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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潜行
青城天下秀。
明丽的山水,苍翠的树林,清新的空气,幽静的环境,墨蓝的天幕,璀璨的星子——白玉堂对这里实在太满意了,坐在帐篷口收拾着背包。借着手电的光,将这几天的景点门票、车票、机票和拍的快照整理好,叠在一起,放进包里。
这已是深夜,带了任务的两人当然不会像游人一样走马观花地赏玩一番上了山就下山,进山之后将旅游地图往包里一扔,掏出早已标识好的地形图,往林子里一钻,向着目的地而去。
跋山涉水这种事当然难不倒他们,何况青城山本就不高,林子也不深不密,更没有什么毒虫猛兽,跟他们以前执行任务时去过的金三角的热带雨林或者西北的沙漠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当然他们一路也没忘了拍照留念,好歹来了一趟,怎么说也得带点什么走嘛!
如此一番,等他们按照地图标识终于临近目标时已是黄昏,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挑了个地方拿出野营帐篷开始准备过夜——安营扎寨取水烧火这种事自然难不倒表面上的野游客骨子里的特种兵,吃饱喝足后天已经全黑了,展昭拿了望远镜便去察看附近地形,而白玉堂则留在原地,看家。
收拾好东西把背包放回帐篷里,白玉堂抬头看了看漫天星子,沐浴在柔和星辉下,惬意地眯了眯眼。
附近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细响,似有野兽暗夜潜行,白玉堂目光一凛,桃花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右手向腰侧挪了挪,双肩微沉,已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但他很快便放松了,来的是一只猛兽没错,不过此时此刻,他只是他的猫。
展昭从林子里钻出来,拍着身上的枝叶灰尘,看向坐在帐篷口的白玉堂,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顺手将望远镜取下来扔进帐篷里,“我看了一圈没敢靠太近,那占地很大,都赶上庄园级别了,四周有铁丝网,还有监控。”顿了顿,接道,“林子里有一些小道,估计是他们的人走的。”
白玉堂拧了拧眉,伸手替他拍去身上沾染的污渍,“一点漏洞都没有么?总得想法子混进去。”
“漏洞肯定是有的,这么大个别墅,不可能就这么与世隔绝,日常的消耗总得有途径送进来,但我没看到路。”
白玉堂眼睛一亮,“你是说……”
展昭一笑,意味深长又隐含三分凛冽,“没错,这里一定有暗道。”
“可是,”想了想,白玉堂皱眉,“这里是屠善平时待的地方,纵有暗道也是和外面的会所连通,我们也用不上——完事了走人的时候兴许可以,哥说那里有我们的人潜伏着,必要时候可以接应。”
展昭闻言也是一愣,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这样看来,那就只有翻墙了。”
白玉堂“嘿”的怪笑一声,上下瞄着展昭,“这话可真不像你说的。”
展昭无所谓地一耸肩,“近墨者黑。”
白玉堂长眉一挑就要发作,忽然似有所觉,往一侧看了过去,同时展昭也皱起了眉,眼底掠过一丝锐利,两人对望一眼,展昭神情肃然,手往后一探就要拿什么,冷不防被人一扯手臂就往帐篷里倒去,还没回过神来唇就被人堵住,灵活的小舌便探了进来,展昭顿时“轰”的一声热血上头思维罢工,身体快过大脑反手抱紧就把人压了个结实……
“唔……”
手电筒早已不知被扔到了哪儿,明亮的星光下,只剩下帐篷外露出两条修长的腿,在那里可劲儿地扑腾……
“什么人!”
“谁在那儿快出来!”
两道手电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同时伴随着两声厉喝,两道人影几步抢上一把撩开帐篷将手电一照,厉声喝道:“什么人!”
帐篷里一片凌乱,只见当事的两人一个满面通红,神情尴尬几乎不知所措,另一个则睁大了眼怯怯地看着他们,桃花眼里似有水汽迷蒙,匆忙将微敞的衣襟掩好,双腿一缩便低着头躲到了那人身后。
这架势摆着再清楚不过,那两个颇为壮硕的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暧昧又猥琐,其中一个怪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对野鸳鸯。”
展昭听得额上暗暗暴起一条青筋——你妹的野鸳鸯,你才野鸳鸯,你全家都野鸳鸯!我们这是经过了兄长大人认证的好吧!
另一人也跟着笑了两声,但很快就变了脸色,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展昭缩了缩身子,别过头躲开手电的强光,“我们是来玩的……”
“放屁!当老子不知道是吧,这里根本不是旅游路线!”
“我们是驴友,驴友知道吗?就是专走野外那些没人走的地方的人,你看我们装备多齐全,本来就没打算跟着那旅游路线走的。”
“呸,当老子三岁小孩啊?”那人骂了一声,手电一晃,看见帐篷边上放着个背包,也不客气,一把就拿了过来。
“诶,我的包!”躲在展昭身后的白玉堂急急出声,伸手想要去拦,却被那人抢先拿了递给同伴,不禁怒道:“你们凭什么抢我们的东西!你们是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们!”
那人手电一转直接照到他脸上,强光刺得他不禁闭上眼别过头身子一缩,展昭慌忙双手将他扶住挡在身后,那人见状一声冷笑,“我们是谁?告诉你,这里一大片都是我们家的地盘,你们俩擅自闯入,倒还有理了?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来这儿有什么目的!说!”
“哪有什么目的啊!”躲在展昭身后的白玉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轻轻咬牙,一脸的委屈:“我们就是来玩的,看着这里地方不错所以就露营了啊。”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同伴手肘撞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堆门票和照片,什么武侯祠杜甫草堂熊猫基地,还有从青岛飞成都的机票和成都到青城的动车票,以及在诸多景点拍的快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灿烂而飞扬,上面的日期显示,都是这几天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相同的疑问:难道真的是来玩的?
展昭一面装作紧张地护着身后的小魔星,一面细细觑着他们的脸色,见他们对着这些门票照片犹疑不定,心道原来这几天还真不是白玩的,可恨那家伙居然一个人算盘打得啪啪响,跟自己一点口风都不露,真是……
“喂,你们想干什么啊,把门票还我,我们是要留作纪念的!”乌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白玉堂从展昭身后探出个脑袋,“你们有什么权力乱动我们的东西啊!”
那人斜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眼中的警惕和敌意淡去几分,“谁稀罕你们的破东西,这里不准待人,马上收拾东西有多远滚多远去!”
“凭什么!”
“凭什么?哼,就凭老子一拳就能打得你找不到北!”翻背包的那人眼睛一瞪,将手中门票往包里一塞扔到展昭身上,“不计较你们擅自闯入就不错了,马上滚蛋!”
展昭将包接住抱在怀里,仰头看着那两个大汉,隐隐也动了气,“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们到哪儿去!”
“就是!”白玉堂也抬起头瞪眼,“爬了一天山累都累死了还不让人歇着,你们太过分了!”
那人被他气得笑了,“累?累了你们还精神玩野的?”
白玉堂脸上一红,身子又缩了缩,似羞又似怯,水灵灵的桃花眼低垂一刻又撩起,在手电照明下显得比白日更多了三分柔和与媚色,看得那两人眼睛都直了,心道刚刚居然没注意,这么个大美人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那、那你们不许我们待这儿,总得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吧……”正暗自口水哗哗感慨万千,那美人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大晚上的,我们总得有个地方睡觉啊……”
那两人一愣,心里算盘飞快地打得啪啪响,还没算出什么来,又听人道:“两位大哥,可以的话就行个方便吧,大家出门在外的,相互照应一下吧。如果有地方可以住下,我们可以付钱的!”
两人对望一眼,从各自的眼里看到算计的光芒,其中一个咳了一声,“这个么……”
展昭见有机会,急道:“两位大哥就行个方便吧,若真是要让我们在这大晚上的离开,那实在太过危险了。”
手电光芒下,展昭容颜愈发显得温润,眸色清澈,眼底一片坦荡,看得那人眼睛又直了直,猛地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这个,行吧,就破个例,让你们去我们那儿歇一夜好了。”
展昭大喜,连连点头,“谢谢,谢谢两位大哥!”
接下来就是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那两人站在一边看着,只见他们身材挺拔修长,宽肩细腰,动作熟练,明显是做惯了的,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打包背上,心里最后的一点疑虑也给打消了,美滋滋地领着两头肥羊,往自家老巢走去。
跟着那两人在林子里七拐八拐,约莫半个小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小门,展昭目光四下一扫,只见这小门位于一个山势略微凹陷的地方,四周树木繁杂,都替它做了极好的掩护,难怪方才他没有发现。
看门的人见自己同伴带了两个陌生人进来,吃了一惊,那两人上去和他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下,可那两人又补了几句,最终点了点头,开门将他们放了进来。
进门之后两人带着他们走上小路,白玉堂紧紧跟在展昭身边,左顾右盼,一脸好奇与赞叹,“哇,没想到这山里还有这么大个庄园啊,诶诶猫,你看那边的雕塑是不是很有我们去年去卢浮宫看的古希腊雕塑的感觉?”
展昭应了一声,“嗯,是很像,你小心点别光顾着看也看看路别绊着。”
“安啦不会的——哎哟!”话音未落就见他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就往旁边倒去。
展昭眼疾手快急忙将他扶住,半抱在怀,急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这乌鸦猫!没见我绊着了?”
“那怎么样啊,严不严重能走吗?包里有云南白药要不要喷一下,不然我背你吧?”
“背、背你个头啊!”白玉堂嗔了一声,朝前头两人瞥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展昭推了推,“扶着我就是了。”
前边两人终于受不了他们这旁若无人的架势,轻咳了一声,催促道:“小声点,快点走别惊动了人。”
两人乖乖噤声,因白玉堂脚伤了,速度比方才更慢些,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细看这别墅里的地形,展昭一面扶着他,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前路,将走过的路途一一默记。
走不多时,便已绕过了别墅的主屋,只见前方两条岔路,一条通往别墅背后的小门,一条则通往后方的一排平房,看起来像是杂物间储藏室之类的。
两人领着他们径直走向平房方向,展白对望一眼,白玉堂暗暗点了点头,展昭便问道:“诶,两位大哥,我们不用去拜见一下主人吗?”
那两人摇摇头,“不用不用,不过是借住一晚罢了,明儿一早就送你们出去。”
“哦,”白玉堂往那别墅看了一眼,见那二楼有两扇窗户亮着,心念一动,又道:“可是,不跟主人说一声就借住会不会不大好啊?还是主人不在?”
“主人他当然在,只是忙着哪有空理你们?”其中一个颇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也厉了起来,“别那么多话,给你们地方住就不错了!”
白玉堂撇撇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走近那片房屋,径直往最里面走去,走到一间门口,一人掏出钥匙开门,对白玉堂道:“屋子小,杂物有些多,睡不下两个人,你就在这间吧。”另一人也往前走了两步打开另外一间,看向展昭,“来,你在这边。”
白玉堂有些怀疑又有些害怕地往展昭身侧靠了靠,“要、要分开啊……”
展昭皱了皱眉,道:“两位大哥,条件差点没关系,还是让我们……”
“哪儿那么多废话!”那人微有怒意,“给你们个地方就不错了,住不住?不住立刻滚蛋!”
展昭还想说些什么,白玉堂却暗暗推了推他,有些瑟缩地看向门口那人,眨了眨眼,“那……”又转向展昭,“要不就这样吧……别让两位大哥为难。”
于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白玉堂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身后那男人将灯打开,只见这是一个杂物间,满是灰尘,白玉堂一手捂着口鼻,正自打量,忽听身后的门被关上,刚一回头就见那人笑得一脸得意,搓着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越笑越猥琐,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这地方可还满意啊,小美人儿?”
“呃,”白玉堂脸色一僵,立刻往后退去,却走得磕磕绊绊,“那、那个……你……”
“嘿嘿,躲什么啊,”那人猛地一扑,被白玉堂一转身闪了开去,“大爷借你们地方住,总得收点报酬嘛……”
“你你你……你别过来!猫儿!猫儿!”
“猫儿?嘿嘿,你就是叫老虎来都没——”
“嘭!”
“嗷!”
那人正得意着准备扑上来,冷不防身后一声大响,还没回头后脖子就被人一把抓住人就朝后飞了出去,半空中只见刚刚还紧张害怕的小美人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下巴上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顿时眼前发花,紧接着颈侧被人一劈,就再没了知觉。
大型猛兽甩了甩手,冷冷瞧着那胆敢觊觎他专属口粮的家伙,气儿还出够呢,身后就传来某人毫无自觉的笑声,那魔星悠悠哉哉地走上来掏出手机对着那人的脸拍了几张,“猫啊,你是不是召唤兽投胎的啊,怎么我一叫就来了?——刚刚那个呢,拍照没?”
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照片通过特殊的程序渠道传输至千里之外,白锦堂办公室的电脑里。
“打晕了关着呢,照了。”展昭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妖孽,一忍再忍三忍四忍,还是没忍住,“白玉堂,你下回算计人的时候提前打声招呼行不行!我这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陪你演戏难度很大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天生的影帝?这回你一叫我就能来,下回呢?”
若是平时听到这番话,白少爷的回答一定是“你当爷是吃素的啊要你来救我自己不会揍人啊”,可如今不知是心虚还是心软,亦或两者都有,他只是皱了皱鼻子,“这有什么嘛,反正,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回头,你总会在我身后的……”话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似乎觉得有些矫情,像极了小女生的文艺小言,好看的眉毛拧了拧,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嗯,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说……”
“我答应你,无论何时何地,你一回头,我一定在,”展昭静静地接过话头,眸深如海,“可是,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啊……”
心底似有一道暖流,连带着耳朵尖都有些烫了,白玉堂“呐”了一声,别过眼睛不看他,踢了踢脚下昏迷的人形物体,“知道了知道了,哪有那么不省心,要是那样的话这条命早就丢了……快走啦,老在这儿待着干嘛,还有任务呢。”
展昭看着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知道要从他嘴里再掏出什么承诺是不可能了,就算勉强应了只怕也只是一句废话,暗叹了一声,上前几步试图将那扇被他一脚踹坏的门锁装上,鼓捣了几下,只听“咔”的一声——
好吧,本来还有一颗螺丝可怜兮兮地坚守岗位,这一下,是门与锁,彻底分离了……
展昭拿着那可怜的门锁可怜地回头看向白玉堂,白玉堂望天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地上前拿过门锁,瞥了一眼,随手往后一扔,“直接走吧,这锁不要也罢,灯关了门掩上就是,没人会发现的。”
展昭有些不放心地皱了皱眉,“可是万一……”
“哪儿那么多万一,你这猫就是不痛快!是平时集体行动惯了么,这么瞻前顾后的……像我们特勤,来去都是一个人,要是样样都照顾到,八只手也忙不过来,有什么直接做就是了,还怕留下什么证据被警察找上门来么?”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无语望天。
伏在别墅五十米开外的草丛里,展昭从包里拿出望远镜细细将四周的环境扫过——他手里的当然不会是那种只能望远的望远镜,而是白锦堂给他们准备好了的特制装备,配备了热感与红外,开启之后扫过周围,能够查出大部分隐藏的危险,用来对付狙击手和摄像头,是再适合不过了。
白玉堂窝在草丛里翻着包,展昭看了一圈,矮下身子低声道:“没有人,摄像头只有两个,一个在那边,”他一指他们来时的那条路,“没对着我们的方向,不过刚刚进来的时候应该被拍下了。”说着,他微微皱眉似有些担忧,“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他们注意,别自投罗网了才好。”
白玉堂瞄了他一眼,撇撇嘴,问道:“另一个呢?”
“在门口,”展昭一耸肩,“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除非不走门,爬窗。”
爬窗……白玉堂手顿了顿,嫌弃无比地瞅了他一眼,展昭了然一笑,“知道你不肯的,”伸手到他眼前,一挑眉,“拿来吧。”
“什么东西?”白耗子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黑猫龇牙一笑,俯下身逼住了身前的耗子,“怎么,想自己去?信不过我?”
小耗子继续装傻,“你在说什么啊?”
大黑猫得意地笑,“干扰器。”
“……你会用么。”
“有什么不会的?拿来。”
白玉堂抬眼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你要小心啊,多绕点圈子,别被拍下来了。”顿了顿,又道:“被拍下来了倒没关系,万一惊动了人你就得成活靶子了。”一面说着,一面却还是将手里攥着的那个小小的灰色物事递了过去。那东西不及人小指大小,呈圆柱状,看起来貌不惊人,但这两人都明白,这东西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展昭接过那东西,将它往胸前衬衣兜里一放,将望远镜递给他就要出发,刚刚转身就被拉住了衣角,低头对上耗子亮晶晶的眼睛,“耳机没问题吧?”
展昭笑笑,揉了揉耳朵,又理了理自己别了微型通讯器的领口,“当然。”握了握他的手,“你啊,就好好在这儿给我当大后方吧。”
大后方……这个说法怎么这么……别扭呢……白玉堂歪着头琢磨了半晌,拧了拧眉,“嘁”了一声,“死猫……”
展昭的速度很快,白玉堂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绕了个大圈子,快捷无声如穿行于丛林中的灵猫,贴着墙根,缓缓地向那门口靠近。
展昭贴着墙,速度稳且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摄像头附近,抬头看去,只见那摄像头在门的斜上方,正对着门,展昭目测了一下,那高度大约三米,若没有个垫脚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那干扰器装上的。
“猫,怎么样?”耳机里传来白玉堂的声音。
“有点麻烦,”展昭低声答道,四处看了看,“我得找个垫脚的,不然装不上。”
耳机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然我过来吧,用人梯。”
“不行,万一惊动了人我俩都成靶子就全军覆没了。”展昭断然拒绝,回头见附近不远有扇窗户,心念一动,道:“帮我看看,那扇窗户里有什么。”
“嗯,”白玉堂应了一声,“热成像显示里面没有人,你想干嘛?”
“借个凳子用。”展昭含笑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蹭过去推了推窗,那窗竟没锁,他推开一条小缝往里看去,接着外面昏暗的光线,隐约可见是个杂物间,里面凌乱地放着一些箱子柜子,展昭将窗户推开,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就跳了进去。
白玉堂拿着望远镜紧紧盯着,热成像的画面显示那人进去之后四处看了看,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看了看又嫌弃似的放到了一边,找了找又拿起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才颇为满意地走回窗边准备收工。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白玉堂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看到他翻过窗子,又将望远镜调回夜视模式,就见他竟真的从那屋子里找出了一个凳子,翻窗出来,踩着那凳子够着了摄像头。
看着面前的摄像头,展昭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型的手电,打开咬在嘴里,照着后面那几根线,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玉堂,是随便哪一根都行么?”
耳机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耗子磨牙的声音,“你、不、是、说、你、会、的、么!”
“呃,”展昭暗想我不那么说现在到这儿来的不就是你了么我这是为你好嘛……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支吾了片刻,道:“平时出任务都是一个小组,有专人负责破坏通讯监控什么的,我看着他们弄过几次,看着挺容易的来着……”
耳机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有明显的呼吸声,不用看展昭也知道现在的耗子已经处于爆发边缘,一面暗想幸好躲开了不然肯定死得很惨一面琢磨待会儿要怎么安抚免得死得太惨,脑子里弯弯绕绕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耳机里就传来一声沉沉的:“展昭。”
心里“咯噔”一声,展昭暗叹:完、了。
“你把爷当什么了,需要你保着护着,需要躲在你身后?”
展昭叹气,他当然不会这么想,他当然知道他的能力完全不输于自己,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一定刺伤了他,但是……他就是不舍得,就是不放心啊……能怎么办么……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
展昭心里转着圈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那边白玉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平静且淡漠,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找到信号输出的那根线,把干扰器固定在上面,看那个指示小灯亮一下就行了。”
“玉堂……”
“我只说一次。”
展昭默然,将小手电咬住照着,很容易地就找到那根输出信号的线,将干扰器从兜里掏出来固定好,等了一会儿,大约十秒钟的样子,耳机里就传来白玉堂一声“侵入了”,同时,那金属小管上有一点淡绿光芒亮了一下,之后又恢复黑暗。
“你等一会儿,我很快搞定。”耳机里白玉堂的声音冷定而肃然,同时伴随的还有极为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展昭放好手电应了一声,轻捷地下了凳子,然后再次推开窗户,将那凳子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耳机里的声音时快时慢,展昭静静地听着,想像着白玉堂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难得的认真和严肃,唇应是抿着的,好看的长眉一定微微蹙起,桃花眼里闪动着锐利的光。
他向他藏身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心里有点小小的可惜,不过——这也证明了,他们选择的藏身位置是多么的优越。
“好了。”耳机里传来最后一声敲击,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显示着主人良好的心情,“监控系统成功侵入,现在我们已经畅通无阻了。”
眉梢挑起,白玉堂看着面前那个伪装在睡袋的里面的微型电脑,唇角微勾,十指灵活地在键盘上继续敲击着,“把眼镜戴上,我找到别墅平面图了。”
展昭一扬眉,将眼镜掏出来戴上,只见左眼镜片上出现了一张微缩的平面图,被人旋转、放大,然后出现一个小红点,“我们在这儿,这是厨房用的小门,”小红点向上移动,然后左拐,停下,“这里是楼梯,”画面一闪,出现另一张图,“这是二楼,不用管,”画面紧接着又是一跳,“三楼是书房和卧室,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展昭认真看着镜片上的图像,大致格局牢记在心,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快过来吧。”
耳机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冷哼,“要你管!”
展昭无奈:“玉堂,你再有气,也等回去再说好不好……”
“哼。”一声冷嗤,显示出主人极为不爽且不屑的心情,展昭不敢再说,生怕不小心又捋错了毛,耳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没一会儿,那片灌木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有人轻捷地钻出,四下看了看,之后站直身子,一点不遮掩地顺着小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展昭嘴角抽了抽:这耗子……要不要这么嚣张啊……
嚣张的耗子走到门口,瞥了那猫一眼,理也不理,侧耳贴在门口听了听,确认没人之后,试探着扶上门把,轻轻一拧,便推开了门。
门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白玉堂闪身进去,四下看了看,隐约可见厨房颇大,收拾得也很整齐,他轻手轻脚地往门口靠了靠,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回头看向展昭,轻声道:“外面好像没人。”
展昭小心翼翼地将后门关好,走过来按上门把,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另一只手直接伸向白玉堂。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不过他没看见,展昭正贴着门缝往外看着,咬牙切齿地从包里掏出个小东西来摔到他手里,气哼哼地扭过头,双臂一抱,靠在一边墙上恨恨瞧着他缓缓蹲下身,将那小棍从门缝里伸了出去,四面转了转,依然戴着的眼镜镜片上便显示出了外部走廊的情况,只见这内部装修颇有中世纪古堡的风格,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无一人,不过……展昭皱了皱眉,手腕轻轻地又转了转,镜片的图像停在远处拐角的楼梯处,画面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短袖T恤的男人,出现了一下,随后又不见了。
展昭等了一会儿,没再发现那人身影,“这回应该可以了,”他直起身子,将手中东西揣进兜里,“走吧。”
白玉堂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径直伸手抓向门把就要开门,冷不防被展昭反手抓住了手腕。
一肚子气的白玉堂理所当然且毫不客气地甩手。
早有准备的展昭上前一步将他夹在门与自己之间,另一手又轻又快地将门关好,眨眼间白玉堂就被压在了门上,可他又哪里是肯服输的,屈膝一顶就要挣开,被展昭腰一拧同时手在他腰间一捏——
“嘶……”刚刚还气势万千的耗子立刻缩成一团,“展、昭!”
“嘘,小声点,”展昭声音含笑,将他紧紧压制住,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笑,“别引得人过来。”
“那就放开爷!”
“不要,放手你就跑了,到时我找谁哭去。”
“展小猫你够了!一而再再而三当爷好欺负是吧!”
“哪敢啊,我只是想提醒你……”声音渐低,幽深眼底掠过一丝魅色,语调轻缓而低沉,“这是在执行任务,你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等回家再发,好不好?”
“……你放开!”
“你答应。”
“先放开!”
“先答应。”
“展小猫……”白玉堂恶狠狠地咬牙,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只该死的猫,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差点就要破皮见血,展昭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力道不觉松了些,白玉堂趁机一挺腰挣开了他,“混、蛋!”
展昭一时没站稳退了一步,听他恨恨地骂,心情却是大大的好了起来——最怕就是冷战,还能骂人就好——温良恭俭让的猫低眉顺眼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模样,小小的上前一步,“玉堂……”
“停!”白玉堂匆忙举起一只手挡在他鼻子前面,一脸的不忍直视不忍卒听,“别用那种语气叫我!想开路就快去,爷没那么多耐心!——要是少了半根猫毛,看爷怎么收拾你!”
漆黑的厨房里静了两秒钟,然后目标达成的大黑猫得意无比地晃着大尾巴,颠颠儿地开门探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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