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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诧
一路快马加鞭，皮质短鞭挥得自己手酸。
饶是如此，在陆甲到达据厄特加尔城附近时也已是收到消息的三个小时以后。
严格来讲，现在她所在的方位仍旧距离最终目的地还有将近五十里地，但是速度却不得不慢了下来。
距离城内出现巨人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超近道不得不穿越城边密林的陆甲已经开始看见陆陆续续的巨人出现。
那羊肠小路狭窄的很，陆甲避不开，又不能动手。早在利威尔抛给她那一套装备的时候陆甲心里就已经明白，104这届被控制观察的期间，怕是谁身上也没有装备武器。
不过话说回来，谁会在嫌疑人身上放武器啊，吃饱了撑的也不用这么暴露智商啊= =
可是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这种事情是致命的。
要不是利威尔警告她马上出发，陆甲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回调查兵团拉一马车立体机动再动身。
不过若是浪费那么多时间的话，她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过来了，直接准备收尸多简单啊！
好在路上路过一家工厂，陆甲想着自个运气一向不好，也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去送死，所以中途停了一下，现在她的马背上多了两个沉重的黑色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
一边无聊地吐槽，陆甲没空管理自己已经跑偏十万八千里的脑洞，既然不能动手也不能完全绕路。陆甲想了想干脆直面迎上去，然后凭借在树林中的灵巧敏捷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
这法子相当凶险，谁知道躲过这一巴掌后面会不会多出一张流着口水的臭嘴，但是为了能尽快赶过去，陆甲也顾不得太多了。
好在她身下这匹花痴的小母马除了会对着利威尔献殷勤之外速度也一向出类拔萃，在树林中一人一马凭借小而灵巧的体型占尽了优势，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快到了森林出处。
可是临了临了，谨慎地观察四周后，她反而停了下来。
‘等等...’，陆甲勒住马，皱眉看向不断发出奇怪声响的灌木从，突然察觉到氛围有些怪异。通过这么多年的实战了解，按理说像是这种森里边缘处是最巨人活跃的地方，她也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可是怎么反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陆甲眯了眯眼，看向灌木丛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了然。
可还没等她靠近，一只大手不知从那里突然冒了出来，五指勾起成爪状向她头顶抓了过去——
好么话果真不能说的太早，敢情这还躲着一只！
陆甲虽然惊诧，好在反应一点不慢，在翻身避开的同时反手抽出武器，‘呲—’的一声，伴随着头顶传来的巨嚎，那五根手指已是齐齐斩断。
就在她动手的瞬间，那突袭的巨人身后划过几道银芒，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陆甲眉头一挑，毫不意外地注视着站在巨人身上的家伙，似笑非笑。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子可是救了你的命!” 西蒙骂骂咧咧地从后边绕出来，皱着眉头用力地蹭着身上沾染的血迹，“看什么看！？劳资路过行不行啊！？”
他走过来，嘴里强硬，样子却有些心虚。
“你在这儿干嘛？” 陆甲不理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多少温度。“其他人呢？”
西蒙的样子很狼狈，几乎浑身都是血迹，刚刚溅上的冒着白烟，但更早之前沾染的却已经变为干涸的血块，一块一块的黏在快看不住来原本样子的军服上。
——那不可能是巨人的。
“不知道。” 他的脸色不必陆甲好上多少，四处看了看之后抬起头，说道：“ 喂！ 把你的马借我用一下！”
“......”
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陆甲翻身下马，却没有碰那两个黑袋子，反而在西蒙伸手拉缰绳的时候制止了他——
“没必要了。用气体赶过去还快一些。” 陆甲揉了揉太阳穴，“这里离厄特加尔城不远。”
...
飞快地从一排排屋檐上踏过，脚下是已经看不见人烟的村庄。
“喂，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了吧？！ 你们分队长呢？” 陆甲的眉头紧紧锁着，嘴里说着话，脚下却一点不慢。
米克班这些天一直在这附近作业，巨人入侵时他们是距离那些104届的最近的一队士兵，应该已经和巨人正面交锋过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陆甲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已经全军覆没。
那样的话，寻找赫里斯塔恐怕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巨人出现的时候我们负责转移那些家伙，分队长留下来断后。之后遭遇大队巨人围攻，队伍分成了两组，我们这组还剩我一个，剩下的人...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和纳纳巴前辈他们汇合了。”
西蒙简短地介绍了一下状况，反问道：“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拯救世界的，你信么？” 陆甲白了他一眼，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米克分队长的实力仅在利威尔之下，距离发现巨人已经三个小时了他却了无音讯，恐怕凶多吉少...
眉头顿时又紧了几分。陆甲不再言语，专心赶路。几分钟后，却突然听见身边传来的惊骇叫喊——
“...格拉芙！你快看！”
西蒙的声音有些走调，陆甲骤然抬头，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了厄特加尔城的工业重区，原本静谧恬适的村庄却已经被毁了十之八九，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已经塌陷的不成样子。
“别过去！” 陆甲一把拉住西蒙，指了指前面让他发出惊叫的地方，“他们肯定在里面，我们不能这么进去！”
“废话！” 西蒙一把甩开她，“我看见纳纳巴前辈了，劳资又不瞎！”
他喘了几口粗气，一屁股坐下，
“你说吧，我听你的！”
眼下纳纳巴他们被困在一处废弃的塔楼内，那地方陆甲还进去过，纯古欧式的建筑，用砖瓦垒起来的瞭望台，也是方圆几百里最高的建筑。
现在却塌了一半，另一半也摇摇欲坠。
“看见了没有！” 陆甲指了指那倾斜的建筑，为了不引起注意而轻声说道：“那角度不够巨人爬上去的，吸引力却够大，现在他们全聚在那一处，只要我们把它们引开，我们就能从后面进去！”
“不可能！” 西蒙飞快地查看了一下地形，皱眉反驳，“那已经是这里最高的建筑，附近没有适合立体机动装置使用环境的地方了，如果我们在背后突袭引诱的话，不出三十米就会被捉住！”
“不可能？” 陆甲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令人发寒的笑容，“二货，你还记得我差点把自己玩死的那次么...”
西蒙看她扬了扬手里多出来的那套装备，两瓶瓦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陆甲抿了抿唇——
“...学好物理化，走遍世界都不怕！”
...什么玩意？不过——
‘咕咚—’
西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两分钟后——
“砰——”
巨大的爆炸声平地而起，爆炸波以塔楼南部五十米处四散，整个残留的村落似乎都因为这动静震了几震——
正在借助地形作战的纳纳巴和格鲁噶两人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余波的波及，但好在两人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把身体放低护住了要害，不然恐怕陆甲没把巨人引开，到先把自己人给炸死了= =
不过也得亏了这场爆炸，刚刚还不得喘息的两个人才能稍微休息一下。
在剧烈的冲击波下，百分之八九十的巨人已经被炸碎了，剩下几个还在的也只剩了上半节，失去了双腿的支撑勉强，还扒在壁上挣扎着往上爬。
纳纳巴和格鲁噶对视一眼，趁着几乎迅速出手灭了剩下的几只巨人，然后反身回了塔楼。
“怎么回事？” 纳纳巴皱眉问道，然后看到的是一片同样茫然的脸。
‘嘭—’
就在这时，塔楼后面的木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跑了进来，伴随着怒骂声——
“格拉芙你个白痴，说好的诱饵呢！？这TM根本就是世界坍塌的节奏吧！？ ” 西蒙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沙子，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来，几近暴走地吼道。
“还不是你个死缺！” 陆甲的怒气一点不比他少，“要不是你丫不敢点火我至于把两个瓶子都爆了么！”
“我要是点火才真是找死！”
“死都不敢丫还是不是个男人！”
“从这一点上我的确没有你爷们！” 西蒙横着眉头，看着自己几乎报废的衣服欲哭无泪，“这TM是限制级的节奏啊！！！”
他身上剩下的几条布料勉强能遮住重点部位，那边的尤弥尔已经把赫里斯塔的眼睛堵上了。
“......”
陆甲身上除了脏点之外倒没什么，不过她依然非常不爽。要不是她拉着西蒙那个胆小鬼躲得快，这次差点被他害死！
“你...”
“行了！” 无奈的温润男声从楼顶上传下来，纳纳巴阻止了一场随时有可能窝里反的悲剧，
“前辈！” 西蒙看见他顿时顾不上自己的衣服了，急急上前问道，“您见到分队长了吗？他...不在这里？”
“......”
纳纳巴沉默。
西蒙眼睛里面的希翼一点一点的熄灭...
“你放心，没有消息不一定是坏消息” 格鲁噶干巴巴地安慰道。但其实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士兵了，【失踪】代表的是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
“好了，比起那个,” 沉默了一瞬，纳纳巴转向陆甲，“格拉芙，是韩吉通知你们过来的？利威尔呢？”
“兵长去韩吉分队长那边汇合了，” 陆甲抬起头，没错过纳纳巴在惊讶过后露出的了然神情，她四处看了看，“大家还好么？”
现在在这塔楼里的有十一个人，出去她和西蒙，纳纳巴和另外两名老兵，104届的那七个人都在这里，看样子完好无损。陆甲暗暗舒了口气。
不过...十一个人却只有五套装备...
陆甲皱起眉头，下一秒，果真听见楼上传来的声音——
“格拉芙，外面情况怎么样？”
“不好，” 陆甲答道，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西蒙，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外面的几条退路都被堵死了，巨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这里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纳纳巴，” 格鲁噶点头赞同，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这次的巨人来得蹊跷，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的确，” 纳纳巴点头，“格拉芙西蒙，你们两个现在带着他们离开，往北走！我们留下来断后。”
“...前辈！” 那边的让已经站了起来，双目发红。
想来，同样身为战士的他们因为没有装备的原因一直被前辈们保护着，眼睁睁地看着米克分队长为了保护他们而生死不明，站在弱者的位置上这滋味儿肯定不好受。
陆甲正想说好，反正她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强烈的无力感突然袭来，陆甲闭眼，头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沉重，耳边嗡嗡作响。若不是她第一时间扶住手边的墙壁，几乎要软倒在地。
糟了，陆甲用力眨眼，试图掩盖住那一阵阵让人作呕的强烈眩晕，头脑中却百转千回，再张开嘴的时候，准备好的话就成了——
“不行！” 陆甲努力稳住自己，有条不紊地开口说道：“前辈们和他们一起离开，赫...大家的安全最重要，从东边离开吧！”
她话说了一半，但想来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赫里斯塔绝对不能死，纳纳巴一定也明白。
在这里，所有人里面战斗力最高的是她，精英小组剩下的最后的她。
“我留下可以拖延出最长的时间，前辈们从东边的树林离开。”
陆甲看着他，重复道。
时间已经不早，很快韩吉和利威尔就能赶来，现在把他们引向那边，十之八九会遇上。到那时，赫里斯塔的安全就能完全保证了。
这也是陆甲最开始的计划。
这七个人里面无论谁是阿尼的同党，都会在见到艾伦之后动手。现在艾伦和利威尔在一起，要动手的话就需要从他手里抢人，调查兵团有最大的胜算。
陆甲怕他们狗急跳墙，不敢在这儿翻脸，又怕一会巨人攻进来之后带着赫里斯塔同归于尽，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现在只能跑，只不过，陆甲原先没打算自己留下的...
“前辈们在磨蹭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陆甲低头，认真地说道，“还是说，你们不相信我？ ”
“......”
“教官...”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陆甲看着让眨了眨眼睛，笑了。
她走到赫里斯塔面前，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带。
轻车熟路地将自己藏于臀后，小腿处，以及靠近大腿内侧部位的匕首尽数摸出来，陆甲毫不犹豫地伸手交给面前有些发愣的金头发女孩。
“收好“
淡淡一句话，一向温柔的赫里斯塔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面对着熟悉现在却又有几分陌生的教官，军团中最谦逊的小姑娘一时连道谢都忘了。
“我不管你是赫里斯塔还是希斯特利亚，但是，在接触到后援之前，你不许死”
陆甲借着递给她武器的动作，突然靠近，遮住了其他人的目光，轻轻在赫里斯塔，不，希斯特利亚耳边说了这句话。
小姑娘几乎是立刻抬起头，惊惧地看向她。
“......” 陆甲看着她金子一般的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闪耀着璀璨的光。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勾了一下，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
很快，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至少陆甲是这么认为的。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只能看到陆陆续续一些模糊的人影。待一切安静下来，她扶着墙壁，微微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不合时宜的症状赶走。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双陌生的手突然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扶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才不是懂得舍己为人的家伙呢！”
“......”
“不用你废话，” 陆甲沉默地甩开身后好心的手臂，语气尖酸刻薄：“就算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在我手里连十分钟都撑不下去的货只会添麻烦。所以，一起滚吧！”
西蒙：“......”
“真伤人啊，” 良久，他耸耸肩，用更加鄙夷的眼神还了回去，“劝你少自作多情，劳资对有主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完，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他还恶狠狠地瞪了陆甲一眼。
“劳资分队长还没找回来呢！”
“......”
“你...” 陆甲脑袋昏沉沉的，看向西蒙的眼神有些茫然，“没必要...” 明明，从听到纳纳巴说的话的那一刻起，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
“你说我吗？” 西蒙讽刺地笑了笑，“那你又是怎么回事！？自从利威尔班的那些人死了之后就一直半死不活的，一张死人脸；留在兵团里面隔应其他人。你又是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吼叫。一字一顿，眼眸中布满可怕的血丝。陆甲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那是...我的分队长啊！ 从小，没有一个人支持我的决定，我一心想着，做出一番事业来回去扬眉吐气。可是...我们几个，明明是同一届的毕业生，你们几个人被选为利威尔班的成员，我的身体素质从小就不行，别说奥路欧了，连你这个女人都比不上... ”
西蒙一拳头砸在墙上，脸深深地埋在了手臂里——
“分队长他的话不多，可是一直非常照顾我们。他非常厉害，他说让我们相信他...我怎么就信了呢？”
怎么就信了呢...
‘你们先走！把他们带到纳纳巴那边去！’
那近似托孤的话，一出口他的心就是一沉，眼巴巴地也要留下，却被自己的分队长一鞭子抽了出去。西蒙第一次见到奇怪却和善的米克那么沉重的神色。惊诧之下就被同行的同伴拽走了，再来不及回头。
带着血和泪的控诉，西蒙一拳一拳砸在墙上，好在他脑子不傻，在这攻击空挡间没弄出个血肉模糊来。陆甲便也没阻止他，只站在一旁看他无声地发泄。
良久无语。
‘沙沙’
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自己脑子里面的眩晕感稍微褪去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哪怕舒服了许多，陆甲却隐隐感觉到四周有些颤动。
她仔细地侧耳听着，渐渐确认那并不是错觉，四周的震感越来越明显，沙沙的声响也愈发清晰。
“行了，别作了！” 陆甲三两步走到西蒙面前，捶了他一巴掌，皱眉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
西蒙眼睛发红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发愣。
“...那么多的巨人是怎么出现在墙内的？这显然是一次有组织的进攻。” 陆甲揉了揉脑袋，挂着一张苦逼的脸说道：“我也没想到还是这么背...算了，还是见机行事吧，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把它们的头诱出来。”
“......”
“抓住的话似乎有些勉强...” 陆甲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妥，又加道，“一会看到领头的之后你就自己跑，把情报带给组长他们。如果跑不掉的话也找个地方记下来，到时候我会把它们的注意力引走，方便你行动。”
“......”
西蒙怔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严格算起才刚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用最镇定的语气清晰地把后面的一步步安排清楚，甚至云淡风轻地揽走了最危险的工作。再想想自己丢人现眼的举动，西蒙深深...默了。
“...喂！我问你，” 半天没出声的西蒙突然张嘴，声音晦涩，“我真的很弱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教育他逃跑？
“你说呢？” 陆甲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点安慰的心思都没有：“等你什么时候追上我战绩的一半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吧”
西蒙：“......”
让他想想，自己的独立讨伐有多少来着...
良久——
“喂！ 劳资的主要工作是引诱...”
“嗯。” 陆甲继续不回头，“这很好地解释了那个零的来历。”
西蒙：“......”
郁闷墙角种蘑菇= =
他明白，虽然陆甲毒舌看似在嘲笑他，其实也是为了把气氛从刚刚的凝重中带出来。这个个女人，头脑清楚的可怕，逼迫自己的那股狠劲儿，更可怕。
西蒙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变化——
当初利威尔班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他其实没办法感同身受那种刻骨的痛苦，直到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西蒙方才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保持理智是多么痛苦艰难的事情。
跟何况他清楚地记得，在他和陆甲同乘一辆马车的时候，那张冷漠的脸上，没有太多变化。
“你究竟...？”还算是个人类吗？
他默默想着，嘴里问出了声。
他声音很小，几乎是在嗫嚅，可是奇迹般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陆甲停了下来。她站在那里，用着罕见的和缓声音慢慢说道：
“这没什么难的，每天牺牲的同伴那么多，为了每个人都撕心裂肺的话...我活不下去。”
深红色的长发闪烁着酒色的光华，瀑布般流畅地倾泻而下。
记忆中冷漠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到如今的地步，消瘦的身形站在那里却已不容人忽视，西蒙在一瞬间萌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利威尔兵长站在那里，微微转过头，淡漠的眼神勾着清淡的月辉，冷漠，却不至令人胆寒：
“佩特拉从未离去，他们就在这里。因为他们，我才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我会背负着利威尔班的一切，他们的一切，战斗下去...直到，我们不再被需要的那一天。”
模仿兵长的大叔脸奥路欧，温柔坚毅的佩特拉，沉默寡言的埃尔德，还有蔫坏蔫坏的根塔，
陆甲半抬起头，仿佛能在如墨般沉寂的夜色中感受到最亲密的存在：
“他们的愿望...为人类献上心脏，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就会为了他们，撑下去...一直。”
“......”
记忆中陆甲并没有参加在罗塞之墙第一次沦陷时调查兵团的出墙任务，西蒙吃惊于她说的话竟然和利威尔兵长惊人的相似。他的眼声中恍然看到了那位人类最强的士兵紧紧握住濒死的下属的那一刻——
满手的鲜血，黏稠的液体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臂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承载了所有逝去的灵魂，自己本身又会变得多么沉重难行。
这两个人，都在背负着什么...啊？
“我...从来不愿站在兵长身后，理所当然地被保护着。生命本就重达千斤，抚慰毫无意义。越是舔舐伤口便越容易感染发炎。” 陆甲站在那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低语，“我愿意一起背负所有的一切，哪怕...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
——不过，强悍如利威尔，就算是她也不在了，利威尔班的大家都不在了，也会一个人，那样，战斗下去的吧！
真的没办法，就这么自私的一个人离去啊...
可是...她还有多久的时间能陪着那个人呢？
四周的震感强烈，已经老化的建筑承受不住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撞击，头顶上不断有飞沙碎石落下，整个大地都仿佛在摇晃，陆甲却仿佛毫无所觉般，她走到西蒙面前，蹲下来，用他这辈子从未见到过的认真神色看着他，对他说：
“...所以，为了你的分队长，活下去！”
——在你有能力...做到的时候，一定要坚持下去，毕竟有些人...很难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做些什么了呢...
在一室的飞沙中，酒红色的发丝在她身后微扬轻飘，和头发相同颜色的眸子里面溢满流光，所有的哀伤痛苦很好地掩藏在了那双瞳孔的背面，
现在她的情绪还影响着另一个人的生死，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怎么活？” 西蒙喃喃地问着，“气体终有用完的时候，怎么活！？”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似的，大块大块的石块不断落下，激起一片片烟尘。很明显，外面的巨人数量还在增加，而这塔楼马上就要不堪重负而坍塌。
整件屋子是死一般的寂静，绝望的气息蔓延。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泡到了兵长，” 良久，陆甲抬起头，“不是为了自己舍身取义死在这儿的！”
西蒙：“......？”
陆甲把还在自暴自弃的西蒙从地上拎（!？）起来，稍显嫌弃地推开：“不管你要死要活，最好给我记住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四个小时之前我还...在睡觉，没道理四个小时之后就要献身在这儿！”
忽略中间那可疑的停顿，陆甲的语气还算是大义凌然。虽然一开始没打算舍己为人，但人生在世，做回好事肯定会有好报的...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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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不知不觉将近八千字写得有点太长了...可是砍不断啊啊啊....
这样吧，算是两天的更新肿么样...？【滚！】
话说吃货君好不容易从世界杯的战场上退下来...又一头栽进了游戏君的怀抱，所以...你们懂得...
嘛嘛，不过吃货看留言更新的爱好【？】还木有变，那些说好会回来的亲们...吃货等着看到你们哦，不然的话半夜会去找你们哦【眯眯眼】【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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