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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
还香豆蔻,寒玉冰床。
冰冷的雾气充斥室内,那玉床上的身子影影绰绰,眼尾一抹胭脂朱痣映衬着缟素般的容颜,平添一股妩媚风情。
我以食指轻触朱痣,继而整个掌心抚上寒凉的面颊。眉眼如初,容貌如故,时光仿佛停留在阖眼的最后一刻,倾城得以不朽,美人得以永生。
“……娘。”好似受了这满室的寒气影响,唇舌都带了些不自主的寒颤。
“我来看您了,娘。”我收回手,静坐在床边看她,“娘,对不起。”
喉咙里哽了许多话,我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我就那般静静望着她出神,脑子里闪过些许从前的画面,杂乱无章,不知几何。直至暖玉提醒我该离开了,我才将离魂的思绪拉回,惊觉身上有些凉,不敢久留,这才拖着浑噩的身子回去。
我怀有身子五月了,大军开拔也足有一月。天气炎热,人本就少有胃口,加上身子不爽利,整日便是恹恹的,清减了不少。暖玉瞧了急忧不已,收到的书信也是挂肠担忧,我便不敢惯着娇气的身子,每日再勉强都要吃下些。
怀孕六月时,安乐侯府迎来一位客人,气宇不凡,仪态威严,我本以为是某位王侯,不想竟是淮南国的君主凤翊。初见时我甚是忐忑,不料他却待我好极,虽不至和蔼可亲,但也是仁厚亲和,想来是缘着之谦的关系。
偶有两次去探望娘亲的时候,我在室中见到了沈谷主的身影,却往往不待我问及,他便施施然离去,想是知晓我心中的疑虑。
怀着身子七月时,送来了大军抵达边关的书信。到这时我的行动已是困难,除了隔几日便会去看望我娘,平常都是卧在凉席上。偶尔能尝上两口玉暖做的凉糕和冰镇西瓜,却不敢贪多,每每这时总惦记着前线的人。
八个月了,身子愈渐显怀,我用膳洗漱后便卧在寝殿,只是往往辗转难眠,腿肚子抽筋难捱,折腾到后半夜去的也是有的。夜里微风习习,轻柔的西风裹挟着院子里芬芳的桂花香,如梦
似蜜的甜缓解了心中那一丝焦虑。
无意飞花轻似梦,却寄三千寻觅人。
频问西风知我意,蜜桂不度玉门前。
不辨昼夜,无问星辰。
这是?
睁开眼的一瞬还有些茫然,我依稀记得自己是躺在卧室里的,却不想再醒来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桃花山。
我最熟悉的,最怀念的,做梦都想回到的地方。
随着我的意识回笼,周遭的景象也渐渐鲜活了起来。这里是桃花山山脚的小镇,虽不及京都的繁华,集市的商铺小店,一砖一瓦,皆是淳朴素华,风情十足。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生动而鲜活。
我犹疑的定在原地,不明白出了什么变故,甚至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下意识将手放到小腹处,浑圆的触感使我清醒了些。
是梦。
“诶,丫头,你在这路中间站着干嘛?”是琴婶。
“我……我有些忘了。”我的嗓子有些干涩。
琴婶笑着牵住我的手:“是了,这怀了孕的女人是要傻一些。俗话说‘一孕傻三年’,这还有的日子熬呢。你夫君也真是的,怎的让你一个人上街了?走,琴婶带你去找他,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琴婶牵着我走了一段路,我才反应过来。
“我夫君是谁?”我的心突然飞快的跳起来,脸也胀红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还不记得你的夫君是谁了?那当然是……”琴婶说话间带我站在了房间外,打开门将我轻轻推了进去,“肖郎君了。”
最后一句话越来越轻,随着眼前人面容的展现消散不见。
见到他的那一刻,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都消散不见,只余下我胸口处传来的一阵一阵快要跳出来的心跳。
我想很难有一种心情可以形容我那时的感觉,是久别重逢的欣喜,是音讯全无的愧疚,是久未谋面的思念,也是历经千般的委屈。
那是我爱的人,亦是我不知怎么面对的人。我想一定是我掩藏的思念太深了,乃至平常的时候不显,偏偏跑到我的梦里来。又怀念又心酸。
若是梦,我只想任性一回,幸是梦,我可以肆无忌惮一回。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怀有身孕,身子仿佛蒲公英般轻盈,被思念的风勇敢地吹向我爱的人。此刻,我只想躺在所爱的怀里,只想他紧紧抱着我。
“肖怀逸。”我说,“我想你。”
锁住我的臂膀一紧再紧,像是要深深融进骨血里。他用我最喜欢的方式拥抱我,用我最喜欢的声音唤我:“阿语,我也想你。”
我忍不住轻轻啜泣,委屈又开心。
他一下一下的轻拍我的背,安慰的吻着我的发顶:“我想你,想你,心悦你,爱你也疼惜你。当初为什么不再抓紧一点?为什么要放开我?为什么一次也不写信给我?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
我哽咽不已:“那你又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知道我没那么聪明,没有武功,每次只能躲在你的身后。可是我也想帮你,也想紧紧地跟上你,而不是每一次都后知后觉,无能为力。”
“我知道的,我的阿语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勇敢,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在意的人,哪怕会让她受伤痛苦。她从来不会用恶意去揣度别人,也愿意相信每一个人的善良。”他缓缓道来,“我只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瞧见这世间的污浊,她合该是干干净净的。”
“我不要被你封闭起来,不要跟你隔开!让我进入你的世界里,干净也好,污浊也好,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啊。”泪水糊的我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眼角传来温润的触感,我听见他无奈的轻笑:“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是个爱哭鬼啊。”
我猛地睁大双眼,又酸又胀:“小时候?我们小时候有见过吗?”
他轻轻盖住我的眼睛,宽厚干燥的掌心温暖烫人:“有的,我们有见过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为了惩罚你忘了我,只能靠你自己想起来。”
我感觉到肚子上的温柔抚摸,一瞬间的紧张过后,丝丝欣喜涌上心头。
“他是不是很不乖,每天都在肚子里欺负你?”
“也没有,他其实已经很乖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让他受了太多苦,他偶尔任性一下也是应该的。”我拉下他覆在眼睛上的手,十指相扣,浅浅笑了一下。
“他还没出生呢你就惯着他,那他以后不还得闹翻天了?”
“他已经有了一个严厉的父亲,要是我这个母亲再不向着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他哼笑起来:“也是,我是严厉的父亲,你是温柔的母亲,我们两个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他今后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想象着,想象着,笑了,又感动:“我还以为,以为你不喜欢他。”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期待着他,也会喜欢他。”
我破涕为笑,黏黏糊糊的抱住他,想在最后撒撒娇:“怀逸,你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
“好。”他轻笑着将我揽在怀里,温柔地辗转亲吻着我的脸颊耳垂,“你乖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会叫醒你。”
“不要,我睡了醒来就见不到你了。”眼皮越来越沉重,我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没关系,我会去找你,我一定会去找你。”
那声音越□□缈,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暗,直至消散。
小厨房煨了汤,是香糯滋补的炖鸡。玉暖第三碗盛给我的时候,终于掩不住笑意:“姑娘今日的胃口真好,精神也好,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我顿了一下,忽的抬头对她笑起来:“我昨日做了一个梦,很好很好的梦。”
玉暖愣了一下,眉眼不自觉的温柔:“我相信姑娘的梦一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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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考研的天宫回来了,还是凡界适合我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