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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倚在老槐树上,少司宇脸上遮了本儿并没有翻上两页的江湖轶闻小传闭目养神,因为乔云熙和苗月一起出外采药了,所以今儿整个小竹楼就只有少司宇一个人在。
初夏的阳光透过密林暖暖的打在身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少司宇索性也不去抵抗生理自身的反应,将原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本当做了遮阳帽就那么舒舒服服的躺在大树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山林间潺潺的流水声,混着清脆的鸟鸣竟谱出了一曲优雅、悦耳的摇篮曲,以至于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会儿的少司宇很快进入了梦乡。
清风微送,竹香满鼻,绕过平静宽广的湖泽,穿过葱葱郁郁的树林,远远的便看见那座半隐匿在蔽日古树之中的二层小竹楼。竹楼设计精巧,造型大气优雅不泛些许洒脱的气势。
伸手在唇边轻轻一遮,满目威严的老者对身边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率先慢慢朝小竹楼走去。他身后一干年轻人也彼此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跟了上去。
花藤缠绕的秋千静静的悬挂在楼前老槐树下,小院东角被人用竹篱笆隔出来巴掌大的地方,里面圈养着黑白灰三色的兔子,小的不过两拳大小,最大的一只看上去也只有三五斤重的模样,此刻它们正推推搡搡挤在一起悠闲自得的晒太阳。
“怎么没有人,小九好像不在这里?”
“四处找找!”
少秋岚拉了身边的八妹,正想窜进竹楼找人却被身后的四哥猛然捂住了嘴,“小声点儿,在树上!”
众人听了少秋翔的话这才抬头看向老槐树,只见在槐树三四米高的位置,一道浅紫色的纤细身影正危险的斜倚在树杈上睡的正香,书本遮脸,双手交叉枕在后颈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天,这么高?她怎么总是做这种危险地事情?”低呼着,少语然连忙捂住自己的唇,生怕惊吓到树上的人而后紧张的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爹,你快让她们把笑儿弄下来吧,那里太危险了!”
“秋宇,秋翔!”少景延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的盯着树杈上那抹淡紫色的小身影对身边的两个孙子招手,少秋宇、少秋翔兄弟俩对视一眼,而后默契的纵身一跃腾上了数米高的老槐树。
本还兀自做着美梦的少司宇忽而觉得自己头顶一黑,当下警觉的捏了书本当成武器朝对方扔过去。左手撑着树干,少司宇连眼睛都还没睁开便凭着本能和对方在树上对了几招。该死的,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有完没完,到底是哪个说她得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宝?等她找到放谣言的人,一定不过轻易放过!
旋风般从槐树上一跃而下,少司宇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手便被死死的拽住了右手手腕,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感觉不到对方有丝毫的敌意。
“警觉性还不错!”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少司宇揉了揉眼睛努力的看着对方的脸,原本带着激愤的俏脸上忽而染上了欣喜。
“四哥!!你怎么来了?”眼前满目愉悦的俊美男人,不是她那个天生冰块儿脸的四哥还有谁?
“看来要偷袭你还真的不容易!”少秋宇轻笑着上前伸手揉了揉她黑白夹杂的头发,“丫头的身手,好像越来越好了?”
“大哥,你也来了?”欢喜的喊出声,少司宇这才发现自家的小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那么些人来?竟然有这么多人她都没有发现,这也叫警觉性高?看来自己是过了太久风平浪静的日子,所有的知觉感官都已经有一定程度的退化了。
“不仅我们,你看那是谁?”
顺着自家大哥手指的方向,少司宇看见那个对于她来说曾经是天神一般存在的老人。同样的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他此刻背对着阳光站在离她仅仅四五米远的地方,正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看,素日严厉的眸子中,竟有些她理解不了的温情与柔和,是她眼花了吧?
“老……老爷子……”少司宇喃喃出声,看着少景延缓缓朝自己走来她竟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是梦吗,这样子的梦也太TM诡异了吧?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毫无遮挡的面颊,少司宇神色微变猛然转过身子背对着迎面而来的老人急忙开口,“老爷子……秋痕不知道老爷子会来,所以没有准备面具,老爷子不要生气……秋痕……那个……屋子里好像有巾帕……那个,我……”
着急的有些语无伦次,她懊恼的咬了咬唇角索性低头不语,好吧,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每次面对老爷子,她那条伶俐无比的舌头就没了用武之地,所有华丽的辞藻在老爷子的强大气场压迫下变得一文不名。
肩头被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住,少司宇禁不住浑身一颤。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条件发射而已。耳边传来老爷子幽幽的叹息声,少司宇猛然怔住。虽然老爷子并没有说话,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出来,他此刻复杂无比的心情。扶在自己肩头的大掌温暖、厚实,莫名的,让她感觉到很安心。却有种,忽然想哭的冲动。
“回家吧,外面怎么能比得了家里温暖?”少景延叹息,口气中却饱含关切与疼惜。看着眼前阔别一年多的孩子,他的心仍不住抽疼。孩子瘦了,原本就不怎么圆润的脸此刻更是尖细的叫人心疼。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竟然苍白了那么多。
“回家?”
“是啊小九,爷爷是来接你回家的,我们回家吧!”少无双欢呼着奔过来抱住少司宇,“我们可是赶了十多天的路程才到杭州的,很辛苦的哦。”
“笑儿……”少语然双眸含泪盈盈上前,心疼的捧着少司宇尖细的瓜子脸来回摩挲着,“你看看,又瘦了好多,气色也不好看。怎么在外面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回去小姑姑一定好好的帮你补一补!”
“小姑姑我……老爷子,秋痕……”受宠若惊的看着围着自己满脸关怀的众人,少司宇磕磕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光扫到少景延时,却又变得敬畏、怯懦,“我……”
“别说了……回家吧……”心疼着,少景延却又别扭的收回了准备摸上她脑袋的大手,而后有些尴尬的别开目光淡淡开口,“家里桃花开的正艳,都没人打理……”
“爷爷您这借口好烂啊,家里不是一直有林伯打理花园的嘛,小九又不是园丁!”少无双嬉笑着撅嘴,“您舍不得小九就直说嘛,干嘛那么别扭!”
“无双!”少景延微微涨红了脸,身边的子孙几人皆是连忙转过头去捂嘴偷笑,却只敢拼命抖肩没发出一点儿笑声来。
“回家?”不敢置信的瞪大眸子看着眼前难得慈祥的老爷子,少司宇嗓音颤抖,“老爷子,您……”
“笑儿,这些年……辛苦你了,跟我们回家吧!”少语然心疼的点头,“回咱们的家!”
“是啊小九,爷爷都说了,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敢阻止你……”
“只要是你喜欢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众家兄妹你一言我一语,少司宇不禁有些哽咽的看着他们眼眶微红,良久方才轻笑着开口,“谢谢各位哥哥姐姐的好意,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江南的生活,现在这样子我觉得很惬意、自在,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依山傍水、小桥人家,每天与花草鸟儿做伴,这样会比较开心一点儿。”
“你不想回去,还是在怨我?”少景延眉头微蹙,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女儿低声问道,“你可是不肯原谅外公这些年的自私?”
“不是这样的!”连忙摇头,少司宇否认着。“小九从来没有怨恨过……”
轻叹一声,她转身走到兔栏边,小心翼翼的伸手拈起那只被她叫做小豆腐的白兔温柔的抚摸着,“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当年我答应了娘亲不恨不怨……因为怨恨,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本来就已经生活的很累了,如果再花心思去怨恨……呵呵,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又何必?这些年抄了那么多经书,我早已经看开了……世间万物所经受的挫折,都是老天安排的考验。其实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无争山庄多年的庇佑让我不至于流离失所、露宿街头饱受别人的欺凌。无争山庄的威名让我可以不用去忍受其他人的压迫与凌辱,不用看人脸色。吃穿住行我样样比别人好,名声权势也高出普通人太多。老天是公平的,他在给予我灾难和波折的同时,也给了我寻常人追寻一生也不一定能得到的富贵荣华,那我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少家上下被她淡淡的一席话震住了,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看着眼前仍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女脸上超凡脱俗的睿智与冷静反思。如果和这孩子调换了人生,他们又会怎样去处理?沉默了良久,却仍旧是想不出答案。
“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很满足,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都能够这般的平平静静就好。不需要太多的富贵,不需要累人的浮名,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每天呼吸着金银也买不来的新鲜空气,看着日升日落花谢花开……如果娘亲在天有灵看到我现在这么平静,一定也会安心的吧?!”
“小九,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少秋岚着急的上前捉住她的胳膊,而后又指了指四周,“这里虽然坏境不错,但也比不上白云山的无限风光,你要是喜欢住竹楼,等咱们回去七哥我帮你造一个比这里大上十倍的竹院如何?”
“是啊小九,我们回家吧,这里冷冷清清的晚上说不定还有野兽出没,还有狼啊、老虎啊……厄,好可怕的……”
少无双作出一副吓死人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所以你还是跟我们回家吧,家里安全!”
“八姐……”少司宇失笑,这种事情是她用来吓唬乔云熙的好不好?再说了,就算真的有狼和老虎,量它们也没有那个本事爬进屋子里去,就算真的进去了,她也没有听说过老虎和狼爬树的,到时候只需要躲上大树等到天亮不就没事了?
“真的不愿意回家?”少景延叹气,恨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连一个小女娃的胸襟也比不上。亏得江湖人中,还将他尊为武林的泰山北斗,在自己小孙女儿面前少景延忽然觉得很是羞愧。
“老爷子,小九心意已决,可是你们放心,只要有时间我会回家看大家的!”深深吸气,她难得大胆的冲自家老爷子吐了舌头,“回家,看外公……可好?”
“诶……”少景延叹气,无奈的伸手抚了抚少司宇的头顶,“果真像极了你娘,当年你娘若是有你一半坚强,如今也就不会……”
“往事已去,老爷子就不要再去想了,现在不是一切都好了吗?”拍了拍自家老爷子的手,少司宇却仍旧会因为有些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老爷子诶,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家掌权人,竟然真的这么容易就接受自己?那过去的十几年,自己都是在做什么?
“你三个舅舅和无悔在城里打点一切,既然你不想回漠北,我也就不为难你!”重重一叹,少景延勉强的勾了唇角,“至少,我们一家人也该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吧?”
“对,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少秋岚兴奋的冲上前揽住少司宇,另一手勾了少景延的脖子,如同普通人家的祖孙一般亲密。
少司宇全身僵硬嘴角抽搐,家里最得宠的素来是七哥和八姐,他们和老爷子闹一闹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是今日……或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少景延无声的叹了气而后伸手鼓励般握住她微凉的小手,素来严苛的眸子里满是为人祖父对孙女儿的疼惜,以及些许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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