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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命
这时节河水还冷的厉害,又是晚上,更加冰凉沁骨,鲜侑也不知是冷是疼,浑身顿时木了,他浑身僵硬的向岸边挣扎去,挣扎间却不见少年动静,鲜侑叫道:“云州?”
叫了几声没人答应,鲜侑静了心用力去听,想听出他在何处,却是耳边一团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鲜侑气结,只觉得血气拥堵,直冲大脑。
他往那岸上湿腻腻的草地淤泥上一仰,整个人没了意识。
鲜侑醒过来只看到青白天色,耳听到静静的水流声,他闭目思考了一会,睁眼慢慢坐起,觉得浑身一阵酸麻,四肢无力,不远处河边草丛里有个黑色人影,浑身给泥水裹的看不清肤发手脚面目,趴在草丛里,一半人还浸泡在河水中。
鲜侑挪动着已无知觉的双腿过去,将云州翻了过来,一张脸上全是渣滓污水,鲜侑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尚有气息,鲜侑挪不动他,只用手拍他脸叫道:“云州,云州。”
云州缓缓睁开眼,眼神木然的落在他脸上,看了半晌,才开口道:“鲜侑。”
鲜侑道:“我挪不动你,你自己能不能起来?”
云州动了动,没什么力气,又躺回去,鲜侑看他动不得,自己也没力气动,原地又仰回去,靠在土包上歪着,两人都在河边摆成死尸状。
云州问:“我们的马呢?”
鲜侑道:“应该给水冲走,或者跑了。”
云州又问:“这里是哪里?”
鲜侑四处一望,道:“琼莱近郊,北边,应该是徂莱山中。”
云州问:“我们要去哪里?”
鲜侑道:“去陈安郡。”
又接道:“你赶快起来,我伤了腿,动不得了。”
躺了一阵,云州觉得稍稍能动,他坐起来把身体挪上岸,又试着站起来。
剑却还在身畔,云州握着剑撑地,费了点力气能站稳,他回身蹲下在河里捧水洗净了脸面,回头看鲜侑,鲜侑脸上也是干掉的渣滓泥水。
云州捧了河水浇在鲜侑面上,鲜侑看着他笑了笑,云州小心用手擦了擦鲜侑脸。
鲜侑由着云州擦净了脸,又撑着地面要站起来,然而动了动,身体僵硬,觉得有点吃力,看云州已经恢复过来,便伸手冲他道:“扶我起来。”
云州扶着鲜侑起来,提着剑,两人往山林间行去。
日光透过树荫照下来,云州只觉得肩上越来越沉,他咬着牙撑着他不让鲜侑掉下去,只撑了不过十多步的距离,再也撑不起,鲜侑整个人都萎落在地,云州蹲下身又扶起,鲜侑浅笑了一下,脸上无一丝血色,笑的十分勉强。
“我走不出去,你去陈安郡找人来,我在这等你。”
云州固执的又要扶起他,鲜侑拉住云州袖子,示意他看自己的腿,衣袍在水里浸泡的时候洗去了血污,这会已经又被鲜血染湿,猩红一片。
鲜侑说:“我走不得了。”
云州不听他说话,扶着他靠在树边,起身转去林里,不一会儿手里握了一把红茎碎叶的药草奔回来,鲜侑笑笑,道:“这是铺地锦。”
止血的草药,云州点头,鲜侑只得揭了袍,由云州撕开绢裤,嚼碎了草药敷在伤口上,腿上有三处伤,两处浅,一处深可见骨,云州嚼碎了草药小心敷上,撕了衣襟扎住,另外左手胳膊还有一处,也敷上药扎住。
鲜侑道:“扎的这么紧,这下是真动不得。”
云州蹲下身要将他搂到背上,刚搂到背上站起来拖着走了两步,两人俱是扑地,跟两只王八似的叠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鲜侑倒还笑的出,翻过去仰在地上闭眼发笑。
云州爬起来,脸上蹭了一脸泥土,这么定眼看他发笑,似有怒气,半晌却只是转了眼坐回地上。
鲜侑看他垂头生气,劝慰道:“你背不动我,莫要勉强。”
云州侧头看他一眼,鲜侑忙道:“哎,你怎么这么固执,我说的是实话。”
云州站起来提了剑又走开,鲜侑看他离去,在林间消失不见。
鲜侑靠回树桩上,闭目养神,脑中思索着,没思索出什么名堂,闭上眼不一会便又疲倦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醒来已是暮色降临,淡黄的光线斜穿过树林落到身上,似有暖意,云州正在生火,见他醒来,在火里扒拉了一下,掏了两块烧的黑乎乎的东西捧在手里过来。
鲜侑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是两块烧熟的葛根,鲜侑剥掉外面的烧黑的皮,露出里面冒热气的白肉,捧到嘴边咬了一口。
云州又回火边掏了两块黑乎乎的葛根过来,同鲜侑坐在一起,各自吃掉两块,云州又拿竹筒盛了水来,鲜侑喝了水,放下竹筒道:“这近处不像生有竹林,你跑的真不远。”
云州道:“几里地,本来就不远。”
他吃完手上的两块葛根,又问鲜侑:“你还饿不饿?”
鲜侑道:“不饿是假的。”
云州道:“我挖的多,只是才烧了几块,其他的还没烧熟,你等一下。”
鲜侑只淡淡道:“好。”
他无甚表情,只两眼放空微微垂头答应,云州突然却是一笑,鲜侑还从未见他笑过,他笑的模样有些生涩不自然,却有些质朴天真的欢喜,他几步跑开,鲜侑看他从树后拖了一只竹筏子过来,树藤编结的竹筏,也用树藤拖着,满脸欢喜的拖着跑过来,鲜侑一看这东西顿时忧愁散去不少,也笑了,连连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云州道:“你坐在上边,我可以拖你出去。”
鲜侑也欢喜的很,道:“果然能干,没白带了你跟我。”
云州笑着,又跑回火边掏了几块葛根过来放在地上,鲜侑这回胃口好了起来,连着吃了三块,吃饱了肚子,云州又架着他到了火边坐着,说:“现在晚了,明天咱们就能出去。”
鲜侑看他少有的得意欢喜,也觉得很欢喜,道:“正是,咱们早些睡。”
两人凑一块挨着睡了,生着火,又挨在一处,虽然夜里也冻醒了好几次,总算也睡了个囫囵觉,天还未亮的时候又双双冻醒,加了点木柴将火生大了些,偎在一处依火而坐到天亮,喝了点水,云州架着鲜侑坐到竹筏上去,学了老牛拉车,拖着他慢腾腾往山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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