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掰弯了那小三爷

作者:翼茨joh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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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适如常


      记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到家的,由于长时间保持精神上的高度集中,对于长久没有锻炼的我来说身体已经是个极限了,我衣服都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浑身都难受。原本打算联系一下潘子,这才想起来手机压在了背包的底下,已经没电很久了。

      于是我赶紧把电插上,刚上来连机都开不了,我也就在旁边等手机先缓一会儿。

      开机之后还显示着小花那十几通的未接电话...我这才想起来当时好像跟小花话说到一半没电了,我觉得他现在一定着急死了,现在安全了我就赶紧给他回电话啊。

      只是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两通电话都转为信息提醒去了,我只好转发了个信息。

      我又给潘子打了电话,询问三叔的情况,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潘子说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三叔临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给我,由于他走得急,也没时间给我,就先放在潘子那里了,谁知道我也突然失踪了连王萌也不知道我的行踪,所以那信就留在他那儿了。我就问潘子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取一下,他说晚点要出去一趟,既然我今天回来了,就提议把信先放在我铺里,我说好。

      之后我在楼下定了一份外卖,洗了个澡,然后把腿上的纱布换了一下,吃完外卖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赶快收拾一下就往店里过去。

      我老远看到王萌蹲在门口,他低着头,似乎在数地上的蚂蚁。我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在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都一直这幅鬼样子。

      我连忙跳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干嘛呢...知道我回来了,给蚂蚁通风报信?”

      他抬头看到是我,噌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差点没撞到我鼻梁。
      “老大...”

      “潘子来了么?”心想,幸亏我及时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我的钱是怎么打水漂了呢。

      “哦,大潘哥刚走没多大会儿,叫我把一封信给你,说是三爷留给你的。”王萌拍了拍屁股,跟着我往店里走“我放在你桌子上了,哎...老大,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摔的...”我淡淡地说道。

      “能摔成这样?你去过医院没啊?”王萌有些紧张。

      “已经处理过了,没那么严重,你把椅子搬出来一点。”

      王萌把椅子从电脑桌下面拉出来。我一只手支撑着桌子,尽量减小对于腿的作用力。

      我扶着椅子扶手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店里这两天有什么事情么?”

      王萌抓了抓脑袋想了想道“你跟黑爷走了之后没多久,花爷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你在哪里...我也就跟他说了你和黑爷出去了,至于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然后,就没有什么了...不过,老板,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看来这两天也没什么生意,其他还算是正常...但我却依然感到不安,觉得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去见识了一下我们伟大毛爷爷领导下的热血英雄好汉,为做好保卫祖国的雄伟目标做好铺垫...”

      “呃...参观国家博物馆?”

      “你当我小学没毕业?”我瞟了他一眼,赶紧打发他去干活。

      关于我的英勇事迹我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说呢,这是大事,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特殊状况,搞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我肯定也离监狱不远了。

      我朝桌面看去,上面的陈设跟我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上面多了一封白色的信封。

      我拆开信封,寥寥几句话,三叔那潦草的字迹一下映入了眼帘。

      大侄子: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这次事件紧急没有办法跟你一一解释。相信你也见过黑瞎子了,虽然他是我拜托去接你的,但你留个心眼也是好的。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有什么想法,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插手这些事,我自有安排。现在我那烂摊子老二在接管,所以不用担心。
      吴三省

      信里的老二指的应该是我二叔无疑,我又反复把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的信息,也确实没有什么信息,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了,这老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我上网查看了一下邮箱,一共有三个未接收邮件,其中一件是垃圾邮件,另外一件是一位生意友人的回复,最后一件是一家报社发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又向家里的人打听了一下,不过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在我想再给潘子去一通电话过去确认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小花,我赶紧给接起来。

      “我发现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肥了。”
      我还没开始说话呢,那边已经阴阳怪气地开始讽刺我了。“才让你回杭州几天,你就敢和那个黑瞎子背着我玩消失?还挂我电话?”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还不知道小花也是醋坛子的体质“花爷,那真的是冤枉,我电话那时候确实刚好没有电了。至于我和黑眼镜出去这件事情真的说来话长...”

      那边冷哼了一声,说道“嗯,我正等着你解释呢...”

      他这语气简直像极了妻子责问晚归的丈夫了。我只好叹了一口气,把三叔黑眼镜和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正好有些事情我也想让小花帮我打探一下。

      听完我的解释之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行,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

      我这一听,不对啊,一开始以为三叔是自个儿密谋进行。他表现得这么自然,不像是刚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看来其中还是有些猫腻的啊。

      那边继续说道“但你也必须听我一句劝,不能插手。”

      我这就有点恼了,本来看完三叔的信就有点上火,他还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形象给我看。

      “怎么了,我就不能插手啊?!凭什么我就非得按照你们这么安排?问过我同意了么,你知道我吴邪什么性格,关系到吴家的家业,这都把我蒙在鼓里,啊?非要逼我寻找答案一个人四处乱撞到头破血流才甘心,我就问你,这兄弟你还能不能做?”

      “你先别这么气愤...”小花也是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语气也放软了
      “这也不是你想象地那么严重,你三叔是找我商量过,事关老九门,我作为解家的当家,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多说。但是黑瞎子这...我真的不知情...”

      看来我知道事情的突破口在哪里了。

      我看了一眼一边在擦柜子一边鬼祟地偷看我的王萌,估计是以为我真的生气了,我罢了罢手让他继续干手里的活去。

      ”你小子跟我还扯这个有的没的...找抽呢?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你挑一个...”

      那边直叹气“哎...哎...真怀恋以前的吴邪哥哥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好好好,我说,但我现在在电话里面也解释不清楚...等过几天我下一趟杭州,具体到那时候再说。”

      跟小花谈妥之后,我私下通过自己的人脉也调查了一番,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件大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过了几天,王萌接到了胖子的电话。可能因为我的手机泡过水的关系,最近越来越不好用了,接电话不是对方听不到我的声音就是我听不到那边的声音,有时候干脆听不到电话,连信息都发不出去。我就寻思着这几天去真的该去换个手机了。

      我一只手拿着杯子,另外一只手夹着烟拿起电话。

      “我说,你都说了这么久换手机了,怎么还像个大老娘们一样磨磨唧唧这么拖着啊,找你真特么费事...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我按了按太阳穴“你就不能念着点我好的,今天下午就去,有什么事儿?”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小哥要去杭州拍戏的事么,人家今天早上就到了,跟我说联系不上你问我怎么回事...”

      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闷油瓶的手机里只有我的手机没有存我店里的座机,我放下茶杯,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过了两点了。
      “擦...你不早点来电话,他人呢?”

      那边的胖子安静了一下,说道“啊,没问啊...”

      我差点没骂出声,闷油瓶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还被人认出来那不就天下大乱了?不过,这个我也有责任,我匆匆挂了胖子的电话,给闷油瓶去电话。

      嘟嘟了两声,那边接电话了。

      “喂...”

      “小哥,是我,我手机出问题了,你现在在哪里?”我一把把手里的烟掐灭,抓过外套。

      那边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才缓缓地说道“机场...”

      我顿时一脸黑线,我居然还在担心闷油瓶会走丢,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感到同情
      “呃...那,那你再等一下,我现在过去。”

      到机场的时候,发现他坐在肯德基的凳子上睡着了。

      我接过他的行李放搬到我的小金杯上,问道“你吃饭了么?”

      闷油瓶摇了摇头。

      我叹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也不知道吃个饭?”
      这是存心让我感到愧疚啊。

      闷油瓶望着窗外沉默着,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吴邪...停一下。”

      “怎么?”我看了一下周围,好像没有什么饭店啊。

      他没有解释太多,直接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我摇了摇头只好也跟了上去,这闷油瓶子怎么嘴巴又像是贴了封条一样,以前还能搭理一下,怎么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呢。

      还好闷油瓶的刘海放得够低,几乎把半张脸都遮住了,我估计别人认出来的几率也挺小的。

      我跟着闷油瓶走进了联通大厅。

      “你这是想要充钱呐?”

      “不是。”闷油瓶又向前走了几步,左瞧瞧右看看

      我皱着眉头跟着他,这缺心眼的,不明白他不想吃饭来这儿干嘛。

      闷油瓶忽然转头盯着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手机...你喜欢哪个?”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要跟我来选手机的。我想,既然来了,我就顺便看看吧。

      其实我对手机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方便我打电话发个信息什么的就可以了,我平时也不打游戏。

      只是在我要付账的时候,闷油瓶居然莫名其妙地抢先把钱给付了,我愣了一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的钱包都掏出来了,用手肘兑了兑他“啧,你干嘛呢?”
      不是说是我买手机么

      闷油瓶看着我,淡淡地说道“我没有预定酒店,就当我的伙食费。”

      我顿时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不至于吧,你就睡我那有什么关系,还伙食费...咱们兄弟是这么生分的么...”

      我知道闷油瓶现在赚得多,但这不是多少钱的事情,都是多少年的兄弟,要真这么算,胖子早就吃出一个车的钱了...我吴邪是在意这个的人么?我好歹也算是个小老板,怎么也不会差这点吧...

      闷油瓶怔怔地看着我手里面的手机盒,没有说话。

      我一边往外走,不禁有些懊恼地跟他说“这要是给胖子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呢...”

      他从后面抓了一下我的手,摇了摇头“我想送你的。”

      我心里一惊有点意外,随后想了想,又有点开心,他现在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居然还送礼物这么浪漫。

      我搓了搓脸,不要让自己脸上的笑意那么明显,但还是憋不住乐了“得...你也是,想送我手机也不用那么迂回的方式嘛。”

      看看他绷着个脸,做这么有人情味的事情,简直太可爱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道“哎呀呀...真感动啊...”

      闷油瓶难得也露出了微笑“回家吧...”

      这几天,三叔的事情,黑眼镜的事情全压在我的心里也没地儿说,潘子自从给我那封信之后就联系不上了,手下的人说是办什么事去了。三叔的那封信确实让我安心了不少,只是三叔刻意想要隐瞒,我却更想要弄清楚,奈何一阵苦思冥想却一筹莫展。

      闷油瓶的突然出现,虽然没有办法帮我理清这些东西,却也让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我喜滋滋把闷油瓶送给我的手机放到后车座上,一路向着楼外楼开去。我之前就说过闷油瓶这个人对钱没有什么概念,甚至怀疑过他分不分的清红色和绿色毛爷爷的区别,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份心我是收下了,要是别人我大概会给推脱推脱,但是这可是闷油瓶啊...这么难得的事情,当成纪念品在胖子面前吹嘘显摆一下也行啊。

      楼外楼的李老板跟我也算是熟人了,他这儿的杭州菜做的非常正宗,我时常会带顾客过来谈生意,一来二去也聊得来。他也不是一直都在,这会儿看到他在,我就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看到是我,连忙从前台出来亲自把我们两个领到我的老地方去,是个靠窗的地方,视野好而且安静。

      我还不是很饿,中午和王萌定了外卖,但小哥现在估计是饿坏了,赶紧跟老板报了一串菜名,老板记好就匆匆退开到后面忙活去了。

      我跟小哥聊了起来,了解到他现在正休息期间,也没让经纪人跟着,主要是在下一部戏开拍前来杭州这里提前休整一下,其他的演员剧组要下个星期才能陆续到齐。

      我说没问题,这几天我在店里也闷得慌,回头带他去皇家园林逛一下,反正我家到他要拍戏的地方也不远。

      其实我执意要做导游有一部分是因为闷油瓶方向感挺差,这么大一个园林,我真有点怕他会迷路困在里头。

      谈话期间,老板已经端着菜笑容可掬地朝我们走过来了,一边帮我们摆菜一边跟我们搭话,眼睛还时不时地往闷油瓶的方向瞅,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猜出了个大概。这是借着跟我搭话的空档,想要看看我带的这个小哥,验证他心里的几分怀疑,是不是电视里头的那位影帝张起灵。

      我用茶杯挡住嘴边的笑意,跟李老板说话,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闷油瓶的动静。闷油瓶似乎挺习惯的,默不作声,随他偷偷打量。

      我在一旁也觉得好玩,便跟老板小声说了几句,老板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眼神迟疑,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我真诚地点了点头,他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说着,怪不得怪不得,然后呵呵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又低下头小声说了些话,我连忙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他这才乐呵地退下去了。

      等李老板走了,我招呼闷油瓶赶紧吃,不用等我。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了筷子,朝我投来一记探究的目光。“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我咧开嘴笑了,知道他会忍不住问我,我就顺势卖个关子“小哥啊,你回头得给我多签几个名,这要是刷刷卖出去,古董店的生意我暂时都能放下了。”

      他神色自若地看着我,没有回应。

      我们对视了两秒,看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我耸耸肩,自觉无趣。“我跟他说你是张起灵的替身,他叫我帮忙弄张签名。”

      闷油瓶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替身。”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然后摸了一下下巴,继续说道“但是他不知道。”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帮闷油瓶把东西搬到客房,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和枕头套。房间还是上次胖子走的时候的样子,这段时间回来也没怎么打扫,幸好还挺干净的。

      我让小哥先去冲凉,我还剩下点工作没做完。

      我打开电脑,一点东西都写不出来,连敲了几行都不太满意,全给我删掉了,我自己也没想到随性给杂志社投寄的一小篇小说,居然被编辑启用了,还预约了下一篇的时间。

      这不是写小说的时候,我懊恼地关上文档,检查了一下邮箱,空空如也,我失望地合上电脑,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点啤酒和烟。

      回来的时候小哥已经洗完澡了,我看他围着浴巾湿哒哒就出来了,他的头发长,把一半边的脸都遮住了,我连忙把啤酒放到冰箱里,手撑着冰箱门跟他说吹风机放在浴室柜子的第二格里。

      我看他点点头乖乖又回去吹头,我则转身到阳台抽烟。

      过了没一会儿,我要来第三根的时候,闷油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叫我过去洗澡,我低头应了一声,把烟掐灭。

      出来的时候,听见电视乌拉乌拉的声音,我去冰箱拿出两瓶啤酒,在厨房拿了个开瓶器撬开瓶盖,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递给闷油瓶。

      我见他正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闷油瓶没有说话,就是这么盯着我。

      我看他不说话,我反倒更加确信我的脸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我起身就想去照照镜子...

      闷油瓶也跟着站了起来“你把医药箱放哪儿了?”

      嗨,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我走到电视下面,把医药箱拿出来,正好我等下要换药。我开口问道“你咋了?工伤?”

      闷油瓶忽然抬头问道“你那也是工伤?”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刚回来时候走路是会有点坡,但现在已经没有开始那么锥心地疼了,可以说好的差不多了,走路坐下也顺畅了,也就是在膝盖旁边那个地方,多伸直弯曲几下结痂的地方会裂开。“我,我这,我这说来话长,工伤沾不上边,更像是飞来横祸。”

      我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衣袖卷起来,把毛巾搭在沙发上,搓搓手对着闷油瓶说道“来吧...让哥哥看一下你英雄的勋章。”

      闷油瓶的眼眉跳跳,无动于衷。

      我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这么还是这么不上道呢,明明银幕上的那个张起灵那么聪明,我换了一种说法“让我看一下你的伤?”

      闷油瓶微微楞了一下,然后了然般转过身让我看他的后背。

      背后青一片紫一片的瘀伤,还有一道细长的口子,像是刚凝结不久后被水洗过导致黄色的浓和血水流了下来,我知道电视里面那些武打场面闷油瓶都是亲力亲为身体力行的,却不知道还得做到这个份上。

      我丝丝地抽着冷气,给他上药。“这不会是用真刀砍的吧?”肩膀上面的淤青估计是承受凳子或是其他什么的狠狠砸在下来造成的。

      闷油瓶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有心事?”

      我噎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今天都心不在焉的。”

      我哼哼了两声,敢情闷油瓶的情商不真是我想象中的那么无可救药。我确实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关于家族,关于背负和承担,正常情况,我应该和小花一样,早在成年以前就该接触这所有事情的中心,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原本应该过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然而生命的轨迹却不知为何偏离了先前的轨道,仿佛我现在过着的是偷来的生活。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开始变得烦躁不堪,犹如一个大石压在身上,一边想要不顾一切地闯入迷雾中靠近真相,一边却不安着答案。

      长沙那边不知道怎么样,虽然有二叔坐镇,但我总觉得杭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风平浪静,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瓦解一般。

      我把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拍了一下闷油瓶的肩膀,对他说道“小哥,你有没有想过...”说道一半,我发现这么开头实在有点矫情了,转而接下别的话题“多穿几件衣服顶一下,或者跟导演商量给你加刑的道具抽成一下?”

      正要说着,闷油瓶转过身来,没有笑容,一双鳞波闪烁的眸子望进了我的眼里。

      我差点忘记了这个人虽然不能很好地展现自己的表情,他却是除了小花以外,最了解我的那个人,我蹩脚的隐藏在他眼里肯定是破绽百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抓过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了我现在面临的情况。

      闷油瓶安静地听着我的故事,沉寂了半响,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跟你二叔谈一下。”

      我顿了顿,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二叔,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好,我知道三叔二叔老爸他们是打定了注意不让我干涉吴家的家业,何况二叔从小看着我长大,我脑子里想的那些小把戏在他那里就跟什么一样,若想从比三叔这个老狐狸还要奸诈的二叔口中套出什么话来,除非是他自己想说,我手里要是没有牌,那根本就毫无胜算。

      我摸了摸下巴,实话实说道“主要是这个老家伙不好对付啊。”

      和闷油瓶聊过之后,我的思路逐渐开始清晰起来,我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情,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却没有往深处想,只觉三叔可能是另有打算,现在思来确实是有几分不同寻常。

      那是见到黑眼镜的前一个月,三叔招呼我到他那里喝茶去,最近有人给他送来一些上好的茶叶,想让我顺便捎上一点给我老爸送去。

      我们聊得正兴,三叔的一个手下从楼下上来通报,说是外面来了一个客人,非要见老板,我看这是生意来啦,立马精神一震,说不定能看上好东西。奇怪的是,三叔没有什么表情,眉宇之间还有少许的不耐和疲乏,稍纵即逝,我都怀疑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三叔沉吟了一下,便挥挥手让手下的人带上来,没多大会儿,上来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男子,皮肤晒得黝黑,操着一口浓重的山西的口音。他毕恭毕敬地从门口进来,从我身旁走过的时候,我依稀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土腥气。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农民,毕竟身上有这种味道的,除却农民还有倒斗的摸金校尉和考古人员。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两只眼睛咕噜乱转着,大概是为了提高自己生势声音拔高了一度,三叔站了起来,不急不慢地招呼他先坐下来喝茶,在一阵寒暄和三叔的安抚后,他也开始放低了警戒。

      我看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鼓囊囊的纸包,大概有巴掌那么大,里三成外三层被包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实际物体的大小,他小心翼翼地剥开外面的纸皮解开里面一层的棉布,我还没来的及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只觉得三叔忽然间变了脸色....

      我很少能看到三叔有这样的脸色,我心里一喜,看来这布里面的东西必是非比寻常的东西,赶紧想凑过去也看上一眼。

      我远远地瞥见在那破布的中间,躺着的是一个残旧的石刻拓片,而且有些年头了,可惜的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是完整的一块,我顿时喜悦的心情有些稍减。如今的拓片在市场的价都不太高,一般都是明清时代,收购的价格就更低了,况且,先不论真实与否,古董的价值第一讲的是历史,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完整性,成套的,不残缺的,远会比他原本的历史价值高上几倍。

      我这一瞥大概心里就有点数了,但同时却在纳闷,就是一个拓片,三叔也没有必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啊,难道还有其他的玄机不成?

      那中年男子可能也不太清楚自己手里面的东西价值,看我是这么不温不火的态度,大概也猜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值不上几个钱,手里抓布的手就有点慌。三叔连忙按住他的手,慢慢地说道“哎...老哥,这个先不忙,不忙,你看这也不早了,如果老哥你不嫌弃,就看在老弟这几分薄面上,陪我到里屋吃顿晚饭喝上一杯怎么样?具体的再谈...再谈啊。”

      我看三叔这架势是真打算深谈,我心里的好奇便更添了几分,刚想出口询问,但他打了一个手势,我也只好收声,低头多看了几眼那拓片。

      我这仔细一看,心里不禁啧啧几声,暗叹可惜,这隶书的碑刻,也不知这农民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哪里淘来的这玩意儿,从书法上来看,似有前些年在山西东南太行山出土的,三国时期摩崖石刻的感觉,具体还需要再考察一番。

      三叔看我看得正起劲,一改之前瞧不上的态度,嘶了一声,白了我一眼,伸出手敲了一下我的头,转头龇牙咧嘴地对我说道“你不是看不上嘛...一边呆着去,那个,你现在有空就把茶叶给你爸送去。”

      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啊,我赶紧赔笑,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啊,我这修行不够,显然是思想觉悟不够,需要再长长见识什么的都说了。哎,这老狐狸还挺倔,软硬不吃了,我只好跟他打感情牌,说到以前小时候,他临时决定下地,把我绑在电线杆上爆嗮一天的事情给挖出来了。

      他脸色一僵,只好压低声音跟我说,等这货到手了之后,连着怎么来的故事一并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具体也不记得我是怎么被说动的了,总之那天我就乖乖地先回去了,但是这后来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三叔就消失了。所以当时他们怎么谈的,那个拓片到底是不是在三叔手上也没从听他亲口跟我诉说。

      如今冷静下来,稍一联想到那天的事情,瞬时犹如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袋,莫非这老家伙已经证实那拓片的真实性,只身前去广西实地考核?不不不...依照现在的动静看来,恐怕是已经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了。

      “想到什么了?”闷油瓶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虽然这说的通,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臆测,详细的我得看小花过来怎么说,不得误人子弟。

      我摇了摇头,连称没什么。

      之后的时间,我们就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电视,胡乱调侃着电视里面的剧情,电视里面的女明星们。

      只是我身边的这位不是别人,那是闷油瓶,你不能要求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偶尔来一个嗯就不错了。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秉性我还自认还是很了解的,就是习惯闷着的,你如果不主动找话题,那两个人就能一直那么大眼瞪小眼下去,那我能这么惯着他么----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说,讲到尽情的时候他也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一直到凌晨2点钟才睡觉。

      第二天,我到九点才醒,被尿憋醒的,伸着懒腰眯着眼就想摸着墙去找厕所,我听着刷刷的水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就推开门进去了----于是一大清早,闷油瓶赤果着站在浴蓬下面的场景就亮堂堂映入面前....

      卧槽卧槽,我顿时一个激灵,算是彻底醒了,呵呵,这光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啊。

      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这么多年没见,闷油瓶的身材倒是比起以前显得更加结实了。

      看到我进来,闷油瓶似乎也有点吃惊,顿时停下了动作。

      我看到他也在盯着我,我只好摸了摸鼻子,佯装咳嗽了一声打招呼“啊...小哥,这么早就洗澡啊,嗯嗯,好习惯好习惯。”

      毕竟我们也是坦诚相见过的兄弟,他大概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你也要用?”

      我愣了楞,赶紧罢了罢手退出来“不用不用,你继续,我刚睡醒,脑子不太够用。”

      虽然我闪退地痛快,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这毕竟是张大爷,要是放在王小胖那小朋友身上,我能放着不调戏几个来回再出来?

      我摇了摇头,暗叹年轻不再,胆子都不如从前了。

      就这样慢悠悠的,我和闷油瓶晃晃荡荡地就闲散地过了两三天。

      一天晚上,他抱着手靠在浴室的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吹头发,我正跟他讲小胖上次来杭州的一件趣事,有一次我们路过公路大桥的时候,胖子刚好转头跟我说话,走路分心,也没顾周围的情况,一脚伸出去,把路边一个行乞的流浪汉面前行乞用的一个不锈钢的盘子给踢掉了,没刹住车的那一脚把盘子提出老远,里面的硬币都丁零当啷地全洒出来了。

      我说到这的时候自己也弯腰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人脸当场就绿了,差点没跟他干起来,到最后小胖把钱都捡了回来,请人吃了一顿饭才算完事。”

      这一说,当时的场景生动地浮现在眼前了。

      闷油瓶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应景。

      我说完之后也让闷油瓶说一个他在娱乐圈遇到的一些趣闻。

      结果他憋了半天没憋出个p出来,最后皱了皱眉头对我闷声说道“你头发长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瓶子不按常理出牌,不能好好讲笑话。

      不过被他一说,我倒是认真地瞧了瞧镜子里自己的发型,是有点长了,最近都没怎么注意,前面的刘海已经挡住了眉毛了,后面的也贴到脖子上,一出汗就黏糊糊的。

      “稀奇啊...明明你头发比我还长,居然还嫌我的头发长,你说我剃个光头怎么样?”

      闷油瓶顿了一下,然后转头走出去“你的头够圆,应该挺不错,明天我陪你去。”

      我连忙惊了一下,赶忙追上去说道“哎哎...我开玩笑的,那可是秃瓢!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一身的高贵气质可必须得我一头乌黑的头发才能衬托出来啊。”

      “我怎样?”闷油瓶停了下来。

      你那闷骚的气质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甩甩头说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的精神就够了。心里这么想着,当然不能这么说,因为还是惜命什么的。

      “狂拽酷炫吊炸天...雄风威震豹头山...”擦身而过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尾音被我的笑声弄地上挑了一下,我说完赶紧跳开。豹头山,是最近那个反法西斯抗日电视剧名字,他的角色是一个山贼的头目,每次说来总让我有种西游记里边那些山大王的感觉....

      他反应也神速,没等我弹开,伸出右手一抓,就把我又给扯了回去....

      “....就那玩意儿送给我都不要,他还以为是宝...非要说那个尿骚味是因为蜡封多年而产生的酸馊味,还放在鼻子下面像瘾君子一样猛吸啊,还一顿给我瞎扯...要不是看在我媳妇在旁边的份上,早点就一熊掌盖过去了...”胖子在电话里面跟我抱怨着他店里的一个顾客。

      我幸灾乐祸地哈哈笑了几声。

      “别说我了,你和小哥怎么样了?”

      我坐在空调对面的沙发上,抬手喝了一口可乐“他在看电视呢,近来杭州的白天越来越热了,我们都不太愿意出去。”

      胖子好像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啧了一下“我们这也开始热了,热我是不怕的,就怕你们南方那湿热黏糊的感觉...蚊子还多...还是北方好。”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到底找我啥事儿?”我抓了抓手臂,这一说蚊子,我昨天手臂上被咬的包就开始痒了,夏天蚊子是开始多起来了,又因为闷油瓶是百毒不侵蚊子不敢靠近的体制,这全都匀给我房间去了。

      “哦...对了,正事儿,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阿宁,你们学院的,还是你师姐什么的....前几天过来找我,说是手里有一支考古队,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同去,顾问什么的,还让我问一下你,有想法没?”

      我微微吃了一惊,阿宁还真是我读书那会儿的师姐,不过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大学的时候一起吃过几次饭,还一同出去实习考察过,这个师姐十分优秀,还是校柔道的队长,在学校里面都是小有名气的。毕业之后也没怎么联系,我听说她一毕业就被一个大公司挖走了。

      “啥考古队啊,去哪的啊?”

      “听说是正经八百的国家考古人员,说是安阳高陵吧...”

      直觉告诉我这事情不能简单,心里思量着这个地名“你是什么态度啊?”

      “啧...我现在还能有啥态度啊”说着降低了声音“胖爷我跟你说,不是我不想去,但是你想啊...这跟着考古队可不像是那什么...累死累活的不说也捞不了几个钱...我等下把电话发到你手机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真的假的...不是你媳妇儿不想让你去的缘故?”我笑着揶揄他

      胖子哑了一下,然后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破口大骂“哎卧槽...天真我发现你最近怎么回事?特会来事儿!”

      我挂了胖子的电话,坐到闷油瓶旁边跟他一起看电视。

      闷油瓶递给我一瓶风油精,还没等我说声谢谢,突然注意到他嘴角那抹若有所思,似有似无的笑容。

      “怎么的了?”我接了过来。

      闷油瓶转过头,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想起我们大学时发生的一件事。”

      大学的一件事?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开心?我这么自顾自思索着,风油精沾到皮肤的刹那,清凉爽辣的刺激感一下唤醒了我的记忆,算是猜到了他想起的那件事,一时间也是乐不可支。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还得从大二那年的寒假说起,当时我胖子闷油瓶三个人谁都没有回家,但也没有呆在宿舍,相约一起去四川旅游了。回来的时候寝室长跟我们说我们宿舍不能住人了,发生了爆炸事件什么的,学校已经答应给我们拨赔偿款...他说的全程我们还是云里雾里的。

      寝室长这么一说,胖子不信,觉得他是在提前跟我们开愚人节玩笑,我也觉着有点荒唐,也一笑置之。

      推开门一看大家都傻眼了,我累个擦咧!我们的暖气管居然爆了,都是复合金属材料制的居然还能爆炸?!好家伙,衣架被水的巨大压强冲的都变形了不说,桌子居然被呲成了像蜂窝一样的一个一个的洞,整个寝室都被泡过了,书本都不用说,电脑也逃过这场劫难,这不能忍啊!

      寝室长非常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们这还算是好的,楼下的那个宿舍更是可怜,据说是连床板都被冲凹了,这还不是最惨的,宿舍那几个都是化学院的,平时需要学习的什么化学药品全放子在窗子上或是暖气片上,这暖气片一爆,连带着他们的药物也一锅端起,融合在了一起,过程他们也不清楚....总之结果就是他们宿舍到现在还是一股类似于死老鼠般浓烈的腐臭味...散都散不掉,甚至波及到了方圆三间邻里的宿舍,楼下的那间寝室直接不能住人,只能换宿舍。

      于是,我们的整个夏天,寝室里都非常的潮湿,被子垫子怎么晒一天过后又觉得是湿的,我觉得应该是从饱和了水分的墙里渗透出来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和胖子背上都长了一些小红点,闷油瓶的特殊体质导致了这种荣誉一直没有降临到他的头上,各种招仇恨。

      那东西一大片一大片的,谈不上说是疼,就有点痒,重要的是觉得心里发麻。说不上是什么,于是我和胖子商计,要不就搽点点万花油之类的得了,也没有多大点事情。

      我和胖子一拍即合,当天我们就给对方做了一个全面的马杀鸡,真的就是全方位的,我们还怕一次疗效不够好,还多糊了两遍。

      闷油瓶带着午饭招呼我们过去吃饭的时候,我们刚好完事儿。我和胖子打算去趟厕所再洗个手回来吃饭,闷油瓶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我们也没有想太多,谁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我和胖子几乎同一时间,刷一下拉开拉链就掏家伙出来啊...端着下面的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不对劲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麻痹那个酸爽啊,灵魂都出窍了,所谓濒死的的境界也不过如此了,膝盖跟着一软,连站着的脚都在打瞟,我们弯着腰直接就低声嘶吼了出来....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眼神幽怨地看着对方。

      更加让人郁闷的是,闷油瓶在旁边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犹豫了一下,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拉开的拉链又不动声色地给拉回去了!

      当天中午,我们三个相互搀扶着去医院看医生去了,但是看的是泌尿科,真是无处话悲凉。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大家奔走相告,我们哪一栋楼的人纷至杳来看我们热闹。

      我摸了摸鼻尖,时隔好几年想来,年轻时候干过的蠢事现在想来颇有跨越了年纪的怀念。

      其实之后我和胖子还对这件事情开了一个专题,做了一个总结,并一律认为做为一个宿舍的集体活动,只有闷油瓶不参加,严重影响了我们万众一心共同进退同舟共济的寝室精诚团结的精神。

      胖子觉得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按住,该怎么办就这么办。

      我摇摇头,对象是闷油瓶我们不能太鲁莽了,然后提议直接把宿舍仅剩的双飞人药水洒在他的内裤上。

      胖子愣了愣,然后非常满意面带淫|笑点点头。

      当天晚上,就算是闷油瓶这一般的神物,也展现出了凡人的一面。他穿着四角裤,但依然能够清晰可见他丹田下方明显的突出的形状,他就这样提着那两根奇长的手指追杀了我和胖子一个晚上...我们最后当然免不了鼻青脸肿。

      这回忆一开头,就犹如关不上闸门的洪水泄出来,我再也憋不住,开始笑着弯着腰直岔气。

      闷油瓶脸色沉了沉“...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

      我看脸色不善,怕他等会儿给我重回现场啥的,赶紧拍了拍了他的肩膀
      “别介啊,要不是有这件事情...我和胖子都觉得你都能修行圆满可以升天了,小哥你细想一下...这种奇妙又接地气的感觉并不是时常能感受到吧...大千世界人生短暂,难道你就不好奇...”

      我觉得再给他掰扯下去,都成了要探讨人类发展史了。

      等我安静下来看他的回应,发现他正用晦暗不明的眼神游离在我的脸上,最终停顿在我的笑容上,沉默了一两秒,便皱了皱眉头,转过头去了。

      “不好奇。”

      我愣了楞,难道这闷油瓶真的修成正果了,已经看破了红尘,认为一切皆为虚幻,达到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难道他长这么大就没喜欢过一两个谁谁谁?虽说大学那会儿男女比例失衡地厉害了,但按照他的条件来说,基本上是不成问题的啊。

      大学我也是这么看他独来独往过来惯了,其实也没少有姑娘给他表白他都一一给拒绝了,还有一挺漂亮的小师妹追了他四年,把我和胖子眼红够呛,愣是没动心。如今他在娱乐圈滚打滚爬也是一番成就,却还是一副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的态度,但好奇的哥是憋不住了啊...

      我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胳膊肘对了对他,问道“哎...我说小哥,跟我说实话吧,这么些年,你就没对着谁或者什么事情有心浮气躁,无法集中精力,心情复杂的时候?”

      闷油瓶瞥了我一眼,低头认真的思考起来。

      我张目结舌地看着他,心想,不得了啊,我吴邪又一次刷新了记录,腾一下站了起来“小哥...你等等再说。”

      闷油瓶抬头看我不明所以。

      我踢踏着拖鞋,转身到柜子里拿了两瓶啤酒和零食,放到桌子上,示意他继续。

      “有一次”
      他闭着眼睛须臾,才缓缓睁开“在自习室睡着了,正要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外面正刮着很强的沙尘暴...”

      “...”

      沉默了半响,我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扬头看着天花板,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家的天花板也很有看头。

      第二天,闷油瓶带我去剪头发,期间我一直很害怕理发师因为总是注身后坐在沙发上的闷油瓶,分心过度会把我的耳朵给剪掉了。

      我们回西冷印社时,我正和闷油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发现店里已经站了一个人,却不是王萌,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正好奇地左右张望着,如果是顾客我也不觉得奇怪了,但这个人分明是某所学校的高中生,头发染成黄色,穿着蓝色的校服,肩上背着一个斜挎包。

      我狐疑地观察这人的举动,心想现在高中生对古董都有兴趣了?不过现在是淡季,我也并不介意有人好奇过来看看,只是这得是王萌看着的前提下,这万一损坏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我佯装咳嗽了一声,他算是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转过身来。

      那张挂了彩贴满创口贴的脸上,三分讶异,三分轻狂,三分犹豫,一分退怯。

      我客气地跟他说了一声“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么?”

      他兀然睁大了眼睛,冲着我们走了过来,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似得,对着我身边的闷油瓶张嘴就道
      “你是张起灵?”

      虽然是在询问语句,但说话人明显已经有相当把握的口气。

      我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屁孩眼神还挺好使,胆量也不小,我们一路过来即使是有停驻指点闷油瓶观看的,却不至于上前询问。

      闷油瓶看着他,也不说话。

      “哈...我就知道是你...我爸昨天晚上还在看你拍的电视剧。”小孩一副中奖后的兴奋,歪着头抖着腿,手里打着响指“上个月我还跟我同学去电影院看了你的那个什么来着....女主胸很大的那个...叫啥来着,我一时之间还不记得名字了我擦...”

      闷油瓶已经在盯着天花板了,精神俨然已经飞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在旁边一脸黑线,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过来看偶像的?”

      就在这个时候,王萌从门口进来了,微微喘着气
      “老板...大张哥,你们回来啦,我刚正去找你们呢。”

      王萌把事情给解释了一下,说我面前我这个小鬼是想到我店里当学徒,我不在的这几天,他一天都不拉下,早早过来蹲点,王萌每次过来开门都能见到他,赶都赶不走。

      我也是好笑,这年头高中生找兼职都找到古董店里来啦?我又偏头看了看旁边的闷油瓶,难道说是冲着他来的?

      通过谈话,我知道他叫黎簇,是附近一所高中高三的学生。这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真是不知道他图个啥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便对着对面的这个小朋友单刀直入“你连来几天,肯定也知道我们这里不缺人手,如果你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等你毕业毕业之后我可以考虑收留你。若说你是为了张起灵过来的话,我对你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是很敬佩的,但是我得告诉你,他也只是这呆一段时间在这儿,但过了这一段时间你要怎么办?我这也不是说退出就能退出的。”

      那小孩赶紧摆摆手,着急地说道“不是,不是...吴老板,我本来并不知道张影帝在这,我只是想单纯地想在你这做学徒,只是学徒,我可以不要工资。久闻吴老板的大名,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请你一定要我一个机会,我学校的成绩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历史和手工这两门那是绝对拿得出手啊,当然当然在吴老板你面前就有点班门弄斧了,我上次还做了一个音乐盒,班花我都没舍得给,我学习很能力强的,我也不打算上大学,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做点我喜欢的事...”

      我不禁扶额,搞了半天,我那一长串套委婉的托词他是没听懂啊。我望了望王萌,他无辜地朝我耸耸肩。

      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的意思,开口打断他“根据有关的法律规定,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招收童工的。”

      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以这样的理由去拒绝他
      “呃,这个应该不能算吧,我不收工钱的,纯自愿,像九年义务教育那样,就不能算是雇佣关系吧。”

      我听得直皱眉头“那算是什么关系?虐待儿童?”你不收工钱,我还没说要你学费呢,还义务教育,怎么了我这就成了义务教育了,我这还算是义务着你过来的了?

      我转身跟王萌使了个眼色。

      黎簇看我就要赶他出门,赶紧拽住了我的袖子。
      “等等...吴老板。”

      他好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是过来逃命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吃了一惊。

      “我现在正被黑瞎子的手下通缉,三个月前,从朋友那里得知了在上楼那边的一个小工厂里面有人要交易军火,因为和朋友闹着玩,所以我们几个就决定偷偷地过去凑热闹...当时只有两伙人在交易,正进行到一半,突然从门口进来好几伙人,我们当时正趴在远处的房梁上,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后来场面开始没有办法收拾了,一片混乱,我们几个...就是....”

      我也是为这个未成年的小孩捏了一把汗,接下他的话“所以你趁着混乱,浑水摸鱼就顺了一把枪?”

      黎簇望了一眼,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准确来说,是我们被人发现了。后来,有人通报说条子朝着这边过来了,我们才趁他们慌忙逃窜的时候逃出来的。然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天放学在游戏厅里面打游戏,突然发现有人跟踪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无缘无故的我就被人追杀了,说是我拿了他们的东西,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拿!”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我在遇到黑眼镜的那天晚上,当时为了救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孩,差点没把我自己搭进去了,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他呢,我看他表情真切,也不见的是在说谎,要真被人陷害了也很棘手。

      说完他恼怒又颓然地抓了抓头发“我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吴老板你。”

      作为一个高中生,居然经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崩溃,说明抗压能力还是不错的。

      我问道“为什么你会想要来找我?”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托朋友打探到你是这片管事儿老大的侄子。”

      我也是哭笑不得,我这多管闲事的性格,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他这个麻烦,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这事算是又贴回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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