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命百岁

作者:蛋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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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死


      大渊国,庆景帝二年,冬。
      从小生活在京都的老人围在火炉旁对一同烤火的年轻人说:“哎,这京都啊,很少有这么冷的冬天啊……”
      皇宫,一片银装。
      “快,快,让皇上和林大人等得久了,仔细你们的脑袋。”御前总管秦福生警告端酒的小太监,掀了帘子进去。
      历代皇帝的书房勤政殿的偏殿里,一黄一白两个身影对案而坐,黄色身影面如刀削,薄唇紧抿,剑眉之间有很深的纹路,似是经常皱眉所致,那就是大渊国庆景帝——夏元煜。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则与庆景帝完全不同,他容貌艳丽,虽为男子,却有着不输女儿的容貌,气质超凡,此人就是荣国公幼子,庆景帝伴读,被称为“大渊第一美男”的林知恩。
      “报之,今年冬雪甚大,各地的灾情比往年要多啊。”庆景帝望着暖笼里的碳,眉心习惯性的皱起。
      “皇上,臣以为…..”林知恩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秦福生掀开帘子,涕泗横流。
      “皇上,皇后娘娘…殁了。”
      室内静然,唯有酒杯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你…你说什么?”开口的不是皇上,而是林知恩。他颤着声音,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强扯出笑来“秦福生,你好大的胆子,竟传出如此谣言,当心本官杀了你!”说到最后,一脚踹在秦福生的肩窝,秦福生滚了两圈,趴在地上,“林大人,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造谣生事啊,刚刚凤仪宫的王有才来报,皇后娘娘午后便开始咳血,太医还没有请来,皇后娘娘便……”秦福生没有说完,便感觉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待他抬头,便只看见晃动的门帘,吹进来的风刺骨的冷,似乎冷了谁的心。
      此时,天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静的飘着,埋了谁,又埋了谁的心。
      这一天,离过年仅有五天。
      凤仪宫。金碧辉煌。寂寞冷肃。
      内室,跪着一群奴才,哭声震天。床上的帷幔层层叠叠,室内的药味似乎从没散过,那么压抑,自幼长在皇后身边的大公主安平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双眼红肿而无神,脸上却没有泪水,手中抓住一只苍白瘦削的手,像是抓着唯一的依靠。
      这就是庆景帝和林知恩进来所看到的场景。“不许哭!谁也不准哭!不许扰了延鹤的清净……”说到最后,竟哽咽哭泣。
      庆景帝慢慢走过去,似乎在隐忍,又像是害怕,颤着手掀起床帏,床上躺着一个瘦得过分的人,脸上苍白无血色,唯一的艳色便是嘴边咳出的血,但却如此刺眼。
      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君王站在床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在看床上的人,又像没有看。
      室内一片寂静,偶尔闻一两声啜泣。
      “父皇,父后临死前说,让您过年之前将他下葬,莫扰了宫里的好日子。”最先说话的是与皇后感情最深的安平公主,她的声音低低的,似是怕破坏这一室安静。“林大人,父后说,你知道。”
      庆景二年腊月二十五,男后常百岁,殁。年仅二十五岁。
      庆景二年腊月二十八,葬皇后于皇陵,与帝同葬。

      庆景帝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大雪,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冷的冬天,或许更冷,他是不是就这样看着窗外,然后走了。临走前到底说了什么。
      “皇上,您该吃药了。”一位富贵逼人的妇人端着一碗药过来,这个妇人身着绛红宫装,头上绾一个连云髻,髻上簪一支十二尾凤尾金钗(这是皇后专用),周围坠以红宝石金簪,尊贵无比。她示意边上的太监扶起皇上。“皇上,你病着这几日,惠儿监国很得人心啊,你就将玉玺交出来,让位于他,臣妾就陪您颐养天年。”说着,就拿出一卷明黄帛卷,赫然是圣旨。圣旨上写着大皇子夏子惠仁德宽厚,传位于他。
      庆景帝不发一语,实际上他说话很困难,一代雄主晚年竟被自己的儿子逼宫软禁,病入膏肓。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纯贵妃——大皇子的生母凌依依,依旧看着窗外,好像在凝望某人。
      纯贵妃见庆景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不禁怒上心头。他们母子二人已经软禁了将近一个月,依然没有找到传国玉玺。再没有传位诏书,朝上的言官们就该有意见了。“皇上,你到底在干什么,惠儿是你最爱的孩子,你早晚将皇位传给他,为什么你这么固执?”庆景帝仍然不动,雪愈来愈大了。
      纯贵妃见皇上无动于衷,生生压下胸口的怒气“表哥,您到底怎么了?”听到纯贵妃叫自己表哥,庆景帝眼光闪了闪,艰难的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突然觉得纯贵妃当真当得起自己当初赐她的封号吗?纯者,性温良善。
      “你这毒妇!”庆景帝艰难的开口。他杀伐果断了一生,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可是他不后悔。唯一的愧疚,都留给了常百岁。面对眼前的光鲜丽人,他却觉得如此陌生。
      纯贵妃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怔了怔,突然把手中的碗扔向地上,像只困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我毒,那你呢!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我是凌侯府的嫡女,是最尊贵侯府嫡女,是你的正妃,我一直是这么期待的。可是呢,”她突然转身,庆景帝发现她的眼睛都红了,十分吓人,“你竟然立了常百岁那个病秧鬼为妻,这不是生生打我的脸吗?为了夺嫡,你利用他的家世,我无话可说。可你登帝,为什么还要立他为男后……”
      庆景帝看着她,突然觉得很悲哀,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表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念着儿时的情谊,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他仍是几十年前的皇子,她也不再是温柔良善的小表妹了。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总是苍白着脸,一身红衣称着身影更加单薄。
      “常百岁死了,我满心以为你会将后位传给我。可是呢,这凤仪宫空了二十年。二十年啊,我等了二十年,可你什么都没给我!”说到最后,声音凄厉,连嗓子都破了。旁边的小太监那里见过温婉的纯贵妃这样失态过,吓得双手不停的颤,导致庆景帝也不停的抖着,像一片枯萎的树叶。
      “但是我不在乎了,惠儿即将登上大统,我将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至于常百岁,哼,史书上将不会有他的一句话。”纯贵妃收敛了情绪,扬起了明媚的笑,似乎已经看到了以后的生活。而庆景帝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猛地睁大眼睛,喉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愤怒的胸膛起伏,巨大的怒气无处发泄,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时,大殿的门开了,寒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让人打了一个寒战,带头的是身着亲王服的夏子惠,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一点都不像快死了爹的样子,后面跟着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连纯贵妃都看不清两人的底细。
      “惠儿,这是谁?”纯贵妃警惕的看着二人,心里埋怨自己的蠢儿子,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带底细不明的人来这里。
      “母妃,这二人是外公带进来的,放心吧。”夏子惠满脸红光,“喂,你们说能让父皇将诏书写好,快说怎么回事。”这是对他身后的两个人说的。
      “那是自然。”其中一人慢慢将斗篷拉下,在场的几人都愣在那里,因为斗篷里的人这时远嫁西北二十年的安平长公主。
      “安平,你什么意思?”纯贵妃厉声问,不为别的,这个长公主自小被常百岁养在身边,灌输了一脑子的忠君爱国,不可能帮惠儿夺位。
      “纯母妃,何必动怒呢,听我慢慢说不好吗?我们也有二十年没见了,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呢?”话是对纯贵妃说的,可是一双眼睛却盯着躺在床上的庆景帝。
      庆景帝看着眼前的大女儿,突然就想不认识她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安平堪称贵女典范,性格温婉,恭谨敦厚。可现在她的一双眼睛里竟是刻骨的恨意,这让她保养得宜的脸都扭曲了,渗人的很。
      “安平,你什么意思?”纯贵妃依然不相信她。
      “呵呵,”安平收回目光,转向纯贵妃母子,“我知道夏子惠想当皇帝,可是父皇并没有写传位诏书,你们很头疼,所以给你们带来一个礼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打开之后,赫然就是传位诏书。
      “纯母妃,你熟知父皇的笔迹,你仔细看看,这字体模仿的像不像。”安平的声音轻轻柔柔,和未出嫁时的时候一样,可庆景帝却遍体生寒。这还是他柔柔弱弱的大女儿吗?这还是他信了几十年的家人吗?家人?庆景帝想到这个词便讽刺的笑了,活了几十年,杀父弑君,残害手足,他什么都干过,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是不知道夏子惠是个草包。可是年纪越大,心却越软,除了夏子惠,其余的儿子都被养废了,即使再不满意,皇位只能传给他,可是他却等不及了。
      纯贵妃母子看到这份诏书,脸上露出喜色,这诏书上的笔迹和皇上的笔迹一模一样,就连生活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纯贵妃都看不出来。“安平,你要怎样才能把诏书给我。”纯贵妃笑着对安平说。
      “很简单,只要一会儿将这份诏书宣下去就好了。”说着拿出另一份诏书。
      纯贵妃陡然变了脸色,“这是什么?”
      “放心,听了这道旨意,你晚上睡觉都会笑醒。现在,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我的父皇好好谈谈。” 安平看着皇帝,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报复的快意,让庆景帝的心头浮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纯贵妃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夏子惠拉住了,“母妃,现在皇宫都被我们控制着,大皇姐想救父皇还要看她的本事,别逼急了她,诏书就毁了。”纯贵妃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的被拉走了。
      “父皇,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安平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窗户上映着外面的红梅,模模糊糊,像极了记忆最深处的那人。“当年,你迎娶父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我偷偷趴在柱子后面,第一次看到父后,第一次见到把红色穿的如此好看的人,那么弱,那么小,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毁在你的手上!”声音由开始的时候的怀念伤感到后来的尖锐凄厉,“是你啊,你困死了我的父后,你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心,这都是你的错,你这么自私,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的人!”
      庆景帝看着眼前歇斯底里怒吼的人,没有伤心,没有愤怒,他也很奇怪,自己竟然允许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甚至心里还有一点开心,原来,还有一个人这么心心念念着延鹤,还有一个人为他抱不平。
      安平还在为常百岁怒骂着庆景帝,突然他嫣然一笑,宛如昨昔“不过,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害父后了,你知道父后临死之前说了什么吗,他说他恨你,生不相惜,死不相见。我又怎会让他和你葬在同一个墓穴里呢。我要带他去他最想去的地方,让他再也回不到这个伤心地。”庆景帝听了安平的话,心里酸涩难耐,他自是知道延鹤恨他,他又何尝不知道他最想去的地方是苍茫西北,渴望同他父亲一样建功立业,而他,生生折断了他的翅膀。而如今,帮他实现愿望的竟然是安平。
      突然,庆景帝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不会的,安平不会那么做,他费力的转过头,脸色惊恐,却只看到了安平转身离去的背影。
      心里的恐慌无限放大,眼前一片血色,终于失了全部的力气。
      庆景二十二年,冬,景帝夏元煜驾崩,享年五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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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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