省去很多麻烦。”
      兰颖不说话,但神情却是瞬息万变,最后留下的,竟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也就是说,小俊并没有死!他没死,对吧?”
      “兰小姐……”尹先生却像是再也开不了口,“他……那孩子……”
      “他怎么了?你说!你说呀!”兰颖抑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音。
      “我带着他,一路向北,晚上就给他喂安眠药。”中年人的呼吸愈发粗重起来,“但有一晚我们过河的时候,他不知为什么醒了,听到我打电话和人谈价钱,那孩子……他就,他就,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他……跳河里了?”八年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女人,此时声音尖利地让人心疼。
      兰颖痛苦地抓着头发——在水乡长大,小俊不是不会游泳。但因为体质弱,水性其实并不好,下水后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是的。我……不怎么会水,不敢跳下去追,就划着船来来回回地找。”
      “……”兰颖惨笑,这样来来回回地找,小俊如果当时在潜水的话,一点不敢浮上来,生还的几率只怕更小。
      “后来还是没找到,”岁数上明明是长辈,中年人此时却连头都不敢抬,“我之后又拐了别的孩子,被抓了。我不懂法呀,不敢跟警察说这些,拖着拖着,就进去了。这一关就是七年,那孩子是死是活……”只有四十几岁的人看上去竟已像是年近花甲。
      “兰小姐……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就是……想说出来,说出来……”中年人重复着这句无意义的话,竟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茶餐厅外,红色panamera旁,雌雄莫辩的漂亮男孩等地已经有些焦急,全不管为他驻足满脸倾慕的男学生女学生们。看见兰颖出来,赶紧迎上去。
      “怎么样?”
      “不知道……”女人很少说这么不确定的话,“算是比以前好吧,可能……还活着。”
      “真的?那太好……”
      “立秋,我有点害怕。”女人却打断了男孩的庆祝,“如果……如果只是一场空怎么办?”
      立秋有些愣住,除了睡梦中,兰颖很少说出这么悲观无助的话。人就是这样的吧,越是对在乎的东西,就越是勇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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