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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 1
阳光照射下的海,显得特别蓝,是那种很忧郁的黯蓝。
海浪打在金黄色的沙滩上,激起一朵朵浪花。前赴后继,伴着浅浅的、呜咽般哀泣的声音。
沙滩边上有一座小小的山丘,沿着海岸线延绵登高的山道平缓而宽坦,两旁有春时一片雪白皑皑的梨树夹道相衬,显得宁静却充满朝气。
每天走在山道上来来回回的面孔,大多都是位于山道尽头的梨花道中学的学生。
这座梨花道中学凭借它高杆的升学率、涉猎广泛的学术奖项、以及盛名远播的学院特产——美男而名扬四方;无论在学术界、艺术界、甚至让人匪夷所思的娱乐界里,都有梨花道的一席之地。
总的来说,梨花道中学分国中部和高中部两部分,采取学生自治式的管理制度;师资力量的主要用途在于引导学生而非管理;学校本身的规章决议、各类活动、甚至对违章学生的处分基本上都由全校学生投票决定。
国中部和高中部虽然在同一个校园,但因制服不尽相同而易于分辨,并且各年级不同也会用不一样颜色的领结区分。
在梨花道中学里,学弟学妹应当对学长学姐抱以尊敬的态度,平时在学园中遇到前辈应点头示意,行走、搭车、或者用餐时也需礼让前辈先行,这一规定的用意在于教导学生尊长。
不过并不是说前辈的一切行动都是正确不可争辩的,若是前辈们有错,后生辈当然也有相应的申诉机会。
梨花道中学最著名的,其实是自本校数十年前流传下来的“校草选举”中全校女生票选出来的十名“校草”,据说这些人通常都是学校里集才、德、貌于一身的优质男。这些“草”们不仅是学校众多女生仰慕的对象,甚至连外校、外地的女生也趋之若鹜。
最近几届“校草选举”又缔造了一项新的传奇:
听说从四年前起,有七棵“草”便盘踞前七名的位置不曾离开过。据闻,他们从国中一年开始便连年入选。照这么算来,也就是说如今这七位已是梨花道中学高中二年的莘莘学子。这七位蝉联前七的“草”从国中起便一直在同一个班,即使是升高中和文理科分班也没有把他们分开过,因此能留在这个班里的女生们让全校女生羡慕不已。
而七名“草”所在的班更是全校瞩目的优等班,自然是让人无法不知其名了。
然后……
……
……
“靠——!!”
这群喜欢对别人脚踏车动手动脚的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最初只是把车座取下来放在旁边当挂饰而已,前段时间也不过放掉别人车胎里的气罢了;现在居然不仅放气,还把充气用的气芯给拔了!
拜托哦!买气芯也是要钞票的好不好?!这些人以为大家都是大富翁哦?就算别人是大富翁,也不能随便给人玩啊!再说了,也不是说人家是大富翁就会乐意被这些人这么搞啊!
算一算,连续一周时间,这已经是第五条搞失踪的气芯了!真是——
“靠——!!”
“妳给我闭嘴!”小菁依然留着清爽的碎发,抬头,软声斥道。
两年多过去了,我们也从国中三年半大不小的学妹一下子晃到高中二年当学校大多数学生的学姐。小菁还是和从前一样,时不时朝我狮吼一阵;而我也还是像从前那样,一听到她的狮吼就忍不住皮皮锉——嗯,虽然不会像以前锉得那么厉害啦!
所以我又乖乖闭上嘴,一脸沮丧蹲在我的脚踏车前面为无故玩失踪的气芯可能拥有的命运默哀一下下。
小菁的脚踏车也有相同的遭遇:她两只手在前后车胎上各自捏了捏,和我的一样,瘪瘪的。
唉!想当年我和小菁的课桌被人当画布搞创作的时候,有徐志辉和葛彧出面和我们交换;后来徐志辉和葛彧换过去没有打理的课桌出人意料地被不知名人士整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我们的课桌在那之后竟然也没有人再在上面乱图滥画了。
原以为经过那一次,我的噩梦日子应该正式宣告结束了,却没想到两年多过去,我还是逃不出再次被恶整的霉运。
至于被恶整的原因,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
“奶奶的!我卫小菁在这里郑重宣布,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七个全部收了作小妾!每天晚上上一个,看这群死女人他妈的还敢不敢天天欺负我的车子!”小菁气得口不择言。
说着,手里捏得更用力几分。
可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听起来仍旧一点不像在生气。
“美女,这是我第N次提醒妳,现在只有中东和那些落后的所谓第三世界的国家还没有实行一夫一妻制;在其它的地方,比如说我们国家里,多夫或者多妻都是犯法的,那叫重婚罪。而且那七只都是公的,恐怕没办法冠上‘小妾’两个字吧?再说了,不是我低估妳,不过……美女,妳真的确定妳有那个体力一周七天天天轮吗?”
我上下量视她一番,实在不觉得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菁会有那个……呃,能力。
“凡士林,妳给我把嘴巴闭紧点!”她再凶我。
我瘪瘪嘴,外加一个耸肩。
“也对啦……说不定他们几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根本撑不了几分钟就倒下了。”我胡乱唬谰四周的那群老同学们。
不知不觉,我们这一圈竟然已经有近五年的“同窗之谊”,就连我们的座位在彼此之间的位置也有四年半没有变过了。
想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当初国中转高中的时候,我们这几个都荣幸地搭上“保送列车”,毫无悬念,齐齐直升入梨花道本部的高中。
尤记得那时,学校一再对外强调高中部将不再设立所谓的“重点班”;每一位进入高中部的学生都会由计算机随机决定所在的班级。据说学校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长年来为了把自家子女送进“重点班”的家长们几乎要把几位校长、副校长,以及教务主任的办公室门坎和家门坎给踏平了,让这几位“高层”人士烦不胜烦,才通过了这项决议帮自己找些清静。
所以我们这一圈有九个人,我们年级一共有十二个班,按照统计学的概念来算,我们会被随机分在同一个班里的几率不足万分之一。但这难得的可能却出现在当时那张分班布告上,实在是巧得很。
连小菁都说,我们几个连手去签□□的话保证能中头奖:运气好的不得了。
不过高中开学后才发现这似乎并不是巧合。安排来教我们班的老师,全是刚从应届毕业班里被那些明星大学院校录取率最高的那个班上退下来的“资深教育者”,而这种师资配备以前只有那个所谓的重点班才享受得到。
这一猜测得到证实则是在高一的第一次期中考试之后:学校从来会在布告栏上张榜公布每次较大型考试各年级的前两百名;而那一次,前五十名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出自我们这一班,全班五十二名学生的成绩全体坐落在前一百名的行列之内——也就是说,学校其实并没有取缔所谓“重点班”,只是不再那么招摇地指出“某某班是‘重点班’”这么一说,免得麻烦而已。
啊!好像稍微掰得远了点……
总之,我们几个又成了同班同学,且高中班的老班不像国中班的师爸那么热衷于换位事业,所以开学后的座位其实是老班任由学生自己挑的座位坐下来的。国中时我们几个坐附近的相处还算愉快,自然选择把以前的作为延续下去啦!
接着是高一升高二的文理分班。
学校里读文科的学生比读理科的少很多,所以学校决定把十一、十二班列为文科班,所有选文的学生都聚集到这两个班里,而这两个班里选理的学生则平均分配到除我们班之外的另九个理科班中。
当时我是班里唯一的一个准备选文的人——全班人马竟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读理科,真让我难以理解——因为我从小就立志要做个“文学工作者”,哈!
没想到的是,我的这一决定竟然迎来周围一圈突然团结一齐对我进行的“疲劳轰炸”,一个劲朝我灌输选文如何如何不好,而选理如何如何有利……那简直是一场恶梦。试想想看!四周的人见到我开口的每一句话都和选文选理有关,而且从早说到晚、从当面讲到电话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话题全然没有变化!几乎就快要把我逼疯了!因此我很没毅力没骨气地舍弃自己的志向,只为换来几天“安静”日子过——这,是一个未来杰出的文学青年被迫舍文就理,扼杀自身梦想的血泪史……
呃,anyways!
总而言之,就是我们班最终没有因为文理分班而产生任何变化,所以我和小菁的“寳位”又继续残喘苟活下来。
“哼哼!”小菁冷笑了两声,“小心这句话不要被那群粉听到了,不然妳会死无全尸。”
“我才没那么笨好不好!只要妳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说过这种话?”
话音一落,小菁意味深长斜睨着我,勾起唇角。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们还要不要回去啦?”这是我才终于想起我和小菁午休时间出现在脚踏车车棚这里的原因,转了个话题问。
“回去妳个大头啦!车胎全瘪掉了,怎么骑?”她没好气地白我一眼。
“那我们回……”教室算了。
话还没说完,被背后响起的爽朗声音打断。
“诗韵、小菁!妳们两个怎么这个时间在这里?”
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个喜欢□□话的家伙。
“喂林宇智!你真的很烦耶!又打断我讲话!我跟你有仇吗?”我转身,双手叉腰,凶巴巴地朝那人吼。
果然!只见林宇智上身穿着学校的中山装,下身伴着短跑专用的短裤,看起来尤为不搭调;而他此刻,正把自己的脚踏车往车棚里某个看起来稍显有空隙的地方猛塞。
“你、你怎么没穿裤子就进学校了?”我转而指着他的腿,紧张发问。
呃……我的意思是他怎么没穿校裤,因为学校要求学生在校内必须整齐着校服,否则轻则点名警告,重则记过。
“谁说我没穿裤子?”说着,林宇智已经停好车,从书包里翻出校裤,随便找了一辆有后座的脚踏车坐下来就把校裤往腿上套。嘴里也没闲着:
“妈的!我才刚比赛完,又骑了这么远!天气现在热得要命,学校还要规定我们穿这条又长又厚不透气、而且是黑色的破校裤……我要告他们虐待!”
他抱怨。
哦……对了!林宇智现在才刚到学校而已,上午的时段他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青年田径锦标赛去了。
同行的还有胜士。
“是告他们虐待动物吗?”小菁损了他一句。
“A!有道理耶!”我顺口接道。
“妳们……随便妳们怎么说啦!” 林宇智气结。
等他不顾两位女性在场,以极度流氓的动作套好校裤之后(为什么流氓?当着女生的面穿裤子,还不流氓吗?),我们一同往教室的方向走。
“喂,说正经的,比赛成绩怎么样?”我伸手,像哥们儿一样搭着林宇智的肩。
“废话!妳说呢?”他很得意的样子。
“倒数第一?”我故意说。
他立刻瞪大双眼:“妳有没有搞错?是我耶!怎么可能拿倒数的?”
的确,在这场比赛之前林宇智就已经是数项短跑市纪录的保持者了。
“那胜士咧?他的成绩如何?”
“嘿嘿……”他坏坏地笑起来,“你猜呢?”
“我猜?该不会是他的成绩拿得比你好——所以你不好意思告诉我吧?”我目光斜斜地瞅着他,也一脸奸笑。
胜士同样是数项市纪录的保持者,跳高。虽然和林宇智参加的项目不同,但我时常会以他们得到的名次和奖项的高低多寡拿他们开涮,因而……
唉!连我自己都觉得他们真是误识了损友!同情心撒一把先——
“怎么可能!” 林宇智反应得像是我这么说是侮辱了他的能耐一样。
从某方面来说,林宇智真的是十分自信的一个人,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敢”,好像在他眼中没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概念,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战胜的一般。
我想,所谓“乐观”,大约指的就是他这一类。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他也很自大就是了。
“诗韵!妳要相信我!怎么说我林宇智也肯定比那尊‘睡神’强好不好!”他忽地反扣住我搭在他肩上的手,表现得像个缠着老妈要玩具的小孩,睁大的黑瞳透出不得到他满意地答案他誓不罢休的意味。
“好——我相信你。真的!”当然,我的回答也很“母性”。末了还加上一句强调,充满耐心地“哄”着面前的大小孩。
趁机占他便宜,满是“母爱”地拍了拍他的头。
林宇智虽然没有像徐志辉、蓝大帅哥和葛彧那般让我望尘莫及的“海拔”,但也相去不远矣。可叹我材料有限,硬是垫高半边脚,才勉强像个母亲抚上孩子的头般够着他的“山顶”。
呿……今年的生日我一定要许愿再长高一点!我在心里默道。
“胜士又打算翘掉下午的课了?”走在前面的小菁噙着暧昧的笑回头,对林宇智说。
她用的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对啊!他说他难得舍弃睡眠来帮学校参加那个什么破玩意比赛,学校里所当然得赔给他整个下午补眠的。”说着说着,他突然变成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明明看他一脸困样,怎么成绩还拚得那么好——?”
“嗯?什么什么?我听到了哦!他最后得的成绩比你好?”我把耳朵凑近林宇智嘴边,作出在偷听的样子。
他立刻反应得仿佛有人踩到他的尾巴一样: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在说他要回家补瞌睡……对!他回家补瞌睡去了!就是这样!”
他双掌一击,结案下定论。
我和小菁同时扬起一抹打趣般的笑容,瞄着他,唇角勾得像两只狐狸。
他大概被我们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妳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妳们两个这个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车棚那边?”
“呃……这个问题嘛……”我蹩眉深思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直截告诉他因为我和小菁的好朋友来拜访,所以临时决定要回家拿卫生棉吧?!要知道,学校里不少人对这三个字是非常敏感的。
还记得有一次,教室里不知道为什么钻出一包卫生棉,就在课桌间的过道上。想知道那包卫生棉的命运吗?班里的男生们抓着它到处乱扔,就像在丢绣球一样乱砸人;扔来扔去的活动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几乎班里每个女生都被那一包打到过。最终,那包卫生棉很可怜的被整只“开肠破肚”,横尸在讲桌上直到某位老师含着一脸不解地将它处理进垃圾桶……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那些男生们脸上闪耀的那种兴奋异常的光芒,实在只有“恐怖”二字才能形容。
所以我还是不要把正解说出来的比较好:
“我们……我们突发奇想,就……散步到那里啦!不然怎么能发现我们的车胎又被人搞了?”我转得很硬。
“啊?妳们车胎又被放气了哦?”他有些惊讶。
哈哈!单纯如林宇智自然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只有乖乖被偶唬了。
“废话!不然我刚才能那么火大嘛!”故意奉送卫生眼一对,以显示我说的都是真话。
“也对噢……”他抓抓头,“以前妳们的课桌好像也经常被恶搞……到底是什么人老是跟妳们过不去?”
林宇智很是想不通的表情。
也是啦,毕竟我和小菁平常对人既不会太热情又不至于太冷漠,照理说的确不应该树敌,只不过……
“你还不明白哦?”我不禁摇摇头。
说起来,我和小菁被恶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连文人、胜士都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唯独这位林宇智同学始终不知道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不懂。”他也摇摇头。
这时,我们正好走到教室门口,再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就不太明智了,毕竟教室里人多——口雑。
“乖孩子,妈以后再告诉你。嘻嘻嘻嘻……”奸笑。
闪人前还不忘用言语占他便宜……我果然是个坏女人!
班上留在学校午休的同学此时基本上都在教室里。有的留在座位上写作业,有的聚成一团天南地北地聊着,还有的根本无所事事,不过引起我注意的却是坐在小菁座位后面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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