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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成绝技
惜墨在啁啾的鸟语中渐渐苏醒,她睁开眼睛,只见天色大亮,时间显然已经不早了。她这一觉睡得甚是痛快,只觉得浑身疲惫尽消,一身舒畅。她爬了起来,坐在地板上使劲地伸展了几下腰身,这才起身来到了屋外。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连这小山谷中都已经一片光明。树木在风中摆动着枝叶叶,一群群鸟儿或立在树梢歌唱、跳跃,或在空中嬉戏。想必是山谷中气候格外凉爽,草地上,一丛丛山菊已经提早开放了。淡黄、浅紫、嫩红、雪白……一蔟蔟盛开在如毯的草地上,在阳光清风中尽情舒展着花瓣和枝叶。
上午的空气清新异常,惜墨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她在屋前的小水潭中洗了洗脸,再抬起身时,就发现秦墨舞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看见秦墨舞,惜墨不禁有些羞赧,此时已近中午,可自己却刚刚起身……她越想越觉不安,连忙低声道:“师叔,你早。我起得晚了,现在马上就去做早饭。”
不想,秦墨舞却拦住她道:“不用了,你今日不必吃饭了。”
惜墨一听,立时楞在了原地,实在不明白她这位师叔的用意。因此,只得又道:“那我去做给师叔吃吧。”
“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秦墨舞这样回答,然后就专注地盯着惜墨看了起来。惜墨没了办法,只得立在她身边,任由她不断地打量着自己。
过了片刻,秦墨舞终于转身,道:“惜墨,你来。”
堂屋的门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接着惜墨看见了摆在堂屋正中央的一只大大的木桶,桶中热气氤氲。
秦墨舞径直走到桶前站住,转头朝惜墨叫道:“还不快点脱掉衣服!”
惜墨一听她这样命令,反倒站在原地再不敢往前走一步了。半晌,口中才讷讷道:“师叔,我身上的伤不碍事,不用泡药浴了。我想吃点东西,赶快动身往京城去找师父,还望师叔能和……”
她的话尚未说完,已被秦墨舞不耐烦地打断,“想救你师父的话,就马上照我说的做!不然,我不会带你出谷的。”惜墨无法,只得缓缓将衣衫蜕掉,脱到只剩中衣时,便停住不动了。
秦墨舞道:“你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不会再有外人进得谷来,你只管放心就是。”
惜墨只得把身上衣物尽除,然后进到大桶中。
桶中的水非常热,惜墨迅速地将自己浸到水中,然后禁闭着双眼让身体尽快适应水温。过了好一会,她才睁开双眼,只觉得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且身上所有的毛孔全都打开。她这时才开始留心桶中的药材,有她认得的也有她不认得的,从她认得的那些来看,都有通经化淤之功效。
她正低着头看着漂在水面上的药草出神时,耳边突然传来秦墨舞的声音:“张开嘴!”惜墨想也没有想地照做,几颗药丸塞入她口中,她这才惊醒,直觉就要张口吐掉。岂料秦墨舞用手紧捂着她的嘴巴,强迫她把药丸尽数吞入肚内,直噎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秦墨舞就在桶边守着,不时往桶中添热水,惜墨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惜墨自觉无聊,坐着水中竟然睡了过去。直到足足一个时辰后,秦墨舞方才把惜墨叫醒。惜墨揉了眼睛,从桶中出来,披上秦墨舞给她的一件长袍,跟着秦墨舞进到了里屋。
秦墨舞让惜墨脱掉长袍,站在屋子中央,她自己则将针匣子取了出来。惜墨不禁好奇:“师叔,你要教我针灸吗?”秦墨舞望着惜墨,从针匣子里轻轻地拈起一根银针来,缓缓向她讲明了原因。
原来,秦墨舞独自隐居在这小山谷中,除了每日采集药草、研制草药外,便是整日苦思冥想如何学会父亲运气下针的绝技,以使此技免除从此绝迹于人间的命运。她收集各种对于通经奇药,制成药丸,又用这些药草自己做药浴。几个月下来,本来下针时毫无气流感的她竟然也能隐约感觉到有气流在手臂乱窜。她后来又试了几个月,可从此便再无进展。昨日,她发觉惜墨竟能将气流通至穴位之后,心中大喜,便想在惜墨身上试试,看能否助她激活身体内潜藏的内气,让她学会父亲的绝技,以了却自己的心愿。
秦墨舞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了惜墨的身体里。她抬头对惜墨道:“我昨日听你讲述六王爷的病势,症状甚是奇怪。我已将近40年没有远离这小山谷了,年岁也大了,不想再入红尘。你师父的医术比我只高不低,如若连他都无法医治的话,我去了也是徒劳。况且,我去见他,终究是……”秦墨舞顿了顿,接着道:“我用银针助你开通经络,以使内气可以收发自如。但愿事情能如我所愿,你们师徒俱可全身而退,到时,我便再没有任何牵挂了。”说到此处,秦墨舞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惜墨被她说得心酸,含泪向她保证道:“师叔尽管宽心,师父面善心善,决不会被当成是刺客的。我一定学会祖师爷的绝技,治好六王爷,为祖师爷、师父和师叔争光!”她说到动情处,也落下泪来。秦墨舞上前轻轻环住惜墨,两人相对而泣。
在此后三天里,惜墨每日都只食用秦墨舞给她的药丸,每日进行三次药浴,接受一次针灸。
第三天傍晚时分,秦墨舞给惜墨针灸完之后,把针匣子交给了惜墨道:“你来试一试。”惜墨知道师叔要检验一下这几日的成果,心中不禁紧张起来。虽然,她这几天感觉身体内部经络通畅,自己私下也曾经在身上试过针,气流能够很顺利地到达银针所扎的穴位,只是强度难以控制。见师叔已经捋好了衣袖,她赶忙上前去,跪坐在秦墨舞面前,深呼吸几口,调匀气息,手持银针,凝神扎了下去。惜墨马上感觉一股比以前强大得多的气流通过手指传至针上,只是力度太大,她一时控制不住。惜墨心中着急,抬眼望向秦墨舞,只见秦墨舞早已是满头大汗,神情极为痛苦,看得出来她正在极力忍耐。惜墨怕师叔不适,想要将针拔下,却被秦墨舞伸手阻止。过了片刻,惜墨试着调匀气流强度,秦墨舞的神色也渐渐正常。
就这样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惜墨感觉到一丝疲倦,手中的气流也逐渐弱了下来。这时,秦墨舞才示意惜墨拔针。
银针拔出来之后,惜墨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她腿一软,坐在了地板上。
秦墨舞以手抚上惜墨肩头道:“很累吧?你再吃上一颗补气丸,好好缓一缓。”
惜墨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师叔,怎么样?是不是成了?”秦墨舞看着惜墨,目光中满是慈爱和欣慰,轻轻地点了点头。
惜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传来了秦墨舞急切的呼唤声,惜墨知道自己要晕过去了。
惜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坐了起身来,仍觉得有些脱力。堂屋里,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引得她饥肠辘辘。这些天,秦墨舞要求她空腹服食药丸,虽不至于饿肚子,可药丸并不能取代饭菜。不过,想想自己终究没有辜负了师叔的期望,惜墨心里又是一阵轻松,别说三天不吃饭,哪怕是三个月不吃饭、三年不吃饭她都愿意。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可肚子却是更饿了。
正在此时,里屋的门打开了,秦墨舞站在门口,语带笑声地问道:“惜墨,你饿了吧,出来吃饭。”惜墨一听要吃饭,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她这下起得猛了,只觉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幸好秦墨舞一把扶住了她。惜墨定了定神,等到眼前重新明亮起来,这才挪动了脚步。
惜墨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又喝了一口汤,抬起头发现秦墨舞正在定定地看着她,心里好奇,就含糊不清地问道:“师叔,你怎么老是看着我?”
秦墨舞缓缓地道:“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了。”
惜墨听秦墨舞这么说,明白她是讲自己刚才那不雅的吃相。她想到一向严肃的师叔竟然也有幽默的一面,不由得笑了起来。
秦墨舞接着又道:“虽然你最终练成了运气下针,但尚属初成,对于气流的强度控制远远不够,又没有寻得到运气的技巧,最易劳身伤神。以后,你每日都要吃我给你的补气丸和其它益血养气的药草,免得施针时力竭气尽,重蹈你祖师爷的覆辙……切记,切记!”
惜墨这才知道,原来“妙手回春”秦松阳是因为治病救人才过早离世的,心中不禁对他敬佩万分。
惜墨转念一想,自己既然练成了运气下针,也应该尽快离开这里,赶往京城去寻找师父和师兄、师姐了。她想到要和秦墨舞分开,心中难过,当下沉默不语。倒是秦墨舞无事一般对她道:“收拾一下,今晚早些睡。明天早晨,你起来自己做了早饭先吃,不用等我。”惜墨知道她有早晨早起收集秋露的喜好,当下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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