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仙

作者:君子以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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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幅画曲江暝(三)


      为儿子找了王妃后不到一个月,天子准备册封杨玉环为皇后。在这之前,有大臣强谏叩首,头破血流,以晋文公拒南威之美为龟鉴,称古代贤君言“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又说妺喜亡夏,妲己亡殷,褒姒亡周,让天子不可做违逆三纲五常之事。杨国忠气得胡子都快绿了,恨不得掏出诸葛连弩爆此人的头,说你是披着比干皮的田常,把不忠不孝的屎盆子往天子头上扣,天子人都搞出个开元盛世了,想娶个老婆有什么错,你有本事你也开个元盛个世。裴羲岚比较推崇鲁共公的政治观点,如果他能活过来加一句“仪狄作酒那段我逗着玩的”再安心地去,她会更喜欢鲁共公。

      李隆基只罢了这大臣的官,命满朝文武不得复言。但他自己下来想了想,确实,杀儿抢儿媳都没什么,要真把杨玉环封了后,那等同于昭告天下:朕,大唐开元圣文神武皇帝李隆基,抢了儿子老婆啦,举国上下的屁民们,速速前来围观吾朝最壮观的扒灰事件……听上去,很可能有点“娘的,智障”。他决定把杨玉环册封为贵妃。尽管如此,王皇后被废后,后宫无新后,时人均称杨贵妃为“娘子”,杨玉环也与皇后没什么两样了。随后,李隆基为杨玉环亲自写下《霓裳羽衣曲》,令他的梨园弟子演奏此乐。杨玉环一曲风吹衣袂飘飘举后,他为杨玉环别上了金钗,自觉春风沉醉。

      玉环姐姐既为贵妃,裴羲岚自然也要掼掉陪同小跟班的纱帽了。杨玉环很舍不得她,把她招到宫中最后一次嘘寒问暖,依依惜别,碰巧撞上了天子。见爱妃这样情动,李隆基只好扔出杀手锏:“羲岚,不好总让你玉环姐姐担心,赶紧嫁了吧。你与郭子仪大婚后,朕便给他升官,不会委屈了你。”

      裴羲岚义正言辞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作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羲岚如何会在乎丈夫的乘坚策肥,浮名薄利?富贵于我如秋风过耳!羲岚在外在只忧国计民生,在内只愿效仿太任赵姬,见西风想鲈鱼堪脍……陛下如果给郭子仪升官,最多能升多少?”

      李隆基道:“……判单于副都护,如何?”

      “真好,羲岚可以多在玉环姐姐身边待两年啦。”

      李隆基笑意满满,额上青筋跳起:“再加个右金吾卫将军。”

      裴羲岚道:“谢陛下!陛下圣明,陛下敞亮!”

      荀息曾对晋献公说过一句话,裴羲岚觉得堪称经典:“玩好在耳目之前,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先前邢逸疏和她说了那么一通话,大致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郁结归郁结,静下来思来想去,她觉得邢逸疏说的句句是真理,没必要与他对着干。她确实很喜欢邢逸疏,可他对她而言,是耳目之前的玩好。因为一个飘渺如烟又不爱自己的人耽搁了终生大事,到白发晚景萧条,那可是一国之后的患。她不能只顾眼前的爽,她得选择最正确的革命道路。感情可以培养,郭子仪她嫁了。

      虽然圣人已御赐过婚配,但郭家相当重视这儿媳妇儿,请媒人带着一只肥嘟嘟的大雁上门行奠雁之礼、问名取庚贴,纳吉送吉兆,等等,一步也没少,还是八匹骏马纳的币。裴羲岚与郭子仪即将大婚之事,很快沸水般在亲朋好友与朝堂间传开。裴羲岚在家待嫁,没去国子监,但偶有小伙伴儿来访,说国子监有几个郎君借酒消愁,桑葚公子想抹脖子吞鹤顶红,其他同学也都对他俩羡慕嫉妒恨,盼他俩早生贵子。听后,裴羲岚险些心疾发作。

      转眼间,立秋已过,绵绵冷雨灌溉了长安城。迎亲之日的前一夜,裴羲岚做了无数个关于成亲的混梦,一会儿梦到新婚夜自己跑了,一会儿梦到郭子仪才成亲便想纳妾,一会儿梦到走廊无尽、如何都走不到洞房中……但令她印象最深的一个,莫过于是关于邢逸疏的。

      在梦中,她像是自己,又像是北落仙子羲岚;邢逸疏像是邢少师,又像是太微仙尊逸疏。他们并排坐在红烛落泪的洞房中,两个人有一段被梦境模糊的对话,便陷入了尴尬。忽然,他冷笑一声,拨开她面前的珠帘,捧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她吓得抽了一口气,躲开他惊道:“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这梦如烟似雾,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他的吻令她心痛,他的话令她错愕:“现在整个仙界都知道,你已是我的妻子。哪怕你对我无意,我也不会把你让给其他男人。”

      她好像哭了,说话哽咽结巴,卑微而胆怯地对他说道:“你不会走,也不会变,会永远爱我,陪在我的身边的,对不对?”

      “我不会变,不会走。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从今往后,你可愿意与我白首偕□□度此生?”

      “不仅此生,要生生世世……”

      何为愁,心字头上一抹秋。繁华褪尽的秋雨时节,不愁也得愁。一夜过后,裴羲岚被水声惊醒。烟萝玉树满院,雨声滴碎桂声。她望着窗台出神,隐约觉得最后这个梦不只是个梦。这也是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何为豁出性命地爱着一个人。仅仅是与那人拥抱,都会让她呼吸沉重,心跳凝滞,即便即刻死去,也不负此生。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她觉得不该再胡思乱想,命侍女进来伺候。她们为她换上大袖连裳,在博鬓上插满金钗花簪。母亲也来为她梳妆,把眉画成远山长,唇描成蔷薇红。裴羲岚抬头,被镜中的女子吓了一跳。这样的面容,除了玉环姐姐,她原以为只有仕女图上才能看到。

      “我的女儿就要嫁了,看看这打扮,真胡气。”母亲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在鼓励,眼睛却红了。母女俩的视线在镜中交汇,裴羲岚的眼睛也红了,却没有勇气像母亲那样笑出来,反而快速垂下头去。

      打扮好以后,裴夫人把裴羲岚带到楼下。裴侨卿原在操持婚礼之事,见女儿换了新衣新妆,也笑了起来:“我闺女还是好看。”

      裴羲岚吐了吐舌头:“耶耶平时催婚跟阎罗王催命似的,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催啦。”

      若是换了平时,裴侨卿肯定会呵斥她大逆不道,但此刻他只是皱眉道:“你啊,从小缺内训,明早去拜舅姑之时,记得收敛点,遵妇道,守四德,事事与你夫君商量。切记,万不可再饮酒作乐,虚弄文采。知道了么?”

      “是是是是。”裴羲岚一脸无趣。

      裴侨卿指了指她,对夫人道:“你看我这女儿,我看她嫁出去不出一年就会回来。”

      “那娘可就开心坏了。”

      “你这丫头!”

      父女俩又争执了好一会儿才停战。裴羲岚重新上楼,准备把漏掉的耳环戴上。待她背影消失,裴侨卿才松了脸上的笑意,叹了一声。裴夫人抹了抹泪水:“生女有所归,嫁人是迟早之事。慢慢我们也会习惯的。”

      裴侨卿点点头,百感交集地坐下来:“唉,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虽然嘴硬,但这段时间准备婚事,裴羲岚渐渐明白了父亲的用心良苦。娘亲希望她待在家里是因为舍不得女儿,父亲希望她嫁掉,却是因为考虑得长远,希望她一世安乐。女人的爱是涓涓细流,男人的爱是巍巍高山,终究不大一样。想到此处,她忽然记起邢逸疏对她说的那一堆话。他和父亲一样,也是希望她与丈夫一生相守,也是安排了一大堆,如今想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岂不堪比父爱?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假设。世上怎会有男人的爱能与舐犊之情相比。

      半日过去,吉时将至,裴羲岚听见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想来是新郎带人来迎亲了。她朝天无言叹气。庙令老人实在识不了神意,手持杯珓鼓捣一通,说此日成亲最吉,结果阴雨绵绵,没完没了。即便有人撑伞挡雨,新衣拖曳在地,也会被雨水淋个彻底。所幸街巷间的桂花枝头探出墙来,漏了街巷满满的幽香,还有那么些风月之意。

      她望向窗外的满目秋色,发现距离初遇邢逸疏已近十年。只是那时景色更繁盛些,有十里春风,有桃李争妍,有她在洛阳的楼阁上作画,画出了她的意中人……只可惜,她的意中人贵为仙尊,寿与天同,她没有足够长的寿命与他携手相伴一生。此生他们注定是要错过了。只愿还有来生,妾为红莲君为浪,随风逐雨长来往。

      想到这里,她正巧低头看见郭子仪入院而来的身影,那一抹灰雨中的暗红让她脑中一白。然后,她耳朵里“嗡”了一声,想到一件事:是啊,当初是她捡到了那支神笔,在纸上画了仙人,一模一样的邢逸疏与桃源美景就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有,邢逸疏对她承认过,当年山崖下的白骨是她的仙界故友子箫。而子箫见了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千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也就是说,距离羲岚离开仙界已过了至少一千年!子箫出现在大唐境内,能瞬间辨认出她的前身,又怎会不知太微仙尊的行踪?可是,他却说她是“负心丫头”。这说明了什么?邢逸疏说过数次,他的力量不足以往一成,这又说明了什么?

      裴羲岚觉得头晕目眩,只捂着脑袋,冲下楼从马厩里骑了一匹马,从后门扬鞭奔腾而去。有人大声呼喊着“小娘子你你你你去哪里啊”,她也当没听见。

      可是,她没能在邢逸疏家里找到他。少师府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家丁只说他这几日鲜少用膳,日益消瘦,时常看文书至深夜,似有心事,今日一大早便没了影儿。裴羲岚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少师府,心想他们或许真的无缘,不知不觉便到了曲江。

      密雨斜倾,雾锁宫殿。曲江之春是春中之最,此处曾有文人骚客的插柳送别,有霓旌飞扬的光影,有斗草宫女的笑声,有白马金勒的队列,有才人翻天仰射云的英姿,有如今昭阳殿第一人的承欢侍宴,也有她逸疏重逢在春日烟柳下的记忆……此时,往事已矣,只有画舫一叶,江水空流。鬓发已湿,裙摆浸入水中,裴羲岚只能望着眼前的风物,默默吞饮着难以言说的思念。

      忽然,那画舫晃荡了一下。裴羲岚眨了眨眼,侧头眺望,看见里面探出一个绛紫色的身影。邢逸疏撑着伞,对里面的童仆说了几句话,正想到船头拿点什么,却看见了雨中的裴羲岚。他携伞下船,带着些责备的目光走过来,在离她一段距离处停下脚步。他眼神黯淡了一些,松开手,任伞悬浮在空中,施法把伞轻轻推出。油纸伞平移到她头上,他头上出现了冰雾仙术,挡住了雨水。他漠然道:“今日不是你的好日子么,为何会在此处?”

      衰柳轻雨中,他的身影淡如云烟,而她双鬓花红,朱唇明艳,是这冷灰色天地中唯一鲜活的色彩。她笑了笑:“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邢逸疏蹙眉道:“什么?”

      “你到底是谁。”

      他怔了一下,神色未变:“你逃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便只是想来聊如此无聊的事?快回去,别耽搁了时辰。”

      “你从前以各种理由把我推开,什么人仙殊途,什么世事难料,都不过是满口胡柴——前世的我根本根本不是凡人,你人仙殊什么途啊?而即便前世的我是仙,高高在上的太微仙尊,不还是照样爱了别的女人。不爱就是不爱,哪来这么多借口……”

      她话未说完,他已打断道:“既然你知道,为何又要多此一言。”

      “不,我也是今日才发现的。你把我推开,并不是因为你不爱我,而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太微仙尊。”

      邢逸疏张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终究未再辩解,只是紧闭发白的嘴唇。接着,他头上的仙术被击坏了般溃散而去。斜飞的雨水淋湿了长发与华紫锦袍,在他的睫毛上留下一层绒白。他远远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没错,我只是你用千丈幻毫画出的幻象。”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听他亲口承认,还是难免感到震惊。那支笔真的不是画什么就能召唤什么,而是画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但画出来的东西,本身未必是存在的。所以,眼前这人,不过是她凭借残留千年的记忆绘出的一幅画……

      天长日暮,断鸿声远,曲江水流成了一片赤色的曲回肠。寒雨浮烟中,他的身形高挑却略显单薄,比云雾还淡,比烟柳还素,真如水墨一般,只是这曲江秋雨图中最美的一部分。他道:“幻象无情,亦不会爱。因此,不必再与我周旋,浪费大好光阴。”

      她顿了顿,泪水在眼眶中打滚:“我不相信。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你认为我爱的是太微仙尊……对不对?”

      “不是。”

      “可是,我从一开始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太微仙尊是什么人,我都是从你那里知道的。你误会我了,是不是?”

      “不是。”

      “那你为何要冷落我?难道因为你有前世的记忆,当时不喜欢我,现在也不会喜欢吗?还是说,你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一遭下凡,你也跟太微仙尊一样,只是想要拯救苍生?!”

      “不是!”他蹙眉道。

      “你再否认也没有用。”她断然道,憋着泪水不让它滚下,“我知道,太微仙尊不爱我,可是你爱。”

      他身体僵硬,像听不懂她说了什么。

      在这幅画里,他是水墨,夕阳是红罗。而她真像火一样,提着裙摆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羲岚,你……”他双眸骤然睁大,却无法将她推开,一时只有慌乱。

      他的身体是如此真实,隔着锦袍都能感受到结实清瘦的触感,与梦中那个亦真亦幻的薄情郎全然不同。她把头靠在他的颈项间,任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来:“我爱的人是邢逸疏,不是太微仙尊,不是那个看不到摸不到的千年仙魂。我不管,我都这样爱你了,你必须爱我!你……”

      “你别胡闹了!”

      他推开了她,胸膛起伏片刻,扶着她的肩说道:“你听好,我没有凡人的感情,不会跟你在一起。可是,你是我原身的故人,我不会弃你于不顾。”

      裴羲岚没有表情,不作回答,只用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看着他。他眉心皱了皱,道:“如今情势紧迫,魔界似乎打算从暗地里操纵九州,上界忙于看守神魔天堑无心兼顾此间。而我幻象的力量极弱,很难与魔族相抗衡。所以,我若真有时间顾虑你,也是该顾虑你能不能活下去,会不会在战乱中饿死,没时间与你谈儿女情长。”

      她觉得他说的什么都对,却只觉得更加无力。不等她回答,他又道:“回去成亲吧,再耽搁就太晚了。”

      心沉入了深而冰冷的湖底。她拉着嘴角,却连笑也挤不出来,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嗯。”

      待裴羲岚牵着马离开曲江,天色已晚,老百姓们都回了家,夜禁武侯也都陆续出来。这逃婚算是圆满结束了。她把马系在柳树上,打算溜达到武侯较少的城南寻个住处。走了没几步,只见半轮清月出长安,为烛明香暗的坊里住宅披上秋霜。一阵阴风吹过,前方几个灯笼摇晃,一道红影骤然出现在前方。裴羲岚大惊,躲在短石墙后。她闭着眼睛静待了一会儿,偷偷探头去看,发现灯笼停止了摇晃,那里早没了人影,简直跟鬼似的。又一阵阴风吹过,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松了一口气,刚转头想看看后方状况,却发现一人站在自己身后。

      裴羲岚发誓,她差点当场归天。

      眼前的男子穿一身红袍,眉如远山,长发如鸦,一双眼睛是不见底的深黑,皮肤是毫无血色的白。看打扮不似唐人,脸孔又不似外族,美得像鬼一样。这比喻颇为清奇,但看见他站在这样的月色下,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只低声道:“你……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

      “在下是裴姑娘前世旧友,与姑娘也曾在边疆山谷间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姑娘贵人多忘事,想来是没什么印象了。”他冲她拱了拱手,“在下幽都花子箫。”

      “幽都花子箫……子箫?!”

      子箫是她梦中的仙界好友啊。那他可不是“美得像鬼”,而是“美得就是个鬼”。而且,幽都,这不是阴曹地府的京师吗……她捂着胸口,颤声道:“子箫,你是来找我索命的么?”

      花子箫笑出声来:“那是勾魂鬼的司职,子箫可没这么大权利。”

      “那你出现做甚?”

      “得知裴姑娘今日大喜,特意前来,赠姑娘一份薄礼。”

      大喜之日收到幽都来客的赠礼,那算是喜事还是丧事?他会不会提出一吊纸钱出来?裴羲岚惧道:“那裴羲岚先行谢过足下了。还敢请教这份大礼是……”

      花子箫缓缓打开一个卷轴,只见金光溢出,其中文字一个个跃入空中翻动,字体不似隶书或蝌文,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文字。他道:“北落仙子羲岚的记忆。也就是说,裴姑娘前世的记忆。”

      “什……”

      裴羲岚还没来得及惊讶,花子箫挥了挥手,便见那些字朝她飞来,冲入她的额头后消失。霎时间,她如饮千斗,脚下踉跄,脑袋无比沉重,花子箫连带整个街景都摇晃起来。张口想说点什么,但除了风声,她听不见别的声音……

      在风月旧梦的画卷重展之前,她连眼睛也看不见东西了,只能看见一片茫茫苍白,只能感觉泪水盈满眼眶。终于,她有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尽管只有轻似叹息的两个字:“……逸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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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写画仙的时候,我思考了一些关于爱情和婚姻的问题。我觉得喜欢是感性的,爱是理性的。这样讲可能有点颠覆部分孩子的认知,有人可能会觉得,爱不是轰轰烈烈的吗?我却觉得,喜欢是性冲动、是本能反应,真爱其实是智慧的产物,是很崇高的,只是希望这个人好、快乐,哪怕失去ta也没有关系。羲岚对逸疏,逸疏对羲岚,都是这样的感情。
    逸疏:“不,我只是觉得她麻烦,不想被纠缠。”
    羲岚:“你坦率点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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